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體系建構研究

關鍵詞：黃河國家文化公園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體系建構

一、問題的提出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黃河文化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中華民族的根和魂。”①黃河流域是中華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最長久、最集中、最頻繁的地區，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發源地、交融地、奠基地。建設黃河國家文化公園，是推動新時代文化繁榮發展的重大戰略工程，其本質是中華地理、中華文化和中華精神標識的建構與彰顯，體現了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協調的中國式現代化特征，展示了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場景。當前，黃河文化內涵外延、發展歷程等研究發掘不足，對黃河文化所蘊含的人文精神、時代價值等研究闡釋還較為薄弱。事實上，遺產闡釋并非一種價值中立的事實性描述或解說活動，而是一項建立在價值判斷基礎上并可能伴隨多重價值沖突的信息傳遞活動。②通過闡釋塑造中華民族的歷史形象，展示敘說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故事，是提升民族自豪感與認同感，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要途徑。建構黃河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體系，特別是闡釋以沿黃古都文化、黃河山水文化和黃河治理文化為代表的地標象征，提煉和展示中華文明的精神標識，提升中華文化對內凝聚力和對外影響力，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新時代堅定文化自信，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亟須解決的重大理論問題。

“國家文化公園”是我國的原創概念，是世界首創的一種建設模式，有別于國內外現行的國家公園管理模式和制度體系。①2017年，中共中央首次在國家層面提出建設國家文化公園，以此作為中華文化的重要標識。2020年10月29日，建設黃河國家文化公園被正式提出。在既往研究中，不同學科背景的學者首先就國家文化公園的概念內涵進行了深入分析，指出國家文化公園旨在塑造國家文化的重要標識，整合具有國家代表性和民族象征性的宏觀尺度文化遺產和文化資源，實施公園化運營模式，具有特定開放空間的公共文化載體，②包含文化、空間與管理三大要素。③就價值功能而言，國家文化公園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載體，其核心就是作為“客觀物”與“符號”的文化價值，④是彰顯中華文化中具有突出代表性的精神文化價值。同時，國家文化公園兼具文化教育、公共服務、旅游觀光、休閑娛樂和科學研究等功能。⑤就符號傳播而言，考古遺存以其具象的物質形態，展現了其作為媒介的本質。這種媒介力量的賦能源自人與物二元主體的互動交流及相互依存，通過“物的想象”完成文化基因的更新與活躍，⑥通過符號化才能更好地進行呈現與傳播，⑦從而達到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作用。就闡釋與展示而言，有學者就構成遺產闡釋與展示系統的“物、人、媒介和遺產闡釋者”等要素及關系進行了詳細的研究；⑧還有學者根據中國文化遺產類型特征，歸納和制定了適合中國考古遺址公園的闡釋與展示原則。⑨但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視域下，對具有國家代表性和民族象征意義的大尺度文化遺產進行系統闡釋與展示，仍需從學理層面進一步深化研究。

黃河是中華民族共同的歷史記憶，凝結著各民族文化的結晶和精神的象征。以黃河文化為核心內涵和以黃河流域為空間范疇的黃河國家文化公園，是承載各民族共同歷史記憶的文化空間，是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空間場域，是聚合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文化動力的載體。⑩從文化屬性上來說，國家文化公園是“國家文化”的“物化載體”或“物化形式”。黃河文化是中華民族的根和魂，這是黃河成為“國家文化公園”的根本原因，也是其基本的政治定位。從空間功能上來說，黃河國家文化公園本質上屬于復合型公共文化空間，旨在通過國家文化公園空間生產機制，探索“文化記憶空間”的構成要素，從而喚醒各民族共同的歷史記憶和集體記憶。從文化認同上而言，通過建設黃河國家文化公園，重視喚起民眾對國家層面并具有民族意義的文化遺產的保護意識以及對中華文明和中國精神的認同感，形成中華文化認同的重要紐帶。從實現路徑上來說，需要牢固樹立系統觀念和整體思維，在不斷完善頂層設計的同時，創新文化表達形式，建構富有特色的傳播與表達體系。①此外，還有學者提出構建國家文化公園數字文化空間，創新文化體驗形式等路徑選擇。②

總體而言，學術界對黃河國家文化公園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相關議題已有了較為豐碩的研究成果，這為本研究奠定了一定的理論基礎。但深入而言，目前鮮有文獻從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視域，建構中國特色的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體系。要準確表達該區域空間內各民族在各個歷史時期交往交流交融的集體記憶與文化記憶，亟須在學理上深入研究黃河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內容的具體呈現、實現路徑等關鍵問題。有鑒于此，本文擬從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視角出發，就黃河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體系建構進行理論探討，以期為黃河國家文化公園高質量建設提供學理支撐。

二、黃河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體系建構的邏輯理路

“樹立和突出各民族共享的中華文化符號和中華民族形象，增強各族群眾對中華文化的認同。”③中華文化認同是基于中華文明的歷史傳承和文化創新，是對中華文化的價值認同、情感認同和行為認同的綜合體現。從某種意義上說，政治領導權的競爭就是民族自我認同的不同故事之間的競爭，或者說是代表民族偉大精神的不同形象之間的競爭。④深入挖掘黃河文化核心價值和時代精神，講好新時代“黃河故事”，有利于增強文化認同，傳承好歷史文脈和民族根脈。

1．基礎前提：建設黃河國家文化公園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有機統一

國家文化公園代表著中華民族獨特的精神標識。建設黃河國家文化公園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之間不僅具有深刻的內在聯系，而且呈現出相互交織、相互滲透、相互促進和相互融合的特點。

一是黃河國家文化公園是承載各民族集體記憶的文化空間。文化空間是具有文化特征和內涵的空間實體和空間意義的綜合體，既包括物質的空間形態和結構，也包括象征的空間意義和價值，二者相互作用，相互滲透。⑤文化空間是具有“象征、意義、符號、價值、情感、記憶的場所”。⑥黃河流域是中華文明起源和發展的核心地區之一。它不僅擁有豐富的文化遺產和文化景觀，如中原古都、黃河文化遺址、古鎮名村、黃河景觀等，而且也孕育了深厚的文化精神和文化理念，如炎黃子孫、天人合一、大一統、自強不息等。黃河流域的文化空間在歷史上承載了中華民族政治中心、經濟中心、文化中心和軍事中心的功能，是中華民族共有的精神家園。它構成了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核心部分，是塑造民族文化自信的空間場域。

二是黃河國家文化公園是承載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主體空間。黃河國家文化公園應該定位于中華民族文化“根”與“魂”的“物化載體”展示之上，⑦其內涵通過黃河流域的文化遺產得以具象化，彰顯了文化傳遞與民族認同的深刻意義。主體空間是人們在社會空間中建立自我認同和歸屬感的空間，是人們通過自己的行為和意義賦予創造的空間，⑧是社會空間的主體性維度。⑨黃河國家文化公園是中華民族作為一個共同體的主體所創造和維護的文化空間，包含了中華民族的歷史記憶、文化傳承、精神追求和價值理念。黃河流域孕育了眾多具有中國歷史文化特色和國家文化代表性的文化遺產，是承載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的物質載體。據第三次全國文物普查統計，黃河流域9個?。▍^）共有不可移動文物30余萬處，占全國的39.73%，①包含世界文化遺產、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世界灌溉工程遺產、全球重要農業文化遺產等多種遺產類型。為有效地保護和傳承這些寶貴的文化資源，國家文化公園作為中國特色文化工程的建設模式應運而生。建構中國特色的文化遺產闡釋與展示體系，突出黃河文化的核心特征和時代價值，使之成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核心場域，是時代之需，也是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的應有之義。

三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黃河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的精神旨歸。共同體意識是在特定的社會關系中，成員們基于對自身和他人生存發展的共同需求和利益，形成的“共善價值規范與能動凝聚意愿”。②共同體意識是超越個人和群體的社會認同，是對國家和文化的歸屬感，是對民族和精神的自豪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本質，體現為各民族成員對“中華民族”這一共有身份的深刻認同．它是中華民族漫長歷史發展過程中凝練而成的“四個共同”歷史觀念的集中反映。黃河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的精神旨歸，就是中華民族在歷史上形成的深厚感情、共同利益、共同理想和共同命運的認同和歸屬感，是中華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的源泉。其揭示了黃河國家文化公園建設的本質和目標，就是要保護和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和民族文化，弘揚和傳承中華民族精神和時代精神，增強和提升中華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

四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黃河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的行動綱領。黃河國家文化公園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物化載體，通過建構闡釋與展示體系，將國家文化公園的物理空間轉化為公眾共同歷史記憶場所。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為闡釋與展示體系建構的行動指南，對于建設黃河國家文化公園，打造中華地理標識、中華文化標識、中華精神標識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黃河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本質上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建構，是彰顯中華民族“根和魂”的社會記憶之場。黃河國家文化公園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發源地、交融地、奠基地，也是黃河文化作為中華民族根和魂的“政治定位”。其通過對黃河流域的自然景觀、人文遺跡、民俗風情等多元資源的整合利用，展示中華文明的連續性、創新性、統一性、包容性、和平性等突出特性，③喚起各族人民對中華文化的認同與情感共鳴，從而有效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2．現實困境：西方權威化遺產話語與中國傳統遺產價值評價標準各有所短

現代遺產保護理論起源于歐洲，其核心強調遺產的物質性，專注于歷史建筑遺址和文化景觀的實體研究，以追求“原真性”和“完整性”為主要目標，倡導運用科學原則和方法來維護遺產的物理狀態。《國際古跡保護與修復憲章》（即《威尼斯憲章》）早期便確認了環境因素對于文化遺產完整性的重要性，推動了向完整性理念轉變的國際遺產保護思潮。其突出代表是歐洲文化線路④和美國遺產廊道。⑤客觀來看，西方的權威化遺產話語促進了全球范圍內多種遺產類型的保護，激發了眾多國家對文化遺產保護與利用的重視。但是，該話語體系以遺產的信息真實性和結構完整性為特征，突出強調了遺產的物質載體及其保護，精神與文化層面則被弱化，更多是強調“軀體”保護，而忽視“精神”傳承。

在早期，中國傳統遺產的價值評判標準主要集中在文物上，如李曉東、謝辰生等先生不僅梳理了近現代文物的發展歷程，而且對其進行了準確定義，指出：“文物是人類在歷史發展過程中遺留下來的遺物、遺跡?！?961年國務院頒布了《文物保護管理暫行條例》，明確了其歷史、藝術、科學三大價值。1985年，中國加入《世界遺產公約》，文物作為物質遺產的組成部分，被納入文化遺產的保護范疇，其價值隨著形態與功能不斷擴展逐步衍生。具體來說，在有形文化遺產上（建筑物、遺址、文物等）通常會考慮其歷史、藝術、科學、經濟②的價值，以及其在歷史發展、文化交流、技術進步、經濟發展等方面的意義。在無形文化遺產上（傳統的知識、表演藝術、社會實踐、節慶活動等）則更多地關注其在社區中的傳承、活力以及對當代社會的意義，其價值評價的核心仍是歷史、文化與科學、審美、精神、時代等價值維度。③

中國國家文化公園反映了“文物和單體遺產已不足以承擔中華民族復興過程中文化、精神層面國際地位”，凸顯了“一種與美國國家公園和歐洲文化線路既有理念聯系又有內涵區別的‘大結構敘事’”。④而西方權威化遺產話語以遺產信息真實性和結構完整性為主要特征的遺產敘事結構，現階段已不足以支撐對具有國家代表性和民族象征性的黃河國家文化公園的價值闡釋。同時，我國傳統以“歷史、藝術、科學、經濟、審美等”為價值評價的標準，也不足以闡釋黃河國家文化公園的價值內涵。因此，突破西方權威化遺產話語，有別于我國傳統的價值評判標準，從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視域下，彰顯黃河國家文化公園作為中華民族“根和魂”的價值內涵，是當前我國遺產話語建構的迫切任務之一。

3．目標訴求：中國特色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體系建構

習近平總書記一再強調要“努力走出一條符合國情的文物保護利用之路”。⑤毫無疑問，建構中國特色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體系是其中重要內容，更有著深刻的內在要求和外在原因。從國內來看，一是回應時代的理論訴求。習近平文化思想標志著我們黨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規律的認識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國家文化公園正是在習近平文化思想指導下的最新理論成果。加強文化遺產系統性保護是國家文化公園建設的首要任務，而闡釋與展示則是其價值實現的核心環節。當前，國家文化公園理論體系尚未完善，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視域下，亟需從學理上建構具有中國特色的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體系。二是“兩個結合”的深度融合。習近平總書記曾指出：“只有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堅持運用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才能正確回答時代和實踐提出的重大問題”。⑥黃河國家文化公園是“兩個結合”的具體實踐，是鞏固文化主體性的必由之路。對以黃河流域為主體空間的國家文化公園進行系統闡釋，展示其富有強大生命力的共同體內涵，是建構中國特色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體系的應有之意。三是滿足人民的精神需求。馬克思曾明確指出，人類生存的前提，“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東西”，⑦強調了其在人類需求層次中的首要地位。隨著生產力水平的提高，人類的需求逐漸從物質層面向精神和文化領域拓展。習近平總書記也指出“物質需求是第一位的”，但這并非意味著對精神文化的需要“是可有可無的”，“人民對精神文化生活的需求時時刻刻都存在”。①習近平文化思想不僅進一步豐富了馬克思主義的歷史觀和人民觀，而且明確了我們黨推進文化建設的目標和使命，突出了文化建設的價值導向，同時也為建構中國特色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體系指明了發展方向、提供了根本遵循。

從國際來看，一是加強文明互鑒的價值需求。隨著全球化的深入發展，各國之間需要不斷擴大共識，加強對話與交流，以促進相互理解和尊重，共同維護世界的和平與發展。以國家文化公園為代表的“文化標識”無疑具有天然的情感親和性，能夠有效促進國際間的文化交流互鑒。二是建構國家文化公園話語傳播體系的需要。從國際文化競爭的大格局來看，世界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本質上是文化遺產話語權的建構。在全球多極化、經濟全球化、文化多元化、社會信息化快速發展的今天，構建符合時代要求，反映我國國家價值利益，彰顯我國文化遺產特性，尊重不同文明的特性，促進對話與合作的全新文化遺產話語體系顯得尤為重要。

總之，闡釋與展示貫穿于文化遺產保護和管理整個過程，是人與遺產之間的交流橋梁。②中國特色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體系建構的意義在于，建構一個旨在連接遺產與公眾的服務平臺：③對內來講，將國家文化公園內具有國家性、代表性的遺產資源內涵準確傳達給公眾，使公眾在全面了解遺產價值的同時，達到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堅定文化自信自強的目的；對外來看，不僅能夠更好地傳播中國黃河文化，講好黃河故事、中國故事，更能夠超越文明沖突論、文明優越論、文明霸權論等文化理論，推動建立以規則為基礎的公正和平的全球文化治理體系。

三、黃河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體系建構的理論分析

《文化遺產闡釋與展示憲章》將闡釋定義為“旨在提高公眾意識、增進公眾對文化遺產地理解的活動”，而展示則被定義為“在文化遺產地通過對闡釋信息的安排、直接的接觸，以及展示設施等有計劃地傳播闡釋內容”。④這兩個定義相輔相成，但各有側重點。闡釋著眼于通過多種活動提高和增進公眾的遺產意識和理解力，而展示則專注于利用不同手段對闡釋內容進行有效傳播。然而，遺產作為一種獨特的文化表現形式，不僅承載著歷史信息，更是民族文化認同和集體記憶的載體。因此，建構獨特的價值表現形式，既是對遺產內在價值的深刻重塑與彰顯，也是提升公眾遺產認知水平、促進文化認同的重要途徑。

1．以彰顯黃河文化作為中華民族“根和魂”為核心要義

黃河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是中華文明最主要的發源地。長期以來形成的以連續性、根源性、正統性、包容性、創新性為主要特征的黃河文化，⑤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要基礎。黃河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體系一方面應以歷史為縱軸，以地域為橫切面，以主題為節點，全方位展示黃河流域在中華民族形成、發展、復興過程中所發揮的關鍵作用，突出黃河文化對中華民族精神、思想、道德、藝術等方面的深刻影響，彰顯黃河文化在維系中華民族血脈、凝聚中華民族情感、激勵中華民族奮斗等方面的重大意義。另一方面則要突出黃河文化是華夏文明主根的歷史地位。黃河流域是中華文明探源工程的核心區域，在華夏文明中居于根源性地位。應充分挖掘闡釋以裴李崗文化、仰韶文化、龍山文化為主要代表的黃河文化，展示中華民族在長期的社會實踐中所創造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

2．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價值取向

黃河流域見證了中華民族融合發展與“大一統”思想觀念的形成，孕育了中國人民的價值觀和中華民族日用而不覺的文化基因。具體而言，一是全面展現黃河流域各族人民在共同的歷史記憶、精神追求等方面形成的一種心理認同和情感共鳴。通過展示黃河流域的文化遺產、民俗風情等，反映各族人民對黃河文化的傳承和創新，體現各族人民的共同價值和理想。二是準確反映中華民族休戚與共、命運相連的現實境遇。通過展示黃河流域的自然環境、生態變化等，反映各族人民對黃河的依賴和保護，體現各族人民的共同責任和擔當。三是彰顯中華民族實現偉大復興的堅定信念。通過系統展示黃河流域悠久的歷史貢獻與深遠的文化影響等，全面反映各族人民對黃河文化的自信和驕傲，充分體現各族人民的共同愿景和共同追求，從而有效激發全體人民對中華民族共同體及中華文化的強烈認同感與自豪感，為各族人民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偉大征程中攜手并進、團結奮斗提供強大的精神動力與文化支撐。

3．以建構“人、遺產、社會”三者和諧統一為活的靈魂

黃河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體系要以人為本，以遺產為依托，以社會為對象，實現“人、遺產、社會”三者的有機結合和協調發展。要充分尊重黃河文化的歷史性、多樣性、動態性和開放性，充分發揮黃河文化的教育功能、社會功能、經濟功能和生態功能，滿足公眾的多元需求和期待，提高公眾的參與度和滿意度。首先，需要調動人民群眾參與的積極性，提升人民群眾參與的有效性，激發人民群眾對共同體意識的情感共鳴，使其更加明白自身因何而共情群體，因何而關心他人，成為維系共同體的情感紐帶。①其次，需要通過黃河文化遺產的闡釋與展示，加強人民群眾對遺產的價值感知，完成“中華民族共同體身份”的建構，使黃河文化遺產成為維系共同體的物質載體。最后，需要系統地整合跨越不同歷史時期的文化積淀，將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與當代文化有機融合，②借助豐富的歷史文化資源，積極建構當代民眾的身份認同與集體記憶。

4．以提煉讓黃河文化遺產“活起來”為時代精髓

在加強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方面，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要“讓更多文物和文化遺產活起來，營造傳承中華文明的濃厚社會氛圍”。③黃河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體系要緊跟時代步伐，把握時代脈搏，反映時代特征，回應時代訴求。一方面要結合國家戰略和國際形勢，突出黃河文化對于培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及促進人類命運共同體建構的關鍵作用。黃河文化蘊含的創造意識、民本主張、人文精神、仁義道德、和合思想等核心價值，④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提供了智慧和啟示。另一方面要創造富有感染力的闡釋與展示形式，提升黃河文化的吸引力和影響力。通過舉辦各種形式的活動，讓公眾參與到黃河文化的保護、研究、推廣、發展中來，讓黃河文化成為人們的精神食糧和生活樂趣，讓黃河文化“活起來”。

5．以“五大共同體”闡釋與展示為主體內容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研究涉及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和生態等各個領域。這一概念被多維度地解讀，中華民族共同體是由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和生態等多個子共同體構成的復合整體，①在深入分析時可進一步細化為歷史、政治、精神、經濟和生活等共同體層面。②特別是，政治層面的國家共同體意識與文化層面的精神共同體意識構成了共識的核心，體現了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文化共同體精神價值和“國家民族”的政治共同體意蘊。③為全面彰顯黃河國家文化公園作為中華民族“根和魂”的價值內涵，本文從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態共同體來實現闡釋與展示體系的“中國表達”。

四、黃河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體系建構的具體展現

黃河流域文化底蘊深厚，地域空間廣闊，遺產類型豐富，建設黃河國家文化公園要從高揚中華民族文化主體性的高度出發，充分突出文化資源特色，建構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目標的闡釋與展示體系。

1．政治共同體：黃河孕育了“大一統”的主流意識

“大一統”思想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源于黃河流域的歷史文化，反映了中華民族的政治理想和政治追求，其具有政治思想、政治制度、政治觀念等多維意蘊，影響了中華民族的政治文化和“文化心理結構”。④從政治思想上看，黃河流域孕育了以儒家為代表的中華傳統思想，強調天命、禮儀、仁義、忠孝、君臣、父子等概念，為中國古代王朝的建立和維持提供了理論依據和價值準則。從政治制度上看，“大一統”思想是在政治治理實踐中思想與實踐相互碰撞、融合的過程中形成的，如“三公九卿制”“三省六部制”“郡縣制”等制度體現并承載了“大一統”思想對于國家統一、政治穩定的追求。從政治觀念上看，黃河流域促進了以中原王朝為核心的大一統觀念的形成。我國早期文明與黃河流域的夏商周王朝文明基本上是互為一體的，在“滿天星斗”的文明格局中，黃河流域是中華文明的核心區域，對中國歷史上大一統的政治格局起到積極推動作用，也顯示了中華民族對政治統一和民族團結的堅持和信念。

2．經濟共同體：黃河助推了“交往互促”的經濟模式

黃河文化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在中國古代黃河流域經濟發展中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黃河文化的融合性，使得黃河流域成為農耕文明與游牧文明、中原文化與草原文化的交匯地帶，促進了各民族之間的交往交流交融，形成了“交往互促”的經濟模式。一是農業生產的變革。黃河文明的主要特征之一就是農耕文明，黃河流域在全球農業發展史上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⑤同時也是中國最早出現灌溉工程、水利制度、農業技術和農業文化的地區之一。二是區域貿易的發展。黃河農業文化介于游牧狩獵經濟文化與稻作農業文化之間，由于其自身的“先進性”和“早熟性”，⑥實現了資源的互補和共享，促進了各地區的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同時，黃河流域也通過與外部世界的貿易交流，促進了中華文明與域外文明的交流互鑒，如絲綢之路、茶馬古道以及大運河等交通線路都發揮了重要的連通作用。三是貨幣媒介的發展。根據黃河流域的考古發現，大約在四五千年前，在馬家窯遺址和齊家遺址中就發現了用作貨幣交換的“天然海貝”。從貨幣實物的流通到貨幣功能的認知，經濟共同體的形態已經初露端倪。

3．文化共同體：黃河培育了“和而不同”的文化理念

從文化生成邏輯來看，黃河文化不斷豐富、壯大的過程就是中華民族集體記憶和身份認同構建的過程，⑦也是中華文明連續性、創新性、統一性、包容性、和平性等特征的體現。一是黃河流域作為中國古代主體文化區，其本身就是吸收和融合了多種文化的結果。如青銅器時代的二里頭文化，來源于中國新石器晚期的龍山文化，而龍山文化則是繼承了中國新石器時代的大汶口文化和同一時期的仰韶文化，大汶口文化則是繼承了更早期的青蓮崗文化和東夷土著文化，而仰韶文化同樣也是繼承了河南裴李崗文化、河北磁山文化和陜甘大地灣文化等。二是黃河流域孕育了中華民族的文化理念?！对娊洝ぬ邑病匪弥皪啞保恕叭A”之繁體，形態宛若繁花盛開，較之簡化字“華”更顯形象。廟底溝文化中對“崋”的崇拜，可視為“華人”概念的早期體現。①正是廟底溝彩陶文化的普及成為了文化中國的緣起，中華文明之源最初的起點就在廟底溝遺址。②黃河文化的“蘋”字代表了中華民族的美好愿望，也寓意了中華民族的文化理念。三是黃河流域鑄就了中華民族“自強不息”的民族精神。歷史上，黃河曾經發生過多次泛濫、改道、決口等災難性事件，造成了無數人民的生命財產損失和社會秩序混亂。但沿黃人民并沒有因此而氣餒或放棄，而是百折不撓、愈挫愈勇，從大禹治水到潘季馴“束水攻沙”，從漢武帝“瓠子堵口”到清康熙帝把“河務、漕運”刻在宮廷的柱子上，③從抗戰時期的《黃河大合唱》到新中國成立以來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上攔下排、兩岸分滯”，以及新時代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都展現了中國人民治理黃河的智慧和勇氣，凸顯了黃河作為中華民族精神象征的深遠意義。

4．社會共同體：黃河塑造了“家國同構”的社會結構

黃河文化中，家與國的關系是一種特殊的社會結構，稱為“家國同構”。這一結構源于儒家思想，體現了中華民族的文化基因和價值取向。儒家認為“以身為家，以家為國，以國為天。此四者，異位而同本”。④這意味著個人的道德修養、家庭的和睦秩序、國家的政治治理和天下的和平安寧，都是相互依存、相互影響的。一方面是農耕村落的組織構成。最早期的村落往往源自一個家庭或“三家村”，大量的村落從血緣上看就是家族或宗族（出了五服的族人）。⑤由此也就孕育了“萬姓同根，萬宗同源”的根親觀念，如黃河中游的河南地區是中國姓氏發源地最多的省份，更是海內外炎黃子孫的心靈故鄉和精神家園。另一方面是兼濟天下的家國情懷。農耕村落不是天然有序的，而是需要合作與集體行動的村落社會，維持村落安寧、有序對每一位宗族成員都很重要。由此，在儒家思想與正統意識的影響下，華夏兒女素有“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天下為公”的家國情懷。中華民族尋根溯源的心理因循．對于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5．生態共同體：黃河濡養了“天人合一”的自然思想

黃河流域的生態治理，是一個涉及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文化的復雜問題。黃河文化展現了一種獨特的生態智慧和生態價值觀，即“天人合一”的自然思想。一方面是思想淵源。黃河流域是中國古代哲學思想的重要發祥地。從先秦時期開始，黃河流域就涌現出許多思想家和學派，如老子、莊子、孔子、孟子、荀子、墨子等，他們對于天人關系、自然規律、道德修養等問題進行了深刻的探討和闡述，形成了多元而豐富的哲學思想，為黃河文化賦予了深刻的生態內涵。另一方面是治理實踐。黃河流域生態治理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上游生態的細微變化會引發中下游區域的連鎖反應，產生類似“蝴蝶效應”般的影響。黃河泛濫頻繁，⑥嚴重影響和威脅兩岸平原地區的農耕區。洪水泛濫之時，受災者難以逃脫；即使是局部洪災，災民四處流浪，也會波及周邊安全的地區，導致社會動蕩和政治危機，甚至是王朝更替。然而治理黃河，不管從何種角度看，都是個巨大的工程，需要跨越地域的協作配合。不僅需要一致的長遠規劃，需要技術專家，在缺乏高科技工具的年代，更需要有才干的政治組織者，來動員眾多普通民眾，依靠體力勞動，進行規模龐大且持久的治理。這也就催生出了黃河治理共同體，并構成一個“超大型政治共同體”。①

五、黃河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體系建構的實現路徑

黃河國家文化公園旨在通過遺產管控保護、主題展示、文旅融合、傳統利用等功能分區，展現黃河文化的內涵和價值，形成中華文化的重要標識，以提升公眾的共同體意識。建構闡釋與展示體系需站在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和中華民族“根和魂”的高度，從思想引領、保護方針、空間布局、轉化理念、傳播話語、協同范式等維度，探索適合黃河文化特點和需求的發展路徑。

1．加強思想引領，彰顯中華民族根和魂的自信

“文物和文化遺產承載著中華民族的基因和血脈，是不可再生、不可替代的中華優秀文明資源?！雹诜e極推進文化遺產保護傳承，不僅需要國家層面的價值引導，還需要加強社會輿論宣傳，更需要規范公眾生產生活行為。一是強化思想認識。黃河流域是中華民族養成“文化自覺”，形成“文化主體性”的核心場域。從國家維度全面闡釋黃河文化是中華民族根和魂的核心內涵，展示中華文化積淀中中華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是彰顯中華文化主體性，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關鍵路徑。二是引導社會輿論。加強輿論宣傳引導，形成廣泛的社會共識，對于保護文化遺產至關重要。通過建構闡釋與展示體系，讓公眾了解黃河文化遺產的歷史意義和文化價值，以及保護這些遺產對于維護民族身份和文化多樣性的重要性，可以有效提升公眾對文化遺產價值的認識，從而激發公眾的情感認同和文化認同。三是規范公眾生產生活行為。要降低人為過度活動的影響，堅決抵制破壞黃河文化遺產的生產生活行為，在推進黃河文化遺產系統性保護中強化“命運與共”的家國情懷。

2．堅持保護第一，實現黃河遺產系統性保護

加強文化遺產的系統性保護是國家文化公園建設的首要任務。統籌好搶救性保護和預防性保護、本體保護和周邊保護、單點保護和集群保護等，③是彰顯黃河流域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基礎，是實現科學保護的有效路徑。一是堅持保護第一。要加強文化遺產保護傳承，嚴格落實黨中央關于堅持保護第一、加強管理、挖掘價值、有效利用、讓文物活起來的新時代工作方針，④保護文化遺產真實性、完整性，創新黃河文化傳承利用，推動與各族人民群眾精神文化生活的深度融合，從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二是統籌本體及周邊。要統籌以黃河文化遺產為對象，在深化文化價值為導向的大型系列遺產整體保護、不可移動文物預防性保護等研究的同時，加強遺產的原生環境修復與保護（包括觀念、信仰、生態等），在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主體場域中，汲取中華民族的精神之根和力量之源。三是推進系統性保護。要加強對黃河流域古建筑、歷史街區、傳統村落、文化景觀以及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綜合保護，實施從物質到非物質，從自然系統到文化生態的系統保護。

3．優化空間布局，建設點線面一體展示格局

立足黃河國家文化公園總體布局規劃，以核心展示園、集中展示帶、特色展示點為基礎，“連點”“成線”“建網”，以黃河文化中蘊含的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共同體意識，建構中華文化認同的展示空間格局。一是打造黃河文化特色展示點。重點圍繞石峁遺址、陶寺遺址、黃帝陵、壺口瀑布、泰山、曲阜孔府等極具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蘊的文化遺產地，打造具有中華文明精神標識的特色展示點，體現中華文明多元一體、開放包容的共同體意識。二是建構黃河中華文明主廊道?？茖W規劃線路，梳理發展脈絡，展現黃河文化的歷史脈絡和地理分布。以黃河上中下游為骨架，結合黃河流域主要文化帶，打造上游民族文化展示帶、中游古都古城古跡展示帶、下游世界級歷史文化遺產展示帶，使各個黃河文化重要節點串珠聯系、有機協作，共同展現黃河文化“和而不同”的鮮明特征。三是建設黃河文化傳承主題區。圍繞農耕文化與游牧文化交匯相融的河湟文化區，突出邊塞文化、草原文化、農耕文化交融積淀的河套文化區，彰顯周秦漢唐文明和紅色文化的關中文化區，顯現堯舜德孝、關公忠義、晉商誠信等三晉文化區，凸顯古都文化、黃帝文化、治黃文化、儒家文化等為特性的河洛文化和齊魯文化區，突出紅軍長征、西路軍和抗日根據地的紅色文化區等戰略布局，展現多元紛呈的黃河文化，建設厚植家國情懷、傳承道德觀念、各民族同根共有的精神家園。

4．促進創造性轉化，推動黃河文化的活態傳承

實現黃河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活態傳承是在新的歷史條件下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內在要求，也是建構黃河國家文化公園的本質要求。一是創新遺產保護理念。聚焦于“物、事、人、景、情”，闡釋展示黃河國家文化公園的歷史性、實踐性和情感性。讓文物說話，讓歷史說話，讓文化說話。①更好滿足各族人民群眾了解歷史、汲取知識、欣賞藝術的文化生活需要，幫助人們在對歷史的深入思考中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二是讓文化遺產活起來。要使中華民族的優秀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融合，與當代社會發展同步，需要以人們喜聞樂見的方式，吸引公眾的興趣和參與。通過建構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體系，讓收藏在黃河流域博物館中的文物、陳列在黃河沿岸九?。▍^）的遺產真正活起來，使其成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精神動力之源。三是加強人才、技術、資金支持。培養一批長期深耕黃河文化的專家學者隊伍和文藝創作隊伍，加大對黃河文化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優秀傳統工藝繼承人的培育力度。積極利用新技術、新材料、新工藝、新理念，豐富深度體驗方式。多渠道籌集黃河文化發展基金，打好黃河文化創造性轉化和活態傳承的組合拳。

5．講好黃河故事，建構黃河傳播的話語體系

建構黃河文化傳播話語體系，對講好新時代黃河故事、培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推進中華文化“走出去”、實現文化自信自強具有重要意義。一是堅持內容多樣性。深入挖掘黃河文化的歷史底蘊和內在精神價值，以人民為中心，考慮文化環境差異，增強傳播內容的針對性、多樣性和真實性。以此強化各族人民群眾對黃河文化的認同。二是建設話語平臺。著眼于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加強媒介資源整合，打造覆蓋全球、多語言、信息量大、影響力強的黃河文化傳播矩陣，在充分利用新聞傳播“國家隊”方陣和自媒體、互聯網平臺等多點開放無障礙的優勢的同時，推進國際性媒體合作，實現文化的積極對話和碰撞，促進黃河故事的傳播，強化海內外華人群體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認同。三是注重主體多元化。在全面發揮官方在議題設置與話語傳播中的主導作用的同時，也應高度重視并充分利用企業、社會團體、媒體、高校及個人等多元傳播主體的獨特價值與潛力。通過對黃河文化相關產品創新、國際文化旅游活動、留學生或孔子學院教育、民間或個體文化交流活動等深化對黃河文化的認知，在多元主體共同努力下形成統一、有機的黃河文化傳播體系。

6．創新協同機制，共塑文化標識的協作范式

對于國家文化公園這一跨區域、跨部門、跨行業的復雜實體，采納整體性協作的思維模式是塑造共同文化標識的優選策略。黃河國家文化公園因其空間上的廣域性、要素上的多樣性、體制上的交織性、主體上的多元性、存在上的活態性等特性表現，①應更加注重全域統籌、全線協同，實施整體性保護，從而構成統一而宏大的文化標識。一是堅持協同理念。堅持以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共同打造中華文化認同的重要紐帶。統籌遺產本體與生態、生產、生活協調發展，推動文化遺產系統性保護和統一監管。完善遺產本體功能、直接應用功能與衍生價值多元發展的遺產功能體系，實現功能價值的完整。二是堅持協同保護。樹立黃河流域保護共同體意識，以生態保護為先導，注重文化要素保護。將重要水源地、自然保護區、風景名勝區、文化遺產、地質公園等均納入保護范圍，打破資金、人才、技術等要素流動壁壘，在政府部門、社會民眾、市場主體共同參與下，由政府搭建區域保護合作平臺，吸引多方主體及社會資金注入，建構黃河流域保護共同體。三是堅持協同發展。黃河國家文化公園是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示范區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堅持以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為引領，建立空間整體性整合機制、尺度調適性對話機制和文旅反哺性補償機制來推動黃河流域遺產保護與旅游利用的協調發展。②

六、結語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挖掘文物和文化遺產的多重價值，傳播更多承載中華文化、中國精神的價值符號和文化產品”。③建構中國特色闡釋與展示體系不僅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本質要求，也是應對西方權威化遺產話語與中國傳統遺產價值評價發展實踐的現實困境，回應時代訴求的目標要求。在批判繼承西方遺產闡釋與展示基礎上，建構以彰顯黃河國家文化公園作為中華民族“根和魂”的核心要義，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價值取向，以“人、遺產、社會”三者和諧統一為“活的靈魂”，提煉讓黃河文化“活起來”的時代精髓，以“五大共同體”闡釋與展示為主體內容。建構黃河國家文化公園闡釋與展示體系應從思想引領、保護理念、空間布局、創造性轉化、話語建構、協同機制等維度展開。

各級主管部門作為黃河國家文化公園的建設者與管理者，在現有規劃布局下，應從以下幾點著力：一是價值挖掘。對遺產價值闡釋的過程就是建構遺產價值的過程。應立足于歷史文獻、考古勘探等方式，真實可靠地提煉其中所蘊含的共同體意識，用公眾喜聞樂見的方式展現出來。二是價值展示。遺產價值的展示是通過各種渠道向公眾傳達遺產的功能、意義和價值。這包括但不限于解說服務，以及一系列能夠闡釋遺產信息的活動。三是價值傳播。遺產價值的傳播應依據公眾需求，采取適宜的方式進行，旨在增強黃河流域作為中華民族文化標識的價值認知，提高黃河文化的知名度，并擴大其社會影響力。立足以上三點，從整體上促進各個環節有效銜接，將專業的考古術語通過闡釋與展示有效地傳遞給公眾，從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