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庫塞“單向度人”視域下互聯網時代“科技異化”現象的批判

摘"要：21世紀以來，以信息技術為代表的科技革命影響著中國社會和民眾，中國全面進入互聯網時代。以馬爾庫塞“科技異化”理論，從束縛創造性想象力、價值判斷同一化和個人隱私公共化3個方面揭露互聯網技術對中國社會和中國人的異化，使其走向單向度。為擺脫單向度，使互聯網技術的發展服從于人的自我價值的實現，從樹立批判思維、增強創新意識，堅持以人為本、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堅持風險評估和治理并重3個方面展開研究，以消解單向度。

關鍵詞：馬爾庫塞；互聯網；科技異化

中圖分類號：D9"""""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4.23.065

新時代的中國，要以中國式現代化推進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夢，離不開科技強國夢的實現。21世紀以來，以電子和信息技術為代表的第五次科技革命深深地影響著當代中國社會和中國民眾，中國已經全面進入互聯網時代。以馬爾庫塞《單向度的人》中的“科技異化”理論為基礎，研究互聯網技術對當代中國社會和中國人的影響，對其進行反思和批判，以提出建議和啟示。

1"馬爾庫塞科技異化理論概述

赫伯特·馬爾庫塞是法蘭克福學派的重要代表任務。他在馬克思主義勞動異化理論、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學說、黑格爾的批判思想、盧卡奇的物化思想以及霍克海默、阿多諾等法蘭克福學派學者對科學技術的批判的基礎上，提出了自己的科技異化理論。他認為在發達的工業社會中，對可計算性和合理化的技術性的追求代替了人對個體自由的追求，技術的進步并沒有帶來人真實需要的滿足。互聯網技術的發展改變了人類認識世界的方式，使其不再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人們的思維方式也發生重大改變。一種說法認為，在這個開放的互聯網時代，人不受技術的束縛變得更加自由，但其實相反，互聯網技術更加限制了人獨立思考和批判的能力，變得“人云亦云，不知所云”，人更加走向了單向度。

1.1"單向度的人

馬爾庫塞認為，“單向度的人，即喪失否定、批判和超越能力的人。”所謂“向度”就是“維度”，在他的觀點中，一個理性的人至少有肯定和否定兩個維度。一方面，人生活在社會中，為了維持自我生存的基本需要，會接受一些社會制度，完全反對社會任何方面，只剩批判精神和反抗意識的人會導致另一種意義上的“單向度”；另一方面，人的思維又會超越當下，對是非對錯進行批判性反思，反對社會制度中不好的一些方面。發達的工業社會制造了豐富的物質，極大滿足了人們的物欲，而互聯網技術的應用又讓人精神上感到滿足，人很容易沉浸在這種“技術合理性”之中，喪失批判性思維，進而失去否定和超越的能力。需要注意的是，雖然科學技術通過物質的豐裕和精神世界的娛樂化消磨掉人的批判性和超越性，但是社會剝削和矛盾依舊存在，只是被掩蓋了起來。大工業社會將主體塑造成為同一性的主體，使其喪失了對自由的探索和期待。最終技術統治了人的生活，個體思維不斷被單一化，發達工業社會制造出了單向度的人。

1.2"單向度的社會

馬爾庫塞認為當今社會是一個被技術控制單向度的社會，資本主義國家利用一定的社會物質基礎在政治、經濟、文化等領域的融合，消解主體的否定性，使得其思想與行為變得單一化，從而實現對社會的全面控制。

首先，在政治領域中，統治階級利用技術控制讓無產階級喪失批判和否定的能力。馬爾庫塞認為，統治階級設立經理一職，作為其代言人，拉攏一部分工人的同時將工人階級和統治階級的矛盾轉移為工人階級和經理之間的矛盾；另一方面，物質的極度豐富讓工人階級和資產階級的生活方式看起來更加相似。譬如，工人和資本家可以穿同樣的衣服，去同一個的餐廳吃飯。但生活方式的高度同化并不意味著階級的消滅，統治階級對工人階級的剝削壓迫依舊存在，資本的利潤仍來自于工人的剩余價值。

其次，在經濟領域中，把社會需要轉化為個人需要。在互聯網鋪天蓋地的宣傳之下，個人的需要完全由社會需要所決定。譬如，每年電商舉辦的雙十一購物節，個人沒有考慮自己的真實需求，而是盲目跟隨商家的宣傳去購物。購物欲望的激發不是源于需要，而是商家的宣傳。隨著需要的一體化，接下來就是利益的一體化，個人把社會利益與個人利益等同，而社會的整體利益是由統治階級掌握；個體因此失去了反抗這一制度的理由。

最后，在文化領域中，高層文化和社會現實實現了同一，理想已經被現實擊敗。馬爾庫塞所指的高層文化是20世紀之前的古典理性文化，高層文化與社會現實往往是對立的，這樣高層文化承擔著“審判者”的角色，可以肯定或者否定社會現實。一旦高層文化被社會現實所控制，它就失去了“否定”的作用，變得庸俗化。社會現實中的技術文化就會發揮著社會意識形態的作用，從文化領域控制人的思想。

2"網絡時代中國科技異化現象的批判

人在享受科技便利的同時也承擔著風險。科學技術帶來了諸如環境污染、思想控制等一系列現實問題，這些即是科技異化現象。科技異化的程度和科技發展水平是正相關的，愈是發達的國家其科技異化程度愈嚴重。但全球化進程的深入推進，發展中國家也難以在科技異化的浪潮中獨善其身。中國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互聯網技術在中國的大范圍應用，但是，互聯網的飛速發展也帶來了一些消極影響。

2.1"網絡技術束縛人的創造性想象力

以手機為代表的電子產品已經成為我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電子支付、網絡購物的需要讓手機從簡單的通信工具蛻變成影響生活各方面的“通行證”。電子產品便利了我們的日常生活，但是其對人創造性想象力的破壞，尤其是對青少年的影響最為明顯。例如，網絡電視，幾乎成為少年兒童形影不離的娛樂工具，其本質是將成人事先制作的影像傳輸到少年兒童的頭腦中，孩子只需要被動接受信息就可以了。智能手機也是如此，制造了一大批“低頭族”，甚至手機的線下專賣店也被放學的小學生擠滿，被戲稱為“小學生網吧”。從本質上來說，手游程序是程序員設計的代碼所控制的，代碼的運行蘊含著程序員的設計思維，這個過程中完全無法體現玩家的創造力和想象能力。人的想象力就在這樣的過程中一點點被消磨掉，而想象力的弱化導致創新能力的缺失，一旦人沒有了創新能力又如何推動社會向前發展呢？

2.2"對價值判斷的同一化

開放包容是這個時代的特征，具體來說就是有不同的價值觀念和價值追求，并且不同價值追求的人都能在社會中得到自由發展。但事實卻是，互聯網技術的發展讓人們的價值判斷不斷“同一化”，甚至造成了人思想的片面化，出現一種由互聯網技術推動的從眾現象。

在大眾眼中，網絡是一個自由平等的領地，人們可以在網上自由發表意見、了解他人的觀點，很容易對某事件形成自己的見解。但事實卻并非如此，網絡環境中有一種隱形的控制力，這種控制力憑著主流媒體的宣傳、社會輿論、專家意見等途徑，先入為主影響人的價值判斷。譬如，當出現社會熱點事件，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看法，但如果一個人發表了大多數人都不贊同的觀點，那么大多數人就會形成輿論力量對其進行攻擊，輕則語言攻擊，重則人肉搜索，嚴重影響個人的生活。基于此，個人迫于輿論壓力不再敢提出異于大多數人的觀點，而是選擇順應大流，逐漸造成批判性的消失。

網絡購物目前已經成為人們主流的消費方式，它既增加了物品的豐富度，又以其較低的價格獲得消費者的青睞。但是，方便、廉價的背后隱藏的“跟風”“隨大流”的問題導致了價值的同一化。由于電商直播平臺的廣泛應用，廣告效應被無限放大，掌握“流量密碼”的網紅們紛紛直播帶貨以換取高額的利潤，消費者對“網紅產品”趨之若鶩。這就導致這樣一種現象：消費者購物不是基于自身的實際需要，而是因為明星同款、潮流產品、便宜程度等因素，這只是滿足了人的“虛假需要”。最后，隨著人們物欲的膨脹，電子支付方式和網貸平臺的透支額度讓人遺忘了“花錢如流水”的痛感，超前消費的意識背后隱藏著“負債累累”的危機，這種盲目消費就是消費異化的表現。在網絡購物時代，“人們不知不覺中被引導消費和生活，自覺或不自覺地去‘愛他人之所愛’。”

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讓機器越來越“懂”人，它會迎合人的喜好推送一些使用者本身比較感興趣的內容。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不利于人全面了解信息，當人只關注自己感興趣的領域時，就會導致個人思想和認知的封閉與僵化。科技過多地參與人類生活，使得人類猶如置身于一股洪流之中，隨波逐流、欲罷不能。在這股浩然洪流之中，“拒絕‘隨大流’的思想情緒顯得神經過敏和軟弱無力”人之所以不是機器，就在于人有自主意識并能對事物進行批判反思，如果技術的進步和“物欲”讓這種能力逐漸弱化甚至消失，那么人就將成為技術和物的奴隸，喪失了否定和批判的向度，成為單向度的人。

2.3"個人隱私公共化

在中國古代社會，“隱私”一詞歷來不被重視。西方文化的進入讓人們逐漸對隱私權有了概念，意識到個人私生活不應該被公眾所窺探。在互聯網技術發達的今天，技術對個人隱私的窺探已經到了無孔不入的地步，個人隱私的公共化已無法避免。

從人的主觀心理來看，人會有一種窺探他人生活的欲望。譬如民眾對公眾人物的私生活抱有極大的興趣，但互聯網技術讓普通民眾的私生活也面臨公共化的危險。手機應用要求對個人信息獲取、定位等多種權限授權，否則就影響正常使用，這些看似“合理”的舉措讓個人信息被商家利用，成為大數據分析個人愛好、行蹤的基礎。一旦我們搜索某個關鍵詞，或者在電話中和朋友提到某個物品，相關的信息就會出現在我們的各種手機應用里，私生活也完全被暴露給掌握技術的人。

在網絡時代，每個人都是信息的傳播者，也有可能成為泄露個人隱私的源頭。微信、微博、抖音等應用的流行改變了人們的思想，朋友圈、微博熱搜、抖音頭條幾乎成了信息的交換中心。一部分人熱衷于在這些手機應用中分享自己的私生活，例如去某地旅行，與某人聚餐，某一時刻的心情狀態等等，這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一一被互聯網保存記錄，成為一些人“人肉搜索”的線索。另一部分人喜歡隨時隨地拍攝所見所聞發到網上，這些拍攝幾乎不經被拍攝者的同意就直接上傳，造成了對他人隱私權的侵犯。更有甚者，諸如宿舍、廁所、洗浴中心等私密場所，都會出現禁止拍照的標語，可見網絡技術的進步確實給隱私的保護帶來威脅。

網絡技術讓個人公共生活與私生活的界限變得模糊，給個人思想帶來新挑戰。譬如，人們在分享個人私生活時難免會受到他人的影響，發一條朋友文案、構圖、內容要符合當下流行的方式，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快速獲得大量關注，滿足內心的愉悅感。但這樣人們每天面對千篇一律的信息，久而久之變得麻木，就如流水線生產的工業品，毫無特色，創新思維被禁錮。

3"網絡時代對馬爾庫塞單向度批判的啟示與反思

馬爾庫塞用否定的方法批判了發達工業社會中的一切制度和原則，他認為只有通過這種否定的方法才能幫助人實現意志自由，人才能擺脫單向度而謀求社會進步和個人解放。但馬爾庫塞的理論也有其局限性，全球化進程的推進證明科技已經成為經濟發展、社會發展和人的發展的重要助力。馬爾庫塞批判現代科學技術和現代文明，否定了由科技推動社會前進的方向，卻沒有提出實質性的解決方案，只是幻想了一種類似烏托邦的絕對自由社會，使得人類的解放事業進退維谷。盡管如此，馬爾庫塞的單向度理論和強調否定的思想對當今網絡時代仍有借鑒價值。

3.1"堅持樹立批判思維，增強創新意識

樹立批判性思維，用否定的眼光審慎地看待問題能夠消解網絡技術對人思想的控制。批判性思維是指用質疑的眼光去看待原有的思維基礎，通過獨立思考，不斷完善形成的一種思維。樹立批判思維可以從3方面入手。第一，遇到問題首先要獨立思考，不能一遇到問題就求助于互聯網，獨立思考后有助于形成自己的觀點；第二，勇于提出自己的觀點并努力尋找論據，當自己的觀點和權威專家、主流媒體的觀點相左時，一些人就會否定自己的觀點，轉而努力使自己的觀點迎合主流觀點，這不利于批判思維的形成；第三，學會辯證看待問題，網絡時代信息真假難辨，要多個角度思考，強化問題意識，進而形成批判思維。

增強創新意識也能消解人的單向度。縱觀人類發展史，社會的發展就是在不斷質疑并超越權威中完成的，批判思維和創新意識就像一對雙生子，創新的靈感源于對原有事物的批判。因此互聯網時代，在批判事物的缺點的同時，我們應該樹立優化解決問題的思維，批判的眼光有利于我們發現問題，反復思考幫助我們解決問題，做完這兩件事，也就完成了創新。

3.2"堅持以人為本的觀念，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人是萬物之靈，我們所依賴的一切工具、技術都是人類創造的，理應為人類的全面發展服務。在過去相當長一段時間內，科技的發展更多服務于社會生產而忽視了人文關懷，人的主體利益受到損害，在發展過程中沒有把實現人的解放自由放在第一位，其實質是一種“以物為本”的發展模式。譬如，西方一些國家在工業化進程中以犧牲環境或人的身體健康為代價發展經濟，或者不合理的加班制度限制人的自由，這些行為都是違背了科技服務人的本質。

在互聯網時代，公眾有更多渠道和方式發表自己的觀點，網絡媒體成為多元價值觀傳播的平臺。但在網絡輿論的控制下，人們很容易失去獨立思考和價值判斷的能力。因此網絡媒體要加強對非主流價值觀念的審查，禁止錯誤的價值觀念進入網絡世界。主流媒體在投放信息時應該堅持全方位、多層次、開放性的原則，讓人們在接受信息的同時能夠形成自己的看法與觀點。

3.3"堅持風險評估和治理并重，營造風清氣正的網絡環境

堅持互聯網風險評估和治理并重，是化解技術風險、促進互聯網技術健康發展的重要抓手，也是國家網絡空間安全戰略的重要內容。首先要加強網絡風險評估監管機制，盡力防范風險的發生。以技術專家、網絡工作人員、行業監管人員和人文社科專家為多元評估主體，從理論、應用、市場和倫理多個角度深化對技術的認識，共同評估技術風險，預判可能發生的后果，從源頭入手調整技術研發與應用策略，從根源上堵住漏洞、減少風險發生。其次，要形成全社會應對互聯網技術風險協同發力、多元治理的局面，實現政府主導、社會組織和公眾廣泛參與。政府制定、調整法律和相關政策，從宏觀上引導互聯網技術的發展方向；互聯網企業要落實主體責任，在研發、實驗和使用的全過程嚴格管理，解決技術風險。最后，一旦發生風險要妥善處理，懲戒不良行為。網絡不是法外之地，我國關于網絡空間的法律體系正在不斷完善，對濫用技術侵犯他人權利的行為嚴懲不貸。

4"結論

互聯網技術正處于一個蓬勃發展的新時代，在未來必將迸發出更大的力量，擁有更廣泛的影響力。從馬爾庫塞科技異化理論的視角，反思互聯網技術所帶來的科技異化現象，并反思未來互聯網產業的發展方向，這是借助西方馬克思主義理論對中國當下現實問題的一次研究和探討，力圖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中所遇到的科技問題提供助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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