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速將性別納入氣候行動的主流

2024年11月11日至11月24日，《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第二十九次締約方大會（以下簡稱COP29）在阿塞拜疆首都巴庫召開。大會開幕日當天，“可持續發展中的女性力量”主題邊會于大會藍區中國角正式舉辦。邊會由生態環境部宣教中心、中華環保聯合會聯合主辦，可持續發展經濟導刊、北京朝陽區永續全球環境研究所、綠色創新發展研究院聯合承辦。作為此次邊會的特別報告，由可持續發展經濟導刊編撰的《性別平等共創低碳未來——企業賦能女性應對氣候變化實踐觀察（2024）》（以下簡稱報告）正式發布，以下為該報告核心內容。

將性別平等置于氣候行動的核心位置

氣候變化是當今世界面臨的最大環境挑戰之一。為了避免氣候災難發生，人類已經開始采取了廣泛行動，但現有氣候方案往往忽略了對于“人”，尤其是對于女性群體的關注。

氣候危機也有“性別歧視”。人們越來越認識到，女性比男性更容易受到氣候變化的影響，因為她們占世界貧困人口的大多數，并且對自然資源的依賴更大。在農村，女性負責獲取食物、水和取暖能源，面對干旱和降雨不穩定時，需要付出更多努力。氣候變化還加劇了沖突和不平等，增加了性別暴力風險。在極端天氣災害中，婦女和兒童的死亡概率是男性的14 倍，原因在于她們獲取信息和資源的機會有限。聯合國婦女署在《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第二十八次締約方大會（COP28）上發布報告稱，到2050 年，氣候變化可能使1.58億婦女和女孩陷入貧困。聯合國環境署指出，因氣候變化流離失所的人中有80% 是女性或女孩，她們在遷移時面臨更高的貧困、暴力和意外懷孕風險。

另外，值得關注的是，目前人們應對氣候變化的方法也可能對女性不利。波士頓咨詢公司（BCG）分析指出，如果教育和就業等領域按當前趨勢發展下去，目前所制定的氣候緩解和適應戰略可能會使實現性別平等的時間推遲15～20年。這主要是因為女性在快速增長的綠色經濟中代表性不足，因此在獲得新工作、參與再培訓和獲得綠色科技初創企業資金方面處于不利地位。

女性在應對氣候變化方面具有關鍵作用。然而，鑒于女性處于氣候危機的最前線，且擁有獨特的知識和經驗，她們又可以成為綠色變革的推動者。首先，女性一直站在環境保護前沿，已經學會了運用可持續農業技術、抗旱種子和有機土壤管理應對氣候變化。土著女性更是環境保護的先鋒，善于利用傳統知識保護生物多樣性和種子品種等。其次，研究發現，增加女性在國家議會中的代表性有助于通過更嚴格的氣候變化政策，從而降低碳排放量。在私營部門，董事會中女性比例較高的公司更有可能提高能源效率，減少公司的整體環境影響并投資于可再生能源。最后，女性承擔著大多數無償家務和護理工作，面對氣候災害時，她們往往是家庭和社區的第一響應者，負責救助和支持社區恢復重建。她們在災后恢復中發揮關鍵作用，但在應對災害風險和恢復政策制定中常被排除。積極讓女性參與決策，能夠更有效地識別災害風險并建立韌性的社區。

對于有效的氣候行動，決策者必須優先考慮女性的有意義和有效參與，承認女性是具有獨特視角、專業知識和解決問題能力的變革推動者。例如，女性在農業生產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但往往被排除在有關農業的協商進程之外。根據一項估計，如果所有女性小農平等地獲得生產資源，其農業產量將增加20%～30%，1億～1.5億人將不再挨餓，二氧化碳排放量到2050年可減少21億噸。

女性在農業、保護環境和自然資源管理等領域的獨特知識和經驗，特別是在地方一級，意味著將女性納入氣候行動和決策進程，不僅僅在法律和道義上是必須的，而且對采取有效和知情的行動至關重要。當女性被納入與資源使用和社會投資有關的決策時，她們往往會根據兒童、家庭和社區的最佳利益作出決定。

為什么企業氣候行動要納入性別視角？

企業在應對氣候危機和社會不平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以往企業在氣候行動和性別平等推進方面都采取了大量行動，但是鮮少考慮到兩者之間的關聯，更很少從性別平等的角度考慮企業的氣候戰略和行動等。但是，性別是企業有效應對氣候變化必須關注的一個重要維度。

忽視性別平等的氣候方案可能導致一系列問題。首先，企業在制定氣候政策中忽視性別因素有可能會影響企業生產力和商業運行。極端天氣（如洪水和熱浪）加重了女性在工作與家庭之間的壓力，缺乏靈活的工作安排可能導致她們選擇離職，增加（農業、紡織業和制造業等行業企業）人力資源流失。此外，在農業領域，男性主導的經濟決策往往忽視女性的實際需求，導致購買的農業資源等與她們的使用情況不匹配。缺乏針對女性的培訓和發展機會使她們無法有效利用新技術，降低了技術的接受度，限制了可持續農業的潛力。

其次，職場中的性別不平等使女性在氣候轉型風險中更為脆弱。盡管高碳行業中男性占比更高，但女性往往在行政和低技能崗位，缺乏管理層和技術崗位的代表性。這種性別差距導致女性在企業氣候轉型中缺乏話語權，面臨更高的失業風險和福利損失，尤其是在裁減高碳崗位和增加低碳崗位時。此外，全球新興經濟領域約80%的崗位由男性占據，使女性在轉型發展機會上受到限制

最后，獲取金融資源方面的性別差距會進一步削弱女性勞動力應對氣候變化的能力。女性在獲取金融資源方面面臨顯著不平等，包括金融服務、繼承權和資產所有權等。這一性別差距使女性作為企業家或農戶難以獲得可負擔的金融支持，限制她們進行綠色低碳轉型或提升氣候韌性的投資。這不僅削弱了女性應對氣候變化的能力，也使她們難以滿足政府氣候政策要求，錯失轉型發展的機會。

納入性別視角推動企業氣候行動，有助于——

有效應對氣候危機。性別視角能夠幫助企業更全面地理解氣候變化的影響，為氣候行動提供多樣化的解決方案，創新開發更有效的氣候策略。當企業關注性別平等時，可以更有效地動員廣大女性參與氣候行動，從而增強氣候項目的廣泛性和影響力。另外，女性在應對氣候變化時積累了豐富的知識和技能，通過支持女性的參與和能力建設，可以提高社區和組織的適應能力。

促進性別平等。將性別視角融入氣候行動可以提升女性的參與度和話語權；通過氣候項目培訓和資源分配，女性能夠獲得新的技能和知識，從而增強其經濟獨立性和自信心；關注性別差異可以幫助企業識別女性在氣候適應和資源管理中的獨特需求，從而制定更具針對性的政策，改善女性的處境；納入性別視角有助于推動對女性的資源分配，包括資金、土地和技術；將性別平等與氣候行動結合起來，可以提高公眾對性別問題的關注，改變社會對女性角色的傳統認知。

實現商業成功。在氣候行動中賦能女性有助于提高企業生產力、穩定供應鏈、減少氣候損失、提高產品質量、擴大客戶群并提升品牌聲譽和客戶忠誠度。

納入性別視角的企業氣候行動

為了更好地指導企業決策者行動，該報告按照 “避害”“趨利”“向前一步”三個行動維度和原則提出了企業將性別平等納入氣候行動的行動框架。

原則一：制定更具性別敏感的氣候方案。強調在應對氣候變化時考慮不同性別的需求和視角，以避免忽視或發生潛在風險和傷害，提高社會整體的韌性。而這類方案往往會關注社會服務和資源的再分配，有助于營造性別平等的社會氛圍。

減輕氣候變化對女性不成比例的影響。氣候變化對女性的影響尤為嚴重，企業需審視其生產運營和價值鏈中因性別差異帶來的特有風險。在一些發展中國家，女性占農業勞動力的一半以上，但阻礙性別平等的結構性障礙限制了農業供應鏈的生產潛力，也削弱了企業應對氣候變化的能力。因此，企業在制定氣候方案時，應識別自然災害發生時女性員工及社區女性的安全、用水和衛生問題，并制定相應的應急響應措施，以確保她們在危機中的安全和權益。

降低在氣候方案中不考慮性別因素的風險。從性別平等的視角規劃和實施企業轉型戰略，可以避免減碳目標凌駕于社會目標之上，促進真正的低碳轉型和可持續發展。例如，在農業企業中，如果氣候適應措施（如水資源管理、種植技術改進）僅針對男性農民，女性可能會失去獲取新技術和資源的機會，從而加劇她們的邊緣化，影響收入和生活水平。此外，在災后重建中，缺乏女性專用衛生設施會增加她們的安全和衛生風險。如果企業在氣候行動中優先考慮男性員工的培訓和晉升，女性則可能在新興綠色經濟（如可再生能源、環保技術等）領域失去參與機會。

原則二：支持女性參與并受益于綠色經濟。女性在教育、就業和生產資源（如土地）方面的機會較少，并且承擔著不成比例的無償照料和家務勞動，這降低了她們的適應能力，使其難以把握可持續發展帶來的新經濟機會。根據 BCG 分析，如果按照目前的發展軌跡，到2030 年女性將只占所謂綠色工作崗位（直接或間接有助于保護或恢復環境的工作）的25%。此外，由于炎熱條件下勞動生產率下降，女性更有可能被吸引到高暴露行業（如農業或建筑業）的低技能工作中。因此，需要重新分配資源，以應對女性面臨的多重社會經濟不利條件。同時，也需要將向氣候中和的過渡視為減少系統性不平等的獨特機會。

為使女性平等參與綠色工作，需要提供適當的教育和技能培訓，特別是在女性代表性不足的理工科領域。此外，需要消除阻礙女性參與經濟機會的障礙，例如，提供負擔得起的托兒服務，消除資產所有權方面的性別差距，等等。

原則三：促進女性參與決策，并強化女性領導力。盡管女性在應對氣候變化中扮演關鍵角色，企業決策層的女性代表性仍然不足。根據世界經濟論壇（WEF）《全球性別差距報告》，女性在領導職位上的比例持續低于男性，尤其在能源和環境領域，2022年女性在高級管理職位中的比例僅為30%左右。女性特別容易受到氣候變化的影響，如自然災害和資源短缺。因此，企業在制定氣候戰略時，確保女性參與可以提高應對效果。

WEF 的研究表明，女性參與氣候治理能夠推動更具包容性的政策出臺，這些政策通常能更有效地減緩氣候變化并促進可持續發展 。此外，女性在解決方案的制定和實施中往往能帶來創新思維，這對應對氣候變化至關重要。

納入性別考量的氣候行動步驟

在應對氣候變化的過程中，納入性別考量不僅能提升政策的有效性，還能確保所有群體尤其是女性都能平等地參與和受益。為了實現這一目標，企業或其他組織可以采取以下步驟。

性別分析：進行全面的性別分析，以了解性別差異如何具體影響氣候風險以及氣候行動對性別平等的影響。

政策制定與實施：制定包容的氣候政策，確保這些政策能反映和滿足女性特定需求。政策應涵蓋人力資源管理、氣候適應策略、產品開發等方面。

資源分配與融資：確保資源和融資的公平分配，支持女性在氣候行動中的參與。優先考慮女性主導的項目和初創企業。

能力建設與培訓：提供相關培訓和發展機會，使其能夠在氣候行動中發揮積極角色，增強她們的適應和決策能力。

監測與評估：定期評估性別敏感氣候行動的效果與影響，確保政策和措施能夠有效改善女性處境。

溝通與報告：提高透明度，分享成果與經驗，鼓勵各方的參與和反饋。通過有效的溝通，推動社會對性別平等與氣候行動的認識，促進更廣泛的支持與合作。

為了展示先行者的經驗，給更多企業啟發和借鑒，該報告涉及了來自多家企業/機構實踐的性別平等的氣候行動優秀案例。其中作為國家電網公司的代表，來自國網江蘇省電力有限公司無錫供電分公司電纜運檢中心主任何光華，以及來自國網浙江省電力有限公司杭州分公司的陳奕團隊的優秀實踐被納入報告，并在會議現場以視頻形式詳細展示了她們發揮女性優勢和領導力推進能源綠色轉型的實踐。

本文摘編自報告《性別平等共創低碳未來——企業賦能女性應對氣候變化實踐報告（2024）》

編輯|胡文娟 wenjuan.hu@wtoguide.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