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融”破局：廣播在突發性自然災害事件中的應急傳播研究

【摘 要】近年來，突發性自然災害事件頻發，國家對應急管理機制建設高度重視，構建應急傳播體系成為重中之重。在應急傳播實踐中，應急廣播具備全程在線、全媒聯動、全員參與的傳播優勢。但各級應急廣播發展水平參差不齊，在應急信息傳播以及應急功能發揮上還存在不足，應急廣播應從“入心”“凝力”“通塞”三個方面進一步打開深度融合的格局，立足廣播媒體的傳播特性與價值，充分利用好新媒體平臺，構建立體通達、科學有效的應急傳播體系，從而不斷提升各級政府的應急管理能力。

【關鍵詞】應急廣播；媒體融合；突發性自然災害；深度融合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1年度江蘇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一般項目“突發公共事件中廣播媒體應急傳播模式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2021SJA1032）。

近年來全球自然災害頻發，不同于其他公共事件，突發性自然災害事件往往具有不可預測性和嚴重的破壞性，更伴隨著信息傳播的缺失、錯亂，謠言的滋生以及輿情的壓力。廣播媒體的應急傳播功能在許多重大自然災害事件中得到發揮，其傳播成效也反映了廣播媒體的應急處理能力和輿論引導能力。可以說，廣播在應對突發事件時具備了其他媒體不可替代的特性和優勢。從2017年9月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印發《全國應急廣播體系建設總體規劃》，到2020年11月國家廣播電視總局聯合應急管理部印發《關于進一步發揮應急廣播在應急管理中作用的意見》，明確提出要力爭在2025年初步形成“中央—省—市—縣—鄉（街道）—村（社區）”六級應急廣播體系，主動發布終端覆蓋人口90%以上。因此，如何構建綜合化、多元化、立體化的應急廣播體系，在突發自然災害事件中發揮好廣播的應急傳播與服務功能，提升信息傳播速度，優化信息傳播效果，是具有較強現實意義和做好應急戰略部署的研究課題。

一、廣播在應對突發性自然災害事件中的特性和優勢

伴隨著互聯網技術和5G技術的發展，主要以聲音作為傳播符號的廣播媒體受到了視覺傳播的挑戰和沖擊。但在突發性自然災害事件中，廣播媒體仍憑借信號傳輸和接收的簡便性、信息傳播的直接性和聲音傳播的情感價值，發揮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一）超時空抵達：災情傳播中的通信優勢

相比于其他突發公共事件，自然災害事件中的信息傳播面臨更復雜的環境和較為匱乏的條件。最常面臨的狀況就是斷電斷網，受災地區各方面幾乎處于癱瘓狀態，如果不能及時有效地傳遞災情消息，不僅不利于公眾防災避險、啟動應急處置，信息真空也會給災區群眾帶來強烈的無助感和恐慌感，從而影響社會秩序的穩定。傳統廣播的無線電發射優勢在此時得到凸顯，因其信號通過衛星傳輸、覆蓋面廣，可以在災時實現高時效、廣覆蓋的傳播。相較于傳統的通信覆蓋方式，衛星通道傳輸的優勢主要體現在兩點。首先，終端直接采用衛星接收天線實時響應并播出，[1]無需通過多級鏈路的下發，因而可以有效減少應急信息的延時性；其次，當自然災害事件發生在偏遠地區時，廣播衛星傳輸可以突破復雜地理條件限制，甚至可以實現廣播信號在全國范圍內的覆蓋，為信息傳輸提供更廣的覆蓋面和更高的適應性。不僅如此，在地震、洪水和臺風等極端自然災害發生之后的災后救援時期，通信與電力在一定時間內無法及時恢復，此時通過部署具有后備電源并有一定抗損毀能力的直播衛星應急廣播接收終端，可以實現以音頻廣播和圖文顯示方式傳達各類災后救援與重建的信息，從而有效幫助災后恢復。

（二）情感型傳播：人文關懷下的共情魅力

重大突發性自然災害事件的發生會對人們的生命安全構成極大的威脅，造成情感焦慮和情緒恐慌。不同于視覺媒體，聲音媒體更具備穩定人心的特性，可以在突發性自然災害事件中發揮療愈和舒緩情緒的功能。例如，2021年在河南鄭州“7·20”特大暴雨當天，城市內澇嚴重，部分區域已經陷入停水停電停網的局面，許多市民被困急需救援，廣播電臺幾乎成為唯一沒有受到影響的媒體，在危難時刻及時發出安撫之音，給大批受災群眾帶去了溫暖和希望，減輕人們的慌亂無助并提供有效指導，穩定了社會情緒。也正是通過應急廣播，黨和政府的聲音得以及時傳至災區，確保災區群眾了解內部情況和外界動態，樹立了抗災信心。同時，應急廣播有效發揮聽覺傳播的優勢，用聲音彰顯人文關懷，建構災時新聞傳播中的價值坐標，將“暖新聞”理念融入報道語言中，激發受眾情感中的積極因素，在廣播新聞報道中凝聚和踐行“生命至上、人民至上”的價值理念，增強戰勝災害的信心。

二、融媒時代突發性自然災害事件中應急廣播的功能

（一）全程在線：把握災時信息傳遞的時度效

當突發性自然災害事件發生時，及時啟動當地應急廣播機制是傳遞災情信息的關鍵。地方媒體在面向受眾傳達本地災情方面具有先天優勢，特別是在災情發生初期，專業的媒體機構和媒體人能夠把握信息傳遞的時效性、重要性以及接近性，充分體現出應急廣播的新聞傳播價值。因為具備無線電發射優勢，應急廣播首先保證了災情發生時的第一時間“在場”。在突發性自然災害發生之初，應急廣播需要及時發現、準確判斷，迅速反應，進行系統化、組織化的安排部署，完成災情預警、信息發布、科普宣傳、搶險救援等一系列工作。具體而言，應急廣播應全程參與災害發生的不同階段，在重要節點發聲、發力，比如潛伏期聚焦災情研判，進行應急提醒及指導；暴發期深入現場報道，動員群眾避險救災；延續期梳理還原災情過程，平復災區群眾情緒；解決期答疑善后，科普相關知識。在災情嚴重，人力、物力都有所缺乏的情況下，通過高效有序的協調與管理，應急廣播能夠形成上下貫通、各部門緊密配合的傳播機制，從而進一步優化突發性自然災害事件信息傳播中的時度效，開辟救援的信息通路。

應急廣播的全程在場還有效防止了災時信息真空所帶來的輿論混亂，保證災情信息傳輸的正向性和引導性。一方面積極回應民眾關切點，預置引導方案，及時處理負面輿情，規避輿情發酵風險；另一方面開拓、暢通群眾參與公共事務、監督救災工作的渠道，舒緩群眾情緒，穩定群眾態度，并借機宣介科學合理的應急救援知識。不僅如此，應急廣播在災后重建時期仍扮演著重要角色，協助政府匯聚資源，幫助受災群眾、受災地區處理損失，進一步完善保障工作。

（二）全媒聯動：視聽融合豐富災情呈現形態

音頻在應急傳播體系中占據重要地位，突發性自然災害事件發生時，信息主要是通過聲音電波傳遞給受眾。除了基本的電臺頻道直播之外，聲音形態的應急信息還能以科普廣播劇、心理熱線等形式出現，或者是與微信公眾號的圖文傳播相結合，插入其中以增添報道的簡潔性和生動性。隨著媒體融合的不斷深化，廣播的融媒化發展也進一步豐富了應急廣播的傳播形態。5G技術和手機直播的廣泛運用，短視頻平臺、微信微博端、新聞App的支持，使得傳統廣播的渠道被大大拓寬，傳播能力成倍增加，傳播效果也更加多維立體，能夠在突發性自然災害事件的報道中實現災情信息傳播的可視化。正如《推動中國應急廣播與新媒體、大數據融合發展宣言》指出，應急廣播要積極擁抱社交媒體和大數據，將其各自優長充分融合，實現突發事件現場聲音更為廣泛的傳播，對受災群眾實際需求更為精準的回應。[2]以廣播音頻為基礎，搭載短視頻及直播端口進行融合傳播，相比傳統單一的廣播新聞和廣播節目，災情信息呈現上更具直觀性和傳播力，同時也為應急廣播的資源整合提供了更多信息源。

目前，短視頻已成為人們獲取信息的主要渠道之一，其作用在應急傳播體系中也多有體現。廣播充分利用自身資源和平臺搭建融媒體應急傳播矩陣，使得平時只能靠主持人口播轉述的現場畫面，也能夠以視頻形式傳播給受眾，幫助受眾全面了解受災情況和災情動態。總之，融媒體時代應急廣播積極開發多種傳播形式，促進全媒體聯動，不間斷地傳播災情信息和救援信息，在協助政府處置災情事件中發揮積極作用。

（三）全員參與：多元主體促進應急信息整合

傳統的應急廣播傳播格局中，記者是深入災情一線的主要信息源，收集最新消息并建立連接發回相關報道，但應急情況下涉及的點位、條線非常冗雜且難以預測，僅靠記者團隊難以及時捕捉所有突發事件信息，這時來自災區各個地方的受眾反饋便成為重要的信息源補充。在融媒體應急廣播矩陣下，廣播連線、微信公眾號、微博端等平臺為受眾提供了多種形式的災情反饋渠道，最大程度地實現了信息的整合共享和融合互構。例如，在河南鄭州“7·20”特大暴雨災害事件中出現的“求救共享文檔”，使求救者與施救者之間的信息聯通更加迅速，推動社會各個渠道聚合不同范圍的求助信息，進一步完善了應急新聞全景呈現，對傳統應急廣播協同調度模式形成了補充。可以說，應急廣播的一體化指揮調度系統加上去中心化的信息交互方式，為多元主體參與搭建了信息傳播平臺，可以在短時間內高效率地實現信息聚合、分類與適配，充分調動各方力量以形成傳播合力。

三、廣播媒體應對突發性自然災害事件的現實問題

近年來，盡管國家應急廣播、地方各級應急廣播在汶川地震、蘆山地震、鄭州暴雨等突發性自然災害事件中凸顯出重要作用，也積累了實戰經驗，但當前應急廣播體系建設及傳播策略仍需進一步完善。

（一）國家重視程度與群眾普及力度不匹配

隨著新媒體技術的深入發展，使用傳統電臺作為信息接收終端的群體越來越少，人們對應急廣播的了解十分有限，國家層面給予的重視程度與向下普及的力度不相匹配，應急廣播的“戰時應急”“平時服務”功能，較難激發群眾關注、配合以及使用的積極主動性。另外，應急廣播的信息發布還不夠精準，未能充分細分傳播對象，難以滿足不同受眾的個性化需求，甚至會引起他們的接收疲勞和抵觸情緒，這些都不利于應急廣播貫徹落實“平戰結合”的運營模式，長期以往會導致其號召力和動員力受損。目前許多地方的應急廣播仍然存在傳播途徑單一、內容單調的問題，用戶體驗感差也是應急廣播易流失受眾的一大原因，而突發性自然災害事件對應急信息傳播的時效性有十分嚴格的要求，如難以在最短的時間喚起受眾的重視，實現緊急信息的精準觸達，會使災情防治喪失先機，給社會造成生命安全危害和經濟損失。

（二）同質融合手段與復雜傳播格局難匹配

從河南鄭州“7·20”特大暴雨事件中已經不難看出，應急廣播在融合傳播方面作出了廣泛嘗試并且有所成效，采用了更加多元、寬泛的手段傳播應急信息，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傳統應急廣播系統的不足。但在諸多突發性自然災害事件中，大量的碎片化信息不僅使謠言的傳播有了可乘之機，還會在社會上滋生出焦慮、恐慌情緒，并由此引發負面輿情。應急廣播面臨著復雜的傳播格局，往往在多種信源的整合以及對事件整體情況的研判方面有所缺位或滯后，而且全平臺、全渠道鋪天蓋地、真偽難辨的信息也會影響應急廣播的權威性和傳播效率。在新媒體平臺復雜的傳播環境下，當前應急廣播的多渠道傳播需要進一步契合受眾的差異性需求，因為受災群眾和外圍群眾的接收條件、關注焦點和精力分配均有所不同，應急廣播在選擇具體渠道、設置形式和內容時若考慮不周到，就會在引導受眾、信息分流上面臨問題和考驗。

（三）應急廣播系統與職能部門聯動不充分

目前我國應急廣播的融合舉措及功能發揮多集中在信息播發層面，在為治理災害、解決問題提供有效應對方案的能力上還相對不足，和其他職能部門之間的協同配合也有所欠缺，對接社會資源方面的“深融”格局未完全形成，不同地方應急廣播體系建設的程度也參差不齊。不僅如此，為了進一步融合拓寬應急廣播的外延以應對突發性自然災害的復雜性，當前的應急廣播系統往往在內部設置了上下貫通、左右聯動的“作戰單元”，但在實戰時常常缺乏統一高效的指揮，運營職責劃分不明確，使得本就短缺的人力、物力更加緊張，一定程度上會影響信息傳播的質量和時效性。

四、應急廣播未來發展的“深融”之路

隨著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的不斷發展，媒體形態愈加豐富，應急廣播將更加有效地進行平臺擴容，發揮功效并完善自身的體系建設，以達到傳播效果的提升。

（一）以“融”入心，促進應急廣播覆蓋擴容

首先，應急廣播要落實和強化“平時服務”的理念，塑造和提升應急廣播的品牌傳播力，線上線下合力掃清現存的應急廣播盲點。基于國家對于應急廣播覆蓋率的要求，各級單位尤其是地方應急廣播要進一步完善廣播點位，合理部署音柱、喇叭、應急廣播車等硬件設施，實現城鄉區域的全覆蓋和有效覆蓋，著力提高其在日常生活中的利用率，如進行各種防災科普宣傳或者與城鄉文明創建等工作緊密結合，讓應急廣播真正走入城鄉民眾的日常生活。其次，在極端災害條件下，應急廣播要積極探索信息自動播發的樣態和渠道。就近年來多地應急廣播實踐來看，智能手機的觸達效果好，且有較高的精準度，應進一步思考在沒有電源和網絡的情況下，如何利用手機內置的廣播硬件終端完成災時預警和信息傳遞。通過平臺和終端的深度融合加強人們對應急廣播系統的重視和關注，提高應急信息觸達的精準度和多元性，滿足不同群體的需求，縮小城鄉應急服務差距，發揮應急廣播在災情傳遞、安撫人心等多方面的作用。最后，廣播電臺要保證應急廣播呼號的曝光度，在節目中強化對應急廣播的品牌宣傳，加大播報頻次，豐富宣傳內容，例如開設更多科普板塊，加強群眾防災自救能力的同時，引導他們養成收聽習慣。不僅如此，還要高度重視電視、網絡視聽、手機軟件等在發布應急信息上的重要作用，促進各類終端相融相通實現應急廣播平臺擴容。

（二）以“融”凝力，助推應急廣播功能發展

融媒體時代，伴隨著各種社交媒體、自媒體蓬勃發展，應急廣播面向的群體已不能單純地稱為“聽眾”或“觀眾”，他們還兼具“傳者”和“受者”的雙重身份，對應急廣播的傳播和服務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相關部門和人員要轉變思維，立足“廣播”卻不能為“廣播”所限，積極拓展應急信息發布渠道，搶占輿論高地。如今直播技術已廣泛運用在各行各業，24小時不間斷地移動傳播，能夠有效提高應急廣播的時效性。要熟練掌握與運用直播技術，彌補傳統廣播視覺缺失的短板，進行更多的策劃和編排，減少線性敘事所帶來的局限性。

在應急廣播融合升級的實踐中，短視頻新聞愈發展現出得天獨厚的優勢，因此需要將錄音新聞、短視頻新聞、圖文新聞的內容進行差異化編排，以此適應不同平臺的特點達到精準推送的目的。如果應急廣播的內容過于同質化，就會使受眾產生倦怠而導致對信息的重視程度下降。例如，錄音新聞和現場直播更適合發布結構簡單、內容簡短的消息，而視頻新聞更適合講故事，輸出有溫度的內容。將聲音的傳真感與可視化相融合，大敘事和小敘事相融合，緊密圍繞災情動態，回應受眾關切，才能把應急廣播的功能發揮到最大化。

（三）以“融”通塞，健全應急廣播管理體系

為了使各級應急廣播充分認識到自己的職責，實現明晰的應急部署，縱向上要推動各級應急廣播的有效對接，橫向上要打通與其他預警信息發布部門的聯動渠道，建設統一協調、上下貫通、左右配合的應急廣播體系。具體而言，既要保證國家應急廣播與地方應急廣播的信息溝通與共享，又要強化應急廣播與政府各部門之間的聯系，建立起覆蓋交通、公安、消防、氣象、地震和民政等多個部門的應急服務聯動機制。應急廣播應充分利用廣播媒體的傳播優勢，融合多種新媒體形態，構建一體化指揮平臺，多方調動社會資源，從而有效緩解應急管理機制中外部協調性差的問題。應急廣播還要向社交媒體借力，依靠廣播的組織優勢搭建更多自救、互救平臺，實現信息循環傳播和整合共享，并依托融媒體形式為災后重建提供更多思路。當然，更需要加強融媒體人才隊伍的培訓和建設，豐富應急傳播的手段，在災情來臨時推出更多高水平、高質量的新聞。

五、結語

近年來，國家對各省市的應急廣播建設都給予了重視和扶持，尤其是在媒體深度融合的大背景下，各級應急廣播面臨新的機遇和挑戰，要將以往實踐中存在的不匹配、不適應、不通暢的問題廓清，進一步推動應急廣播有效擴容、縱深發展、體系完善，力爭到2025年初步形成“中央一省一市一縣一鄉（街道）一村（社區）”的六級應急廣播體系，積極推進我國應急管理體系和能力現代化建設。

注釋：

[1]郝曉斌，鄒峰.基于衛星通道的應急廣播地震速報建設[J].廣播與電視技術，2022（07）.

[2]推動中國應急廣播與新媒體、大數據融合發展宣言[J].中國廣播，2015（12）.

（作者：關梅，江蘇師范大學傳媒與影視學院副教授，新聞學博士，碩士生導師；苗伊凡，江蘇師范大學傳媒與影視學院2022級碩士研究生）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