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儉的衛處長

“衛處長的襯衣被人偷走了……”早晨我剛到辦公室就聽到人們議論紛紛。我放下手提袋，換好工作服，提著暖瓶去打水。路過衛處長的辦公室，我不由得停下腳步，只聽他義憤填膺地控訴：“昨晚下班后我洗的一件襯衣，今早不見了，這真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人心叵測，防不勝防啊！”

有誰會惦記衛處長的襯衣呢？莫非是名牌？我心里納著悶兒就去打水了。另一件小事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周一下午衛處長在處務會上以副處長的身份發言，匯報廠生產調度會的情況。也許是情緒比較激動，也許是精神太集中，他一邊講話一邊快速地抖動他的右腳。我雖然認真地記著筆記，可還是被他抖動腳的聲音打斷了，不由得斜視了一眼他的右腳。嗯？怎么他的鞋腳尖上還飄動著一個三角形的小旗子，似乎是黑色的，隨著抖動的節奏飄動得很有規律。我不敢走神，趕緊收回視線，繼續記筆記。待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那個飄動的小旗子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那天，作為負責文秘工作的我被衛處長叫到他的辦公室，他把處里半年度工作總結的任務交給我。我們隨便拉起了家常，他小有得意地提到他的兒子畢業分配的事。他的兒子畢業于天津大學，被分配到一家國企擔任投資部部長助理。我從心里敬佩衛處長教子有方，認真聽他介紹自己的教育經驗，默默祈禱自己的女兒能考上重點大學。衛處長見我這么虛心，把自己最成功的一件事也毫無保留地告訴了我：“記住啊，凡事要三思。我告訴你，最讓我開心的事就是我兒子上大學花一份學費拿回來兩個學士學位，一個是熱物理專業的，一個是會計專業的。”我簡直太羨慕了，連連稱贊，對衛處長打心眼兒里佩服。

忙了兩天，工作總結總算寫完了，我去找衛處長審閱，剛走到衛處長辦公室門口，迎面走過來的李科長叫住了我：“哎，告訴你，衛處長請假了，沒上班。”“怎么回事？衛處長可是不輕易請假的呀！”“他請病假了，說是后背疼，直不起腰。”我趕緊追問了一句：“嚴重嗎？怎么沒聽他說起過呢？”李科長掃視了一下周圍，連忙拉我進她的辦公室：“傻妹子，你整天忙工作，好多事你都不知道吧？”這位四十多歲的美女科長是位熱心腸，為人做事十分通透，“我告訴你，這回衛處長起碼得休息一周。”“這么嚴重啊！”“我剛和劉處長一起去探望他了，他后脊椎受傷了！”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就像炒崩豆似的滔滔不絕，“衛處長最近似乎更年期，身體哪兒都不舒服，他拿著辦公室的羊角錘子，哪兒不舒服就錘哪兒。我讓他買個健身專用手錘，他說羊角錘一樣用，結果用力大了，把后背弄傷了。”“衛處長很節儉嗎？”“可不是嗎！你記不記得衛處長丟襯衣的事？其實根本沒丟。”“那是？”“哈哈！你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衛處長是勤儉持家的模范！十五塊錢買了兩件襯衣，臨下班時脫下來洗了，結果藍條紋的襯衣洗完變成白色的了，第二天說什么也找不到那件藍條紋襯衫了。還是他夫人發現了秘密，他夫人在家里給他洗另一件時，還沒洗完，發現所有的藍色條紋都不見了，嘮叨他貪圖便宜，上當了，衛處長這才恍然大悟。”我一邊覺得好笑，一邊覺得衛處長確實勤儉。

幾天后，衛處長傷好回來，同事紛紛去他的辦公室慰問，他非常感激，滿臉笑容。轉天，大家私下討論道：“還得是人家衛處長，花了三十多萬給兒子買了三室兩廳的樓房，這年頭兒誰能拿得出這么多錢呀！”“人家根本沒貸款，全款購買。”“哎呀，人家吃的苦你能吃嗎？”“衛處長今年夏天才裝上空調，還是個二手的。”這件事轟動了整個機關大樓，關于衛處長的故事還有好多。裝了空調，結果一夜之間渾身上下起了痱子。原來，那二手空調因年久根本不制冷……

衛處長兒子的婚禮上，他的夫人光鮮亮麗，舉止優雅大方，人們贊嘆不已。衛處長卻說，當年娶她做妻子，就是聽媒人說她會過日子，會攢錢。可人們覺得他說的未必是真，他的夫人如今也是正處級了，比衛處長級別還高。

婚禮上，衛處長穿得很得體，面貌一新，滿面春風，腳上的皮鞋很昂貴。我不由得想起那天處務會上衛處長皮鞋腳尖上黑色的小旗子飄來飄去，應該是破洞上連著的一塊皮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