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落葉覆蓋

買炒豆

向一個

蹲在路邊的老人

買炒豆

她炒的蠶豆

酥脆香甜，而且便宜

即使是這樣

一天也沒有賣出多少

想到她背簍里的炒豆

可能是一家人的

可能是一塊田的

還可能是一個村的

不禁往塑料袋里

抓了一把又一把

別

一支歌走了

弦從此寂寞

手再不習慣早起

珍藏著一種情緒

讓那條河舒緩

讓它在樹林里撒滿花瓣

然后在缺色的冬天悄悄走來

不驚動露珠和風

天地間的一切

都用沉默

把那支歌唱著

聽說你要來

五月的天空，交織著好看的面孔

有時是風平浪靜的海洋

有時是豐收在望的棉花地

雨后的街道地板發白

法國梧桐把綠傘一把接一把撐開

晚上，路燈眼神溫柔

悄悄跟隨親近的腳步

聽說你要來

我不禁望向天空

黃昏的時候

那里出現了一道彩虹

出 山

山太高

月亮爬上來的時候很少

路很窄

送行的人也只能一前一后

風很大

吹走的云和人一樣多、一樣遠

石板路早已磨得锃亮

這是游子離開家鄉之前

最后一程坦途

出走的少年哪里知道

年輕時，夢在遠方

年老時，經常做的夢

就是回到故鄉

掃落葉

秋風吼叫著

來了很多次

還是掃不干凈

夜幕降臨

環衛大姐推著車來了

椅子底下、石頭縫里、小水溝中

墻旮旯邊，藏起來的樹葉

被全部找到

一片都沒有遺漏

她像一位母親

來領自己的孩子回家

蒲公英

母親是一朵蒲公英

她曾經，有那么多孩子

后來，命運的風

把他們一個個帶走，散落天涯

只剩下孤零零的她

天天等候，守著老家

過年回家

水急著流向春天

走得不見蹤影

河底的石頭站起身來

數著一個又一個親人

不管風怎么殷勤

樹葉在空中飄了一陣

還是堅定地

落向土地

雪花像詢問歸期的短信

綿密輕柔

不知不覺

就白了頭

重慶遇雨

從千里之外趕來

山城，用一場又一場雨

迎接我們

我們在一個小旅館

迎接大學畢業的兒子

想到他即將走入社會，想到

他的身板還如此單薄

就不禁有些心疼

看到他興奮的表情

想了一路的話

又忍回去，一句也沒有講

整個夜晚都在下雨

滴滴答答，替我們

把人間事說個不停

回望寥廓山

城市像加鞭的快馬

跑出去很遠

寥廓山像鄉下的母親

遲遲不見動身

這些年，加入城市

開疆拓土的大軍

時而東征，時而西進

首先，把家安在單位旁邊

后來，搬到學校附近

現在，住的地方離醫院不遠

家，每搬一次

離寥廓山，又遠了一點

漸漸地，只能在陽臺上

遙看天邊那一抹青綠

但我知道

我會回到這里

像兒時一樣躺在樹下

再一次，被落葉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