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英教授應用“一條龍治法”治療復發性流產經驗舉隅

【摘 要】 復發性流產在臨床治療上存在病因復雜，療效不理想等問題，已成為流產類疑難病癥，運用中醫藥治療復發性流產具有毒副作用小，治愈率高等特點 。文章介紹張良英教授應用自創“一條龍治法”，治療復發性流產的經驗，張良英教授認為通過“尋因”“培種”“潤地”“育苗助長”四個步驟“一條龍治法”的治療，可有效提高復發性流產的治愈率。該方法具有較好的臨床療效且獨具特色，值得進一步深入研究。

【關鍵詞】 名醫經驗；不孕不育；復發性流產；婦產科疾病

【中圖分類號】R249.2/.7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007-8517（2024）14-0102-04

DOI：10.3969/j.issn.1007-8517.2024.14.zgmzmjyyzz202414020

Abstract：Key words：

在我國，通常將3次或3次以上在妊娠28周之前的胎兒喪失稱為復發性流產［1］，屬于中醫“滑胎”范疇，是臨床常見的難治性妊娠疾病。其發病率約1%～5%［2］，且發病率近年來有逐年上升的趨勢，故成為目前婦科疾病的研究熱點。張良英教授第二屆全國名中醫，全國第二批、第四批、第五批、第六批名老中醫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首批全國中醫藥傳承博士后合作導師。其首次提出“一條龍治法”，并將 “一條龍治法”應用于不孕不育及復發性流產（滑胎），方法獨具特色，療效顯著，現介紹如下。

1 治療經驗

“一條龍治法”［3］是張良英教授多年從事婦科臨床工作的高度總結，張良英教授應用“一條龍治法”，治療復發性流產分為以下4個步驟。

1.1 尋因 復發性流產屬于中醫的“數墮胎”“屢孕屢墮”“滑胎”范疇，可由多種婦科疾病導致，胎停也屬于不育范圍。張良英教授提出滑胎之后的未孕期不應急于再次妊娠，而應先查明原因，即“審證求因”，對因辨證用藥，去因強健母體后才能再次妊娠。張良英教授認為多次的人工流產或胎停后的清宮術容易出現3種不良后果：一是可能引起輸卵管堵塞從而導致宮外孕或不孕癥；二是過度操作引起子宮內膜菲薄出現月經極少最終導致不孕或復發性流產；三是不當操作損傷子宮內膜基底層導致宮腔粘連或宮頸粘連出現閉經和不孕。多次宮腔操作引起沖任損傷，胎元不固，加之“屢孕屢墮”數傷于腎，腎氣不足，腎精不充，以上原因又會引起再孕再墮，故滑胎之人再孕前應先辨證求因，調理沖任。

1.2 培種 復發性流產病因復雜，可分為母體因素及胎元因素兩類，母體因素中，張良英教授遵循《女科正宗》所言“男精壯而女經調，有子

之道也”，提出再孕前應重視培種使女經調卵子優，男精壯精子強，才能確保再孕不墮。并根據自己多年的臨證經驗，針對不同病因，采取不同的治療方法，擬定了不同的處方。腎虛者方選補腎滋陰，養血調經的助孕I號方（自擬）［4］74：黨參、熟地、續斷、紫石英、女貞子、制首烏、沙參、菟絲子、覆盆子、補骨脂、當歸、白術、甘草等及自擬助孕膏（院內制劑）；脾虛痰濕方選蒼附導痰湯加減：蒼術、香附、茯苓、枳殼、當歸、黨參、陳皮、法夏、神曲、生姜、膽南星等；宿有癥瘕者，方選經驗方消瘤I號方加減［4］121：當歸、白術、川芎、桃仁、赤芍、三棱、夏枯草、荔枝核、枳殼、雞內金、甘草；胎元因素中，免疫性不孕方選經驗方助孕III號方［4］78：黃芪、黨參、菟絲子、女貞子、熟地、當歸、白芍、制首烏、黃精等，補腎固本，扶正祛邪；男方少精、弱精者，治宜補腎養精，方擬生精飲：炙黃芪、女貞子、黨參、川斷、當歸、淮山藥、桑葚子、棗皮、淫羊藿、太子參、補骨脂、白芍、菟絲子、甘草等。

1.3 潤地 未孕期，需要子宮內膜有豐富的營養和正常厚度，才能使孕卵生長，發育至胎兒成熟。潤地即調整子宮內膜的厚度，提高子宮內膜容受性，若腎精足，肝血充，精血旺，則子宮內膜容受性好，易孕易胎固。張良英教授治以補益肝腎，調理沖任。方用《景岳全書》歸腎丸或六味地黃湯（熟地、懷山藥、茯苓、棗皮、女貞子、枸杞子、黨參、當歸、何首烏、菟絲子、丹參、甘草）加黃精、肉蓯蓉、桑椹。

1.4 育苗助長 再孕后，張良英教授認為此階段重點是育苗助長，以預培其損。應補腎健脾使先后天充盛，氣血充足，則胎元強健穩固。腎精充足，則胎有所系，脾氣健運，氣血充沛，胚胎自然穩固。治以補腎健脾，益氣安胎，育苗助長保胎，方用壽胎丸加黨參、白術；滋腎育胎丸或自擬保胎I號方：菟絲子、桑寄生、續斷、黨參、淮山藥、白術、女貞子、旱蓮草、熟地、阿膠、黃芪、甘草等及自擬安胎膏（院內制劑）。

1.5 預后及轉歸 《景岳全書·婦人規》載：“屢見小產、墮胎者，多在三個月及五月、七月之間，而下次之墮，必如期復然?！睂τ趶桶l性流產患者，張良英教授主張“滑胎患者再次妊娠后無論有無流產癥狀，都應及早安胎，既能防止流產再次發生，又能提高保胎成功率”［5］。復發性流產患者在孕早期（停經、尿或血-HCG檢測陽性）應引起重視，在“應期而墮”之前，就采取措施預培其損，則預后良好。若因胎元不健而致滑胎，胎元已損，則應及時下胎以救其母，下胎后張良英教授多用益氣生化湯加減益氣化瘀。

2 病案舉隅

陶某，女，27歲， 2015年1月13日因“稽留流產清宮術后停經3月，屢孕屢墮5次”來診。患者平素月經周期28～90天，經期6～7天，經量漸進性減少，色暗，輕度痛經。胎產史：0-0-7-0（前2次人工流產，后5次為自然流產及稽留流產）。2014年8月孕50余天稽留流產行清宮術，術后至今3個月余月經未來潮，伴腰膝酸軟，頭暈耳鳴，口干，帶下量少，不寐，顏面痤瘡，舌質淡黯苔薄白，脈沉細。2013年輸卵管通液檢查示：雙側輸卵管通暢。來診當日B超檢查示：子宮大小5.5 cm×4.5 cm×3.9 cm，子宮內膜0.4 cm，左卵巢3.1 cm×2.3 cm，右卵巢2.8 cm×2.5 cm。男方精液檢查未見異常。西醫診斷：①月經稀發；②復發性流產。中醫診斷：①月經后期；②滑胎后調理；辨證為腎虛血瘀證。治法：補腎滋陰填精，益氣活血調經，方藥：①六味地黃湯加黃精15 g、肉蓯蓉15 g、桑椹20 g、女貞子15 g、枸杞20 g。4劑，水煎服，每劑服2天，每天服2次。②助孕膏（院內制劑）2瓶，每天服2次，早晚各1勺，配合以上中藥湯劑同服，無論月經來潮與否均持續服，直至膏服完。③自擬調經I號方：當歸15 g，川芎15 g，熟地黃20 g，白芍15 g，桃仁15 g，紅花10 g，炙黃芪20 g，黨參15 g，丹參15 g，蘇木15 g，川牛膝15 g，路路通15 g，絲瓜絡15 g，桂枝10 g，炙甘草6 g。3劑，水煎服，每劑服2天，每天服2次，服完中藥①開始服。

2015年3月10日二診，患者服藥后月經于2015年1月22日來潮，點滴2天即凈，助孕膏服完，以上諸證均減，舌稍潤苔薄，脈沉細，效不更方，按一診方案續開2個處方共7劑中藥及助孕膏內服。

2015年4月29日三診，患者服上方后月經已能按時來潮，3天干凈，量較前增加，但仍少，每次月經用衛生巾2片，色暗紅，Pmp：3月28日；Lmp：4月25日。納眠可，二便調，無任何不適，舌淡黯苔薄，脈沉弦。西醫診斷：①異常子宮出血；②復發性流產。中醫診斷：①月經過少；②滑胎后調理；辨證為腎虛血瘀證。治法：補腎益精促排卵，活血理氣通絡，方藥：①自擬助孕II號：當歸15 g，川芎10 g，赤芍15 g，熟地黃20 g，桂枝15 g，丹參15 g，路路通15 g，絲瓜絡15 g，蒲公英10 g，甘草6 g。3劑，水煎服，每劑服2天，每天服2次，月經干凈3天后服用，同時服用助孕膏（院內制劑）兩瓶。②六味地黃湯加黃精15 g、肉蓯蓉15 g、桑椹20 g，4劑，水煎服，每劑服2天，每天服2次，中藥①服完服此方。按此方案開3個月中藥。

2016年11月24日四診，患者停經39天陰道少許褐色分泌物2天，伴小腹隱隱不適，腰酸，Lmp：10月15日。今日尿HCG（+），孕兩項：血HCG 396.2 mIU/mL，P 28.86 ng/mL。舌淡苔薄白，脈細滑。西醫診斷：①先兆流產；②復發性流產。中醫診斷：①胎動不安？異位妊娠待排；②滑胎病史。辨證為脾腎兩虛，氣血不足證。治法：補腎健脾，益氣養血止血，方藥：①八珍湯加阿膠15 g、菟絲子15 g、桑寄生15 g、續斷15 g、荊芥炭15 g、蒲黃炭15 g、白芍15 g、杜仲15 g、苧麻根12 g，4劑，水煎服，每劑服2天，每天服2次。②助孕膏（院內制劑）2瓶，每天服2次，早晚各1勺，配合以上中藥湯劑同服。③建議臥床靜養；④一周后復查B超及孕兩項。

2016年12月3日五診，停經49天，服上方后陰道已無褐色分泌物，時有下腹隱痛，腰酸減輕。舌淡苔薄白，脈滑。B超檢查提示：子宮7.5 cm×4.7 cm×3.9 cm，宮內孕約5 W。孕兩項：血HCG 43055 mIU/mL，P 34.22 ng/mL。診斷：①胎動不安；②滑胎史。治法：補腎健脾安胎，方藥：①自擬保胎I號：熟地黃15 g，白芍20 g，續斷15 g，桑寄生15 g，菟絲子15 g，炙黃芪20 g，黨參10 g，炙甘草6 g。4劑，水煎服，每劑服2天，每天服2次。②安胎膏（院內制劑）2瓶，每天服2次，早晚各1勺。服藥后已無下腹疼痛及腰酸，以此方案隨癥加減服藥至孕3個半月。后隨訪順產一女嬰。

3 討論

張良英教授根據中醫腎藏精，腎主生殖，婦女以血為本，脾胃為氣血生化之源的理論，認為滑胎的發病主要責之于脾腎兩虛，沖任失養，并根據中醫虛則補之及治未病的理論，擬定了滑胎治療采用預培其損，防治結合的治療原則。治療以補腎健脾，益氣養血，調理沖任為主，使腎精充足，則胎有所系，脾氣健運，氣血充沛，則胎有所養，達到顧護胎元，防止再次滑胎的目的。

該例患者經過7次流產（前2次人工流產，后5次自然流產及稽留流產），嚴重損傷子宮內膜，子宮內膜菲薄，所以初診時胎停清宮術后停經3月，子宮內膜僅0.4 cm，導致月經無法正常來潮。張良英教授根據“一條龍”思想，尋因認為患者“屢孕屢墮”數傷于腎，腎氣不足，精血不充，又多次清宮術致沖任重度損傷，血海不盈而經停不潮。故治療先用六味地黃湯加減配合助孕膏及調經I號方，補腎填精，益精養血調沖任。二診月經來潮但點滴即凈，可知子宮內膜仍然未恢復，故張良英教授尋因后繼續潤地，仍以補腎滋陰填精，益氣活血調經為法，效不更方。三診時月經已按時來潮，但量仍少，此時張良英教授已為患者再孕前進行潤地、培種，故以補腎益精促排卵為主。但考慮到患者多次的清宮術，金刃易致絡損血瘀，可能影響輸卵管的通暢性，張良英教授從“治未病”的理念出發，三診時開始用助孕II號方，活血理氣通絡，使今后受精卵能夠順利到達子宮“未病先防”，經3個月調理，患者腎精足而自然受孕。四診來診時停經，陰道褐色分泌物伴下腹隱痛腰酸，HCG及孕酮升高，此時胎動不安與異位妊娠需鑒別。本應觀察為主，但張良英教授考慮到患者有滑胎病史，如果不積極干預，即使一周后明確為宮內孕，可能會因錯過最佳保胎時機而再次發生滑胎，但如果是異位妊娠，早期的保胎治療是錯誤的。此時張良英教授選擇辨證治療，根據舌脈象給予補腎健脾，益氣養血止血。五診時諸證均減，B超證實為宮內孕，此時加強固腎安胎，育苗助長之力，用張良英教授驗方保胎I號及安胎膏，服藥直至超過平時胎停時期2周，最終腎精充足，脾氣健運，能固胎，氣血充沛能養胎，患者順利生產。

4 小結

張良英教授提出的不孕不育“一條龍治法”，是根據人與自然天人相應，取類比象的特點總結的治法，分為“尋因”“培種”“潤地”“育苗助長”4個階段，而復發性流產屬于中醫的“滑胎”范疇，胎停也屬于不育范圍，故也可將“一條龍治法”運用于復發性流產。

張良英教授運用“一條龍治法”治療滑胎，再孕前“尋因”“培種”“潤地”做好孕前經調卵優，腎精足精血旺的調理準備。再孕后，孕早期即引起重視，無論有無滑胎癥狀，都應補腎健脾安胎。已孕未病，宜補腎安胎，積極采取措施“育苗助長”，預防為主。已孕已病后，固沖安胎，對癥治療，積極保胎，防止再次殞墮，故能在“應期而墮”之前，達到預培其損的目的。

該病案充分體現了張良英教授應用自創的“一條龍治法”治療復發性流產（滑胎）的臨床經驗，有效的提高了復發性流產的妊娠率及保胎成功率，值得臨床學習借鑒。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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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10-30 編輯：徐 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