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茂能否打破日本外交“怪圈”？

11月15日，在秘魯利馬召開的亞太經合組織領導人非正式會議期間，習近平主席會見了日本新任首相石破茂。這是石破茂當選日本首相后首次與中國最高領導人面對面正式會晤，也是繼2022年11月和2023年11月，習近平主席和日本時任首相岸田文雄分別于泰國曼谷和美國舊金山會晤之后，中日兩國領導人連續第三年實現正式會晤。

在會晤中，中日領導人相互肯定了兩國關系對地區和世界的重要性，均愿意共同努力全面推進中日戰略互惠關系，構建建設性、穩定的中日關系。

“日方無意同中方‘脫鉤斷鏈’”

“中日戰略互惠關系”的提法，最早由日本已故前首相安倍晉三于2006年訪華時提出，并于2008年5月寫入《中日關于全面推進戰略互惠關系的聯合聲明》。其基本內涵包括增進政治互信、促進人文交流、加強互利合作、共同致力于亞太地區發展、共同應對全球性課題等。這一聲明與1972年中日邦交正常化聯合聲明、1978年中日和平友好條約及1998年中日聯合宣言，成為奠定目前中日關系基礎的四個政治文件。

但這一提法，在岸田文雄上臺后一度消失不見。2022年習近平主席和岸田文雄的首次正式會晤后，媒體報道中沒有出現“戰略互惠關系”這一表述。在2023年習近平主席和岸田文雄的第二次正式會晤中，媒體報道僅表述為兩國領導人“重新確認全面推進戰略互惠關系的兩國關系定位”。

相較之下，此次中日首腦利馬會晤，兩國領導人對這一原則共識的重申顯得更加積極。會晤后，石破茂在接受記者采訪時重點強調了中日兩國的戰略互惠關系，日本首相官邸的官方X賬號在帖文中也將“全面推進戰略互惠關系”放在了前面。

此次會晤中，石破茂表示，在臺灣問題上，日方堅守1972年日中聯合聲明的立場絲毫沒有改變。日方堅持日中四個政治文件確立的原則和共識，堅持走和平發展道路，愿本著正視歷史、面向未來的精神，同中方開展各層次坦誠對話，增進相互理解和互信。而在2023年中日首腦會晤中，對中方表達的希望，岸田文雄僅回應“日方將繼續致力于走和平發展道路，堅持日中聯合聲明處理臺灣問題的立場沒有絲毫改變”，兩相對比，石破茂的表態顯得更有誠意。

習近平主席在此次會晤時強調，中日雙方要深化拓展人文和地方交流，促進兩國人民特別是青年一代的相互了解。中日經濟利益和產業鏈供應鏈深度交融，雙方要堅持合作共贏，維護全球自由貿易體系和產供鏈穩定暢通。石破茂也表示，日中經濟合作潛力巨大，日方無意同中方“脫鉤斷鏈”，希望雙方加強人文交往，推動經貿、綠色發展、醫療康養等各領域合作取得更多成果，更好惠及兩國人民。

從中日雙方領導人各自的表態來看，中日關系此前雖然頻頻遇到挫折與挑戰，但中日在諸多領域有很多利益共同點，雙方是有強烈意愿擴大各領域交往與合作的。在國際形勢變亂交織、逆全球化趨勢加強的國際環境下，中日擴大合作既符合雙方利益，也對世界和平發展有利。

“特朗普勝選后，最頭疼的肯定是石破茂”

有日方觀點稱，此次中日首腦會晤，是中方為了應對特朗普重新當選美國總統后有可能導致的新一輪貿易摩擦。但實際上，面對特朗普的“美國優先”政策，日本只會更加難受，對此，日本已故前首相安倍晉三應該是深有體會。例如，在并不對等的日美同盟體系中，美國始終保持高人一等、唯我獨尊的姿態，而日本只能處處妥協、默默服從；始終堅持“美國優先”的特朗普政府，也把貿易大棒揮向了日本等盟國，試圖維護美國制造的優先地位，而日本雖然反對但也奈何不得。

今后，石破茂面臨的情況可能會更糟。日本第一生命經濟研究所首席經濟學家熊野秀夫認為，“特朗普勝選后，最頭疼的肯定是石破茂”，華盛頓和國內立法者可能會同時向他施壓，要求其增加公共支出和減稅。

據日媒報道，石破茂曾在特朗普當選后打去祝賀電話，但通話僅5分鐘就因為“對方忙”而結束，相反韓國媒體卻在炒作韓國總統尹錫悅給特朗普的祝賀電話“打了12分鐘”。日媒最新消息稱，特朗普方面以自己目前“還未上任”“日程太忙安排不開”等為由，拒絕了石破茂在參加完APEC、G20后順訪美國與其會面的請求。特朗普故意顯現出來的對日本和石破茂政府的冷淡，本身就給未來日美關系發展釋放了一個微妙的信號。但凡理智一點的人都應該看得明白，在國際和地區形勢充滿風險動蕩的當下，日本會謹慎考慮未來的外交方向。

石破茂政府的對華政策，仍需繼續觀察

不過，石破茂的對華積極表態能否在其任內轉化為推進日中友好關系的實際行動，仍有待進一步觀察。在岸田文雄執政期間，日方不僅在一些涉我主權的核心問題上發表不當言論、稱中國為“最大戰略挑戰”，還不顧中國政府勸誡，執意將核污染水排放入海。這些做法削弱了中日的政治互信，損害了雙方的政治關系，以至于中日關系始終在十字路口徘徊不前，難有突破。終其任內，岸田文雄也沒能實現訪華。岸田文雄的這些作為，未必一定是其本意，恐怕少不了受到內外部各種因素的影響。

不客氣地說，這些年來，日本政壇進入了一個“怪圈”。不少政客對內面對經濟不振、“黑金”腐敗束手無策，對外不敢觸碰美國逆鱗、追求戰略自主，于是試圖通過制造反華議題，標榜自己對華強硬，來尋找在政壇快速上位的捷徑。可等到真的當權，想要走對華務實路線了，又會馬上被其他渴望上位的政客扣上“媚中”“賣國”的標簽，非要拉下馬才罷休，所以在對華立場和政策上往往顯得前后矛盾，多有反復。

石破茂在參選自民黨總裁前，標榜自己對華強硬的事自然也沒少做，當然這更多是一種競選策略。在第一次當選日本首相之后，他開始向中國展現務實的姿態。如今，石破茂作為一位自身黨派在議會席位不過半、僅維持“少數執政”、支持率大幅下滑的弱勢首相，要想將對華務實堅持到底，甚至打破這個怪圈，恐怕需要相當大的決心和努力。據說石破茂崇拜中國詩人屈原，尤其喜歡出自《離騷》里的“鷙鳥不群”，可在內外壓力之下，他真的能做到“不群”嗎？

此次媒體拍攝的兩國領導人在會場握手的照片中，習近平主席輕松微笑，而石破茂首相表情嚴肅，似乎不想給國內反對派授以“媚中”的口實，但卻用雙手緊緊握住習近平主席伸出的右手，似乎很想將自己的誠意傳遞給對方。其對華態度的矛盾和兩面性，似乎可從中看出一些端倪。

中國古語有云，“石可破也，而不可奪堅”。對這位姓為“石破”的日本政治家，期待他能夠在未來中日關系發展中展現不一樣的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