整本書閱讀評價要點探賾

摘 要：對于整本書閱讀，“如何評價”是一線教師普遍關心的也是教學中亟待解決的問題。整本書閱讀評價要指向能力考查，聚焦六大閱讀能力，擬定語言積累、鑒賞評價、理解表達、思辨創新、文化傳承五個維度；要切實關注思辨，如抓住矛盾點、可爭議點，用好情境任務，鼓勵評論性寫作或作品再創作；要強調方式多樣，綜合運用測試型、筆記型和成果型評價。

關鍵詞：高中語文；整本書閱讀；評價；批判性思維

對于整本書閱讀，“如何評價”是高中語文教師普遍關心的也是教學中亟待解決的問題。整本書閱讀評價的目的在于培養學生的閱讀習慣，提高其閱讀能力，其難點在于如何檢驗閱讀效果。本文將以文學類整本書閱讀為例，從實踐中總結、提煉整本書閱讀的評價要點。

一、 要指向能力考查

以課程標準為依據，分析歷年考查的具體形式可以發現，2018年以來的語文高考全國卷中，整本書閱讀似乎不再重點關注具體書目及情節，而是更多指向“能力”——評價學生是否在整本書閱讀過程中形成了一定的綜合能力。因此，能力考查應成為整本書閱讀評價的重要指向。祝新華在《六層次閱讀能力系統及其在評估與教學領域中的運用》一文中提出，閱讀能力包括復述、解釋、重整、伸展、評鑒、創意六個方面。^［1］“復述”“解釋”要求學生閱讀原文，用自己的話理解文本表層意思；“重整”要求學生整合文本內容，提取關鍵信息；“伸展”要求學生體會言外之意，體悟文本深層內涵；“評鑒”包括評價和鑒賞，重在評價人物和內容，鑒賞語言和表達技巧；“創意”是在以上閱讀能力基礎上更高層次的要求，需要學生在閱讀之后產生獨特的思考，擁有獨立的思想。聚焦這六大閱讀能力，結合高中語文課程標準提出的語言建構與運用、思維發展與提升、審美鑒賞與創造、文化傳承與理解四大核心素養，可以初步擬定整本書閱讀評價的五個維度：語言積累、鑒賞評價、理解表達、思辨創新、文化傳承。在此基礎上，進一步細化出具體的標準和目標，就可以據此建立起指向能力考查的整本書閱讀的評價體系。表1即《老人與海》整本書閱讀的評價體系。

以上評價體系是在理論指導與實踐總結中得出的，基本能夠為整本書閱讀評價指明方向。在制定指向能力的評價體系時，教師還需要結合具體學情，根據學生的層次水平進行適當調整，真正做到有的放矢。

另外，指向能力的評價策略可以是針對某一個維度的特定策略，也可以是包含多個維度的綜合策略。各個維度之間不是相互獨立的，也不是簡單遞進的，而應該是一種相互融合的狀態。

二、 要切實關注思辨

《如何閱讀一本書》一書中有這樣一段話：“不管你學到的是有關這本書的知識或有關世界的知識，如果你運用的只是你的記憶力，其實你除了那些訊息之外，一無所獲。你并沒有被啟發。”^［2］由此可見，整本書閱讀的評價，不應過分關注知識的識記。余黨緒在《“整本書閱讀”之思辨讀寫策略》一文中將自己的閱讀策略總結為思辨讀寫^［3］，充分肯定了思辨的重要性。作為思維品質的重要體現，思辨應該是整本書閱讀的評價重點之一。重思辨的整本書閱讀評價，可從如下幾方面進行嘗試：

（一） 抓住作品中的矛盾點、爭議點

作品中人物、思想、事件等方面的矛盾點和爭議點是激發學生辯證思維的重要著力點，整本書閱讀評價應當用好這些內容。比如下面這個問題：

對《紅樓夢》中的尤三姐，柳湘蓮在其生前的退訂與在其死后的出家是相矛盾的。這種矛盾的產生是因為尤三姐自身形象存在矛盾性。可以設想一下：假定尤三姐的媒人找到你，跟你說了尤三姐的情況，你愿意和她相親嗎？

這個問題就抓住了學生對尤三姐主觀態度的差異，能夠激發不同觀點的學生進行交流和爭論。在此基礎上追問“你能想到與之相類似的人物嗎？”“我們該如何看待這樣的女性？”“為什么有些人不能公正地對待這些女性？”等問題，學生便能更深入地理解尤三姐的形象及其所處的時代背景，以及這種文化對當下的影響。

再如，《大衛科波菲爾》中的很多人物都存在復雜性，既非正義形象，又不是絕對的惡人；既是一個可愛的人，又是一個懦弱的人。為了讓學生發現這些復雜的人物并深入分析，可以設置這樣的問題：

小說中的很多人物在大衛成長的路上都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有的人給大衛帶來了幸福與美好，有的人給大衛帶來了不幸與災難。你能據此給這些人物分分類，并闡釋他們給大衛帶來幸或不幸的具體表現嗎？

毫無爭議的人物往往是比較好理解的。在這個問題中，產生爭議的母親克萊拉和斯蒂福斯成了重點探討的對象，很容易激發學生對多面性人格的關注與思考。

不妨再看一個樣例：

閱讀到《百年孤獨》最后布恩迪亞家族的孤獨命運的循環與荒誕時，有同學聯想到，《邊城》也體現了這種輪回，翠翠愛情的悲劇似乎莫名傳承了母親的命運。《百年孤獨》和《邊城》這種孤獨與悲劇的循環，是否有相似性？

顯然，這兩部作品的類型是截然不同的，卻引發了學生的聯想與思考，可以讓學生更加深入地理解文化的差異與精神的相通。

（二） 用任務情境激發學生分析和解決問題的興趣

思辨本質上是獨立思考和決策的能力，具體體現為分析、比較、推理、判斷、評估等。要考查這一能力，不妨將評價任務置于具體情境之中，激發學生分析和解決問題的興趣。情境任務的設置應該具備可操作性、真實性，應該契合文本，不可脫離實際。

比如，《邊城》整本書閱讀教學過程中，為了讓學生深入理解沈從文筆下的“湘西世界”，可以設置這樣的評價任務：

今年是沈從文先生誕辰××周年，為了紀念沈從文先生，我們要依據《邊城》為他制作一幅“湘西世界”宣傳畫。任務一：選取小說中的某情景作為宣傳畫的主體部分；任務二：為宣傳畫寫一段解說詞。

該情境圍繞《邊城》故事背景“湘西世界”展開，以《邊城》故事為依托，激發學生的審美興趣，從主觀審美角度選擇故事片段進行闡釋和構思，具有一定的可操作性，有助于學生主動了解湘西世界；學生既能厘清故事情節，又能把握湘西世界的主要特點。

再如，《瓦爾登湖》整本書閱讀總結課，可以設置這樣的評價任務：

某校要舉辦《瓦爾登湖》閱讀沙龍，請你為閱讀沙龍設計活動內容。活動過程要生動有趣，能夠體現《瓦爾登湖》的主要內容和主題思想，吸引更多的同學來閱讀這本書。

對于散文集的終結性評價，需要考查學生對其主要內容和思想的把握程度。閱讀沙龍是真實可操作的情境，學生設計沙龍的形式和內容，既是策劃能力的體現，也是對文本思想內容理解程度的體現。

（三） 鼓勵評論性寫作或作品再創作

整本書閱讀往往需要形成一定的閱讀成果，而評論性寫作或作品再創作是有效考查學生思辨能力的評價策略。比如，《紅樓夢》整本書閱讀后，可以鼓勵學生進行文學評論創作。有的學生從“賈府的錢”入手，詳細闡釋賈府錢的流失所折射的家族的衰敗；有的學生詳細闡釋了書中女性的悲劇，并剖析造成女性悲劇的自身與社會原因；還有的學生看到曹雪芹筆下反叛精神的萌芽。這些都是學生的創造性表達。

再如，《故事新編》閱讀終結性評價時，可以鼓勵學生創作自己的“故事新編”。學生根據神話故事、歷史故事，結合當下社會普遍存在的問題進行合理的改編，能夠創作出一些有意味的新編故事。再創作不同于評論性寫作，它能更直觀地展現學生的表達能力與思想深度。

三、 要強調方式多樣

評價方式多樣已經是老生常談的要求，最重要的是根據文本的獨特性和學生的個性確定具有針對性的評價方式。正如課程標準所言：“每種評價方式都有自身的優勢和局限，教師應根據特定的評價目的選擇使用。”^［4］曹勇軍在《整本書閱讀評價：類型、操作、局限以及改進——為紀念從教四十周年而作》一文中為一線教師指明了道路。他將評價方式總結為測試型、筆記型、成果型，并指出：其實，它們并無高級、低級之分。與其說測試型低級，不如說它更底層、更基礎；同樣，與其說成果型高級，不如說它只是代表了一種新的探索……在我國語文整本書閱讀教學生態中，三種評價一樣也不能少。^［5］這為整本書閱讀的評價提供了可操作的抓手。下面以魯迅《故事新編》的詳細評價策略為例進行闡釋。

（一） 測試型評價

測試型評價是最直觀，也是對整本書閱讀方向影響最大的評價方式。在閱讀前，就可以設計問卷式學案，以診斷預測性評價初步診斷學情。《故事新編》學案內容如下：

根據實際情況選擇與你最相符的選項，并完成簡答。

1. 魯迅的作品太難理解了！

是 □" 一般 □" 否 □

2. 我對魯迅十分了解，我了解他的：

生平事跡 □" 主要作品 □

主要思想 □" 歷史意義 □

3. 阻礙我閱讀魯迅作品的原因：

故事情節讀不懂 □

主題思想深奧無法把握 □

現實意義不大 □

太官方無趣 □

4. 你讀過魯迅的哪些作品？

5. 看了《故事新編》的目錄，你能猜測出哪些故事主角？

6. 看了《故事新編》的作者序，你知道故事“新”在哪里嗎？

另外，選用經典試題進行測試性評價，利用學生的實用心理激發閱讀興趣。例如，《理水》的考查曾出現在高考試題中：

（1） 下列對本文相關內容和藝術特色的分析鑒賞，不正確的一項是（" ）

A. 第一段中，洪災中的民間疾苦被筵宴上大啖酒肉的大員們轉化為“水鄉沿途的風景”等談資，這不僅是諷刺，更表達了憂憤。

B. 魯迅善以細節傳神，文中寫胖大官員臉上“流出著一層油汗”，與寫祥林嫂“眼珠間或一輪”一樣，都是以外在細節刻畫人物內在特征。

C. 針對禹提出的“導”的治水方法，眾大員軟硬兼施，口口聲聲“老大人”，是以所謂“孝”給禹施壓，實質上還是反對禹的變革。

D. 文中有意使用“水利局”“時裝表演”“摩登”等現代詞語，以游戲筆墨顛覆了“大禹治水”的嚴肅性與真實性，從而傳達出歷史的虛無感。

（2） 魯迅說：“我們從古以來，就有埋頭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為民請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這就是中國的脊梁。”請談談本文是如何具體塑造“中國的脊梁”的。

（3） 《理水》是魯迅小說集《故事新編》中的一篇，請從“故事”與“新編”的角度簡析本文的基本特征。

（二） 筆記型評價

筆記型評價是整本書閱讀過程中必不可少的評價方式，它關系到學生真正落實到筆頭上的能力。筆記型評價有兩種方式：

一是撰寫讀書筆記。例如，《故事新編》以單篇閱讀為單位，要求學生每個故事寫一篇讀書筆記，最后總寫一篇，共計9篇。

單篇讀書筆記要求如下：

第一，在閱讀的書本上要有圈點勾畫，有簡要批注。第二，用簡練的語言概括故事情節。第三，選擇文本中有震撼力、沖擊力、能夠發人深省的表達進行賞析和解讀。第四，運用文本細讀的方法，聯系當下現實，闡發對文章主旨的理解。第五，提出自己的質疑。

總寫讀書筆記要求如下：

從《故事新編》整本書的角度談談你對文本的理解，寫一篇600字以上的文學短評。有以下話題可供參考：

（1） 淺談《故事新編》中的“油滑”藝術；

（2） 《故事新編》“新”在何處；

（3） 從《故事新編》看“最理想的人性（中國的脊梁）”；

（4） 《故事新編》對當下的現實意義；

（5） 《故事新編》英雄的悲劇命運。也可自己另選角度。

二是階段性課堂展示，根據學生讀書筆記的反饋，提煉問題、話題，進一步開展展示性評價，對學生的閱讀進行適當引導和糾偏，以便更深入地進行整本書閱讀。常見的展示性評價有課堂演講、課堂辯論等。例如，在閱讀第一篇《補天》時，教師提煉了如下問題：（1） 文中寫女媧“無聊”有何意味？（2） 女媧為什么會越來越聽不懂人的話了？這些小人和女媧說的這些話有什么意味？（3） 文章叫《補天》，為什么前面寫那么多“造人”？（4） 女媧醒來和死后有一段相同的景物描寫，有什么用意？（5） 小說的結尾有什么意味？教師按小組分配閱讀問題，各小組派代表發言，演說本小組的探究結果。

（三） 成果型評價

成果型評價側重用作品集、項目式學習產品等方式，對學生的整本書閱讀成果進行綜合評價。在《故事新編》整本書閱讀中，我為學生設計了“再版《故事新編》”的成果型評價：

1. 為再版《故事新編》設計封面，并在腰封上設計一句導語。

2. 添加附錄一：“理想人性”英雄榜（為小說中塑造的“中國脊梁”式人物編寫頒獎詞）。

3. 添加附錄二：“當代魯迅”創作小刊（收集學生自己創作的“故事新編”）。

以上范例綜合運用了測試型評價、筆記型評價以及成果型評價等多種評價方式，具體而微，充分圍繞評價目標，注重培養學生的閱讀能力。

四、 余論

綜上所述，整本書閱讀的評價應該指向能力、重視思辨、方式多樣。整本書閱讀具有內隱性，教學效果具有延時性，整本書閱讀的作用也不局限于閱讀能力、閱讀量、鑒賞力等直觀能力，其對人生觀、價值觀的導向作用需要在漫長的人生路上才能體現出來，我愿稱之為“未來性評價”。

當下快節奏、內卷化、速成型的社會現實，讓很多人無意去等待這一份成果的展現，早早地給整本書閱讀扣上“無用”的帽子。未來性評價恰恰是對這一現實的有力反抗，這種評價真正把學生推向了主體地位，使其可能在若干年后生活的某個瞬間，意識到曾經的閱讀經驗給自己帶來了人生觀、價值觀的巨大引領作用。整本書閱讀正是這樣一場師生聯動的奇異漫旅。

參考文獻：

［1］ 祝新華.六層次閱讀能力系統及其在評估與教學領域中的運用［J］.小學語文，2008（4）：47.

［2］ 莫提默·J.艾德勒，查爾斯·范多倫.如何閱讀一本書［M］.郝明義，朱衣，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2：45.

［3］ 余黨緒.“整本書閱讀”之思辨讀寫策略［J］.語文學習，2016（7）：1217.

［4］ 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46.

［5］ 曹勇軍.整本書閱讀評價：類型、操作、局限以及改進——為紀念從教四十周年而作［J］.語文教學通訊，2020（28）：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