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里發現新物種：沒毒，但不能吃

2024年8月13日，安徽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博士后沈珊在研究植物科學方向的國際頂刊《Phytotaxa》上發表了最新研究成果：她在“自家”校園里發現了一種全新的大型真菌物種——通俗地說，就是一種蘑菇。沈珊將其命名為“安大柄杯菌”（拉丁學名為“Podoscypha ahuensis sp.nov.”）。消息一出，好學（吃）的安大同學們可就都坐不住了：紛紛問老師，咱家這個特產能吃嗎？

學校里發現新物種？

安徽大學是一所怎樣的學校？安大的同學們說：“校園里的生態環境蠻好的，夏天的傍晚在南體那邊的草叢里還出現過尖吻蝮。”在大學群里，管理員時不時還會提醒同學：“學校通知大家別吃地上的蘑菇哦。”眾所周知，生態環境越好，生物多樣性就越豐富。憑借豐富的物種，環境優異的安徽大學給生命科學學院的同學們提供了研究的沃土。

2023年7月，安大生命科學學院張保衛教授向他的研究小組建議，可以對校園內的大型真菌進行系統調查與標本采集。由于下過雨后的草坪、樹干、地面以及適合真菌生長的腐殖質上，常會出現各種形狀、顏色各異的大型真菌，于是一個雨天，沈珊和組員們一起在校園里做起了“采蘑菇的小姑娘”。

同學們分頭前往安大各個校區，從不同的地方帶回了30多種菌類樣本，然后在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里，對這些樣本進行切片，在顯微鏡下觀察以確定它們的種類。很快，沈珊在觀察自己采集到的一個樣本時，有了意外的發現。

這個菌類樣本是從磬苑校區南門附近的小樹林中采集到的，它生長在死去的樹木上，表面光滑，有著近似扇形的結構，顏色接近橙黃色。沈珊判斷這應該是一種柄杯菌屬物種，但在顯微鏡下仔細觀察后，她發現這個菌類無論是外形還是微觀形態，都與國內已知的相近物種巴西柄杯菌（P.brasiliensis）及熱帶柄杯菌（P.tropica）存在顯著的形態學差異，很有可能是一個未被描述過的新物種。

為了確認這一點，沈珊兩個月后重返采集樣本的現場，再次采集了4個樣本，帶回實驗室進行了分子系統學的研究工作。在對這些樣本的兩個基因片段（ITS和LSU）進行序列分析，并使用最大似然（ML）、最大簡約（MP）和貝葉斯推理方法（BI）的系統發育分析后，沈珊發現這個菌類是具有很強支持度的單系譜系，與同屬物種明顯分離。翻譯成大白話就是：它是一個新物種！

“怎么學校里還能發現新物種？以往大家都是前往野外進行考察，那些地方發現新物種的概率更大些，在校園里發現新物種還是很特別的。”沈珊驚喜極了，在自家門口發現新物種，簡直是天選科研人！這也是安徽大學校園內首次發現新物種，為了紀念這個新物種的發現地，沈珊決定將它命名為“安大柄杯菌”，學名和安徽大學的縮寫一樣，就叫“AHU”。

新物種長什么樣？

在經過一年的深入研究后，沈珊將自己的新發現發表在今年8月出版的《Phytotaxa》期刊上。在論文摘要里，沈珊這樣描述第一次與世人相見的安大柄杯菌：“該物種的特征是其絨毛表面光滑，呈鮭魚色至肉質的粉紅色或淺黃色，具有明顯鼓起的囊狀體，并且存在毛囊蟲屬和毛囊蟲。此外，它的擔孢子呈橢球型，薄壁（大小為4.2-6.5×3-4.5μm）。我們在中國亞熱帶被子植物上發現了這種真菌。”

如果不用顯微鏡，只用肉眼觀察，其實安大柄杯菌長得很是可愛，且不同的生長時期有著不同的外觀。它是一年生的菌類，幼時是白色的，多為桿狀、匙形或扇形；半個月后逐漸長大，扇形兩側連在一起，形成完整的杯形，擔子果表面光滑，鮮嫩時呈橙紅色，干燥后呈淺黃色，呈明顯的同心狀和放射狀帶狀；一個月后，扇形處逐漸由厚變薄，長勢越來越密，看上去就像綻放的花朵簇擁在一起。

沈珊的發現為柄杯菌家族帶來了新成員。安大柄杯菌隸屬于柄杯菌科（Podoscyphaceae）、多孔菌目（Polyporales），在此之前該屬在世界范圍內有53個物種，其中我國分布有13個物種。安大柄杯菌的面世，將柄杯菌屬的數量增加至54種，為我國物種多樣性又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在撰寫論文期間，沈珊在安大校園里還發現了另外幾處安大柄杯菌的生長地，其中一片較大的區域面積近2平方米。她曾前往常有物種新發現的大別山區進行調研，卻沒有發現相同物種，目前看起來，安大柄杯菌是貨真價實的“安大特產”。

校友最關心的問題：能吃嗎？

沈珊的論文發表后，收到了很多祝賀和關心，不過大家問得最多的問題還是“這種新‘蘑菇’能不能吃。好不好吃”？

“目前能確定的是新物種是無毒的。”經過一年的觀察和研究，沈珊發現安大柄杯菌只生長在死樹上，活樹上還沒有發現過它的身影，這就說明它不屬于有害菌類，對活樹沒有危害。經過檢測，沈珊確認安大柄杯菌是無毒的，但無毒并不意味著這種蘑菇能吃。沈珊說：“它雖然沒有毒性，但是（呈）木質化，不太能嚼得動，類似靈芝那種質地，所以不能吃。”安大柄杯菌的木質素含量較高，在正常生長時，它的手感摸上去就像皮筋一樣有彈性，但是完全干燥后就會變硬，所以沈珊推斷這種蘑菇的口感不佳，嚼不動。

其實，不止是這次發現的“新蘑菇”，對于校友們關注的“蘑菇能不能吃”的問題，沈珊的建議都是“不要吃”。在安大校園的這一次調研中，除了發現了新物種，沈珊還發現了校園里生長著大量形態各異的菌類，比如大青褶傘、花臉香蘑、紅籠頭菌、晶粒鬼傘等。這些菌類有的長得頗具迷惑性，“紅傘傘，白桿桿”，漂亮的外觀卻可能有著劇烈的毒性。沈珊說：“野外的這些菌類建議大家不要食用，有些菌類外觀極其相似，即使是專業人員都很難憑肉眼分辨出來。比如高大環柄菇和大青褶傘，前者可食用，后者吃了會導致腹瀉和嘔吐等癥狀，如若誤食要盡快就醫。”

雖然不能吃，但安大柄杯菌并不是“美麗廢物”。在接下來的研究中，沈珊會進一步分析挖掘安大柄杯菌內含的其他成分及功效，期待這個新物種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發揮出它的獨特價值。

責任編輯：陳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