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政策對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影響效應研究

摘 要：基于2004-2019年我國283個城市面板數據，利用雙重差分模型評估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對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影響。研究發現：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的設立能夠顯著促進產業結構高度化和產業結構合理化，從而有效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在影響機制方面，資源配置效應和技術創新效應可顯著促進產業結構高度化，但并未有效推動產業結構合理化，政府支持效應則可以同時推動產業結構高度化和合理化。此外，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對于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促進作用具有區域異質性。建議進一步發揮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在資本、勞動力等要素的外部調節作用，加大技術創新力度和政府支持力度，同時結合區域特點，探索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差異化和特色化發展模式。

關鍵詞：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產業結構高度化；產業結構合理化；雙重差分法

中圖分類號：F121.3;F276.44

文獻標識碼：A

DOIdoi：10.3969/j.issn.1672-2272.202404089

Research on the Impact of Innovation Policies on the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Empirical Analysis Based on National Independent Innovation Demonstration Zones

Shen Minjie，Zhang Yan

（School of Economics， Nanjing Audit University， Nanjing 211800， China）

Abstract：Based on panel data from 283 cities in China from 2004 to 2019， this article uses a progressive double difference model to evaluate the impact of national independent innovation demonstration zones on industrial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Research has found that the establishment of national self created zones can significantly promote the upgrading and rationalization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thereby effectively promoting the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In terms of impact mechanisms， the effects of resource allocation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can significantly promote the upgrading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but they have not effectively promoted the rationalization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The government support effect can simultaneously promote the upgrading and rationalization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In addition， the promoting effect of national self created zones on the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has obvious regional heterogeneity. Based on the research findings， the article suggests further leveraging the external regulatory role of national self created zones in factors such as capital and labor， increasing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nd government support， and exploring differentiated and distinctive development models of national self created zones based on regional characteristics.

Key Words：National Self Created zone；Industrial Structure Upgrading；Industrial Structure Rationalization；Double Difference Method

0 引言

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必要條件 [1]，創新政策是實現產業結構轉型升級進而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抓手。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完善科技創新體系”堅持創新在我國現代化建設全局中的核心地位；同時加快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提高科技成果轉化和產業化水平并推動創新鏈產業鏈資金鏈人才鏈深度融合”。2023年政府工作報告也提出“加快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強化科技創新對產業發展的支撐。科技政策要聚焦自立自強，突出企業科技創新主體地位，支持新興產業發展和傳統產業轉型升級”。

2009年，我國開始在高新區基礎上設立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以下簡稱“國家自創區”）。國家自創區作為中國創新體制改革的試驗田，旨在促進產業結構升級與實現新型工業化，經過近些年的發展，國家自創區在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過程中是否發揮了引領作用？如果起到引領作用？內在機制是什么？如果未起到引領作用，國家自創區的設立定位需要重新考量，這對國家自創區的發展目標以及進一步推動我國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以往關于國家自創區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對國家自創區建設情況的評價以及對區域創新能力的影響，但缺乏針對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影響的研究，這為本文研究提供了契機。鑒于此，本文以283個城市作為研究對象，采用雙重差分法研究國家自創區的設立對我國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影響。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主要有以下三點：一是拓展國家自創區對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影響研究；二是分別采用調節效應和中介效應詳細論述并實證檢驗國家自創區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內部和外部作用機制；三是檢驗國家自創區對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區域異質性，以便為接下來的政策實施提供因地制宜的政策依據。

1 文獻綜述

1.1 關于國家自創區的研究

國家自創區的研究可以分為兩個方面，一是國家自創區對創新的影響研究。在研究內容上，李卓文[2]從宏觀角度評估國家自創區建設對城市技術創新水平的影響。馬宗國和王旭[3]則基于微觀視角，研究國家自創區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在研究方法上，程越[4]以系統環境、創新群落、創新資源為一級指標建立國家自創區創新生態系統綜合評價指標體系。董微微和蔡玉勝[5]引入創新能力指數衡量國家自創區創新能力綜合情況。二是國家自創區對其他方面的政策效應評估。魏穎等[6]探討了國家自創區支撐區域協同發展的相關作用機制與典型發展路徑。方蘭等[7]從環境保護的角度，通過雙重差分法探索國家自創區建設試點對城市空氣污染的影響機制。張敏等[8]采用合成控制法研究浙江、上海、江蘇三省市設立國家自創區對共同富裕的影響效應。

1.2 關于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及創新的研究

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是指各產業之間和各個產業內部的資源配置合理有效、相互之間協調均衡、生產效率穩步提升的發展過程[9]。關于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探討，現有研究認為，政策支持、科技創新、對外貿易等諸多因素均會對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產生重要影響。 其中，創新作為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主要驅動力，已被諸多學者所證實。Bloch[10]認為創新是企業生存發展不可或缺的因素。Ciccone amp; Papaioannou[11]認為由人力資本引致的創新可以改進部門的技術研發水平，促使產業結構向高級化邁進。

當然，創新的內涵也極為豐富，如技術創新、金融創新、制度創新等。其中，技術創新被一些學者視為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核心動力。Pender[12]認為技術創新可以加速要素由低效率部門向高效率部門流動，促進產業結構轉型。林春艷和孔凡超[13]通過構建Durbin模型，得出技術創新有利于區域產業結構合理化且存在長期的空間溢出效應。宋培等[14]認為數字技術創新是生產要素在產業間優化配置的重要驅動力，技術賦能偏向在其中發揮著重要傳導作用。胡兆廉和石大千[15]從引進創新和自主創新對比的視角出發，認為產業結構更需要自主創新發揮結構合理化的促進作用。除技術創新外，還包括金融創新和制度創新的研究，金融創新能提高資源配置效率，有利于產業結構轉型升級 [16]。胡歡歡和劉傳明[17]研究認為科技金融政策的創新能顯著促進試點城市的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科技金融與產業結構轉型升級耦合協調發展向優質階段邁進的關鍵是提升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水平[18]。同時，一些新制度經濟學學者認為制度創新優于技術創新，制度對創新起著決定性作用。如沈瓊和王少朋[19]認為制度創新在產業轉型升級進程中的作用大于技術創新。

此外，學者們對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作用機制也進行了研究，一些學者認為新技術會推動新興產業的出現，進而推動整體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Swiecki[20]研究發現，部門偏向的技術變革是影響產業結構的重要機制。王欣亮和杜壯壯等[21]以人口老齡化為背景，探析人口老齡化通過勞動供給與消費需求的雙向路徑影響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理論機理。孫景兵和顧振洋[22]從碳排放權交易的視角出發，認為產業協同集聚可以放大碳排放權對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促進作用。王珂[23]研究發現石油能源消費與產業結構的轉型和升級互為格蘭杰原因。

通過梳理現有文獻可以發現，學者們雖然對創新和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均有所研究，但主要集中于某一項創新，例如技術創新、金融創新等，國家自創區作為各類創新的“集大成者”，在資源配置、技術創新、政府支持等方面均出臺一系列創新舉措，這些政策對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影響效果如何，值得探究。此外，現有文獻關于國家自創區政策的研究中，也主要集中于對國家自創區建設情況的評價，缺乏針對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研究。基于此，本文以2004-2019年我國283個城市為樣本，利用漸進雙重差分模型評估國家自創區對于產業轉型升級的影響。

2 政策背景與理論分析

2.1 政策背景

在高新區基礎上設立的國家自創區，自設立伊始就承擔著科技成果轉化、科技金融、人才引進和培養、包容審慎監管等創新政策先行先試的重任。自2009年設立中關村國家自創區以來，國務院共批復23個國家自創區，涉及全國60個城市，66個國家高新區（表1）。從時間來看，國家自創區的發展大致經歷3個階段：試點探索階段（2009年3月-2014年4月）、規模涌現階段（2014年5月—2015年10月）以及協同發展階段（2015年10月至今）。從空間上看，國家自創區的建設由點及面，從東部逐漸擴展到中西部，影響范圍越來越大。國家自創區作為區域創新的“排頭兵”、體制機制的“試驗田”，通過提高自主創新能力，推動高技術產業集聚，不斷引領各類產業合理布局和經濟高質量發展。

2.2 理論基礎與研究假設

2.2.1 資源配置效應

按照新古典經濟學的理論，邊際報酬在部門或區域之間的差異使生產要素更加高效地向高附加值的部門或區域流動[24]。各自創區結合地方實際，為推動本地創新和產業進步大膽探索相關政策措施，鼓勵勞動力和資本等生產要素向技術創新和高附加值產業轉移。通過稅收優惠、研發資金支持、科技成果轉化獎勵等激勵措施，吸引資本和勞動力等生產要素向創新型產業傾斜，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在資本要素方面，市場經濟條件下，資本跨部門或者跨區域流動的決定因素是投資回報率。國家自創區可以提供有利于創新企業融資和發展的金融政策和服務，這些優惠政策可有效降低融資成本。通過加強資本市場的支持，國家自創區可以吸引更多的資本流入創新領域，促進資本的優化配置，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在勞動力要素方面，國家自創區積極構建創新生態系統，包括建立科技研發機構、孵化器、科技園區等，建立多層次企業培育體系，通過吸引優秀人才形成人才密集區，從而形成人才交流、合作和創新的良好環境。這種集聚不僅可以帶來直接的創新和技術進步，還會產生知識與技術溢出效應。這意味著，在工作中所積累的知識、經驗和技術能夠通過交流合作在區域內擴散。這種溢出效應可以促進整個產業鏈上下游的技術提升和創新能力的增強。此外，通過建立靈活的勞動力市場機制，以促進勞動力資源的有效流動，提高不同層次勞動力與區域內產業結構的適配度以更好地適應產業結構的轉型需求。基于此，本文提出：

假設1：國家自創區能夠有效調節要素資源配置，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

2.2.2 技術創新效應

新一輪產業革命與科技革命激發的新經濟浪潮，與中國高質量發展階段所需要的現代化經濟體系建設相互吻合，中國的經濟發展方式與產業結構的轉型需要依靠創新驅動與技術進步[25]。國家自創區通過技術創新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作用機制在于：首先，國家自創區注重技術研發和創新能力的提升，通過引進、培育和吸納高端技術人才，推動科技成果轉化和應用。通過技術引領和創新驅動，國家自創區可以推動傳統產業向高技術、高附加值的產業轉型，轉變經濟增長引擎，完成區域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其次，創新也會推動產業鏈上下游產業之間的協調配合能力，提高各產業之間的關聯程度，實現產業結構合理化，從而推動整個產業結構向更高水平、更具競爭力的方向發展。基于此，本文提出：

假設2：國家自創區能夠通過技術創新效應促進產業結構轉型升級。

2.2.3 政府支持效應

新結構經濟學認為，在市場主導資源配置的機制下，政府應當通過制定相關產業政策實施精準干預，助力產業結構高級化和合理化發展[26]。首先，國家自創區堅持政策先行先試，在政府各類支持政策的幫助下，積極探索科技革新和產業轉型需求的制度政策，一連串含金量高、可行性強的政策陸續頒布。據不完全統計，截至2021年底，各自創區已發布相關政策近5 000條。其次，政府可以對從事創新研發、技術轉化和產業結構調整的企業給予稅收優惠政策。稅收優惠可以降低企業稅負，減少企業成本。這使得企業能夠更加積極地進行創新投入，推動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最后，政府通過設立專項資金支持技術研發和創新項目的開展。比如用于創新創業孵化器的建設和運營、為創新型企業提供場地、設施、資源等。政府資金還可以用于支持開展產學研合作項目。通過與高校、科研院所合作，推動科研成果的轉化和應用，延長科技創新的相關產業鏈條，促進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基于此，本文提出：

假設3：國家自創區能夠通過政府支持效應促進產業結構轉型升級。

3 模型設定與變量選取

3.1 模型設定

雙重差分法（Difference-in-Differences，DID）在政策評估中因其精準有效的特點，近年來被廣大學者廣泛使用，國家自創區的設立作為一個良好的“準自然實驗”，為本文使用此方法提供了支持。根據科技部火炬高技術產業開發中心公布的國家級自主創新示范區名單，截止到2022年，我國已經先后設立23個國家自創區。鑒于本文的城市面板數據截止到2019年，因此，本文將以2019年之前建立的21個國家自創區對應的56個城市為“處理組”，樣本城市中其余未設立國家自創區的城市作為“控制組”。

與單時點雙重差分模型不同，由于國家自創區并非在同一年設立，而是逐年批復，因此，本文將處理組中的樣本城市賦值為1，控制組中的樣本城市賦值為0，同時，將國家自創區設立當年及其之后賦值為1，之前賦值為0，由此便生成本文的核心解釋變量did。計量模型如下：

upindustryi，t=α1+θ1didi，t+γxi，t+ηt+μi+εi，t（1）

在（1）式中，i和t分別表示樣本城市和年份，upindustryi，t為被解釋變量，用以衡量i城市在t年的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水平；didi，t為核心解釋變量；xi，t為一組控制變量；ηt、μi分別為時間固定效應和城市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擾動項；θ1用于衡量國家自創區對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影響效應。

3.2 變量選取

3.2.1 被解釋變量

被解釋變量（upindustryi，t）表示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水平，本文從產業結構高度化和合理化兩個維度進行測度。

產業結構高度化包含量和質兩個方面的內涵。在量的測度方面，借鑒干春暉等[27]的方法，采用第三產業產值與第二產業產值之比（ais1）來衡量。在質的測度方面，借鑒劉偉等[28]的研究，將產業結構高度化質的指標定義為下式：

ais2it=∑3m=1yi，m，t×lpi，m，t，m=1，2，3（2）

在（2）式中，lpi，m，t表示i地區在t年第m產業的勞動生產率，計算公式如下：

lpi，m，t=Yi，m，t/Li，m，t（3）

在（3）式中，Yi，m，t表示i地區在t年第m產業的增加值，Li，m，t表示i地區在t年第m產業的從業人員數。（2）式中的產值占比yi，m，t不具有量綱，勞動生產率lpi，m，t則具有量綱，本文借鑒袁航等[1]的做法，采用均值化方法消除量綱。

產業結構合理化是產業之間協調能力不斷加強和關聯水平不斷提高的動態過程 [27]。本文采用泰爾系數來衡量產業結構合理化指標，具體計算公式如下：

theili，t=∑3m=1yi，m，tln（yi，m，t/li，m，t），m=1，2，3（4）

在（4）式中，li，m，t表示i地區在t年第m產業的從業人員數占總就業人員數的比重。值得注意的是，該指標是一個負向指標，數值小表示產業結構的合理化程度高。

3.2.2 核心解釋變量

根據國家自創區所涉及到的城市名單，結合各個城市設立國家自創區的時間進行賦值，具體操作如下：將處理組中的樣本城市賦值為1，控制組中的樣本城市賦值為0，同時，將國家自創區設立當年及其之后賦值為1，之前賦值為0，另外，我們規定，如果批復時間在上半年，那么就把本年設定為政策實施當年，如果批復時間在下半年，就把下一年度設定為政策實施當年。由此便生成國家自創區的政策虛擬變量did。

3.2.3 控制變量

本文選取以下控制變量：①人力資本水平（human），采用普通高等在校生數與地區年末總人口的比值測度；②金融發展水平（fin），采用城市存貸款余額與地區GDP的比值測度；③市場化水平（mar），采用私人與個體從業人員總量和私人與個體從業人員與單位從業人員總量之和比值測度；④社會消費水平（soc），以社會零售品消費額占GDP的比重來衡量；⑤城市建設水平，采用城市建設用地占市區面積比重（%）衡量；⑥經濟發展水平（lnpergdp），采用人均GDP的對數來測度；⑦基礎設施建設水平（lninfrastr），采用人均城市道路面積的對數測度。另外，在本文的控制變量中，我們只對非比值型數據進行取對數處理。

3.3 數據來源

本文所有數據來源于《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和EPS數據平臺，對于一些異常值以及一些數據缺失嚴重的城市觀測樣本進行刪除，對于部分缺失的數據采用線性插值方法進行補充，最終得到2004-2019年我國283個城市的面板數據。之所以選擇這個時間段作為研究區間，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方面，國家自創區最早設立于2009年，雙重差分模型要求政策執行前后要有若干年的數據支撐；另一方面，由于2003年之前的數據存在較大的統計差異，且2020年及之后的數據受新冠疫情的影響，可能會對研究結果造成干擾。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2所示。

4 實證檢驗與結果分析

4.1 基準模型檢驗

實證回歸結果如表3所示。可以發現，國家自創區對產業結構高度化的量和質均具有顯著促進作用，同時有利于提升產業結構合理化水平。具體來看，模型（4）中，國家自創區對產業結構高度化量的影響系數為0.049 2，且在1%的水平下顯著，這說明，設立國家自創區能夠顯著促進產業結構高度化量的提升。產生這一結果的原因可能是國家自創區作為體制機制創新的前沿陣地，區內多為高技術研發產業和高技術服務業，在很大程度上會提高第三產業產值與第二產業產值之間的比值。

did對產業結構高度化質的回歸系數為0.119 0，在1%的水平下顯著，這表明勞動生產率較高的產業所占的份額不斷增加。在國家自創區把科技自立自強作為發展的戰略支撐，各類創新要素加速聚集的背景下，通過提升自主創新能力和創新成果轉化率，引致創新規模的有效提升，逐漸形成全環節、全鏈條的區域創新系統，進而提升各個產業的勞動生產率。

did對產業結構合理化的回歸系數為-0.022 1，在5%的水平下顯著。回歸系數為負表明國家自創區的設立能顯著促進產業結構合理化。這可能是由于各地國家自創區持續推進“放管服”改革，營商環境和創新創業環境不斷優化，具備良好的市場環境，企業之間的合作、產業間的關聯度和資源配置效率得到極大提高，由此強化了國家自創區對產業結構合理化的正向促進作用。

4.2 平行趨勢檢驗

根據基準回歸結果，設立國家自創區能有效促進產業結構轉型升級。但雙重差分模型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前提，即平行趨勢假設，其要求在政策實施之前，處理組和控制組之間沒有顯著差異。本文將采用事件研究法進行平行趨勢檢驗。該方法可表示為：

upindustryi，t=α1+∑－1－5δtDi，t+γxi，t+ηt+μi+εi，t（5）

式（5）中，Di，t為虛擬變量，若城市i在第t年設立國家自創區，則取值為1，反之取0。其余變量的含義同上文（1）式。

考慮到政策實施前6年的數據較少，因此，本文將政策實施前6年的數據匯聚到政策執行前的第6年，并且將國家自創區設立前的第6期作為基期。表4所展示的回歸結果顯示：國家自創區設立前各期的系數估計值均不顯著，這說明試點城市和非試點城市在政策實施之前并無顯著差異，研究樣本通過平行趨勢檢驗。

4.3 穩健性檢驗

4.3.1 PSM-DID穩健性檢驗

為進一步消除由于處理組和控制組數據之間的系統差異造成的結果誤差，本文采用傾向得分值匹配法，從控制組樣本中識別出與設立國家自創區的城市特征相同的城市，并重新構造出相應的控制組樣本進行did估計。具體操作為：選擇Logit回歸和卡尺最近鄰匹配（1∶2）。表5展示匹配前后的共同支撐假設檢驗情況，除soc外，匹配后的p值均大于0.1，即接受處理組和控制組之間沒有系統性差異的原假設。這表明模型在匹配后更加平穩，本次匹配效果良好，為接下來進行穩健性雙重差分提供了可信的支撐。

基于以上傾向得分匹配，可以得到一組新的處理組和控制組，與匹配前樣本不同，匹配后控制組樣本進行了匹配性篩選。基于此，接下來將利用匹配后的處理組和控制組樣本，再次進行回歸分析。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觀察匹配后的回歸結果，在消除選擇性偏誤之后，did的影響系數與基準回歸結果一致。這表明前文得到的基準回歸結果具有穩健性。

4.3.2 排除其他政策干擾

雙重差分模型雖然能夠識別出政策執行期內的凈效應，但無法做到對同時期其他政策效應的排他性估計。上文中得到的結果也可能受到其他同時期政策的影響，這就造成實證結果的系統性偏誤。因此，基于上述問題，可能存在兩個對產業轉型升級產生影響的政策，即國家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和低碳城市試點政策。其中國家創新型城市試點政策與國家自創區在諸多方面具有類似之處，因此可能對本文所測度的政策效應產生影響。而低碳城市試點政策對于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影響效應同樣可能對估計結果產生影響。因此，為避免其他試點政策帶來的偏誤，借鑒王鋒等[29]的做法，在基準回歸中加入這些試點政策的虛擬變量。其中，Inno和Loc分別表示該城市當年是否執行國家自創區政策和低碳城市試點政策的虛擬變量。回歸結果如表7所示，在排除以上兩項政策的干擾后，所得到的回歸結果與基準回歸結果接近，影響效應依然顯著。因此，我們認為基準回歸結果穩健。

4.3.3 作用機理檢驗

根據前文的實證分析以及穩健性檢驗，國家自創區可以有效促進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然而該試點促進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作用機理還未得到驗證。因此，本部分將對國家自創區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作用機理進行檢驗。依據前文提出的作用機制，本文選擇固定資產投資的對數（lninvest）和就業人數的對數（lnemploy）兩個變量來檢驗資源配置的外部調節效應，選擇專利申請授權數（zpatent）和科教支出占地方一般公共預算財政支出的比重（scedu）來檢驗技術創新和政府支持的中介效應。

4.3.3.1 資源配置效應

國家自創區在促進要素資源的快速聚集方面起到重要作用，而勞動力和資本則是推動地區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關鍵驅動力。因此，檢驗國家自創區是否可以通過調節資源要素的路徑依賴來促進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構造如下模型：

upindustryi，t=α2+θ2didi，t+ρ2did×LnInvest+σ2LnInvest+γxi，t+ηt+μi+εi，t（6）

upindustryi，t=α3+θ3didi，t+ρ3did×LnInvest+σ3LnInvest+γxi，t+ηt+μi+εi，t（7）

調節效應的檢驗結果如表8所示。列（1）-（3）為國家自創區與資本交互效應的回歸結果，國家自創區與資本變量的交互項對產業結構高度化兩個指標的影響顯著為正，但對產業結構合理化的影響并不顯著。列（4）-（6）為國家自創區與勞動力變量交互效應的回歸結果，國家自創區與勞動力變量的交互項對于產業結構高度化量的影響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對于產業結構高度化質的影響顯著為負，對產業結構合理化的影響不顯著。以上結果部分驗證假設1的內容，即國家自創區通過外部調節基本顯著促進產業結構高度化，但并未實現產業結構合理化的有效推動。出現這個結果可能有以下原因：一是產業結構合理化是一個產業內部不斷協調優化的動態過程，通常需要相當長的時間，而資本和勞動力的流動和適應可能需要一定的調整期。如果變革速度過快或資源配置不及時，就可能導致產業結構合理化的難度增加。二是某些領域存在技術門檻或壁壘，這可能導致資本和勞動力無法進入或難以進入這些領域，限制了產業結構的合理化。不過，隨著國家自創區建設的不斷推進，其比較優勢就會逐漸顯現出來，這將逐步增強對多層次勞動力的吸納能力，從而有效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

4.3.3.2 國家自創區的技術創新效應和政府支持效應

為進一步分析國家自創區通過提升技術創新強度和政府資金支持力度，促進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內在機制，借鑒溫忠麟等[30]提出的中介效應檢驗方法，設定如下模型：

upindustryi，t=α0+α1didi，t+γxi，t+ηt+μi+εi，t（8）

Mi，t=β0+β1didi，t+ωxi，t+ηt+μi+εi，t（9）

upindustryi，t=λ0+λ1didi，t+λ2Mi，t+γxi，t+ηt+μi+εi，t（10）

其中，Mi，t為中介變量，分別表示技術創新效應和政府支持效應，在此分別用年專利申請授權數（zpatent）和科教支出與政府財政支出總額的比值（scedu）來衡量。表9、表10為技術創新和政府支持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

第一步根據基準模型的回歸結果（表3），已經證實did系數較為顯著。第二步回歸結果如表9所示，did對中介變量具有正向顯著影響。表10展示了第三步的檢驗結果， did對高度化量的系數不顯著，對高度化質的系數顯著，但小于基準回歸的系數。說明技術創新強度通過中介效應檢驗，驗證了假設2的內容。在對政府資金支持力度中介變量進行檢驗時，did對產業結構合理化的系數不顯著，對產業結構高度化兩個指標的系數顯著，但小于基準回歸的系數。政府支持力度中介變量通過檢驗。驗證了假設3的內容。

4.3.4 異質性分析

中國疆域廣闊，各個地區國家自創區的建設水平也存在差異。那么，國家自創區對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影響是否也存在區域異質性？本文借鑒沈小波等[31]的做法，將按照省份信息（東部組包括北京、天津、河北、遼寧、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海南；中部組包括山西、吉林、黑龍江、河南、湖北、 湖南、安徽、江西；西部組包括內蒙古、重慶、四川、廣西、貴州、云南、陜西、甘肅、青海、寧夏、新疆）將樣本城市劃分為東部城市（eastcity）、中部城市（middlecity）和西部城市（westcity），在基準回歸模型中引入城市區位變量，構造如下模型：

upindustryi，t=α1+θ1didi，t×cityposition+γxi，t+ηt+μi+εi，t（11）

式（11）中，cityposition表示區位虛擬變量。回歸結果見表11。

由表11可知，國家自創區對產業結構高度化量的效應在地區差異上呈V型分布，即東、西部地區的國家自創區對產業結構高度化量的作用顯著，而中部地區影響系數為負且不顯著。另外，西部地區國家自創區對產業結構高度化量的促進效應高于東部。這可能是因為：西部地區以農業為主，二、三產業相對滯后，西部地區可以通過引進高技術制造業和高技術服務業，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而東部地區二、三產業的發展相對完善，該地區已經形成相對完整的產業體系和創新生態系統，國家自創區的設立更多關注技術創新、產學研用的協同發展，而不會對整體產業結構產生顯著改變。中部地區政策效應不顯著且為負的原因可能是該地區主導產業仍為第二產業，且創新要素和制度架構尚處于轉變磨合期，因此，國家自創區的政策效應可能會受到制約，導致對產業結構高度化量的影響不顯著。

國家自創區對產業結構高度化的影響也存在顯著的區域差異，東、中部地區的國家自創區對產業結構高度化質的提升較為顯著，而對西部地區則產生顯著的抑制作用。由于西部地區在高技能人才數量上處于劣勢，且存在創新成果轉化效率低等問題，從而無法實現有效的規模化創新，這對提升勞動生產率和推動產業結構高度化造成不利影響。

國家自創區對產業結構合理化的影響同樣存在明顯異質性。中部地區的國家自創區促進了產業結構的合理化，東、西部地區的影響并不顯著。東部地區國家自創區對產業結構合理化的影響可能存在一定的門檻上限效應。東部地區由于經濟發達和產業布局相對完善，已經形成相對固定的產業格局和利益鏈條，新興產業和創新型企業可能面臨著現有產業的競爭和制約。同時，已有的創新資源和人才儲備也可能受到限制，對新興產業發展帶來一定的門檻。與東部地區相比，西部地區地理位置、基礎設施以及公共服務等方面存在不足，難以吸引與之配套的高端人才和產業工人，不利于資源的合理配置和產業之間的關聯程度，從而影響產業結構的合理化。而中部地區的國家自創區對產業結構合理化的促進作用仍然具有較大上升空間，尚未達到門檻上限，另外，中部地區基礎設施完善、交通發達，對于高端人才的吸引力明顯高于西部地區，所以中部地區的國家自創區能夠顯著促進產業結構合理化。

5 結論、啟示與展望

5.1 研究結論

本文基于2004—2019年我國283個城市面板數據，利用雙重差分法探究國家自創區對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影響。研究結論如下：①國家自創區的設立能夠顯著促進產業結構高度化和產業結構合理化，即可以有效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②機制分析結果表明，資源配置效應和技術創新效應可顯著促進產業結構高度化，但并未有效推動產業結構的合理化，政府支持效應則可以同時推動產業結構高度化和合理化；③地區層面的異質性檢驗結果顯示，國家自創區對東部地區產業結構高度化的量和質均具有促進作用，對中西部地區的影響差異較大。在產業結構合理化方面，國家自創區僅對中部地區產生顯著的促進作用。

5.2 管理啟示

第一，充分發揮資本、勞動力等要素的外部調節作用，培育國家自創區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肥沃土壤”。國家自創區可以通過建立金融服務體系、設立產業引導基金、引進風險投資機構等舉措支持重點產業和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發展。另外， 國家自創區可以充分利用高校的人才資源和科研優勢，建立協調聯動的校地長效合作機制，包括共建研究機構、提供創業支持、搭建交流平臺等措施，從而破解國家自創區在長久發展中的勞動力瓶頸。

第二，加大技術創新力度，發揮技術創新對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引領作用。首先，國家自創區要聚焦于前沿科技領域的研發創新，加大對科學研究和技術開發的支持。比如，設立專門的科技創新基地，提供高水平的研發設施和配套服務，還可以建立科技成果轉化機構和平臺，將新技術和新成果應用于產業中，推動傳統產業向高附加值、高效能的產業轉變。其次，加強知識產權保護的力度，建立健全知識產權法律制度和執法機構，為創新者提供法律保障。最后，建立科技評價和監測機制，對前沿科技領域的研發創新進行評估和監測，及時調整政策和投入方向。

第三，加大政府支持力度，發揮政府支持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保障作用。首先，政府應繼續探索適合本區域產業轉型升級的政策制度，鼓勵企業加大研發投入和技術創新。其次，發揮稅收優惠政策對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促進作用，對在國家自創區從事創新研發、高新技術產業等領域的企業，給予稅收優惠。最后，加大財政資金支持力度，明確發展目標，合理配置資金，確保資金的有效利用和成果的實現。例如：設立產業發展專項資金，支持重點產業的發展，促進產業轉型升級。

第四，探索國家自創區差異化和特色化發展模式。進一步總結國家自創區與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相關政策，國家自創區結合應結合自身優勢，從產業之間的關聯度和互補性出發，以提升區域內各產業之間的關聯水平，大膽探索適應本地區科技創新和產業發展需求的政策措施，進而實現我國經濟發展“新常態”下的經濟結構戰略性調整。

5.3 研究局限與展望

本文的研究主要關注國家自創區對于本地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影響及其影響機制，而國家自創區對于鄰近地區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是否存在空間溢出效應同樣值得深入探討。另外，對于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指標，學術界并未達成一致，且存在數據不完整的問題，可能會影響研究的全面性和準確性。因此，可從空間溢出的角度對該主題繼續探討，且盡可能對相關指標進行優化，以得出更加科學完整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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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吳 漢）

基金項目：江蘇省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23EYA003）

作者簡介：沈敏婕（2001-），女，南京審計大學經濟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稅務；

張巖（1998-），男，南京審計大學經濟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應用經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