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體技術對電影創作的影響研究

摘 要：新媒體技術語境下的電影創作出現了新特質，文本呈現出敘事碎片化、空間多元化、視聽行為化等特點，觀眾在新媒體技術賦能下擁有兼具主導性和主動性的話語權，并進一步影響電影創作。電影創作應充分利用技術，立足觀眾需要，拓展內涵外延，發揮社會功能，實現技術、觀眾、時代之間的和諧。

關鍵詞：新媒體；電影創作；電影觀眾；文化

注：本文系河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新媒體時代基于電影第二符號學的觀眾研究”（2021BYS004）階段性成果。

新媒體技術的快速發展深刻影響并推動電影創作的進步和發展，整體來看，電影創作內容形態呈現出“電影+新媒體”的復合特征[1]，電影產業業績明顯，生產體量巨大，電影傳播抵達率和回報率大幅提高，相關網絡衍生品復合效能提升，但同時也導致了新問題的產生。

一、文本：網絡催化的消費型影像

近年來，新舊媒體廣泛深入開啟跨界互動，技術與藝術逐漸走向深度融合。在網絡技術推動和電影商業利益的驅動下，電影創作呈現出更為鮮明的技術裝置性、意識雜糅性，也進一步催化了電影的生活化、碎片化、標簽化，呈現出面向影像消費的被動型文本特征。

（一）敘事模塊碎片化

電影由局部的關聯和整體的情感組成，只有做好各元素的安排和設置，才能有效地進行視聽敘事，保證故事結構的邏輯性、情感性和完整性。但新媒體時代碎片化的閱讀方式使電影敘事隨之進一步碎片化，呈現出更紛繁復雜的場景變化、情節變化和人物性格，造成敘事重心不明、主線飄忽、價值模糊、主題變奏、結局開放等。如電影《封神第一部：朝歌風云》在君臣質子等關系下建構的多種父子身份造成視點搖擺，從而導致敘事主線和價值主題表達不清，大景別、多場景在豐富故事、提升節奏的同時，也使子模塊之間銜接動力不足，導致視覺觀感有余、敘事整體性不足。當敘事陷于結構主義或視覺主義的陷阱，表達的碎片化無可避免。

（二）影像空間拼貼化

空間元素的有效使用，是拓展電影敘事寬度和深度的關鍵手段。新媒體語境下，技術意識形態促進電影媒介與生活的無縫銜接，使觀眾的媒介空間和現實空間感受能力得以拓展、延伸，同時也使影像審美閾值以及空間“碎片”（以鏡頭為單位）的識別和縫合能力有所提升。中國近些年的電影作品注重基于空間元素的造型功能、敘事功能，賦予影片強烈的道德內涵和民族隱喻，從神怪電影《西游記女兒國》的上天入地到《你好，李煥英》的時空穿越、《流浪地球》的宇宙領航，都彰顯了大國崛起意識形態背景下的民族自信。

但同時，新媒體時代的技術狂歡、編碼簡易、小屏閱讀、即時傳播、流動觀眾，導致電影創作過于追求視覺節奏或戲劇張力，結構碎片化進一步加劇，導致空間地理意義的缺失、時代坐標的模糊、同質化內容的重復、思想主題的粗淺、主體運動機械化和純感官的沉溺，如電影《西游記之孫悟空三打白骨精》，空間式的視覺狂歡無法掩飾其角色單一、主題缺失和敘事的薄弱。

（三）視聽表達行為化

在電影發展初期，卓別林的身體行為藝術把滑稽劇從姿勢藝術中抽離出來，時至今日，影像作為純粹的姿勢藝術回歸更為原始的姿態，呈現出明顯的滑稽戲劇特征。電影以行為為動力推進行為型敘事結構，首先是為了滿足劇情敘事需求。在張藝謀導演的作品《影》中，不同角色的行為在不同語境下呈現出不同的人性主題和行動節奏，整個電影的主題、內容、結構、場景等都與行為相關。其次是滿足視覺審美需求。行為敘事能夠突出行為元素，甚至打破時空場面，在高潮段落突出動作（如大型追擊打斗場面），使畫面充滿動感、情節充滿變奏，敘事主體和結構多元化，電影表達更外化。最后是滿足社會市場需求。影像市場需求量激增、流量競爭激烈、視頻平臺的趨利性加劇等，使電影本身成為重要的媒介工具或商業工具，因此，電影（尤其商業電影）制作方為保證收益，會推出行為類型電影，如國產神怪類電影“西游三部曲”；或者著力提高電影與現實契合度、社會話題度和審美愉悅度，使電影進入社交話題領域，譬如獨居女性話題電影《門鎖》、打拐話題電影《親愛的》等。

二、觀眾：技術賦能下的話語權

新媒體語境下，攝影設備的低價輕便、操作軟件的簡單普及、影像交流的熱潮涌動、視頻平臺的因勢利導，使電影創作逐漸泛化和普羅化，其創作主體逐漸從專業電影創作人員轉向普羅大眾，巨大的體量意味著觀眾掌握話語權。

（一）主導性

觀眾的主導性主要體現為對電影文本解讀的影響力和參與度。首先，觀眾對文本的解讀與傳播產生重要作用。在新媒體時代，電影觀眾多為“80后”至“00后”，其電影審美閾值、網絡參與度、媒介素養整體較高，擅長借助新媒體平臺深度參與電影文本解讀和傳播，并對電影創作方向、傳播策略、市場效果等產生重要影響，觀眾作為創作、觀看、傳播主體，身兼多重職能，深度參與主題創作、評價傳播，對電影的創作主題、社會導向、口碑票房等具有決定性影響作用，其主導地位已然處在電影內容、電影傳播之上。

其次，觀眾由信息單一輸出、對文本縫隙的填寫，轉變為直接對文本進行持續改寫與再創作。觀眾所創作的“次文本”在原生信息的基礎上產生，如圍繞某部影視作品的短視頻、熱搜話題、彈幕、表情包等。其話題深度和社會影響力相對有限，但表達樣式靈活創新，符合網絡文化意識形態、年輕受眾的審美趣味，具有獨立存在的傳播價值，提升了電影作品的主題內涵和社會效果。

（二）主動性

新媒體時代，電影文本解讀和傳播的方式發生了重要變化，觀眾更具主動性，作為文本的互動者，而非單一的閱讀者而存在，從而構建更開放的精神場域。

1.解讀抽離化

觀影行為始終抽離在文本之外，這是因為文本自身制造了距離。電影文本與觀眾之間保持著一種距離，包括現實話題和商業營銷的介入、網絡傳播和話題參與的同步，從而導致文本解讀的抽離化。電影“呼喚”觀眾的參與和互動，但這種“呼喚”有時較為隱蔽。同時電影創作逐漸趨于垂直領域的主題細分和標簽管理，表達更為程式化、類型化，在迎合大眾、追逐流量的同時走向固化、單一，尤其微電影、網絡大電影等主題表達或場景展現更為集中單一。

新媒體時代下，一些觀眾不以沉浸為目標，選擇圍觀式觀影，比如彈幕交流、視頻二創等，與其他觀眾構建一個即時性、暫時性的輿論公共場，從而保持觀影的游戲性、互動性。由此，電影創作多采用對立二元結構，如《西虹市首富》的窮人花巨款、《羞羞的鐵拳》的男女性別互換等，其優點在于能夠提供價值選擇和話題爭議的方向和角度，方便觀眾始終把握故事主線，缺點在于主題膚淺化，規避了現實的復雜與思維的理性。

2.外延互動化

外延互動化表現在互動頻率和互動因子兩個方面。新媒體平臺使觀眾自覺（如主動創作）或不自覺（如人際傳播）進行電影話題參與或視頻二創，打破時間、地理、技術的界限，實現較高的互動頻率。而電影中內蘊的互動因子可能會在某個新語境中再次引發新話題熱度。如電影《消失的她》融合了“金牌監制陳思誠+懸疑IP+實力演員以人帶戲+真實原型+熱門歌曲”等多個互動因子，引爆全平臺話題討論量和視頻播放量。觀眾對互動因子的敏感度普遍較高，對新媒體時代下電影的互動手段、互動元素較為熟悉，包括現實敏感話題的觸及、網絡流行語的使用、青年亞文化風格的滲入等。此外，觀眾能在文本解讀的同時通過視頻、文字等持續強化互動因子，從而實現與電影的互動，促進電影的傳播。

三、展望：技術、觀眾與社會的和諧

隨著新媒體的作用與反作用力影響日益明顯，電影創作者要重新審視自身、理解觀眾，尊重電影創作規律，尊重觀眾主體位置，實現電影與技術、觀眾、時代的和諧發展。

（一）利用技術，拓展電影內涵外延

新媒體語境下，電影創作在科技和互聯網高度發展的基礎上呈現出創作多態性的特點，如微電影、互動電影、短劇等，大數據分析等技術影響了電影創作的主題策劃、投資營銷等策略，電影創作從大工廠、大鏈條、大制作，向設備簡易、體量小、周期短轉變，技術準入門檻降低，電影傳播從單一渠道向全覆蓋、多觸點、多元平臺轉變，藝術審美向社會話題轉移；轉評贊、播放量等數據，使電影評價體系全面規范；通過大數據計算、主題標簽、定制推送等，可以實現電影作品的精確推薦和長尾效應。

電影創作者要從電影本體、電影文本出發，探知電影領域的新邊界，利用新媒體技術工具，在敘事、視聽、表演、營銷、文化傳播等層面拓展電影內涵和外延。尤其是電影創作中通過虛擬技術等可以塑造更加真實的形象、更加立體的聲音，以及創新的時空觀念[2]。新的表達方式和手段真實、生動地拓展、豐富了電影影像表現空間，如《流浪地球1》中地球流亡宇宙的構想。此外，也要進一步促進電影創作與其他社會領域的交叉融合，如電影與文旅、電影與心理治療、電影與醫療、電影與劇本殺等，從而實現電影理論、電影創作、電影產業等多個維度的新突破。

（二）立足觀眾，提升電影社會功能

新媒體技術重塑了新的電影觀眾，觀眾地位的彰顯進一步強化了新媒體的反作用力，影響了電影創作的方向。部分電影過分追求社會話題、過分迎合新生代情感價值體系、過分注重影像大數據的反饋監督、過分追求影像生產的效益、過分強調內容主題的娛樂刺激，從而生產出大量混亂粗糙的影像內容，如量化式觀影、復制式審美、淺層次教化等[3]，導致觀眾進一步在海量影像接收中失去辨別能力，成為大眾狂歡的參與者、推動者甚至引導者。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我國社會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新媒體時代下，電影創作者要正確看待技術、票房等，發揮電影的社會功能，推動社會精神文明建設。

1.圍繞時代發展，關注社會現實

新媒體時代下，各種社會議題相繼出現，電影創作者要主動關注觀眾關心的命題和社會多層次矛盾，承擔起信息傳達、塑造典型、思想引導、文化傳承、社會教化、情感疏解等社會責任，植根現實生活，促進社會發展，如近年的《我和我的家鄉》《我和我的父輩》等作品集時代性、思想性、文化性、大眾性于一體，受到了觀眾的認可。同時要針對不同受眾群體進行主題、敘事、風格的定位[4]，做到分眾議題、大眾參與，如青春題材電影《少年的你》中的校園霸凌話題，有效激發了大眾的思考與共鳴，使觀眾在商業娛樂片的轟炸和短視頻的感官娛樂中回歸現實，思考當下。

2.圍繞人民需要，滿足精神成長

新媒體環境下，信息傳播的時空界限被打破，人們的思想理念趨于多元化。電影創作要以人為本，從人出發，宣揚優秀的傳統文化和思想，記錄波瀾壯闊的歷史和社會生活，傳達真理、真相、真情，通過技術與藝術的完美融合實現視聽娛樂、審美教育，通過媒介和社會的交互性實現科學教育、文化交流，拓寬觀眾的視野，激發觀眾學習、互動的主觀能動性，深化觀眾的認知，使其樹立正確的價值觀，樹立民族自尊心、自信心，如《長津湖》《金剛川》《八佰》等新主流電影聚焦中國革命輝煌歷史，使觀眾重溫集體記憶、歷史記憶，激發愛國情懷。

3.圍繞文化傳播，促進對話融合

新媒體降低了不同國家、不同圈層的人的對話交流的成本，在文化輸出中構建文化品牌，使文化在交往、互動中實現融合和發展，推動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近年來，《流浪地球1》《哪吒之魔童降世》《懸崖之上》《人生大事》《萬里歸途》《封神第一部：朝歌風云》等電影作品相繼出海，獲得了理想的流量和收益。電影創作要持續宣傳中國文化，彰顯文化自信，精確定位的同時實現文化的破圈和融合[5]，通過院線及流媒體平臺Netflix等，強化文化輸出和互動，促進文化交流，塑造中國文化形象，使電影成為中國跨文化傳播的重要載體。

參考文獻：

[1]馬翠軒.新媒體語境下的中國電影生產與營銷策略研究[J].中國電影市場，2019（5）：24-27.

[2]郭禹慧.新媒體影響下的電影創作對策分析[J].中國報業，2023（24）：62-63.

[3]馬翠軒，崔軍.新媒體時代關于電影本體的第二符號學辨析[J].編輯之友，2023（3）：77-83.

[4]李艷娜.新媒體視域下的中國電影發展路徑研究[J].吉林藝術學院學報，2023（6）：64-67.

[5]李振寰.新媒體時代敘事邏輯與影像價值研究[J].新聞傳播，2024（8）：15-17.

作者單位：

河南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