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邏輯視角下檔案數字化傳播的困境審思與發展進路

摘要：隨著媒介技術的不斷發展，媒介正在改變著社會領域的基本運作方式，媒介邏輯正在取代社會領域原有的支配性邏輯，成為掌控各領域資源配置權的主導性力量。論文通過考察媒介邏輯影響下檔案數字化傳播的現狀，得出：檔案數字化傳播一方面愈加服從于媒介邏輯的形式化表現，另一方面卻陷入流量與算法劣勢的媒介空心化狀態，進而就這一悖論展開檔案數字化傳播與媒介邏輯支配之間三重錯位的分析，并據此提出“適應”與“馴化”媒介邏輯以尋求檔案數字化傳播的發展進路。

關鍵詞：檔案 媒介邏輯 數字化傳播

Abstract： With the continuous develop？ ment of media technology， media is chang？ ing the basic mode of operation in the so？ cial field， and media logic is replacing the original dominant logic in the social field and becoming the dominant force control？ ling the allocation of resources in various fields. By examining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archive digital communication under the in？ fluence of media logic， the paper concludes that： on the one hand， archive digital com？ munication is more and more subordinate to the formal expression of media logic， on the other hand， it falls into the media hol？ lowing state with the disadvantage of flow and algorithm. Based on this paradox， the paper analyzes the triple dislocation be？ tween archival digital communication and media logic domination， and puts forward\"adapting\" and \"domesticating\" media logic to seek the development path of archival digital communication.

Keywords： Archives； Media logic； Digi？ tal communication

隨著媒介技術尤其是新媒介的不斷發展，以算法為代表的人工智能技術正在重塑大眾傳播時代的傳播邏輯，也改變了整個社會的交往互動形式。當下，新媒介對于社會各領域的他律能力正在不斷提高，政治、文學、傳播等領域都開展了諸多研究，檔案領域無疑也受到了媒介邏輯的影響。本文就“媒介+檔案”“媒介化+檔案”“媒介邏輯+檔案”和“media+archive”“mediatisation+archive”“media logic+archive”在中國知網和Web of Science網站上分別進行主題檢索，發現涉及檔案領域與媒介邏輯關系的研究鮮有探討。當前國內外檔案研究的媒介視角多集中于三個方向。一是對檔案依托媒介形態演變的研究。仇壯麗[1]、鄧君[2]等以技術演進為主線著重探討了檔案形態演變所帶來的物理性變化。二是對各種新媒介在檔案領域的適用性探索。周文泓、文利君[3]探討了“元宇宙”與檔案領域的關聯點，并進一步確認這些關聯點如何觸發檔案領域的變化；大衛、哈米德扎德等[4]使用并行數據（paradata）解釋人工智能在檔案中的功能，及其對檔案領域內不同利益相關者群體的適用性。三是依托媒介平臺促進檔案資源開發利用的應用策略研究。李宗富、楊瑩瑩[5]提出抖音等新型短視頻平臺給檔案部門的宣傳和服務工作帶來了機遇和挑戰，研究了檔案部門開設檔案抖音賬號的可行性策略；羅塔、尼科德莫[6]提出借助Twitter平臺構建個人檔案以進行歷史研究等。

以往檔案媒介的相關研究多立足于檔案數字化傳播自身，探討媒介的工具和策略價值，忽視了對于媒介邏輯造成檔案數字化傳播困境的深度考察，進而對于檔案數字化傳播困境產生的深層原因與發展進路缺乏反思與觀照。基于此，本研究試圖在以下方面做出努力：第一，對檔案數字化傳播服從于媒介邏輯的形式化表現與檔案數字化傳播處于媒介空心化實質的狀況進行考察；第二，從系統角度，對資源配置、主體“慣習”（habitus）、支配規則等維度進行分析，探究檔案數字化傳播遭遇媒介邏輯所產生的錯位情境，系統揭示其背離狀況產生的深層原因；第三，提出“適應（adapt）—馴化（domesticate）”的進路思考，達成檔案數字化傳播與媒介邏輯的有益互補。

一、媒介邏輯支配下的檔案數字化傳播：表與里的距離

隨著媒介成為普遍社會實踐的“中介”，媒介邏輯也日益成為當今各類社會領域資源配置的元邏輯。下文將重點考察檔案數字化傳播在媒介邏輯席卷下的演變狀況：一方面考察檔案數字化傳播跟隨媒介邏輯所呈現出的多元化媒介現象；另一方面則考察檔案數字化傳播在媒介邏輯主導下獲得的符號資源分配效果，從而全面地反映檔案數字化傳播跟隨媒介邏輯運作的外部表象與實質效果。

（一）媒介邏輯的內涵

“媒介邏輯”（media logic）是阿爾塞德和斯諾兩位學者在1979年提出的概念。阿爾塞德在《傳播生態學》一書中指出，媒介邏輯是傳播運行的“潛規則”，“它是社會生活的擴展序列，某些社會制度邏輯會受到媒介形式的影響”。媒介按照自身邏輯和標準來參與社會事務。[7]曼紐爾·卡斯特認為，不同社會領域的參與者開始調整行為以適應媒介的評估、形式以及慣例，并與媒介展開互動。[8]施蒂格·夏瓦提出，媒介邏輯是一個概念短語，用于描述特定制度的、美學的和科技的獨特方式，包括媒介如何分配物質性的和符號性的資源，以及如何在正式的和非正式的規則下運作。[9]目前媒介邏輯尚未形成統一明確的定義，本文認為可以將其看作媒介特定的運作機制，是憑借正式的和非正式的規則分配物質性和符號性資源的獨特方式。

媒介邏輯作為支配資源的優先性規則意味著在智能化媒介盛行的今天，一種以媒介為動力的新型社會結構正逐步到來。媒介研究學者強調媒介的研究應該擺脫傳統研究的“中介性角色”，著眼于考察是否有特定的行動領域因為媒介而展開或關閉。因此，檔案媒介研究也應該著眼于當前信息化社會中由媒介實踐所引起的整體轉變，從而將研究興趣從特殊的媒介傳播案例轉向媒介對檔案數字化傳播的結構性影響。

（二）檔案數字化傳播的媒介形式化

通過調研與梳理我國檔案數字化傳播的一系列媒介實踐，發現檔案數字化傳播正在呈現多元化的媒介景觀。一是電視媒介實踐。近年來多個檔案部門積極參與文獻紀錄片的拍攝，如中央檔案館、國家檔案局參與拍攝的《紅色密檔》《百年風華》《紅色檔案——走進中央檔案館》《紅色百寶奮斗百年》等，以及許多高收視率的口碑類電視節目，如《檔案》《國家記憶》《典籍里的中國》等。二是網絡媒介實踐。目前全國各省、直轄市及行政區（未含港、澳、臺）檔案網站已實現全覆蓋，[10]面向社會提供檔案在線服務。各省檔案門戶網站大都開設了網絡展廳，將檔案資源和編研成果等以文字、圖片或音視頻形式向大眾呈現。三是兩微一端等社交媒體實踐。截至2023年12月31日，在清博大數據平臺共搜索到596個經過官方機構認證的檔案微信公眾號，[11]在新浪微博平臺共搜索到356個經過機構認證的檔案微博賬號，[12]抖音作為近年興起的熱門短視頻社交平臺也已有少數檔案部門入駐，目前共有18個經過藍V認證的檔案局、檔案館官方抖音號，如陸良記憶、石家莊市檔案館、淄博市檔案館、西安檔案等。[13]

（三）檔案數字化傳播的媒介空心化

在媒介化社會中，媒介依照其自有的邏輯對其周遭社會進行重構與再表征，注意力和流量成為考量傳播活動成敗的核心因素，這是由媒介邏輯成為塑造社會各領域主導力量后引發的新規則。檔案數字化傳播也越來越傾向于以擁有社會化媒體的數量作為衡量自身社會影響力的標準，這一媒介化思維的出現，正是媒介邏輯馴化的結果。然而，檔案數字化傳播雖然在形式上跟隨了媒介邏輯，運用網站、微信公眾號、微博、短視頻等多種新媒介進行傳播，但近年來一些學者通過WCI指數、BCI指數以及構建短視頻影響力評價指標體系等方式考察檔案數字化傳播效果，研究結論表明我國檔案社交媒體整體影響力不高，檔案信息傳播范圍有限；[14]檔案微信公眾號在橫向競爭中表現堪憂，競爭力不足；檔案短視頻這類新媒介實踐表現更是不容樂觀，與所有領域的賬號進行橫向比較，檔案界抖音號的影響力顯得極為渺小，社會關注度持續走低。[15-16]從總體上看，媒介邏輯支配下的檔案數字化傳播呈現出媒介空心化的特征，也即多元化媒介形式上充斥著檔案數字化傳播過程，卻并沒有為檔案領域帶來多元化媒介實質上內蘊的注意力分配成果。

二、檔案數字化傳播與媒介邏輯支配實質的錯位分析

檔案數字化傳播開展了一系列媒介實踐，雖服從了媒介技術形式但并未實現預期的關注效果。下文將從資源配置、主體“慣習”、支配規則三個維度思考檔案數字化傳播與媒介邏輯相遇時表現出的不同步狀況，以期更深入地理解檔案數字化傳播遭遇媒介邏輯時表現出的錯位現象。

（一）媒介邏輯注意力捕捉機制與檔案數字化傳播系統自我適應機制的資源配置錯位

檔案數字化傳播是一個擁有多種要素的完整系統，從資源層面看，其擁有豐富的文化資源以及相對欠缺的經濟資源、社會資源和符號資源。媒介邏輯實質上是圍繞注意力捕捉為目標的資源分配方式，注意力背后則包含著更為深刻的政治、經濟、文化訴求，因此，這一目標必然對其所覆蓋領域提出相應的適配需求。

首先，媒介邏輯對經濟資源的需求是要求該領域具有足夠的經濟實力投入媒介技術與設備的更新，更需要投入資本進行內容包裝與分發。檔案領域經濟資本匱乏的現實使得其在軟硬件技術的使用與跟隨方面都面臨尷尬境地，如同麥克里迪（McCreadie）等人在研究中指出的檔案和圖書館領域通常缺乏更新技術和設備的經濟資源，這限制了它們在數字化轉型方面的能力，[17]更遑論對于檔案信息資源的市場化包裝成本的投入。其次，媒介邏輯對于文化資源的需求則明顯地傾向于符合市場趨勢的流行文化內容的呈現。如今新媒體傳播環境強化了媒介表達的泛娛樂化和碎片化特征，媒介邏輯對注意力的激烈爭奪塑造了受眾離散式、割裂化的思維習慣，使其更傾向于接受具有瞬間沖擊力的爆款信息片段。檔案資源關注如何維護信息的完整性以及有機聯系，且大量作為行政活動原始記錄的檔案信息天然具備規范化的話語風格與形式，與新媒體生動夸張的媒介語法存在天然隔閡。再次，社會資源方面，媒介邏輯必然要求建立廣泛的社會關系，以支持注意力捕捉效率和效益。而從事檔案數字化傳播的人員與機構的社會資源更多的是來自檔案領域，相應地聚集于歷史研究者群體或同質的文化、政府機構，內容分發渠道的狹窄化難以避免。最后，符號資源在媒介邏輯中召喚的是社會影響力與知名度。在媒介化社會中，任何有影響力的象征資本都有置換為流量的潛力，而檔案領域作為傳統上社會影響力有限的領域類型，往往難以迅速吸引大量的關注，從而限制了其流量的增長。

（二）檔案職業的中立“慣習”與媒介邏輯“極化”傾向的錯位

“慣習”是指“深刻地存在在性情傾向系統中的、作為一種技藝存在的生成性能力”[18]。客觀與中立性特征是檔案職業的行為規范，而這與媒介邏輯支配下更容易獲得流量的“極化”現象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悖論。

當下網絡技術不斷發展，各種集合了個性化推送功能和社交功能的平臺將虛擬世界逐漸變成人們日常交流與互動的重要場所。作為重組時空的基本形式，電子媒介在傳播新聞事件時超出了領域的束縛，使敘事不再側重對某個時空的報道，而是轉向對事件本身和事件相關話題的渲染。[19]這往往使事件的關注點導致的情緒連帶放大，發生輿論一邊倒的“極化”事件，而作為個體的參與者也更愿意加入“極化”某一端的龐大的群體以求得安全感和身份認同感，“極化”與流量成為伴生體，形成一種共生關系。而在即使是擁有了數字化傳播手段的檔案工作者的職業倫理觀念中，檔案人員作為詹金遜所言“真理信徒”的中立形象卻一直深入人心，這一角色定位使檔案領域的行動者傾向于保持保守的形象。[20]而且不僅僅是檔案工作者自身，長期以來檔案的“真實性”“原始性”形象，檔案工作者的“中立性”“客觀性”形象也塑造了檔案用戶乃至社會公眾對檔案資源乃至數字化檔案資源的認知“慣習”。激烈的情感支持下的“極化”現象對于中立的證據性、記憶性檔案資源的需求受到一定抑制，檔案信息資源逐漸淡出大眾視野，在媒介邏輯主導的“極化”信息市場中被不斷邊緣化。

（三）檔案數字化傳播中的生產者支配與媒介邏輯中的消費者支配規則的錯位

檔案數字化傳播的內容生產與分發鏈條主要圍繞著檔案機構展開，在檔案數字化傳播鏈條中，其信息生產到消費終端過程中文件形成機構與檔案機構占據絕對的主導地位。在檔案理論與實踐歷史上，用戶即消費者鮮有成為內容生產規則核心關注點的時刻（受到批判的“利用決定論”除外）。庫克就曾指出，盡管近年來用戶需求和參與度在檔案領域中變得更加重要，但在檔案的傳統工作流程中，用戶通常不被視為內容生產的核心因素。[21]即使在媒介多元化的今天，檔案內容的特殊性仍然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其對消費者迎合的程度。

而當前媒介邏輯主導的媒介化社會領域的內容生產與分發規則正經歷著一場重大轉型，從傳統的生產者主導模式轉換為消費者主導模式。一方面，媒介邏輯主導的資源分配模式促使一切媒介都朝向吸引盡可能多的目標客戶，因此，最多數用戶的偏好就成為媒介內容的風向標。哈吉臺（Hargittai）指出網絡上內容分配方式如何受到用戶偏好和門戶網站的策略的影響，其研究強調了用戶選擇在決定網絡內容流向中的重要性。[22]另一方面，自媒體時代呈現出“人人皆媒、萬物皆媒”的特征，使得內容消費者不再僅僅作為內容的接收者，同時也成為內容的生產者。在消費者支配規則下，用戶需求成為各領域內容的制作和傳播的主要驅動力。用戶對媒介內容的需求更加多樣化和個性化，各領域需要更加關注用戶的需求和反饋，要根據用戶的意見和建議來調整內容制作和傳播方式。

三、適應與馴化：媒介邏輯與檔案數字化傳播的合奏

通過上述對檔案數字化傳播的媒介形式化表象及媒介空心化狀況進行考察與分析可知，雖然檔案數字化傳播在形式上跟隨了媒介邏輯的直接主導，但在遭遇媒介邏輯時表現出錯位現象。檔案數字化傳播亟須正視被媒介邏輯邊緣化的現實困境，尋求可能的發展進路。

（一）適應：同步調節各要素，適配媒介邏輯

首先，在資源配置維度，檔案數字化傳播應綜合挖掘資源。可以考慮將檔案領域的文化資源、社會資源與符號資源進行整體包裝與設計。檔案領域作為擁有個人與集體記憶傳承、歷史敘事與身份認同建構、社會正義與公民權利保護等重要社會功能的領域，以上各項重要功能的多觸角呈現能夠產生較好的疊加效應。如被歷史學家譽為“一座內容極其豐富的文獻寶庫”的四川巴縣檔案，其中1.8萬卷“巴縣民俗檔案”反映清代會館行幫章程、婚葬禮儀、宗族條規、贍養繼承、宗教信仰、民間娛樂、節俗等與民俗相關的各個方面，構成了一幅生動鮮明的地方民俗“畫卷”。[23]如能將上述珍貴的檔案資源借助多種媒介進行深度開發，聯合展演，將其作為研究和了解清代四川地方的日常生活、民間習俗、社會結構的重要資源，就能夠增加理解當地傳統與歷史的文化資源。同時通過開辦展覽、研討會，以及趣味活動，可以吸引國內外研究者、本地人群、各類旅游者等大量異質群體參與，增加社會資源的聯結維度。多元資源整體效應的集合模式，對于檔案數字化傳播而言是值得嘗試的道路。

其次，在主體“慣習”維度，應考慮對參與檔案數字化傳播的全員行動者進行“慣習”再造（全員行動者既包括檔案工作者與檔案機構，也包括檔案用戶與社會公眾）。對于檔案機構和檔案工作者而言，應盡快脫離舒適區，熟悉媒介邏輯的規則以及市場化的注意力分配機制，在維持檔案原始性的基礎上，培養趣味性、簡潔性、風格性的數字化傳播新“慣習”。在引導用戶改造“慣習”方面，一方面應通過提升服務的專業性，深化服務含金量，樹立自身歷史資源咨詢專家、信息咨詢專家等專業化、知識化的形象；另一方面，應充分發揮意見領袖的引導作用，推動檔案數字化傳播的社會影響。檔案數字化傳播領域既可以培育本領域的運營者、核心作者、活躍用戶成為意見領袖，也可以嘗試與現有歷史類、知識類流量大咖合作，并積極與檔案領域密切相關的歷史學者、媒體人與特色檔案資源結合進行引流，通過意見領袖“節點”拓展用戶群輻射范圍，吸引公眾對檔案內容傳播的主動關注度。

最后，在規則維度，應主動激發用戶參與，激活用戶的傳播力，推動檔案數字化傳播走向廣闊的公共領域。面對媒介邏輯引領下的消費者主導規則的凸顯，檔案數字化傳播領域中不斷涌現的公眾參與模式便是這一挑戰的明確回應。這一參與模式正在從以往的建檔、管檔向進一步的傳檔過渡。網絡的力量在于無限擴張的節點，檔案用戶作為檔案數字化傳播鏈條的重要節點，是最有力量的次級傳播者，激發用戶參與傳播，也就激活了用戶的傳播力。因此，檔案數字化傳播實踐需要充分借力新媒體的交互性，為多元主體參與檔案傳播提供渠道，把用戶由傳播對象轉化為傳播主體，營造“用戶皆媒”的傳播環境。

（二）馴化：創造文化新形式，增益媒介邏輯

檔案數字化傳播不僅是媒介對檔案信息單向度支配的過程，還是媒介與數字化檔案資源相互影響、相互增益的互動過程。西爾弗斯通曾用“馴化”這個概念表達社會主體“規訓”傳媒技術及其使用形態的過程。[24]為此，在實現檔案數字化傳播的同時，也應凸顯檔案行動者對媒介的“馴化”能力，要運用數字化檔案資源為人類創造體驗歷史的文化新形式，增益媒介邏輯。

檔案是人類廣泛、深遠的經驗積淀所在，是人類經驗豐富的符號資源集合。相比其他符號資源，檔案是蘊含著歷史基底的特殊符號資源，是還原人類經驗的獨特倚仗。“媒介信息技術既是文化性的物質（cultural material）又是物質性的文化（material culture）”[25]，物質性的文化這一屬性意味著媒介技術能夠生產出新的意義情境與文化圖示。當檔案中所承載的以歷史為基底的符號資源與媒介技術提供的新的意義環境嵌合，便會疊加出新的文化表征形式。檔案中凝聚著的人類社會豐富多元的歷史文化資源經由媒介技術的轉譯和活化，使得過往世代的人類經驗能夠真實復現。

未來的檔案數字化傳播結合媒介技術，可以利用虛擬現實（VR）、增強現實（AR）、實景在線、數字孿生等信息技術，將靜態圖像、動態影像、聲音和文字等有機組合，虛擬重構檔案產生的時代和場景，通過視覺、聽覺、觸覺等多感官體驗的交互和擴張，給予社會公眾文化沉浸體驗感，將歷史的時間與空間疊加在現實的空間、時間之上，形成創新性的意義體驗圖示。檔案與媒介技術的有機嵌合，通過充分挖掘檔案資源的歷史文化價值，為物質性媒介提供原始的歷史情境，創造出歷史的現實感與現實的歷史感的疊加態，為現代社會提供了全新體驗歷史的方式。

四、結語

檔案數字化傳播在媒介升級的潮流中，積極地追隨媒介邏輯的變遷軌跡，但檔案數字化傳播的多元化媒介實踐并不會理所當然地收獲想象中的公眾注意力捕獲成果。現實的反差提示檔案學人，一方面，應從檔案數字化傳播系統的各關鍵要素與媒介邏輯之間的適配性角度展開思考，從整體上適配媒介邏輯的要求；另一方面，通過培育檔案數字化傳播對媒介邏輯的“馴化”能力，達成檔案數字化傳播與媒介邏輯的有益互補，推動檔案數字化傳播高質量發展。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檔案在身份認同中的功能、作用機理與實現路徑研究”（項目編號：19BTQ096）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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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上海大學文化遺產與信息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