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鄉村治理效能提升：內涵意蘊、實踐困境與創新路徑

摘 要：推進數字鄉村建設是鄉村振興的戰略方向，是建設數字中國的重要內容，也是提升鄉村治理效能的重要途徑。通過系統地梳理數字鄉村治理內涵意蘊，分析數字技術在嵌入鄉村社會實踐進程中面臨的多重實踐困境，建構“制度-空間-主體-技術-價值”邏輯分析框架，從治理制度、治理空間、治理主體、治理工具以及治理價值等視角提出因應之策，助推數字鄉村治理效能提升。

關鍵詞：鄉村治理；數字賦能；數字鄉村

中圖分類號：F49；D422.6

文獻標識碼：A

DOIdoi：10.3969/j.issn.1672-2272.202406054

Enhancing the Efficiency of Digital Rural Governance： Connotation， Practical Dilemmas， and Innovative Paths

Xiao Jing ， Hu Dianjuan

（ School of Law and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Wuhan 430070， China）

Abstract：Promoting digital rural construction is the strategic direction of rural revitalization， an important part of building a digital China， and an important way to improve the efficiency of rural governance. By systematically sorting out the connotations of digital rural governance， we analyze the multiple practical dilemmas faced by digital technology in the process of embedding it in rural social practice， and construct a logical analysis framework of “system-space-subject-technology-valu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governance system， governance space， governance we propose countermeasures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subjects， governance tools， and governance values to improve the efficiency of digital rural governance.

Key Words：Rural Governance; Digital Empowerment; Digital Village

0 引言

推進數字鄉村建設是鄉村振興的戰略方向，也是建設數字中國的重要內容。近年來，以物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為代表的現代數字技術不斷嵌入鄉村社會治理實踐，為鄉村社會數字化轉型發展提供動力支撐，推動了鄉村數字治理效能提升。2019年5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數字鄉村發展戰略綱要》，明確提出加快信息化發展，進一步發掘信息化在鄉村振興中的巨大潛力，整體帶動和提升農業農村現代化發展。2023年2月，《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做好2023年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重點工作的意見》提出，提升鄉村治理效能，完善網格化管理、精細化服務、信息化支撐的基層治理平臺。然而，數字鄉村治理實踐并未取得預期成效，基層政府工作人員對治理實踐的認可度和治理能力有待提高，普遍呈現“上熱、中溫、下冷”的治理格局。數字技術賦能與鄉村社會治理效果之間存在明顯張力。

關于治理效果與治理目標之間差距的根源，學術界展開了不同維度的闡釋：一是政策設計視角。數字技術沿著國家自上而下“單向度”路徑延伸至鄉村社會，具有高效敏捷特點，但往往容易忽視農民真正的現實需求[1]，且技術異化導致村級組織治理自主權日漸弱化等問題[2]。二是技術條件視角。鄉村治理進程中易陷入“唯技術主義”和“技術決定論”等迷誤，包括數字形式主義[3]、數字化懸浮[4]等，導致鄉村社會逐漸嬗變為“技術烏托邦”的試驗場[5]。三是主體能力視角。主要探討基層干部、農民的數字素養、行動邏輯以及鄉村社會數字人才體系對數字鄉村治理的影響[6]。綜上所述，既有研究從不同視角為理解數字技術賦能鄉村治理的實踐困境提供了有益借鑒。但已有研究更多聚焦于探討如何從治理制度、治理工具、治理主體視角提升數字鄉村治理效能，較少對數字鄉村治理價值和治理空間等相關問題展開思辨分析，如：數字治理應以人為中心還是以技術為中心？城鄉之間、鄉村區域之間“數字鴻溝”現象主要有哪些？

鑒于此，本文擬界定數字鄉村治理的概念內涵，參照其內涵意蘊厘清數字鄉村治理的實踐困境，構建“制度-空間-主體-技術-價值”分析框架，從多維治理視角進一步探索數字鄉村治理的創新路徑，實現數字技術與鄉村社會深度融合，將數字鄉村建設為統合價值理性與工具理性為一體的共同體關系，從而推動數字鄉村治理效能提升。

1 數字鄉村治理的內涵意蘊

1.1 數字鄉村治理的概念內涵

數字治理在新一代信息技術革命背景下應運而生，其借助現代數字信息技術賦予行動主體最大限度的行動能量和行動空間，以實現既定目標。有學者指出，數字鄉村治理旨在通過利用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信息技術推動治理主體、治理內容等治理要素數字化[7]，使鄉村數字經濟社會建設最大化地享受數字紅利。本研究認為，數字鄉村治理是以國家提出的“數字鄉村戰略”為指導，政府、市場、社會組織與農民等治理主體將數字技術與鄉村內蘊的鄉土鄉風有機融合，創新傳統治理方式，促進城鄉融合發展，推動鄉村治理效能提升。首先，在我國制度設計縱深推進下，各地各主體積極投入數字鄉村建設，夯實鄉村信息化設施建設基礎，重塑鄉村社會結構關系。其次，傳統鄉村社會治理主體多限于基層政府，治理主體單一化，而數字鄉村治理作為新興治理模式，被視為一種統合政府、市場、社會組織與農民等主體于一體的共同體關系，推動治理主體由單一化轉向多元化，凝聚鄉村共建共治共享合力。再次，數字技術嵌入鄉村政治、經濟、社會生活領域的方方面面，治理主體借助現代信息技術推進鄉村治理效能提升。如在政治領域，數字治理平臺的應用有助于實現“不在場”選舉和協商，促進外出務工人員突破時空限制融入鄉村建設；在經濟領域，物聯網、大數據、云計算等數字技術的運用有助于農業生產智能化、農產品流通高效化，助推農業農村發展提質增效；在社會生活領域，互聯網、智能程序的投入使用有助于鄉村生活形態多樣化、智慧化，提升鄉村治理服務水平。最后，數字鄉村治理不是技術與治理的機械結合，不能將其簡單理解為鄉村治理手段的數字化，而是融通技術邏輯、價值邏輯與治理邏輯于一體的治理模式。

1.2 數字鄉村治理的價值意蘊

數字鄉村治理是國家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具體行動，是順應“三農”工作重心歷史性轉移的新形勢和新要求[8]。數字鄉村治理不僅促進鄉村經濟發展和產業升級，還有助于優化人才資源配置、推動鄉村文化傳承與創新、保護生態環境、提升組織管理效能，從而為鄉村振興戰略的全面實施提供重要支撐和保障。目前，數字鄉村治理建設已取得初步成效，具體表現為農業生產智能化提升、鄉村基礎設施建設改善、農村電商和服務平臺的興起以及農村社區治理和服務創新等。綜上所述，對數字鄉村治理概念意蘊深入研究，從治理要素維度界定了數字鄉村治理的概念內涵，為搭建本文分析框架奠定了基礎，并且為數字鄉村治理實踐提供了理論指導。

2 數字鄉村治理效能提升的實踐困境

隨著數字技術嵌入鄉村治理場域的實踐進程向縱深推進，逐步實現重塑鄉村結構關系、提升鄉村治理效能、推進鄉村社會現代化等治理目標。然而，數字技術在賦能鄉村社會時，也伴隨著種種負效應的浮現，如數字基礎設施供給與需求錯配、數字鴻溝加劇鄉村社會空間區隔、多元主體協同治理合力尚未形成、數字技術“全面感知”引發信任危機以及數字技術與鄉土社會脫嵌等，致使治理目標與治理實踐之間存在多重張力。

2.1 數字基礎設施供給與需求錯配

面向數字經濟時代，數字基礎設施的整體性建成是數字技術嵌入鄉村治理場域過程中的重要基石。在數字鄉村治理背景下，已逐步形成政府主導、市場力量和社會組織廣泛參與的多元數字基礎設施供給主體。從應然層面看，數字基礎設施供給應以村民內生需求為參照；從實然層面看，現階段自上而下的數字供給路徑與自下而上的現實需求路徑相互矛盾，導致數字基礎設施供需搭配，具體表現為：一是部分鄉鎮政府傾向于面向所有村莊提供統一的數字化設施。基層鄉鎮政府未系統地考慮鄉村社會在地化、治理方面需求的差異化、治理內容的復雜化以及村莊資源稟賦等因素[9]。究其原因，主要是由于基層鄉鎮政府面臨權力和資源有限的雙重約束，為了落實上級下達的任務，完成相應的量化指標績效考核，而未考慮村際間異質性因素，忽視了村民真正需求[10]。二是市場力量投入鄉村數字基礎設施差異化建設的積極性不足。市場力量包括金融機構、企業等主體，他們以經濟效益為目標，差異化的數字基礎設施會增加其投資成本[11]。因此，政府、金融機構與企業等多元主體數字基礎設施的供給體系尚不完善。數字基礎設施同質化現象以及供需錯配在一定程度上導致要素資源浪費和政策執行偏差，從而掣肘鄉村數字治理效能的提升。

2.2 數字鴻溝加劇鄉村社會空間區隔

在數字鄉村治理實踐過程中出現了“數字鴻溝”現象，即在使用新信息技術的機會與能力上存在差異而造成社會不平等擴大的狀況[12]，這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城鄉之間。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發布的《第52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3年6月，我國城鎮網民規模達7.77億，占網民整體的72.1%，而農村網民規模達3.01億，占網民整體的27.9%；城鎮地區互聯網普及率為85.1%，而農村地區互聯網普及率為60.5%。由此可見，雖然數字化服務、信息基礎設施等資源要素持續向基層鄉村社會傾斜供給，但鄉村與城市在網民規模、互聯網普及率方面仍有較大差距，導致數字賦能城鄉融合發展受阻。二是區域之間。一方面，不同地區間的“數字鴻溝”，即東部沿海地區與西部偏遠地區之間的差距。地區整體性發展具有“馬太效應”，即“強者愈強，弱者愈弱”。東部沿海地區鄉村憑借頂層政策、地理位置、人口素質等方面優勢，吸納更多鄉村數字治理資源；而西部偏遠地區鄉村由于先天資源稟賦不足難以獲取較多的數字資源[13]。另一方面，同一地區不同村際間的“數字鴻溝”，這主要由于村干部的作為差異導致，積極主動、能力強的村干部比消極懈怠、素養弱的村干部獲取更多資源。因此，“數字鴻溝”加劇了東西部地區之間、村際之間的分化阻隔。

2.3 多元主體協同治理合力尚未形成

在數字技術賦能鄉村社會的時代背景下，多元主體協同治理有助于充分激發不同治理主體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重塑鄉村治理結構關系，提升鄉村治理效能。然而，由于治理資源、認知水平、數字素養與技能等方面差異，導致不同治理主體間共建共治合力難以形成。其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農民內部合力尚未形成。農民是鄉村治理的內生主體，其在時代發展中呈現多元分化特征，包括村干部、新鄉賢、精英群體和普通村民等異質性差序群體。村干部、新鄉賢、精英群體相較于普通村民具有優勢地位，在鄉村治理實踐場域中，作為其核心主體的普通村民群體往往更容易遭受數字技術排斥，在鄉村治理現代化進程中成為“數字弱勢群體”，導致各類農民難以相互融合。二是農民與其他治理主體間的合力尚未形成。據中國社會科學院信息化研究中心調查顯示，在不同職業中，農民數字素養得分最低，僅18.6分，比其他職業群體的平均值低57%。其中，農民在電腦使用、數字化增收能力兩方面與其他職業群體差距較大。就現實而言，其使用互聯網、智能手機的目的在于追求消費和娛樂等“快餐式刺激”，而利用數字化設備獲取信息、拓展資源、擴大社會關系、增進公共參與的農民數量相對較少。綜上所述，農民數字素養與技能的優劣是影響多元主體能否形成合力的關鍵指標因素，也是影響數字鄉村建設目標實現的重要方面。

2.4 數字技術“全面感知”引發信任危機

數字技術嵌入鄉村政治、經濟、社會生活等各個領域，促進鄉村治理敏捷化、靈活化，提升鄉村治理效能。然而，數字鄉村治理在發揮“正效應”的同時，也引發了信任風險，包括數據泄露、數字專制、安全漏洞等內隱式威脅。首先，村戶數據信息泄露風險增加。政府、企業等治理主體為充分地了解并滿足村戶需求，其依托數字平臺采集村戶個人信息，涵蓋人臉信息、身份信息和日常行蹤軌跡等。這些數據信息的采集、使用缺乏有效政策法規的約束，可能導致其在村戶未知情的情況下被私自使用、轉發。如四川省某村鎮村民回鄉登記當天，個人家庭隱私信息在各大微信群傳播。其次，政府占據鄉村社會“權力地帶”。數字技術在政府權力主導下，以科層化、信息化的方式向基層鄉村延伸，提高了鄉村公共事務辦事效率，提升了鄉村治理效能。然而，伴隨著“技術下鄉”，政府憑借強大的技術優勢、數據優勢、算法優勢，強化其對村民的引導，可能導致政府“數字利維坦”現象出現。與此同時，村民自治空間被壓縮，使得村民難以自主并充分地表達自身訴求，村民公共話語權日漸式微、信息獲取渠道阻塞、信息失真，極易陷入政府的“信息繭房”。因此，村民數據信息泄露、政府“數字專制”等問題，可能導致政府公信力下降，引發信任危機。

2.5 數字技術與鄉土社會脫嵌

數字鄉村治理的興起是“數字下鄉”的結果。國家通過技術下沉推動鄉村治理變革，政府科層體系向鄉村延伸，鄉村治理逐漸被納入國家治理的整體范疇，此時的數字鄉村治理是行政嵌入的外來結果而非村民自發的內生結果，并未真正立足于村民的現實需求，導致數字技術與鄉村社會二者間難以深度融合，數字技術“懸浮”于鄉村社會體系之上[14]。具體表現：一是正式制度與非正式制度價值相悖。數字技術是以程序化、標準化、精確化為特征的正式制度，嚴格要求在既有程序設定中照章辦事，實現數字技術“剛性治理”基層鄉村公共事務。然而，我國鄉土社會是以血緣、親緣、地緣為紐帶的熟人社會，其依靠鄉規民約、關系網絡、價值倫理等非正式制度實現村民自治。數字技術正式制度的“剛性治理”與鄉村社會內蘊的非正式制度的“柔性治理”相悖，致使二者之間難以產生耦合效應。二是數字治理平臺“懸浮”于鄉村社會之上。隨著鄉村數字化轉型進程加快，鄉村數字治理平臺應運而生，如“屋場釘”“村村享”等。數字治理平臺在促進村莊事務公開化、透明化，為上級政府決策提供數據支持、推動決策科學化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但是，鄉村社會是一個充滿人情面子、宗族網絡的復雜社會，因此數字治理平臺上數據信息容易受其情感等感性因素的影響，出現“表面數字化”“水分數字”等不良現象[15]。另外，數字平臺推動鄉村治理由“在場治理”轉向“缺場治理”，雖然突破地域限制，但也大大減少了村民內部面對面溝通交流的機會，導致村民情感淡化、關系疏離。因此，應積極探尋數字技術與鄉村社會融合發展之道，構建集技術、價值、治理邏輯于一體的“鄉村共同體”。

3 數字賦能鄉村治理效能提升的創新路徑

從數字鄉村治理的具體實踐中發現，數字鄉村治理在治理制度、治理空間、治理主體、治理工具和治理價值等方面仍存在多重矛盾。基于此，本文構建“制度-空間-主體-技術-價值”分析框架，將數字鄉村治理的宏觀設計與微觀生活相結合，從5個不同的治理視角提出數字鄉村治理的創新路徑，以期提升數字鄉村治理效能（圖1）。

3.1 優化數字基礎設施供需適配度

數字基礎設施供給的統一標準范式與鄉村個性化需求應用場景之間存在張力，二者難以耦合共生，一定程度上約束了數字鄉村治理效能的提升。因此，為實現鄉村數字基礎設施供需適配，需從三方面做起。首先，因地制宜采取差異化數字基礎設施供給策略。數字基礎設施供給不應囿于統一標準化模式，而要樹立普適化與個性化相結合的供給理念，村際間發展既要共建共治、互聯互通，又要各具特色、交相輝映。為此，作為供給數字基礎設施主體的基層政府，前期需開展實地調研，掌握村民的切實需求，提供符合村莊實際發展需求的數字基礎設施。其次，構建政府主導、市場力量與社會廣泛參與的多元主體聯合參與的鄉村數字基礎設施供給格局。數字基礎設施建設需大量的技術、資金、人才等資源的投入，僅依賴政府財政資金的投入很難使鄉村社會的數字基礎設施產生集約效應與規模效應，故需在國家政策的支持引導下鼓勵金融與社會資本加速布局農業農村賽道，提升數字基礎設施供給效率與效能。最后，擴大鄉村治理自主權。在數字鄉村建設背景下，“技術下鄉”的治理邏輯逐漸將科層制權力滲透至鄉村社會，壓縮了鄉村自治空間，削減了鄉鎮政府的自由裁量權。因此，上級政府應給予基層鄉村一定的自治空間，有助于鄉鎮政府根據各個村莊的內生發展需求提供差異化的數字基礎設施， 從而提高鄉村治理效以能。

3.2 縮小數字鴻溝，推進空間一體化

數字技術普及產生的“滯后效應”衍生出城鄉之間、區域之間的數字鴻溝。如何破解數字鴻溝，實現數字惠普成為鄉村數字治理效能提升的關鍵。首先，拓展治理空間場景，實現從現實物理空間延伸至數字孿生虛擬空間?？臻g再造突破了治理主體與客體的交互時空區隔，促進村民便捷參與公共事務治理，在虛擬空間場域中享受均等化服務，縮小城鄉、東西部地區間的數字鴻溝。例如，依托“數字鄉村一張圖”“鄉村釘”等數字鄉村治理平臺，使東西部地區的鄉村享受均等化數字服務。其次，發揮虛擬空間協同效應彌合“數字鴻溝”。虛擬空間通過信息即時傳播產生協同效應，促進鄉鎮政府、村民、企業在數字鄉村治理各環節高效利用資金、技術、人才等要素優勢，達到空間一體化聯動，實現跨空間、跨區域協同作業。最后，充分發揮鄉村示范帶動效應。我國各地區數字鄉村建設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可依據村莊類型分類推進試點示范。部分鄉村根據自身經濟發展狀況、區位條件、資源稟賦等形成了一套可借鑒、可推行的治理經驗模式，可通過數字空間將先進經驗快速傳播與推廣，實現一個村莊帶動其他區域共同發展，發揮先進村莊的“頭雁效應”與“輻射效應”。

3.3 加快構建多元主體協同參與的治理格局

數字鄉村建設強調多元主體協同參與治理，凝聚共建共治共享合力，實現鄉村社會整體智治。首先，面向“數字弱勢群體”開展數字技術幫扶。鄉村社會具有空心化、老齡化特征，老年群體成為數字鄉村治理過程中主要的“弱勢群體”。一方面，企業實施數字化工具的適老化改造與升級，在界面展示層、應用層減少繁瑣的流程和操作，以滿足老年群體對數字APP簡單便捷的需求。另一方面，加強年輕一代在數字接入、使用上對老年群體的數字反哺。年輕人是數字化工具使用的主力軍，能夠對老年群體進行數字APP教輔。其次，政府組織面向村民開展數字素養與技能培訓。依托培訓班、專家講座、線上課程等形式載體提升農民數字素養與技能，促進農民借助數字化平臺增收，積極實施“數商興農”，鼓勵農村電商產業發展，實現鄉村產業數字化轉型。最后，凝聚政府、市場與社會組織等主體協同參與數字鄉村治理。一方面，探索政府購買服務、稅收減免、貸款貼息、政府與社會資本合作等方式加大對農民數字素養與技能培訓的資金、技術、人才政策傾斜，形成政府與其他主體共建共治共享合力，進而助推農民數字素養提升。另一方面，充分發揮高校、科研院所優勢賦能鄉村治理。支持鼓勵高校、科研院所參與數字鄉村治理場域，為鄉村社會培育有文化、懂技術、善運用的復合型人才。綜上所述，通過構建多元主體協同參與鄉村治理格局，吸納更多主體參與鄉村治理行動，營造鄉村治理整體氛圍，以提升其治理效能[16]。

3.4 強化法律制度規范的約束效應

數字技術既是數字時代的產物，也是數字鄉村建設的治理工具。數字技術宛如“雙刃劍”，運用恰當則產生積極效應，反之則衍生一系列治理風險。由此可見，數字鄉村治理需將數字技術限定在合理范圍之內。第一，數字治理應在法治的軌道上和框架內運行[17]。政府權力具有一定權威性，但并不是絕對的、不受約束的權力，而是受法律政策約束的權力[18]。因此，建立監督約束政府權力運作的法律制度，將政府權力納入在法律法規框架之內。第二，限定數字平臺權責邊界。加強制定相關的技術標準規范，為數字平臺明確自身的權責邊界提供行為指導，也為推進鄉村數字治理提供制度保障。同時，平衡平臺與村戶二者之間的數據權利關系，數據平臺在為村戶開展數字化服務時，應保障村戶的知情權，承擔保護村戶個人隱私權益不受侵犯的責任。第三，建立相關法律問責機制。數字技術在實踐進程中難以確保治理主體的理念和行動邏輯遵循法律法規，一旦出現數據信息安全泄露事件，須面向相關事件主體追責，使其承擔相應的政治法律責任，做到數字“賦能”、數字“授權”和數字“負責”同步[19]。

3.5 構建“有溫度”的數字鄉村治理體系

數字“賦能”而非數字萬能，數字技術并非是解決所有鄉村治理問題的靈丹妙藥。數字鄉村治理是對傳統鄉村社會治理的延續和發展，無論是傳統鄉村社會治理還是數字鄉村治理，都應遵循“以人為中心”的治理原則。其一，厘清數字鄉村治理技術理性和價值理性合理邊界。數字鄉村治理應摒棄“技術至上”“技術包攬一切”的觀念，利用公共權威增進鄉村社會內蘊的公平正義、公共責任、民主法治、倫理規范等一系列公共價值的認同與追求。如果數字鄉村治理能夠恰當地體現以上公共價值追求，實現技術理性與價值理性合一，那么數字技術將深度融合于鄉村社會并與之互融互促。其二，積極發展鄉村特色產業。鄉村特色產業既是農民物質生活來源不可或缺的部分，也是鄉村社會“鄉土性”的表征，它體現了鄉村地域特色和濃厚的鄉土氛圍。鄉村立足本土特色發展農家樂、休閑農業、認養農業、創意農業等新業態新模式，為鄉村發展注入新活力，推動互聯網與特色產業深度融合，實現數字技術與鄉土社會互嵌。其三，豐富農民精神生活。數字鄉村治理平臺反映了農村農業經濟發展狀況和農民物質生活水平，但鄉村是一個有溫度、有情感的社會組織，因此應拓展數字治理平臺功能板塊，向村民推送喜聞樂見的節目活動，如“村民自治”“文化建設”“普法宣傳”等欄目，豐富農民的精神文化生活，提升農民生活的獲得感和幸福感，實現數字鄉村治理的價值目標。

4 結語

通過界定數字鄉村治理內涵意蘊，厘清數字鄉村治理的實踐困境，構建“制度-空間-主體-技術-價值”分析框架，從多維治理視角探索數字鄉村治理的創新路徑，實現數字技術與鄉村社會深度融合，以期提升鄉村數字治理效能。目前，數字鄉村建設尚處于起步階段，在具體的實踐進程中呈現出“上熱、中溫、下冷”的治理格局，基層政府面臨著“上面千條線，下面一根針”的科層壓力以及鄉村治理的實踐困境[20]。鄉村治理的數字化發展已是必由之路。未來研究方向一是探索鄉村社會“柔性治理”與數字技術“剛性治理”之間深度融合發展；二是重點關注技術異化產生的信息安全泄露等信任風險。我們既要客觀看待數字技術在鄉村治理實踐過程中的作用，又要理性反思與剖析數字鄉村治理的深層價值，力求保障數字技術在賦能鄉村治理現代化發展道路上行穩致遠，并做到延續鄉土人情，永葆世代賡續綿延的鄉思鄉愁鄉情鄉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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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雙鈺）

基金項目：武漢市科協科技創新智庫項目（WHKX202305）

作者簡介：肖靜（1979-），女，博士，武漢理工大學法學與人文社會學院教授，武漢理工大學本科生院院長，

研究方向：鄉村治理；胡殿娟（1999-）女，武漢理工大學法學與人文社會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鄉村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