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企業董事會如何應對特朗普重返白宮

特朗普將于2025年1月重返白宮，多國企業的董事會紛紛采取不同程度的措施，以應對未來的風險。加快市場多元化步伐、完善合規體系建設、提升品牌國際化與公關管理能力，是在海外有重大利益的中國企業董事會需要優先關注并妥善處理的事項

隨著美國當選總統特朗普對新一屆政府重要職位官員的提名明朗，從“邊境沙皇”湯姆·霍曼、“貿易沙皇”賈米森·格里爾等對外持強硬立場人選的最終確定，不難看出，其選人標準基于“美國優先”理念，與強調經濟保護主義、民族主義、傳統能源和強硬外交等方面的思想一致。美國新一屆政府決定美國未來的外交走向和國內政策，也對全球的政治、經濟和環保趨勢產生重要影響。多國企業的董事會紛紛做好“防沖擊姿勢”，采取不同程度的措施來應對未來的風險。

美國的傳統盟友國家的企業已開始應對關稅和反綠色影響。據路透社報道，匯豐銀行在其最新的領導層組織架構調整中，將原本16人的執行委員會壓縮至12人，將首席可持續發展官排除在執行委員會之外。該委員會由匯豐銀行董事會監督，負責制定和執行公司的全球戰略、運營決策及管理銀行各個業務部門。評論人士指出，匯豐銀行此舉表明其在可持續發展方面的雄心減弱，在戰略方向上的優先級轉向，雖然該銀行強調其將保持對溫室氣體“凈零”排放目標的承諾。

當然，有的企業對未來表現出更強的信心，例如印度的企業。筆者的一位印度同行表示，當下印度企業界彌漫著一種“高漲的樂觀情緒”。這位同行管理著印度一個投資基金。他表示，相比民主黨政府對政治正確的執著，特朗普領導的政府的交易空間更大，且其與印度總理莫迪的私交更有助于兩國之間近期一些齟齬的解決，尤其是對印度三大企業集團之一的阿達尼集團的腐敗指控。

隨著印度企業越來越被西方投資者關注，做空機構的目光也隨之而來。2023年，美國做空機構興登堡發布了一份關于阿達尼集團的研究報告，指控阿達尼集團存在財務不透明、財務造假和股市操縱等問題。該報告詳細列出了阿達尼集團的股權結構、財務交易和關聯交易，并聲稱阿達尼集團利用復雜的股權結構和離岸實體進行股市操控，同時對公眾投資者隱瞞了一些重大風險。興登堡的研究報告使得阿達尼集團的股價大幅下跌，造成了全球投資者和交易所對該集團財務透明度和治理結構的廣泛質疑和審查，并直接引發了美國聯邦檢察官在紐約聯邦法院對印度阿達尼集團董事長的起訴。這是目前印度企業面臨的最大危機。

雖然美國的“三權分立”制度導致特朗普領導的政府在法律上無法直接干預對阿達尼的起訴，但其顯然更有意愿通過交易方式實現利益最大化，而非堅守原則。再加上共和黨對參眾兩院的控制，毫無疑問，它們和特朗普領導的政府周旋的空間更大。這是印度企業的信心來源。最近，美國關于印度產能過剩的輿論也逐漸放出，體現出印美貿易在火熱形勢之下的隱憂，但印度企業董事會普遍對特朗普更有期待，甚至高過了印度裔的哈里斯。

前不久，美國當選總統特朗普在其社交媒體賬號發文，妄言將對進口自中國的所有商品加征10%的關稅。在這種情況下，中國企業應該如何應對特朗普的回歸呢？筆者認為，包括市場多元化在內，當下有幾個事項需要中國企業董事會優先處理，尤其是在海外有重大利益的企業。

首先，市場多元化的步伐應當加快。特朗普的政策將迫使歐洲和中國走得更近，所以在未來2年至4年內（2年指的是美國的中期選舉，屆時特朗普所在的政黨有可能會失去參議院或眾議院的多數席位；4年則指的是美國大選），中國企業可能面臨一個和歐洲市場的短暫蜜月期。除了歐洲，亞洲的東南亞、中東地區，以及非洲、拉丁美洲在貿易中的權重會不斷增加，作為中國企業分散地緣政治和貿易風險的緩沖。當然，美國對傳統貿易伙伴（例如墨西哥、加拿大）的態度，也將影響中國企業出海目的地的選擇。

其次，加強國際合規也將是優先事項之一。中國企業在擴展海外市場時，應確保符合各國的法律法規。特別在涉及美國和歐洲市場時，需要建立健全合規管理體系，預防可能的投資審查與合規風險。美國在環保領域的政策必將趨于保守，因此歐洲的動向更值得注意。中國企業應當持續關注歐洲的“環保霸權”野心與由化石能源堅定支持者主導的華盛頓政治之間的博弈過程，以趨利避害。

再次，品牌國際化與公關管理也將成為中國出海企業的另一個關鍵工作事項。中國企業需加強全球品牌形象的塑造，通過提升產品質量和技術創新來提升品牌信任度；同時，積極進行國際公關，通過與當地政府和媒體的合作，降低因國際政治因素帶來的不利影響。值得一提的是，盡管ESG將面臨一輪削減浪潮，但在品牌國際化與公關管理中，可持續發展越來越成為一項有用的工具。中國企業亟須改變自身的“敘事體系”，將出海給當地社區帶來的可能擔憂，包括“爭奪本地稀缺資源”“廉價商品摧毀當地就業市場”等，轉變為“中國企業利用綠色先進技術幫助當地社群實現可持續繁榮”。一位中國企業可持續發展負責人將這種方式描述為“用魔法打敗魔法”。也許，這種“功利”的視角，更有助于推動國內企業在可持續方面的進一步發展。

作者系美國管理會計師協會全球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