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為了解高校師生的信息焦慮狀況,把握當前高校師生信息焦慮特征,快速識別風險人群并開展干預,在已有研究基礎上完善高校師生信息焦慮量表,收集有效問卷1 607份,并分析高校師生在疫情不同階段的信息焦慮程度和維度及其轉變。總體上高校師生中度及重度信息焦慮占比約為64.1%,在信息檢索、信息加工和信息利用維度均值較高。大學生信息焦慮各維度均值在不同階段均高于高校教師。進入2023年之后,高校教師信息焦慮程度有所減輕,各維度均值有所下降,但大學生重度信息焦慮占比顯著增加,且各維度均值都顯著增加。高校可為不同群體提供有側重的引導,加強對重度信息焦慮的干預,重視信息檢索、加工和利用維度的提升。
關鍵詞:信息焦慮;信息過載;信息行為;大學生;高校教師
中圖分類號:G252 文獻標識碼:A
Status and Countermeasures of Information Anxiety Among University Teachers and Students
Abstract This study aims to understand the status of information anxiety among university teachers and students, identify its characteristics, quickly recognize at-risk groups, and provide references for intervention strategies. Building on existing research, we refined the information anxiety scale for teachers and students, collecting 1,607 valid questionnaires. We analyzed the degree, dimensions, and changes in information anxiety among college teachers and students at different stages of the pandemic. Overall, approximately 64.0% of the participants experienced moderate to severe information anxiety, with higher mean values in information retrieval, information processing, and information utilization. Across different stages, university students exhibited higher mean values in all dimensions of information anxiety compared to university teachers. In the year 2023, the information anxiety levels among teachers decreased, along with a reduction in the mean values across all dimensions. However, the proportion of students with severe information anxiety and their mean values in all dimensions increased significantly. Universities should provide targeted guidance for different groups, strengthen interventions for severe information anxiety, and focus on enhancing information retrieval, processing, and utilization skills.
Key words information anxiety; information overload; information behavior; university students; university teachers
信息社會,信息環境構成了人們的基本生活環境。自2019年底新冠疫情爆發以來,信息環境隨疫情發展不斷變化,給生存在信息環境中的人們帶來了普遍的緊張、擔憂、不安和恐慌等焦慮情緒。信息焦慮影響價值觀形成、個性發展及自我效能發揮[1-3]等多個方面,需要及早識別和應對。和新冠疫情導致的身體狀況相比,其引發的心理不適更隱蔽,影響也更深遠。有研究顯示,首次感染新冠病毒后1年,人們患焦慮、抑郁等精神健康障礙風險明顯增加[4]。新冠疫情爆發2年后,美國疫情嚴重地區大學生心理疾病的患病率很高,且學習質量受到嚴重影響[5]。
2023年1月,我國調整疫情防控方式,實現了疫情防控平穩轉段[6]。這個時間點前后的兩個階段對應的信息環境差別很大,高校師生共同面臨著節奏一致的轉變。兩個階段高校師生的信息焦慮分別如何?調整之后,高校教師和大學生兩個群體的信息焦慮發生了怎樣的轉變?為回答這兩個問題,本研究在文獻調研的基礎上,完善高校師生信息焦慮量表,測量和分析兩個群體在兩個階段的信息焦慮特征及轉變情況,并基于此給出應對策略。
1 文獻回顧
1.1 國外信息焦慮研究
美國信息架構專家、建筑師及TED(Technology, Entertainment, Design, 技術、娛樂、設計)大會發起人Richard Saul Wurman在1989年出版的《信息焦慮》一書中首次提出信息焦慮的概念。Wurman認為信息焦慮由信息數量過多、不理解信息、不知道信息已存在、不了解查找途徑及方法等引發[7]。Wurman提出這一概念時互聯網發展得還比較初級,學界對相關話題的探討還很少,但為后續學界的關注打下了基礎。接著有學者從信息管理角度討論了消減信息焦慮[8]的策略。2001年Wurman等人對《信息焦慮》進行了更新,并出版了《信息焦慮2》,將信息焦慮描述為人們已理解信息與認為應理解信息間的差距導致的焦慮[9]。近年巴基斯坦學者Naveed為信息焦慮相關概念的整合和發展作了不少貢獻。Naveed自2016年開始關注信息查找焦慮[10],他注意到與“信息查找焦慮”接近的概念還有“圖書館焦慮”“信息焦慮”等,且概念間存在交疊與分化。Naveed對相關概念進行系統梳理,認為信息焦慮對于信息從業者來說是更具普遍性的概念,進而提出信息焦慮包括任務定義,需求識別,信息查找、獲取、理解、綜合、評估、使用等方面的焦慮[11],接著他對現有信息焦慮量表進行了評述[12]。Naveed及其團隊已于近幾年成長為國外信息焦慮領域發文最多的研究者。
研究者們對信息焦慮的影響因素、測量、程度及應對等方面進行了廣泛研究。在信息焦慮的影響因素方面,有研究認為與信息搜索焦慮無顯著相關的因素包括大學生的年齡、性別[13]、課程類型、學校背景、地理背景、信息通信技術技能和英語語言能力[14]等;但也有研究提到性別能夠預測信息搜索焦慮[15];另外,通過眼動追蹤技術發現,學習者的眼動測量指標與信息焦慮及任務績效顯著相關[16]。在信息焦慮的測量方面,有研究發現大多數實證研究沒有給出用于數據收集的量表信效度,廣泛使用的信度測量方法為內部一致性系數,一些量表止于構建而缺乏應用[12]。在測量結果方面,大多數商科學生的信息查找焦慮為輕到中度[15],圖書館員的信息焦慮處于中等水平[17]。在如何應對信息焦慮方面,有研究者提到信息素養對信息焦慮的影響不像人們認為的顯著[18],但此后也有研究指出有必要提供基于信息需求的信息素養課程,以減輕信息焦慮[11]。
此外,不少學者關注新冠疫情影響下的信息焦慮。有學者發現社交媒體暴露與信息焦慮有顯著關系,進而導致信息回避[19]。有研究測試了疫情期間信息焦慮對社交媒體使用的影響[20]。有研究者認為隔離方式對信息焦慮程度有影響,居家隔離時信息焦慮最高,集中隔離時信息焦慮最低,居民信息焦慮與物質及生活任務占比正相關,與日常疫情通報占比負相關[21]。
總體上,盡管信息焦慮由美國學者最早提出,但從年份及地區上看,國外研究中信息焦慮的概念經歷了較長時間的孵育、分化和整合。近年巴基斯坦和中國等地的研究者在此領域國外期刊上發表了諸多成果,實現了一定程度的“概念反哺”。
1.2 國內信息焦慮研究
國內關于信息焦慮的研究經歷了概念引入、縱向深化和多元探索三個階段。
概念引入階段(1990—2005年):此階段研究主要關注了信息焦慮及相關概念的介紹和區分。信息焦慮的概念最初引入時,被描述為人們面對眾多信息的驚慌失措及難以抉擇的狀態[22]。接著學者們討論辨析了知識焦慮癥和信息焦慮癥等相關概念。信息焦慮作為一個社會性話題開始進入圖書情報、高等教育和社會學等學科視野。
縱向深化階段(2006—2015年):此階段信息焦慮的研究維度進一步深化,關注點涉及概念整合、形成機制、影響因素、測量量表及應對策略等多個方面。曹錦丹等人從圖書情報及心理學結合的視角關注用戶的信息焦慮,探討信息焦慮形成的心理機制[23],并進一步將其概念明確為信息用戶在處理信息任務時由于內外因素而引發的“一系列復雜的諸如緊張、焦急、憂慮、擔心、恐懼、慌張、不安等心理反應的情緒狀態”[24],繼而從信息系統、檢索與利用能力、認知類型、信息需求和知識結構等維度制定了信息焦慮量表[25]。韋耀陽則從教育心理的視角關注大學生信息焦慮,分析信息焦慮與孤獨感[2]等心理的關系。另有研究者關注數字信息分析中的用戶焦慮問題,發現新技術介入情形中資料次序和信息任務對焦慮水平有顯著影響[26]。
多元探索階段(2016年至今):這一階段的研究情境和研究對象更加多樣和具體。研究情境的多樣和信息環境的變化緊密相關,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隨著這一時期智能手機及新媒體的普及,除學術信息搜尋[27]、科研數據焦慮[28]和大學生信息焦慮[29]等學術場景外,學者們還將研究情境擴展到碎片化閱讀[30-31]、移動互聯網[32]、醫療健康[33]和微信信息焦慮[34]等;二是新冠疫情的爆發引發廣泛的信息環境變化,研究者們關注了疫情下信息焦慮的影響因素[35]、生成機理和管理策略[36]、信息焦慮與應激障礙水平[37],以及健康焦慮對信息規避行為的影響等[38]。這一時期圖書情報和教育心理領域的學者們仍密切關注信息焦慮問題,同時,新聞傳播領域的學者對此領域關注變多,但主要呈現為個別學者的點狀關注。
1.3 相關研究述評
綜合國內外研究來看,信息焦慮領域的研究者密切貼合時代需求,緊密關注互聯網、移動互聯網及新冠疫情等新信息環境下用戶信息焦慮的特征及應對。在信息焦慮概念、特征、影響因素、測量與應對等方面的已有研究成果為后續研究提供了豐富的參考材料,在此基礎上,信息焦慮領域在研究對象及研究視角上還可進一步完善。
研究對象上,以往著眼高校的研究多集中于大學生群體,而對高校教師群體關注不夠。考慮到隨著近年信息環境的變化,高校教師和學生同時面對學術情境下信息獲取和處理渠道的改變,在信息焦慮方面可能具有某些類似特征。而且高校教師往往面對著學生團體,與學生的信息任務息息相關,教師的信息焦慮狀況可能影響其對學生信息焦慮狀況的感知和判斷,因此可以把高校師生群體的信息焦慮同樣納入研究視野。研究視角上,以往所用信息焦慮量表根據對象及情境有所區分有其合理性,但也導致了相應數據缺乏橫向和縱向的對比分析,缺少不同對象及不同時期信息焦慮的轉變情況研究。從這兩方面考慮,本研究關注并對比高校師生在新冠疫情兩個階段的信息焦慮狀況,在此基礎上給出應對策略。
2 問卷設計與數據收集
2.1 高校師生信息焦慮量表設計
編制信息焦慮量表可以準確測度信息焦慮水平。以往研究中的信息焦慮量表覆蓋了普通人群、大學生及職場人士等多樣群體,總體上設計思路有兩個,一是根據信息加工理論,關注信息搜索、加工、篩選和利用等不同環節的信息焦慮;二是側重信息焦慮影響因素,如信息檢索能力、利用能力、信息質量、信息素養、認知特點、知識結構和信息需求等。
本研究所用量表擬測度新冠疫情兩個階段高校師生信息焦慮的狀況。考慮以往信息焦慮量表制定的科學性、場景的接近性、內容的披露度、時間的新近性以及信效度檢驗數據,量表初始題項參考已有大學生信息焦慮量表[36]進行改進和完善。在參考原量表初始題項的基礎上,本研究結合文獻梳理和焦點小組研討,并根據100份樣本問卷測試結果進行修改,最后參考信效度檢驗形成高校師生信息焦慮量表。本次修訂在內容上主要體現在:完善了教師信息任務場景描述;補充了信息利用環節學術道德方面的焦慮;結合了疫情環境下高校師生學術信息情境等。量表題項要求高校師生根據疫情期間的自身情況作答,并采用5級李克特量表以方便后續分析。
2.2 高校師生信息焦慮量表的信效度檢驗
信效度檢驗用于測度量表在不同對象間的穩定性和有效性。本研究采用內部一致性系數、結構效度和內容效度等方法對量表的信效度進行檢驗。
信度即測量的可靠性,反映量表結果的穩定性。李克特分級量表可采用內部一致性信度Cronbach's α系數進行檢驗,通常認為量表的α系數最好在0.80以上[39]。利用SPSS 24的Cronbach's α系數可靠性分析,得到新量表的整體α值為0.962,說明量表整體可信度很高。
效度即量表的有效性。本研究采用內容效度和結構效度檢驗新量表的有效性。首先利用皮爾遜相關系數檢驗內容效度,各題項與總分的相關性r介于0.591至0.819之間,大于判定標準0.40,說明新量表內容效度較高。接著,對新量表題項進行KMO相關性矩陣分析,KMO=0.968gt;0.50,說明樣本量足夠;P=0.000lt;0.05,符合球形度檢驗,說明本量表適合做因子分析。利用主成分分析法提取因子,并采用最大方差法進行因子旋轉,共提取出5個因子,總方差解釋率為70.59%。根據旋轉后的成分矩陣和題項內容對5個因子命名并重新排序后,得到高校師生信息焦慮測量題項和維度,題項序號已根據因子劃分重新排列。載荷量大于0.40稱為高載荷[39],本量表題項載荷量均在0.479—0.830之間,說明新量表結構效度良好。
5個因子分別包含了2—9個題項,說明題項共同度較好,新量表較為穩定。在此基礎上分析量表各維度的α系數,整理后得到量表題項載荷量及各維度信度表,如表1所示。各維度的α系數均在0.8以上,說明新量表各維度信度良好。
由此,高校師生信息焦慮量表共26個題項,歸屬5個維度,分別為搜索策略焦慮、信息檢索焦慮、信息獲取焦慮、信息加工焦慮和信息利用焦慮。量表內容效度和結構效度較高,總體信度系數及各維度信度系數較高。量表題項要求高校師生結合疫情期間的自身情況作答。綜合來說,新量表是一種有效、可靠的評估疫情影響下高校師生信息焦慮的量表。
2.3 問卷發放與數據預處理
出于問卷發放與回收的便利性,本研究利用網絡發放高校師生信息焦慮問卷,收集時間為2021年4月至2023年7月,較完整地涵蓋了疫情調控的兩個階段。
考慮題項數量,排除答題時間少于60秒的問卷1份,并排除非高校師生填寫的問卷4份后,保留問卷1 607份。有效問卷中,從地區分布來看,問卷填寫者來自全國各地,其中樣本數超過30人的有上海、江蘇、湖北、浙江、河南、山東、廣東、四川和重慶等地;填寫時間上,2022年及之前1 301人(81.0%),2022年之后306人(19.0%);填寫人校園身份上,大學生1 562人(97.2%),高校教師45人(2.8%);性別上,男性695人(43.2%),女性912人(56.8%);學歷上,大學本科922人(57.4%),碩士研究生628人(39.1%),博士研究生57人(3.5%)。整體上,數據在地區、時間、身份、性別和學歷類別等占比方面比較能夠反映高校師生在其間的整體情況。
3 結果與分析
3.1 高校師生信息焦慮程度及轉變
量表共26個題項,每個題項為1—5分,其中題項平均得分在4—5分的師生在信息焦慮程度上較為突出,參照研究[37]中信息焦慮程度的劃分,將總分大于等于104分的劃分為重度信息焦慮,總分在78分至103分之間的為中度信息焦慮,52分至77分之間為輕度信息焦慮,51分及以下為正常。對高校師生在兩個階段的信息焦慮程度進行卡方檢驗,得到總體情況及高校師生兩個階段信息焦慮程度卡方分布(見表2)。
從表2可知,高校師生中度信息焦慮占比最大,為48.8%;中度和重度信息焦慮占比為64.1%,接近三分之二。高校教師和大學生兩個群體都呈現出中度信息焦慮占比最大的特征,但2022年之后,高校教師重度信息焦慮占比有所減少,而大學生重度信息焦慮占比有所增加。大學生信息焦慮程度在兩個階段卡方分布的Person卡方顯著性為0.000lt;0.05,說明兩個階段大學生信息焦慮程度占比存在顯著差異,主要為2022年之后,重度信息焦慮的大學生占比(22.4%)顯著高于前一階段(13.8%)。
3.2 高校師生信息焦慮維度及轉變
從總體上對高校師生信息焦慮5個維度的均值進行描述性統計,得到高校師生信息焦慮維度特征表(見表3)。從表3可以看出,除搜索策略焦慮外,其余維度均值都在3.00—4.00之間,對應于信息焦慮的中等水平。信息焦慮各維度平均分最高的是信息檢索焦慮,最低的是搜索策略焦慮。從各維度中位數來看,信息檢索焦慮中位數達到了3.60,遠超其他維度。
從信息焦慮5個維度對高校師生在兩個階段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得到信息焦慮各維度在兩個階段的情況及變化特征,如表4所示。
為方便橫向、縱向比較,筆者進一步整理高校師生各維度的階段轉變(見圖1)。可以看出,在信息焦慮維度上,大學生的信息焦慮程度及各維度均值在不同階段都高于高校教師。2022年及之前,大學生信息焦慮各維度均值和高校教師相對接近,而之后高校教師和大學生信息焦慮各維度均值差距拉大。
2022年之后,高校教師和大學生的信息焦慮程度朝兩個不同的方向發生轉變。具體來說,高校教師在信息焦慮各維度上均有一定程度的減輕,在搜索策略焦慮和信息檢索焦慮兩個維度的回落相較其他維度更為明顯。但大學生在信息焦慮各維度上均有一定程度的增加,其中在信息利用焦慮和搜索策略焦慮兩個維度的增幅相較其他維度更為明顯。大學生在兩個階段的信息焦慮均值顯著性均小于0.05,說明在兩個階段各維度的變化具有統計學上的顯著差異。
3.3 分析討論
總體上看,疫情以來高校師生信息焦慮程度占比最大的為中度,在信息檢索、加工和利用維度均值較高;各維度均值在中度上下。和以往信息焦慮研究相比,雖然所用量表、測量人群和所處情境不同,但此前研究也有整體處于中度信息焦慮水平[37],以及在信息收集、加工和表述等階段均值較高[27]的類似結論,與本研究發現的新冠疫情以來總體情況大體一致,一定程度上說明了疊加疫情影響后,不同群體在信息焦慮維度上的表現相對穩定。但從階段變化上,本研究發現大學生在2022年之后信息焦慮顯著加重,而高校教師減輕,這一現象是以往研究中未發現的。
兩個階段大學生信息焦慮各維度均值均高于高校教師,這可能和高校教師的信息素養水平更高有關。多項研究均提到提高信息素養水平是應對信息焦慮的常見策略[11,27,37]。高校教師有更長時間及更復雜的信息任務處理經驗,因而積累了較多的信息知識和信息技能,具備更高的信息素養水平,而大學生信息素養水平正在形成的過程中。這也說明相比于疫情的影響,大學生與高校教師自身信息素養水平與其信息焦慮狀況更為相關。
2022年及之前,高校教師和大學生信息焦慮維度均值更為接近,而在此后差距增大。這說明和疫情管理階段相關的因素對于兩個群體的信息焦慮有影響,這些因素可能和疫情帶來的基礎焦慮增加及信息環境變化有關。疫情的不確定性及隔離等措施導致的活動單一、人際交流減少及手機和社交媒體使用增多等情況,影響人們的興趣、動機和心理狀態[40],從而造成了較高的基礎壓力水平。而基礎壓力越大,越容易因疫情的突發狀況而產生過激反應,進而引發應激障礙癥狀及信息焦慮[37]。居家、隔離等導致的信息任務完成難度增大、信息獲取及篩選驗證渠道嚴重依賴線上等情況,使高校教師和大學生都需要重新學習和適應新的信息處理方式。另外,疫情期間人們的信息焦慮與物質生活任務占比正相關[21],針對高校教師和大學生這兩個群體來說,2022年及之前的疫情管理階段,高校教師承擔更多物質生活任務,因此其信息焦慮相較此前增加更多。這兩方面因素共同導致了2022年及之前這一階段高校教師和大學生信息焦慮維度值的趨近。
2022年之后,高校教師和大學生信息焦慮各維度均值差距拉大,且朝兩個不同的方向轉變:高校教師信息焦慮各維度均值均有所下降,而大學生信息焦慮各維度均值均顯著上升。兩個群體轉變方向不同,可能和兩者面臨的信息任務改變及信息環境的再適應有關。首先,在信息任務方面,高校教師面臨的教學及科研等信息任務的延續性更強,而大學生則需要不斷完成新的信息任務,而且根據實踐觀察,在2022年及之前這一階段,由于信息獲取不及往常方便,學生涉及到的信息任務往往被調整為對信息依賴程度較弱的任務,可能導致其習得的學術信息任務經驗較以往更少。其次,在信息環境方面,對高校教師來說,2022年之后回歸疫情前較為熟悉的、更擅長的信息處理模式,此前疫情因素對其信息焦慮施加的影響逐漸減弱,因此其信息焦慮各維度均有所下降;但大學生由于高等教育時長及疫情持續時間等原因,其對前一階段的信息環境可能已經習慣,切換至“乙類乙管”疫情防控階段,意味著兩次信息環境的巨大改變,均需重新適應。
4 應對策略
綜合高校師生在兩個階段的信息焦慮特征,當前可以從不同人群、信息焦慮程度與維度等方面制定應對策略。
4.1 有側重地引導不同群體
高校教師和大學生信息焦慮在2022年之后轉變方向不同,高校教師的信息焦慮有所減輕,而大學生的信息焦慮各維度均顯著增加。
大學生的信息焦慮程度的明顯加重應該被高校重點關注。高校應充分認識當前階段這一現象,從信息環境再適應、信息任務難度銜接和信息素養提升等方面著手,減少大學生轉變為重度信息焦慮的可能。與之相對,高校教師的信息焦慮程度在逐漸下降,這可能和其較高的信息素養水平及疫情導致的基礎壓力減少有關。高校應對教師的信息焦慮程度轉變保持關注,同時針對兩個階段科研和教學相關的信息任務銜接提供友好便捷的支持服務,以促使高校教師信息焦慮程度的進一步回落。
另外,高校應幫助教師充分認識自身與大學生信息處境的差異。高校教師對信息任務的引導、分發和評判對大學生群體影響廣泛,應切實考慮大學生信息焦慮各維度均值上升的情況及可能原因,指引和幫助大學生更好地銜接和過渡兩個階段的信息任務。
4.2 加強對重度信息焦慮的干預
高校師生普遍存在信息焦慮狀態,其信息焦慮程度占比從高到低依次為中度、輕度、重度和正常,其中重度信息焦慮需要多加干預。
信息焦慮的概念是在信息學視角下參考焦慮概念衍生而來,關于焦慮程度的理論同樣適用于信息焦慮。焦慮水平與任務績效之間呈現倒U型關系,焦慮處于中等強度時,任務的完成效率較高,過高的焦慮水平會影響記憶和思維等正常活動[41]。信息焦慮的存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高校師生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來完成信息任務,而過重的信息焦慮則會阻礙信息任務的完成,甚至引發更多心理問題。因此,現階段須加強對重度信息焦慮的引導和干預。
結合可能的成因,對重度信息焦慮的干預可從三方面入手:一是協助高校師生對信息環境的再適應,梳理當前階段信息環境變動中涉及的要素,并通過發布信息、咨詢和培訓等方式加強信息環境銜接方面的宣傳和指導;二是搭建信息任務難度腳手架,調整信息任務難度時注意和前一階段的變化幅度,從易到難逐步提高信息任務難度;三是提升信息素養水平,有意識地加強信息素養培訓和課程的開展,通過提升高校師生信息素養意識、知識和技能來減緩信息焦慮程度。另外,高校師生在發現信息焦慮程度嚴重影響生活和學習時,還可聯合學校心理咨詢等部門共同參與信息焦慮的疏解。
4.3 重視信息檢索、加工和利用維度的提升
信息焦慮的維度劃分對應于信息處理的流程和次序。不同階段和群體的信息焦慮維度中,信息檢索、加工和利用維度的均值相對其他維度表現更為突出,高校可對這三個維度的提升重點關注。
信息檢索環節處于整個信息處理流程較前端,是后續流程的基礎。整體上該維度中位數已達3.60,說明在這一焦慮維度有相當數量的高校師生處于重度焦慮狀態。大學生信息檢索焦慮在兩個階段均高于其他維度,且和其他維度相比變化幅度最小,而高校教師在疫情防控方式調整后信息檢索焦慮減幅明顯,這可能和兩個群體信息檢索方面的經驗差別有關,應著重加強大學生信息檢索方面的知識和技能培訓。信息加工和利用對應信息處理流程的后端輸出環節,可相應地加強信息評價、篩選、分析和綜合應用方面的提升。
5 結語
新冠疫情的嚴峻挑戰、數智時代的加速到來,給信息用戶帶來諸多挑戰的同時,也為其數智能力的提升,以及處理信息任務方式的躍升帶來了契機。本文通過完善高校師生信息焦慮量表,測量分析了高校教師及大學生群體在疫情管理兩個階段的信息焦慮特征及轉變,并從群體、程度和維度上分別給出了應對策略。在高校師生信息焦慮特征方面,總體上高校師生中度信息焦慮占比最大;在信息檢索、加工和利用維度均值較高;兩個階段的大學生信息焦慮維度均值都高于高校教師;2022年之后,高校教師信息焦慮程度及維度均值均有所降低,而大學生信息焦慮程度及維度均值都有所增加。高校應加強對大學生群體信息焦慮,重度信息焦慮,以及信息檢索、加工和利用焦慮維度的應對。
本文貢獻主要體現在:一是對高校師生在兩個階段的信息焦慮的轉變進行了縱向對比,為當前信息焦慮的應對提供參考,同時為認識不同信息環境下用戶的信息焦慮轉變規律提供指引;二是在高校師生之間進行了信息焦慮狀況的橫向比較,關注了高校圖書館員的兩類主要服務用戶,為信息從業者認識兩類用戶的相同與不同之處提供參考。本文的局限在于,盡管大學生和高校教師的樣本量比值和實際情況中的高校師生比值較為接近,但樣本絕對值還不夠大,有待后續研究者在本文基礎上進一步探索。筆者后續將關注大學生信息素養和信息焦慮兩者相關性的實證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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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仝召娟,上海財經大學圖書館館員,研究方向為信息素養、信息行為;許鑫,通訊作者,華東師范大學信息管理系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信息分析、數字人文;毛璐,華東師范大學圖書館館員,研究方向為信息素養、數據管理。
收稿日期:2024-01-18編校:李萍 王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