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以政府綠色采購為切入點,構建固定效應模型考察政府需求引導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作用及內在邏輯。研究結果表明,政府綠色采購能夠顯著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異質性分析發現,對于技術密集型企業和公眾媒體關注度高的企業,政府綠色采購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的激勵效應更大;中介檢驗表明,綠色采購主要通過提高信息披露質量以及降低企業盈利波動兩條渠道推動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綠色采購能夠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量質齊升”,且黨組織參與公司治理可發揮有效支撐作用。
關鍵詞:政府綠色采購;企業綠色技術創新;信息披露質量;盈利波動;公司治理
中圖分類號:F812文獻標志碼:A
收稿日期:2024-06-01
基金項目: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批準號:23YJC790120)資助;安徽省新時代育人質量工程項目(批準號:2023xscx120)資助;安徽省教育廳社會科學重點項目(批準號:2023AH050377)資助;阜陽師范大學研究生質量工程項目(批準號:FNU2023xscx016)資助。
通信作者:
唐亮,男,博士,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財務會計理論、公司治理與企業社會責任。E-mail: tangliang99@sohu.com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取得的經濟成就舉世矚目,然而傳統經濟增長帶來的環境和資源問題也日益突出[1],粗放型經濟發展模式已不能滿足新時代發展要求,中國亟需探索一條能夠平衡經濟增長與環境保護的發展道路。“十四五”規劃中指出“要大力發展綠色創新”“堅持創新驅動發展”,黨的二十大也明確強調“加快發展方式綠色轉型”,被賦予技術創新和環境保護雙重內涵的綠色技術創新應運而生。企業作為微觀市場經濟的主要行動單元,其綠色轉型是助力企業可持續發展和提升核心競爭力的重要抓手[2],同時是確保加速國家“雙碳”目標實現行穩致遠的堅實基礎。然而,相較于西方國家,中國綠色技術創新發展較晚,同時受限于技術更迭要求高、研發投入大、成果轉化難等現實約束,企業開展綠色技術創新的動力不足,水平偏低。因此,亟待政府有效發力,通過財政政策予以有效的引導、支持[3]以及環境管控[4]。現有研究中,激勵企業開展綠色技術創新的政策主要分為命令型政策和市場型政策。前者體現出政府的強監管以及政策剛性,如環境稅能夠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增量提質”[5],也有學者以低碳城市試點政策[6-7]、環境司法制度改革[8]考察其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區別于命令型政策工具,市場型政策工具如排污權交易試點政策[9]、碳排放權交易政策[10-11],能夠利用經濟手段充分調動企業創新動力,摒棄命令型政策的剛性、單一機械等特點。隨著經濟發展的不斷縱深,進一步深化市場力量引導企業綠色轉型成為重要時代課題。中國政府綠色采購制度是通過市場機制推動環境保護以及實現生態保護重大國家戰略的重要工具之一。雖然中國綠色采購政策起步較晚,但是活躍的市場經濟使該項政策迅速扎根并發展。2023年一季度內蒙古興安盟政府采購節能節水產品占政府綠色采購的比例為96.78%,環保產品占政府綠色采購的比例為97.13%,均高于政府綠色采購80%以上的比例要求。由此說明,政府綠色采購政策的實施有助于推動各地產業綠色發展,體現出政策優勢。相關文獻集中討論了政府采購對企業一般技術創新、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對于政府采購與企業一般技術創新的關系主要有兩種觀點:一是促進作用。相關研究基于行業差異分析了政府采購對于企業技術創新的促進作用[12],部分學者還考察了政策疊加效應,政府采購分別與適量政府補貼[13]、國家高新區政策[14]進行政策組合對企業技術創新激勵效果更明顯,但是企業高管的政府任職經歷會削弱政府采購對企業創新的促進作用[15]。二是抑制作用。研究發現,政府采購初期顯著抑制了企業技術創新[16],且影響作用在不同類型的創新產出與不同地區之間呈現出明顯差異[17]。政府采購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多為正向促進作用,且通過不同渠道發揮支持作用[18-20]。近些年,相關學者發現兼具綠色屬性的政府綠色采購能夠有效推動工業企業的綠色創新發展[21],并且對于源頭管控以及實質性綠色創新效果更佳[22]。綜上,有關政府采購對企業一般技術創新、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研究較為豐富,相比而言,較少文獻從政府綠色采購視角分析其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效果。鑒于此,本文以2011—2022年中國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構建固定效應模型實證檢驗政府綠色采購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效果。
1 理論分析和研究假說
與命令型環境規制政策不同,政府綠色采購主要通過經濟手段間接增加企業收益,從而推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作為需求側政策,綠色采購在實施流程上雖然未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直接掛鉤,但卻能激發企業綠色轉型動機與意愿,在創新推動上發揮獨特優勢。企業產品進入綠色采購清單后,采購單位每年根據最新評級審核進入清單的產品,并進行更新、替換,為了持續享受由政府綠色采購帶來的政策利好,企業將進一步提高信息披露質量,有意愿持續進行綠色技術創新。相關研究發現擁有綠色采購的企業引進環保產品的概率平均增加20%[23],政府綠色采購配套的優先采購、價格評審優惠等利好措施,意味著同政府簽訂采購訂單的供應商在綠色產品定價等方面具有更多靈活性,未來收益前景更為明朗穩定,市場競爭優勢更大,企業將有動力開展綠色創新活動。以下基于公司內部治理視角,從信息披露質量和企業盈利波動兩方面分析政府綠色采購影響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內在關系。
政府綠色采購通過提高企業信息披露質量以驅動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與供應商有關的環境丑聞、社會責任缺失會增加其聲譽風險[24]。對于企業,相關信息通過網站、報紙等途徑傳送到資本市場,中介媒體將對此跟蹤報道,發揮公眾監督作用,上市公司此時不得不持續對外披露綠色生產信息,從而倒逼企業進行綠色創新,否則會對企業聲譽造成惡劣影響,以此形成連鎖反應。進一步地,企業會主動提供更為高質量的運營信息。為充分享受政策利好,企業在了解到政府采購招標信息后,將主動向采購單位披露招標文件中所規定的技術資質、產品質量控制等要求,以此證明自身有能力達到進入采購清單的門檻。中標后,企業將持續向政府提供履約相關的發展戰略和生產運營信息[25],以此證明其專業能力與誠信經營形象;同時企業通過向政府匯報內部戰略信息、發展過程中的潛在風險因素,以穩定綠色發展預期。進入政府綠色采購訂單的企業相當于有國家信譽為擔保,由此產生的“光環效應”使其在后續生產運營中獲得更大收益,企業更希望將政府訂單項目等相關資質信息傳遞到資本市場,有助于打破供應鏈上下利益相關者的信息鴻溝,緩解由信息不對稱而減少合作機會的困局,從而通過技術交融,驅動企業綠色技術創新。
政府綠色采購通過降低企業盈利波動,為綠色發展奠定穩定預期。一是協助企業獲得市場競爭優勢。隨著時代發展,消費者對于環境友好型產品的需求日趨增加,然而綠色產品工藝復雜、資金投入大、差異化產品市場競爭激烈等難題不斷困擾著企業。政府綠色采購政策的實施為進入清單內企業提供了有力的競爭途徑,贏得政府綠色采購訂單可以幫助產品在私人綠色消費市場上獲得宣傳優勢[26]。二是加快綠色創新成果落地,降低經營風險。綠色技術創新作為技術創新與綠色發展的有效平衡手段,但面臨成果轉換難、回報周期長等現實問題,導致企業綠色創新活動難以為繼。而政府通過對進入清單的產品運用強制采購、優先采購的手段加大采購力度,能夠有效降低企業經營風險,為企業提供長期穩定綠色需求預期,間接推進企業綠色創新發展。三是穩定企業收益,持續增強企業綠色創新信心。企業往往依據經營業績的潛在風險決定下一步投資計劃,政府綠色采購協助企業獲得競爭優勢同時,為企業帶來良好穩定收益,通過降低企業盈利波動,使企業更有信心投入到綠色創新研發中。
據此,提出假說:
H1:政府綠色采購能夠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
H2:綠色采購通過提高信息披露質量和降低企業盈利波動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的提升。
2 研究設計
2.1 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選取2011—2022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初始研究樣本,構建固定效應模型探討政府綠色采購政策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根據研究需要,對數據進行以下處理:剔除研究樣本期間內ST、PT企業數據樣本;剔除金融業樣本數據;剔除主要研究變量數據嚴重缺失及異常的樣本;為最大限度排除極端值對實證結果的影響,對所有連續型變量進行上下1%的縮尾處理。
綠色專利數據來源于國家知識產權局。政府綠色采購數據主要來源于兩部分,借鑒相關研究[27],2011—2018年數據主要通過手動收集22期“環境標志產品政府采購清單”和24期“節能產品政府采購清單”,若研究對象的產品該年在綠色采購清單中,賦值為1,反之為0;2019—2022年間,如果企業當年擁有“政府采購品目清單”品類下的節能產品或環境標志產品有效證書,賦值為1,反之為0;其余財務數據主要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
2.2 變量定義
(1)被解釋變量。專利申請量比授予量更能體現企業的實際創新水平[28],借鑒相關研究[29],采用企業每年綠色專利申請數量衡量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數量,用GrePat表示;采用審查更為嚴格的綠色發明型專利申請數量衡量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質量,用GreInv表示。為避免0值對結果的影響,專利數量均加1取對數處理。
(2)核心解釋變量。若上市公司產品當年進入綠色采購訂單,賦值為1,反之為0,用GGPi,t表示。
(3)控制變量。為確保結果準確,排除相關因素對綠色技術創新水平的影響,參考相關研究[6],引入控制變量:企業規模(Size)、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Top1)、總資產凈利潤率(Roa)、現金流比率(Cashflow)、固定資產比例(Fixed)、獨董比例(Indep)、兩職合一(Dual)、托賓Q值(TobinQ)、公司成立年限(Firmage)。
變量定義見表1。
2.3 模型構建
政府綠色采購能夠顯著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為驗證上述假說,構建固定效應模型
Yi,t=α0+α1GGPi,t+α2Controlsi,t+μi+γt+εi,t(1)
其中,Yi,t為被解釋變量,表示上市企業i在第t年的綠色技術創新水平;GGPi,t為核心解釋變量,表示上市企業i在第t年獲得綠色采購訂單的虛擬變量;Controlsi,t表示控制變量集合;α0為截距項,α1為核心解釋變量系數,μi表示企業固定效應,γt表示年份固定效應,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
3 實證結果
3.1 描述性統計
對上述變量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結果見表2。上市公司綠色技術創新數量和質量最小值均為0,最大值分別為3.611和3.178,橫向比較可知,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之間存在較大差異性;縱向比較可知,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數量和質量之間也存在差異,進一步證明研究必要性。文章對研究變量進行了多重共線性檢驗,VIF均小于5,故不存在多重共線性。
3.2 基準回歸結果
表3中,列(1)核心變量估計系數為0.231,在1%的水平上通過顯著性檢驗,列(2)和列(3)逐步控制公司規模等特征變量和企業、年份固定效應,政府綠色采購估計系數均顯著正相關(0.223和0.130),充分證明政府綠色采購對于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正向激勵作用,H1成立。以列(3)為分析基礎,控制變量參與回歸后,結果基本符合預期:企業規模、總資產凈利潤率和托賓Q值越大,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越高;現金流比率越大,綠色技術創新水平越受到抑制。綠色技術創新是一項投資大、回報周期長的行為,若現金流比率過高,企業用于綠色轉型的投資資金將被擠占,因此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將受到一定程度抑制。其余控制變量雖然不顯著,但是加入回歸模型能夠確保實證結果穩健。
3.3 穩健性檢驗
3.3.1 替換被解釋變量 僅使用一種量化指標難以全面衡量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為提高結果穩健性,采用綠色實用新型專利申請數量加1取自然對數衡量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數量[30],回歸結果見表4列(1),解釋變量估計系數為0.061,且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與基準結果一致。
3.3.2 改變樣本量 《財政部關于做好政府采購信息公開工作的通知》(財庫〔2015〕135號)要求中央和地方預算單位的政府采購信息均應在中國政府采購網披露,將樣本區間設置為2015—2022年[19],回歸結果見表4列(2),政府綠色采購估計系數通過顯著性檢驗,表明結果穩健、可靠。
3.3.3 混合Tobit模型 由于被解釋變量存在大量0值,為驗證實證結果準確性,穩健性檢驗時采用Tobit回歸模型。參考相應研究[31],對于固定效應Tobit模型,由于找不到個體異質性的充分統計量,故無法進行條件最大似然估計,因此本文采用混合Tobit進行回歸分析,結果見表4列(3),政府綠色采購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呈正相關關系,結果穩健。
3.3.4 聯合固定效應 為排除不可觀測因素及內生性問題對實證結果的影響和干擾,通過構建“省份—年份”控制效應、“城市—年份”控制效應和“行業—年份”控制效應進行穩健性檢驗,結果見表4列(4)~(6),政府綠色采購系數均顯著為正,結果穩健。
3.3.5 工具變量法 為進一步緩解由反向因果關系可能導致的內生性問題,借鑒相關文獻[20],選取上市公司所處省份內街道辦事處數量(Street)作為工具變量進行內生性檢驗。省份內政府機關數量越多,綠色采購需求就越大,滿足相關性;省份內街道辦事處數量是脫離于企業綠色創新水平而存在的,符合外生性。回歸結果見表5列(1)和列(2),第一階段Street估計系數顯著為正,第二階段結果表明綠色采購能夠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結果與本文預期相符,且不存在識別不足(Kleibergen-Paap rk LM 統計量)和弱工具變量(Kleibergen-Paap Wald rk F)問題。因此,在考慮內生性問題的基礎上,結果依然穩健。
3.4 異質性分析
3.4.1 基于生產要素視角 政府綠色采購公告發布后,投標企業將向采購單位披露產品技術方案等基本信息,采購單位將依據此類信息審核其是否達到相應技術標準,因此企業是否具有技術密集型屬性對于綠色采購政策帶來的綠色效應可能有所差別。為驗證上述猜想,根據證監會2012行業分類標準,對所有樣本行業按照生產要素的密集程度進行劃分,參考相關文獻[32],將企業樣本劃分為技術密集型企業和非技術密集型企業(勞動密集型和資本密集型)進行分組回歸。檢驗結果見表6列(1)和列(2),技術密集型企業樣本核心解釋變量系數為0.154且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而非技術密集型企業的系數為0.079(小于0.154)且只在10%的水平上顯著。從系數差異顯著性檢驗來看[33],費舍爾組合檢驗系數差異基本顯著。因此,政府綠色采購對于技術密集型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提升效果更為顯著。可能因為技術密集型企業在新興技術和智能化設備的應用相對較多[34],能夠為企業持續開展綠色創新活動提供有力支撐,為提高企業綠色創新能力以及深化可持續性發展奠定技術基礎。同時,勞動密集型企業與資本密集型企業研發技術等無形資產投入占比較小,因此相較于非技術密集型企業,政府綠色采購對于技術密集型企業的創新效果更為顯著。
3.4.2 基于公眾媒體監督視角 當上市公司更多的被媒體關注時,其開展綠色技術創新活動的可能性更大。根據理性經濟人假設,當產品進入綠色采購清單時,上市公司不得不承擔更多社會責任,否則將引起由聲譽損失而導致的利益受損。以每年上市公司被網絡媒體報道的次數衡量媒體關注度(Media)[35],并將所有被觀測樣本的媒體關注度數據的中位數作為閾值,若該年上市企業媒體關注度高于此閾值,則被視為高媒體關注度企業,反之為低媒體關注度企業。分組結果見表6,列(3)估計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列(4)估計系數不顯著,費舍爾組合檢驗系數差異顯著,充分說明對于媒體關注度更高的上市公司而言,政府綠色采購對其綠色技術創新的促進作用更顯著。
3.5 中介效應檢驗
基于前述理論分析,企業通過提高信息披露質量和降低盈利波動推動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發展,借鑒相關研究[36],構建中介模型檢驗上述渠道是否成立
Mediatei,t=β0+β1GGPi,t+β2Controlsi,t+μi+γt+εi,t(2)
Yi,t=φ0+φ1Mediatei,t+φ2GGPi,t+φ3Controlsi,t+μi+γt+εi,t(3)
其中,Mediatei,t表示中介變量,其余設定同模型(1)。
(1)提高信息披露質量(Inform)。采用深交所監管信息公開中的企業信息披露質量考評結果對該變量進行量化,將考核結果不及格、及格、良好和優秀分別賦值為1、2、3、4,等級越高,企業信息披露質量越高[37]。由表7列(1)可知,政府綠色采購估計系數為0.077且通過顯著性水平檢驗,列(2)信息披露質量估計系數通過顯著性檢驗,綠色采購估計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且小于基準回歸系數。采用Sobel檢驗和Goodman檢驗對中介效應做進一步穩健性檢驗[38],二者均通過顯著性檢驗,充分表明信息披露質量在政府綠色采購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中發揮了中介作用。
(2)降低盈利波動(Ev)。采用息稅前利潤除以總資產的三年波動率衡量上市公司盈利波動[39]。由表7中列(3)可知,政府綠色采購估計系數顯著為負,表明政府綠色采購能夠顯著降低上市公司盈利波動;將中介變量和政府綠色采購與被解釋變量共同納入回歸模型中,結果見表7中列(4),盈利波動(Ev)估計系數顯著為負,政府綠色采購估計系數顯著為正且小于基準回歸系數。同理,根據Sobel檢驗和Goodman檢驗,部分中介效應存在。結果充分表明政府綠色采購能夠通過降低上市公司盈利波動,借助政策優勢為企業分擔經營風險,為有效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持續發力。至此,H2成立。
4 進一步研究
4.1 政府綠色采購是否能推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量質齊升”
相較于西方發達國家,中國綠色技術創新起步較晚,宏觀經濟基礎、微觀企業創新能力均是影響其發展的重要因素。進入新時代以來,企業綠色創新數量也取得關鍵成效,然而,一味追求創新數量會限制企業的技術積累,難以提高核心競爭力,因此,只有在維持綠色技術創新數量的基礎上突破創新質量的發展才是企業綠色轉型的長久之道。前述通過實證檢驗已經證明政府綠色采購能夠顯著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該項市場型政策工具是否能夠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量質齊升”有待檢驗。文章采用綠色發明型專利申請數量衡量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質量(GreInv),結果見表8。列(1)~列(3)GGP系數均通過顯著性檢驗,表明政府綠色采購政策能夠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量”與“質”產生顯著正向影響。
4.2 黨組織參與公司治理的調節作用
外部環境和內在激勵共同影響著企業行為[40],外部環境監管往往意味著以較為嚴格的規制手段倒逼企業進行綠色技術創新。對于上市公司,政府綠色采購作為一種外部市場型政策,雖然區別于嚴格的環境規制手段,但是在面臨投入大、風險高的綠色技術創新活動時,仍會遇到諸多實際問題,綠色行為受阻。想要提高綠色創新效率,關鍵是提升企業內在創新動力。不同于西方的是,中國作為社會主義國家,擁有中國特色的政治和經濟制度,其中黨組織參與公司治理是保障政府政策目標落實到企業微觀經濟行為的重要路徑[41]。具體來說,企業黨組織將國家環保理念和綠色化高質量發展理念根植于上市公司文化中,培育和營造全企業綠色經濟發展的良好氛圍。黨組織參與公司治理能夠將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融入到企業經營目標當中,使企業不會將逐利作為發展唯一目標,為綠色發展目標持續做出貢獻。因此,擁有黨組織的企業在政府綠色采購政策下能夠更加積極主動開展綠色技術創新活動。
黨組織主要通過“雙向進入、交叉任職”的領導體制參與公司治理[42],用黨組織成員與高管層人員重合人數除以高管層總人數(Party)作為“雙向進入”指標,通過構建虛擬變量(若黨委書記兼任董事長,賦值為1,反之為0(Parchair))衡量“交叉任職”指標[43-44]。然后構建黨組織參與公司治理與政府綠色采購的交互項,納入回歸模型,結果見表9,其中,列(1)~(4)交互項估計系數均顯著正相關。結果表明,不論是綠色創新數量還是質量,黨組織參與公司治理均能夠為政府綠色采購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提供正向支撐作用。
5 結論
基于2011—2022年中國滬深A股上市公司數據,構建固定效應模型,實證檢驗了政府綠色采購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實施效果及內在邏輯。政府綠色采購能夠顯著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這得益于信息披露質量的提高以及企業盈利波動的降低。對于技術密型企業和公眾媒體關注度越高的企業,政府綠色采購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激勵效應更大。不僅如此,綠色采購能夠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量質齊升”,且黨組織參與公司治理可發揮有效支撐作用。
為此,建議進一步擴大政府綠色采購規模,充分釋放需求側環境政策工具對于經濟綠色轉型的積極效應。中國政府采購占國內生產總值比重僅為OECD國家的約四分之一,應在結合中國國情的基礎上,擴大并明確政府采購規模及范圍,為推動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量質齊升”和經濟高質量發展持續助力。完善政府綠色采購政策體系,構建規范化、透明化環境政策工具。盡管中國對于政府綠色采購出臺了相應政策文件,但是對于其具體實施方案并未明確規定,因此建議政府應根據企業所屬不同要素屬性、所處環境完善政府綠色采購制度,將政府宏觀政策與微觀經濟現實緊密結合,強化綠色采購在綠色技術創新的政策作用。同時,強化采購信息公開制度,營造規范化、透明化良好市場氛圍,通過加強社會公眾監督促使供應商開展綠色創新升級。創造穩定發展預期環境,強化公司內部治理,內外聯動激發綠色技術創新熱情。未來收益不確定和內部綠色創新動力不足是制約企業進一步綠色轉型的兩大重要因素。政府綠色采購通過大額訂單緩解企業經營風險,企業應抓住機遇,加大研發投入,進一步提高企業創新動力。企業應將黨組織建設與公司經營發展目標相結合,通過外部環境與內部治理相結合,內外聯動,共同打造綠色發展新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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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mpact of Government Green Procurement on Enterprises′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An Empirical Test Based on the Micro Perspective of Listed Companies in China
ZHOU Zhuo-fan, TANG Liang, ZHAO Heng-kai,FU Wei-yi
(School of Business,Fuyang Normal University, Fuyang 236037, China)
Abstract: Taking government green procurement as an entry point, a fixed-effects model was constructed to examine the role and internal logic of government demand in guiding enterprises′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The results of the study show that government green procurement can significantly promote the level of green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of enterprises. Heterogeneity analysis found that the incentive effect of government green procurement on enterprises′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level is greater for technology-intensive enterprises and enterprises with higher public media attention. The mediation test shows that green purchasing promotes enterprises′ green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mainly through improving the quality of information disclosure and reducing enterprises′ profit fluctuations. Green procurement can promote “quantitative and qualitative upgrading” of enterprises′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and that the participation of party organizations in corporate governance plays an effective supporting role.
Keywords: government green procurement; enterprises′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quality of information disclosure; profit fluctuations; corporate govern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