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成語故事

編者按

成語，作為漢語中特有的固定短語，表達生動且簡潔，形象十分鮮明，常用于增強語言表達效果。其結構緊湊，多為四字形式，也有三字及多字存在，均源自古代典籍或歷史事件，歷經長期使用，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蘇州，這座國家歷史文化名城，被譽為“人間天堂”，并形成了崇文重教的優良傳統。這里人才眾多，文化繁榮，為中華文明的傳承與發展作出了巨大貢獻。你知道，這眾多傳世成語中，有多少和蘇州相關嘛？據不完全統計，數量在500條以上，這些成語或產生于蘇州地域，或源于蘇州人物，或出自蘇州著述，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蘇州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

斷發文身：吳越先民的獨特風俗

本義：剪斷頭發，身刺花紋，多用來指落后地區的民俗。一作祝發文身。

出處：《左傳·哀公七年》

原文：大伯端委以治周禮，仲雍嗣之，斷發文身，裸以為飾，豈禮也哉？有由然也。

斷發文身的成語，最早出自《左傳·哀公七年》孔子弟子子貢與吳國太宰伯嚭的對話中。

按照子貢的說法，泰伯的時候，還是穿著禮服、戴著禮帽來推行周禮，到仲雍繼位后，就開始剪斷頭發、身上刺著花紋，裸露身體作為裝飾，這哪里符合禮儀呢？但子貢也說仲雍這樣做是有原因的。子貢這段話如何理解，歷來有爭議，大多史料都記載，并非仲雍繼位后才斷發文身，早在泰伯奔吳后，為了融入當地土著群體中，就跟隨當地習俗斷發文身，并以此表明自己不能再繼承周王之位了。

為什么斷發文身后就不能繼承周王之位了呢？因為當時的周禮十分嚴格，正如后來的《孝經·開宗明義》所云：“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從不敢毀傷發膚，到斷發文身，以周禮來看，就是不孝，不孝就不能治天下，所以斷發文身之后，就相當于自絕于周王之位了。

但當時尚稱為荊蠻的吳越之地的先民，卻流行斷發文身的習俗，史料中多有記載。如《莊子·逍遙游》中就記載，有一位宋國的商人，把華麗的絲織品帶到越國去，但是越人斷發文身，不用帽子衣物，所以絲織品毫無用武之地。《谷梁傳·哀公十三年》也記載：“吳，夷狄之國也，祝發文身。”和北方不同，吳越之地多水，人們經常要在水中勞作，如捕魚、采摘水生植物等。斷發可能是為了方便在水中活動，減少阻力，避免頭發在水中糾纏而發生危險。文身可能是一種在水中保護自己的方式，比如通過文身圖案來模仿水中動物的保護色，可能以帶有圖騰崇拜的色彩，祈求水中神靈的庇佑。東漢人應劭就認為，越人“常在水中，故斷其發，文其身，以象龍子，故不見傷害也”，也就是說，可能是龍神崇拜的一種方式。

伴隨歷史的發展，尤其是秦漢以后，大一統中央集權王朝的出現，以及北方移民不斷南遷，吳越先民漸漸融合于統一的華夏文化中，書同文，車同軌，量同衡，行同倫，九州同風，斷發文身的習俗也遠離了吳越舊地。不過直到近代，這種習俗仍然在海南黎族、臺灣高山族等邊遠民族中有所保留。

值得一提的，前文所述繼泰伯即位的仲雍，死后葬于今常熟虞山，其墓至今尚存，規模龐大，墓上有“商逸民虞仲周公墓”等四塊墓碑，墓前有“南國友恭”等三道石坊，均為明清遺跡，現為江蘇省文物保護單位。仲雍因曾封于虞地，故又稱虞仲，虞山即因仲雍葬于此而得名。

秋風過耳：季札的高風亮節

本義：像秋風從耳邊吹過一樣。比喻與自己無關，毫不在意。

出處：《吳越春秋·吳王壽夢傳》

原文：富貴之于我，如秋風之過耳。

在蘇州名園滄浪亭中，有一座五百名賢祠，供奉了從春秋到清代兩千多年間，和蘇州有淵源的五百九十四位先賢，位居第一的就是“周吳延陵季子札”，并有像贊云：“有吳君子，讓國退耕。脫屣千乘，永垂令名。”可見蘇州人對季札的尊崇。秋風過耳的成語，就是源自《吳越春秋》中所記載的季札故事。

自泰伯奔吳以來，經過十九代人的持續發展，到吳王壽夢的時候，吳國開始和中原諸國加強聯系，國力也漸漸強大起來。季札為壽夢第四子，為諸樊、馀祭、馀眛之弟，后被封于延陵，又稱延陵季子。季札為人仁義，賢而有禮，能力出眾，吳王壽夢想傳位于季札，但被季札明確拒絕，認為廢長立幼不合禮法，不能“廢前王之禮，而行父子之私”。壽夢無奈，只好先立長子諸樊，并告訴諸樊、馀祭和馀眛，希望三兄弟都能夠兄終弟及，在合乎禮法的前提下，把吳國王位傳給季札。

壽夢卒后，諸樊代理國政，處理完喪事后，就想讓位于季札，以遂父親遺愿，但被季札以“嫡長當國，非前王之私，乃宗廟社稷之制，不可變”為由拒絕。當時的吳國人也都希望擁立季札，季札無奈，只得棄家逃到山野去做農夫，諸樊才不得不繼承了王位。諸樊在位十三年而卒，遺命二弟馀祭繼位。馀祭在位十七年而卒，遺命馀眛繼位。馀眛在位四年而卒，遺命季札繼位。諸樊、馀祭、馀眛兄弟三人相互遵守諾言，經過三十多年，眼看王位就要傳給季札，實現壽夢的遺愿了。但季札再次逃走，并說自己不愿為王，只愿“潔身清行，仰高履尚，惟仁是處”，并說富貴對于自己來說，就像秋風從耳邊吹過，根本不會在意。“秋風過耳”的成語，即因此而來。季札多次讓國的行為，和其先祖泰伯的“三讓天下”一樣，都成了流傳千古的佳話。

不過季札的這次讓位造成了意想不到的結果。由于季札再次逃走，兄終弟及無法傳承了，吳國人只能按照父死子立的規矩，立馀眛之子州于為王，這就是吳王僚。吳王僚繼位后，引起諸樊之子公子光的不滿。公子光認為，諸樊、馀祭、馀眛兄弟三人為了實現將王位傳給季札的目的，才沒有采用通常的嫡長子繼承制，而是采用了兄終弟及。但現在季札不愿意繼位，那么王位應該還給老大諸樊的后人，而不是老三馀眛的后人，也就是說，王位應該由他繼承，而非吳王僚。于是公子光就密謀殺掉吳王僚自立。吳王僚十三年，趁吳楚交戰、吳國內部空虛之際，公子光派專諸刺殺了吳王僚而自立。當時季札正奉吳王僚之命出使晉國，回來后發現木已成舟，無計可施，只得在吳王僚的墓上痛哭了一場，承認了公子光篡位的事實。而據《吳越春秋》的記載，季札從晉國回來后，公子光還有讓位之舉，被季札再次拒絕。依當時的形勢，費盡心機才篡位的公子光不大可能會有真心讓位之舉，最多也只是故作姿態而已。

季札兄弟四人之間謙讓王位三十多年，而子侄輩卻為爭奪王位用盡陰謀詭計，拼得你死我活，實在讓人慨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