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百年發展歷程中,中國電影試圖走出一條民族化之路,涌現出諸多具有東方式審美品格與民族風格的影像作品,這些作品與中國文化藝術傳統之間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以文化為本位,師法傳統,建構民族化的理論路徑,正是“中國文化藝術傳統與中國電影研究”現階段的工作??梢哉f,追尋傳統文化藝術的價值觀念,透過中國電影具體的實踐創作,捕捉兩者之間的聯系,形成具有民族特色的電影理論體系,是中國電影研究者始終踐行的方向和理應完成的使命。
【關鍵詞】 中國電影; 中國文藝傳統; 電影民族理論; 中國電影學派
縱觀中國電影百年間的創作,不難發現,中國電影藝術在創作上與民族文化/傳統藝術難以割裂:它延續了中國源遠流長的文化性格與審美觀念,吸取了傳統藝術的形式策略與審美經驗,不僅在形式構架上意趣豐富,在內容取舍上也別有洞天。在這個過程中,中國電影研究形成了一些關于中國電影美學抑或電影民族風格的討論,其中,費穆、徐昌霖、鄭君里、羅藝軍、林年同、劉成漢等學者“呼喚電影工作者從中國傳統文藝理論中吸取營養,建構中國自己的電影文化表述體系”[1]。然而,這些理論表述和話語追尋“被大規模的西方電影理論、文化理論學習熱潮所覆蓋”[2],以至于顯得形單影只。
此外,盡管中國電影自誕生以來對于主體意識的確認以及民族美學的追尋并不缺失,但在融入國際、走向世界的進程中,也陷入票房至上的泥沼之中,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中國傳統的審美品格與文化魅力。因此,建立一條師法傳統的方法與民族理論的路徑,對于當下的中國電影研究者而言刻不容緩:它既直面民族電影理論的斷裂現象,又指向中國電影創作的實際問題。
自2016年開始,北京電影學院便開始嘗試建構“中國電影學派”,旨在從中國文化的邏輯立場出發,分析中國電影發展的問題,凝練中國特色的電影實踐經驗,探索中國特色的電影發展之途,為中國電影提升國家軟實力、構建國家形象提供建議參考。以此為基礎,“中國文化藝術傳統在當代中國電影中價值傳承與創新發展研究”也于2020年獲得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藝術學重大項目的資助。自承接這一重大項目以來,課題組聚焦于中國文化藝術傳統與中國電影之間的聯系,闡釋中國文化傳統與美學精神對中國電影創作的影響,探討中國電影創作者對中國傳統藝術,尤其是對傳統戲曲、話本小說、古典詩詞、傳統繪畫的借鑒傳承與創新轉化等問題,總結出文化本位、師法傳統、理論再塑的系統化研究路徑。
一、價值體認:追尋文化藝術的傳統觀念
追尋中國文化藝術傳統與中國電影研究之間的關系,需要從傳統文化藝術觀念中尋找綿延至今、共通共融的價值體認,尤其是基于中國傳統文化精神、中國傳統美學精神、中國傳統藝術精神這三個層面:不難發現,中國電影處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土壤之中,它們離不開傳統美學的滋養與浸潤,也離不開對于傳統藝術的挪用與借鑒。因此,為了能從根本上準確地歸納中國電影的民族風格與審美觀念,必須追本溯源,突破電影本體研究的局限性,跨越哲學與傳統藝術之間的思維隔閡,在更為寬闊的視野范圍內尋找它們的內在聯系,這也成為“中國文化藝術傳統與中國電影研究”不容忽視的根本問題。
在一定程度上,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給予中國藝術以靈魂,并統攝著中國藝術的基本形態,同樣也影響著中國電影的創作與發展??梢哉f,“中國電影的民族特色之一在于其立足于獨特的中華文化思想根源”[3]。因此,從中國文化中提煉根本精神并與中國電影形成觀照,是建立文藝傳統與中國電影之間關系的橋梁。《中國文化精神與中國電影的價值表達》[4]一文,正是從天人關系、人人關系、人我關系三個層次出發,考察天人合一、剛健有為、中庸中和、身心合一等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主要精神內涵與中國電影價值表達存在的內在聯系,繼而從根本上確立中國電影的文化基因與價值指向。
除宏觀分析外,本研究也試圖從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加以提煉,聚焦于具體的文化哲學觀念,使之與中國電影進行觀照。在這一過程中,研究者們建立起“禪”的哲學思想與中國電影美學境界關系[5]、“仁”的哲學思想與中國電影人格塑造的關聯[6]、“情”的文化認知與中國電影民族化立場的關聯[7]、“四時”的文化觀念與中國電影季節敘事的聯結[8]以及傳統時空觀念與中國電影時空意識的聯系[9][10]等。此外,一部分研究者也將中國傳統文化與具體的地域、階段、導演創作相聯結,譬如《百年香港電影與中國文化傳統》[11]一文以香港電影的百年歷程為坐標,探討了不同階段的電影創作對中國文化傳統的吸收與創變;《風來四面總含香:朱石麟電影古典文化神韻探幽》[12]《民族身份與文化蹤跡:百年影史中的萬瑪才旦》[13]等文章則從具體的導演展開分析,論述其作品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蹤跡與神韻。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為中國美學精神提供了根與源,可謂同源共生。作為一種中間物,中國美學精神始終與優秀文化共同漫步/彼此對話,又直接顯現在中國藝術之中,體現為一種可見的審美意識或審美趨向。在進行“中國文化藝術傳統與中國電影研究”的過程中,有必要闡釋中國美學精神與中國電影審美品格之間的關聯,揭示在集體性的“內隱的行為模式”[14]影響下,中國電影融情于“鏡”、立“像”盡意、寓教于“影”的審美品格。不僅如此,有的文章則從典型的美學觀念出發,闡釋中國電影的精神向度與審美品格,譬如以荒寒美學為切入點,建立其與中國電影的內在聯系[15];以山水美學為方向,闡釋中國電影中的山水美學形態[16];以傳統美學為分析視角,分析中國電影的自然審美觀[17];以“遠”式美學思維為方法,探討中國電影的美學思維與意境形塑[18]等。
盡管中國美學精神直接作用于中國藝術,但審美感知并不限于藝術作品,它的對象包括自然、生活,顯得更加廣泛且多元。因此,徐復觀、朱良志等學者直接歸納中國藝術的精神特質——前者將其二分為儒家的美善一體以及道家的自由解放,后者則將之理解為一種重視生命的精神態度。以此為理論基礎,有的學者在歸納中國藝術憂患意識的基礎上,重點分析了“十七年電影”對中國傳統藝術精神的傳承與轉化。[19]有的學者從中國藝術的生命精神出發,闡釋中國電影的生命景觀、生命體驗與生命價值,“實現了對生命話語的解蔽”[20]。此外,《中國藝術精神與文藝片類型生成的知識考古》[21]一文指出中國文藝片在接受層面暗合了中國藝術精神中主體與客體的深層關系——一種松弛狀態下自覺反思的感知力。
無論是基于中國傳統文化精神、中國傳統美學精神,還是中國傳統藝術精神,它們相互融通、彼此關涉,形成一個紛繁復雜,但又存在基本共性的價值體系。更重要的是,它們作為形而上的頂層觀念以及集體性的思維認知,不僅影響著傳統藝術的形塑與創造,也或隱或顯地影響著中國電影的創作與表達。從一個層面而言,追尋文化藝術的傳統觀念,并以此作為深入研究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中國電影關系的依傍與根骨,具有顯見價值——它們展現出一種源遠流長的魅力與與時俱進的活力,聯結著中國藝術的精、氣、神,這也成為指引中國電影創作和發展的方向之所在。從另一個層面來說,中國藝術各門類之間盡管話語不同、形式各異,但也在同一文化、美學、藝術氛圍之下,建立起共通的審美共識,形成得以相互聯結的氣口。
二、經驗轉化:完成藝術方法的具體轉化
在進行“中國文化藝術傳統與中國電影研究”的課題研究中,本研究不僅針對形上觀念的考察,還更多對準創作實踐的具體現象,關注中國電影傳統藝術的經驗轉化問題。誠然,相對于具有千/百余年創作經驗的古典詩詞、繪畫、話本小說、戲曲等藝術形式而言,電影是較新的藝術形式。中國電影完全可以從中華優秀傳統文藝中探勝求寶,并借助傳統藝術的表現手法促進民族化表達——這也是中國電影創作者基本認同的基本路徑:早在20世紀30年代,中國電影理論家夏衍便敏銳地觀察到電影藝術應當吸收傳統藝術的經驗,尤其是可以借用繪畫的表象方法表現或傳達感情和思想。[22]基于中國傳統藝術的精髓,形成中國電影的鏡像話語、敘事表述與審美方法體系,從而豐富中國電影的理論樣態,彰顯中國電影的民族風貌與藝術精神,是本研究的主要方法與路徑。
可見的是,集中性地概括中國電影影像或敘事創造的觀念,尋找創作者因循傳統藝術的路徑,并加以歸納總結,以期待為后續創作提供經驗,成為本研究的一個重要方向。其中,學者馬權威聚焦中國電影中的橫移長鏡頭,闡述這一技法在中國電影中的形式探索與藝術實踐,重點分析創作者在具體應用中如何汲取傳統方法的過程,倡導中國電影民族化語言的主體性建構。[23]此外,不乏學者從典型創作者出發,考察其借鑒或挪用傳統文化,并將之創造性轉化的經驗:學者梁宇鋒具體闡釋了韓尚義的現實主義美術創作觀念,認為其造型表意大多借用了傳統文論中“以形寫神”“借物喻情”等手法,轉化為一種“緣情繪景”的創作路徑[24];學者周強則以張藝謀電影,尤其是《英雄》(中國大陸/中國香港,2002)、《影》(中國大陸/中國香港,2018)為案例,分析其借用傳統敘事的說書者視角、古典詩詞的“比興手法”以及傳統繪畫的意境形構方式,闡釋其對中國藝術傳統的借鑒與轉化[25]。
總結優秀的中國傳統藝術作品,繼而歸納它們的基本創作規律,將其轉化為一種影像語言或敘事方法,為中國電影創作提供可以借鑒的方向,同樣是本研究不容忽視的一環。其中,學者張偉指出中國傳統藝術的留白方法與現代視聽思維存在著某種相似性,它可以在電影創作中作為隱喻的方法、藝術表現的方式以及商業探索的策略。[26]此外,有的學者并非從藝術的語言形式出發,而是選擇傳統藝術的內容或表意策略,使之促進中國電影的民族化轉化。其中,學者王海洲、周奕彣在梳理中國電影詩意敘事脈絡,將“興”象的詩意敘事方法加以提煉,分析這一敘事方式與中國傳統藝術的關聯,并以此建立不同于其他民族的電影詩性。[27]學者王海洲、呂培銘則將“形象迭用”與中國電影的場景、鏡頭、物象等三個層面相聯結,建構一種民族化的表意方法[28];學者王海洲、丁明則將中國傳統藝術以山水為對象的策略加以歸納,繼而將之作為中國電影的影像思維與意境形塑的方式。[29]
尋找中國傳統藝術的共性特質固然有效,但從單獨的藝術門類中探勝求寶,尋求轉化或借鑒的可能,同樣顯得至關重要——畢竟,不同門類藝術有其自身的獨特性與典型性,而作為綜合藝術的電影則可以從畫面、聲音、敘事等各個層面將之吸收、借鑒,加以轉化。比如傳統繪畫與影像畫面之間存在天然的連續可能,部分學者便從傳統畫論出發,闡釋中國電影融“畫”入“影”的可能性,譬如將郭熙的畫論加以總結,探討中國電影對傳統繪畫觀念傳承、轉化的可能性[30];從傳統繪畫的“游觀”認識出發,由之為中國電影美學的創構提供經驗[31]等。中國傳統詩詞在中國電影中可謂形神俱在,同樣值得探討與研究,其中,毛芳瑤指出傳統詩詞于中國電影而言,呈現出在場性的一面,它的“神”(詩騷/抒情)與“法”(賦比興)更值得被中國電影傳承/轉化。[32]丁峰、張超杰則從豪放派詩詞出發,認為其在文化精神層面、詩性美學等方面哺育了帝王題材電影,它也成為豪放詩詞的棲身之地與寄托之物。[33]
中國傳統的話本戲曲、古典小說同樣值得言說,它們與電影之間存在著近緣關系:前者在敘事思維、表演形態、銀幕造型等方面影響著中國電影的創作實踐;后者不僅作為中國電影重要的敘事資源,它的敘事策略與表意系統也成為中國電影的重要參照。因此,課題組成員著眼于中國電影對中國傳統戲曲藝術的傳承與轉化發展研究,試圖將中國戲曲經驗與方法應用到中國電影創作之中。其中,學者鄭睿以新主流大片為研究對象,探討它們在劇作結構、歷史表達以及美學風格上與傳統戲曲的內在關聯。[34]學者張偉則從戲中戲的套層結構入手,探討戲曲作為中國元敘事,在結構敘事、人物造型以及倫理觀照等方面的應用可能。[35]有的文章聚焦中國電影對中國古典小說的傳承與轉化,為中國電影敘事提供精神動力,并以此形成獨特的東方敘事體系。其中,學者周強提煉了古典小說的敘事結構與創作觀念,指出它們對于中國電影而言存在諸多繼承、借鑒與轉化之處。[36]學者孟暢則針對古典小說敘事模式的轉化,指出早期中國電影與現代小說的類型融通之處。[37]
無論是從中國電影創作出發,尋找創作者因循傳統藝術的路徑并加以總結歸納;還是從傳統藝術出發,從中提煉共性因子并加以借鑒、轉化;抑或從具體的各門類藝術中探勝求寶,尋找創作經驗與敘事方法,皆是實現傳統藝術與中國電影研究的方法。這些文章具體地考察各個傳統藝術門類在中國電影中的吸收轉化與創新發展形式,試圖建構具有民族特色的藝術方法,具有探索意義。總之,依循中國傳統的各門類藝術的內在肌理,進行理論與實踐的多重挖掘,并從中尋求共同或共通的藝術方法論,使之聯結或轉化為電影的話語表達、內容旨趣,形成一種系統性的思路指導,已經成為“中國文化藝術傳統與中國電影研究”的主要路徑。
三、系統構架:建構民族特色的電影理論
研究“中國文藝傳統與中國電影”的根本目的,是建構行之有效的民族理論,只有這樣,才能在服務于形成民族風貌的中國電影實踐的同時,形成中國電影研究的文化主體與理論體系。百年來,其實不乏電影研究者在中國傳統的藝術理論、美學理論中尋求理論支撐,試圖獲得更具有針對性的民族性理論話語,獲取與世界電影理論、世界電影對話的可能性的例子。其中,“影戲”“電影賦比興”“鏡游”“電影意象論”“電影意境論”“易電影”等中國電影理論的建構頗顯體系:它們在體現中國電影本土化或民族化特質的同時,豐富了中國電影的理論話語與研究路徑。整體而言,這些以中國的民族性話語建構為基礎的電影理論,為中國電影理論的開拓提供了歷史根基與文化源流。
以此為基礎,課題組對已有的民族特色理論加以應用、議論與批評,在增強理論適用性的同時,指明現有理論的局限性,以探討新的可能。其中,學者周強將劉成漢的“電影賦比興”理論加以沿用,探討卜萬蒼電影的民族特色與文化基因,強化了這一理論的適用性。[38]此外,學者王海洲、虞健則對“賦比興”理論進行新的思辨,指出這一論述的批評局限性以及深入探索的可發展性,其中,作者更是以“興”為主體,強調其背后隱藏著的知覺思維更是存在著不可低估的啟發價值。[39]不僅于此,有的學者在已有電影民族理論的基礎上,加以挖掘與延伸,建構出適應于當下電影創作的電影理論。其中,學者丁明以“游”為方法全面考察中國電影,對林年同的“鏡游”理論進行拓展:作者認為“游”不僅影響著影像空間的造型,更能依據不同向度的“游”指向不同的影像空間觀念。此外,“游”也與中國電影的空間體驗與觀眾感知得以聯結,延伸出新的可能。[40]
當然,框定中國電影的民族性或中國性特質,探索一套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電影研究相結合的方法論框架,從而建立一套源于傳統又適于發展的電影理論,也是“中國文藝傳統與中國電影”研究過程中不容規避的問題。學者王海洲、林逸楓的《“影以載道”與“道”之重構——探尋電影理論“中國性”的方法論思考》[41]便試圖建立一套總的框架,便于有效地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參與創作、介入批評、成為理論。文章在“創作—作品—接受”的全面框架中,思考電影蘊含的哲學思想——“道”,并以“存在”“感知”“立意”“自反”為維度展開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中國電影研究關聯的討論,探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進入電影的諸多可能;在作者看來,對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繼承和轉化,絕非是對某一范疇或認知的簡單挪用,而是將背后蘊含的哲學思想或觀念加以理解和轉化,使之成為一種思想資源,在同西方理論互動的同時,源源不斷地參與到中國電影的創作之中。
如果說該文是從可感的角度出發,建立中國電影內在的“道”,那么《中國電影的民族化進路與學派建構:電影物象與民族影像》[42]則是以可見的角度立足,言說中國電影外在的“象”。面對民族性和中國性這一議題,作者從中國電影的審美形象出發,認為其不僅具有可見的民族特色,更在思維路徑、敘事表意、影像美學等方面具有典型的民族特質。值得言說的是,中國電影不僅承襲了中國傳統藝術的典型物象,更是沿襲了以物比事、以物比情的思維習慣,形成民族性的敘事表意方式。當然,物象敘事于中國電影而言,也形成了功能性、情感性、哲理性的歷史階段,更是依據創作者的影像意趣,產生自然物象、德行物象以及文化物象等多重可能。事實上,實然的“象”本身便具有可見的民族性特質,它作為一個自成體系的話語系統,理應建立起一套適用的電影理論。
不容置疑的是,“文化傳統是一個民族的精神家園,也是一個民族區別于其他民族的精神特質,傳統的繼承和發展延續著民族文化的生命力和完整性”[43]。中國電影同樣離不開文化傳統的滋潤,由之也引發了導演創造、影像本體以及觀眾接受的諸多可能??梢姷氖?,在研究“中國文藝傳統與中國電影”的過程中,完成系統性的理論建構十分必然。在這一研究中,一方面不忘本來,在已有的民族性電影理論的基礎上進行辯證反思、挖掘延伸,使之形成新的可能;另一方面則面對未來,嘗試建構新的方法論與認識論,讓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在中國電影之中,始終散發文化的生命力與理論的可能性。
結語
“中國電影走什么路的問題,自中國電影誕生以來,從實踐層面到理論層面一直都在探索;中國電影的民族性問題,也一直在爭鳴?!盵44]在這一過程中,不乏中國電影研究者試圖勾勒中國電影理論的研究路徑,豐富中國電影的理論話語體系。然而,這類研究總是遮蔽在西方話語背后,難以進行延續性的理論研究,亦沒有形成系統化的理論論述?;谖幕疚?、師法傳統文藝、實現理論再塑是“中國文藝傳統與中國電影”的研究路徑,這一路徑也能夠通過課題組的專著《中國電影與文化傳統》①得以洞見。該著作系統性地建立起這一議題的研究框架,能夠窺見整個研究的輪廓和方向,也獲得了北京市第十七屆哲學社會科學優秀成果獎二等獎。系統的看,組織建構這一課題,不僅是民族理論研究的延續,也為中國電影創作提供方向和引導。課題組在研究過程中,愈發感知到中國文化藝術傳統同中國電影存在難以割裂的聯系,兩者之間具有無限闡釋的可能性與拓展性。當然,面對“中國文藝傳統與中國電影”這一開放性的話題,我們也始終期待更為多元的視角與研究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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