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振興背景下農村職教供給與農業發展需求研究

摘" 要：鄉村振興的前提是農業現代化，首要是農民現代化。農民現代化離不開農村職業教育，這既是農民提升自身素質的內在要求，也是現代農業發展的外在需求。適時發展農村職業教育基于兩方面，一是推進農業現代化的時機已成熟，二是推進農村現代化的條件已具備。山西省作為一個特色農業大省，依據自身的發展優勢，在加強農業基礎研發的同時，培養與山西農業相匹配的農村人才是發展關鍵。培養山西急需的農村人才，亟需振興山西的農村職業教育，為此需先解決山西農村職業教育存在的問題，在此基礎上優化山西省農村人才的發展環境、加大農村職業教育供給、改進農村職業教育內容和學習方式等。

關鍵詞：鄉村振興；農村職業教育；職業教育供給；農業現代化；農業發展需求

中圖分類號：G710" " " 文獻標志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9902（2024）14-0108-05

Abstract： The premise of rural revitalization is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and the most important thing is the modernization of farmers. Farmer modernization is inseparable from rural vocational education， which is not only the internal requirement for farmers to improve their own quality， but also the external demand for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agriculture. The timely development of rural vocational education is based on two aspects： one is that the time is ripe to promote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and the other is that the conditions for promoting rural modernization are in place. Shanxi Province， as a major province of specialty agriculture， has its own development advantages， so training rural talents matched with Shanxi agriculture while strengthening the basic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of agriculture is the key to development. In order to cultivate rural talents urgently needed in Shanxi， there is an urgent need to revitalize Shanxi's rural vocational education. Therefore， it is necessary to solve the problems existing in Shanxi's rural vocational education. Thus， we should optimize the development environment of rural talents in Shanxi Province， increase the supply of rural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improve the contents and learning methods of rural vocational education.

Keywords： rural revitalization; rural vocational education; vocational education supply; agricultural modernization; agricultural development demand

《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提出到2035年要基本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1]。如何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首要是農民現代化，即從事農業的農民掌握最先進的農業技術，并能熟練運用現代農業技術獲取更多的農業收入。現實情況是，我國大多農村（包括山西在內）呈現為老齡化、空心化，受此影響，我國農業多為小農化、半傳統半現代化。而無論是農業生產技術的學習還是應用，都需要依托農村職業教育來教學，最合適的受教對象，是來自農村內部的人，即愿意留守農村的農民，特別是有志于奉獻農業的年輕人。

1" 山西省農業發展和農村職業教育供給現狀

1.1" 山西省農業發展現狀

山西省地處黃土高原，境內群山連綿、河流縱橫，是典型的表里山河地貌結構，高原和山地氣候造成山西省農業的復雜多樣性。山西省以旱作農業為主，物產豐富，千百年來物競天擇保留下了大量特色農產品，如雜糧雜豆、干鮮果品、道地藥材等。不同于平原省份發展小麥、玉米、水稻等主糧的“大農業”，山西省品種繁多的農作物構成了獨具一格的“小農業”?！靶∞r業”的好處是便于發展特色農業，不利之處是難以搭車我國以“大農業”為主的農業科技和成熟的農業技術。因此，發展山西農業更多需要自力更生，自主研發適合山西的農業技術，并通過農村職業教育進行推廣。

山西農業發展總體較好，據統計，2022年山西省糧食播種面積4 725.5萬畝（1畝約等于667 m2，下同），糧食總產量146.4億公斤，同期山西省常住人口3 480.48萬人，人均糧食309.8公斤[2]，糧食生產自給有余。但也不可否認山西農業仍然存在自然條件差、現代化水平低、農產品加工和農業附加值少、農村職業教育缺位、農業人才少等問題。

1.2" 山西省農村職業教育供給現狀

基于課題需要，筆者在山西北部大同地區對農村職業教育進行了部分調研，調研所知，山西省農村職業教育整體呈現“兩多兩少”現象，“兩多”是指近些年山西省農村勞動力接受職業教育的人多、接受職業教育外出務工的人多；“兩少”是指目前山西省面對農村急需的農村職業教育少、接受過農村職業教育并愿意扎根農村從事農業的人少。另據統計，當前我國職業院校中，70%以上學生來自農村，專業設置以工業和服務業為主[3]。山西農村職業教育一直是個尷尬的存在，長期處于學校不好招生和學生不好就業的兩難境地，其中原因主要是山西農業的現代化程度不高和比較收益偏低，本應為農業培養人才的農村職業教育卻產生了“外流”效應，農村技能人才流向了城市，農技生的外流造成了山西農村地區專業人才更加緊缺。這種“兩多兩少”的悖離現象，使得山西農村職業教育陷入無法良性發展的怪圈，學習農業專業知識的學生不愿意去農村就業，農村職業教育失去了面向農村、服務農業的初始含義[4]。

反觀留守農村從事農業的農民，對他們的農村職業教育供給大多也是空白。據調研，山西農村留守農民普遍年齡大、學歷低，文化程度以小學和初中為主，接受農村職業教育的意愿不強。這些人兼業為主，農忙種地，農閑打工，家庭收入以務工為主；個別人從事養殖業，近年來隨著養殖門檻的提高變得越來越少。農村職業教育的缺位，導致山西農村地區農業發展的相對滯后。近年來隨著農機化的普及和托管農業的興起，種地越來越簡單，農業服務的增加使得留守農民對農村職業教育的需求更少。調研中，受訪的留守農戶對參加農業技術培訓的愿望并不強烈，只有養殖專業大戶希望借助農村職業教育提高自己的從業技能，但在農村甚至縣域內，能提供這種對口職業教育的學校或培訓機構很少。

2" 山西省農村職業教育發展的歷史際遇

2018年山西省開展“技能社會、人人持證”的活動后，提升全民技能成為職業教育的導向[5]。技能培訓的專業選擇以滿足山西省轉型發展的需求為主，優先新興產業和現代服務業[6]，而與農業相關，尤其是符合山西農業發展的職業技能培訓，開展卻很少。

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明確提出要支持面向農村的職業教育、培養高素質鄉村振興人才[3]。鑒于山西省農村技能人才缺乏、農村職業教育缺失的問題，鄉村振興百廢待舉，山西省更應加快補齊農村職業教育短板，為農業農村輸送更多急需的技能人才。

2.1" 推進農業現代化的時機已成熟

目前，我國推進農業現代化的時機已經成熟。在農業技術方面，2022年我國自主選育農作物品種和良種覆蓋率均超過95%，許多產量高、品質好、抗病能力強的優良品種得到大面積推廣[7]，隨著測土配方施肥技術的普及，農業生產成本降低的同時肥料的能效得到了顯著提高。設施農業、循環農業、旅游農業、康養農業和旱作農業等新型農業技術的開發，使農業的增值收益更高。這一系列農業技術的推廣應用，為我國農業現代化奠定了基礎。

我國農業現代化表現最突出的是在農機方面，農機化的普及和應用使得現代農業成為新的經濟增長點和熱門產業。“十三五”以來我國農機裝備總量大幅提升，農業服務能力顯著增強，農業生產機械化取代了人畜勞力，農機化的普及帶動我國農機服務蓬勃發展。據農業農村部農業機械化管理司統計，2020年初我國農機化服務組織19萬多個，農機服務人員近5 000萬人，農機作業服務面積近8億畝[8]。具體到山西，地塊不規則、坡地居多的山地地形和不同雜糧作物的旱作農業對農機的需求更加多樣化，在農機化技術日益成熟和普及的時代大背景下，開發更多有利于山西農業的農業機械成為可能。

2.2" 推進農村現代化的條件已具備

目前，我國推進農村現代化的條件已經具備，農村現代化體現在各方面，最主要的是人，即農民的現代化。此前我國農村大量的青壯年勞動力之所以外出務工，是因為傳統農業收益低無法滿足人們日益增長的生活和發展需要。隨著我國農業科技水平的提高，農業機械化和農業生產規?；找嫫占?，家庭農場、農業合作社、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和農業企業等越來越多，農業的比較收益越來越高，農業正成為越來越體面的職業，農民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戶籍人口，而是具備從事現代農業技能的新型職業農民。

據調研，大同地區平川地帶小農戶種植玉米居多，每年農忙不超過10天，農戶的農業收益普遍不高，這主要與小農戶地少有關系，農業現代化程度再高，缺乏土地也就沒了農業依托。據調研，2022年大同地區玉米每畝收益約為1 500元，假設某個小農戶經營100畝土地，采用農機化規模種植年收入可達15萬元，這種測算只是基于粗放種植的保守估算，在現代農業技術管理運作之下，農業收益會更高。再以美國為例，美國當前大約有300萬農業人口，耕種著約24億畝土地，平均每人種植面積高達800畝[9]。美國經驗已經證明高素質農民的潛力非常大，具體到山西，急需解決的是農民具有現代化農業生產的能力，具體到增收途徑，本文在農業人才需求分析里會具體談及。

3" 山西省農業農村發展的人才供求分析

3.1" 山西省農業人才資源現狀和潛力分析

山西省作為一個農業大省，長期以來農業一直占據重要地位，并受到各級政府的重視。在農業技術的供給方面，除了山西農業大學、山西省農業科學院等農業高校和科研院所外，各地市、縣區的農業職業類學校、農業培訓中心、農業技術推廣機構等幾乎全覆蓋，服務農業的同時培養了大量有技術的農民。2012年我國出臺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國策后，截至2017年底山西省累計培訓以現代青年農場主、新型經營主體帶頭人為重點的各類職業農民近38萬人。2018年山西省開始實施“人人持證，技能社會”的民生工程，各地面向廣大農民大規模開展技能培訓，培訓結合地方產業發展特色與農民需求，分類分級培育新型職業農民。據對大同地區的調研，云州區2021年以來舉辦各類農技培訓班43期，3 265名農民參加了培訓。云岡區2013年以來累計培訓農民13 000余人次，近萬名農民取得了《山西省職業農民技能證書》。

總體來說，山西新型職業農民培育仍處于叫好不叫座的狀態，參加新型職業農民培訓和取證的農民多為以農業為主要收入來源的農村種養能手，屬于在農重農的農村佼佼者，留守農村農業收益較少的兼業農民參與新型職業農民培訓或者取證的積極性并不高。尤其是農村青少年，很少主動參加農業類職業農民培訓，即使接受職業技能培訓也以工業類或者服務類為主，最后離開農村成為外出務工人員。包括大多數家在農村就讀農業類高校的大學生，畢業后也多改行，回到農村從事農業的少之又少。

3.2" 山西省農業人才需求分析

山西特殊的地理環境造就品種多樣的特色農業，不同于玉米、小麥、水稻等主流大農業技術供給的普及，山西特色農業還處于低速發展階段，如山西小雜糧作物的技術研發還很少、山西旱作農業的技術需求還很多、山西特色農業產業化嚴重不足等。受農業技術的制約，山西農業效率仍很低下，農業比較收益仍很少，如適應丘陵山地的雜糧作物農機缺乏，導致農民種植仍采用傳統的耕作方式，費工費力。發展山西農業，人才需求體現在三方面，一是農業基礎研究人才，二是農業應用型人才，三是產業技能型人才。

農業基礎研究人才，需求方向是開展山西特色農業的研究空白。據調研山西省農業科學院現有玉米、高粱、谷子、棉花、蔬菜和果樹等山西農業大類品種的專門研究所，絕大多數雜糧品種缺乏專門的研究機構。山西雜糧有上百個品種，如谷類有谷子、糜子和黍子等，麥類有小麥、大麥、蕎麥和燕麥等，豆類有綠豆、豌豆、蠶豆、小豆和蕓豆等，這些不同品種的雜糧，恰恰是山西的優勢發展農業，基礎研究的缺乏，導致雜糧農業不斷萎縮，且因為生產方式落后，農業比較收益低下，一些雜糧作物甚至被當地農民棄種瀕臨絕種。如2000年普查時山西雜糧面積2 000多萬畝，2010年減少為1 500多萬畝。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山西部分小雜糧僅靠農家自己留種，品種資源缺乏優化，產量低、適應性差、農民收益少。

山西農業應用型人才，需求方向是農業現代化的充分實踐。農業現代化是現代農業發展的結果，在我國大宗農作物基本實現了耕種收全過程的機械化，個別地區甚至實現了測土配方施肥、無人機噴灑農藥、生產過程全控制的智能化。山西多樣化的特色農業距離全部現代化尚有很長的路要走，除了農業技術的升級，山西農業應用型人才的培育也成為推進山西農業現代化的急需。

山西農業產業技能型人才需求，主要是配合山西農業產業鏈的技工需求。山西農業做強做大的最終落腳點是農業產業化，產業鏈的崗位需求是技能工人。隨著山西特色農業產業化的推進和產業鏈的延伸，會細分出不同類型的雜糧加工型和雜糧轉化型企業，不同的企業有不同的生產標準，圍繞產業化推進，需求大量的產業技術工人，產業化越是成熟和深化，對產業工人的技能要求越高。

4" 山西省農村職業教育改進路徑

農業比較收益增加，農村勞動力充沛，山西推進農村職業教育時機正適宜。農村職業教育持續開展，為當地農業進行技術賦能，對傳統農業生產模式進行了改造，既降低了勞動投入，又提高了農產品產出，增強了當地農民從被動謀生到自主創業改善生活的能力[10-12]。在現代農業生產和新農村建設中，無論是農業機械的操作、農業技術的應用、農業產業化的延伸，還是農村建設和鄉村治理，都離不開具有農業專業技能的人才，通過農村職業教育把農村愿意投身農業的人特別是年輕人變成農業現代化急需的人才，是雙向奔赴的需求和供給。

《中華人民共和國鄉村振興促進法》和《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均旗幟鮮明地指出，要進一步增強農村職業教育的適應性，加快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13-15]。為此，推進山西農村職業教育需做好以下幾方面工作。

4.1" 改善和優化農業發展環境，吸引和留住更多農業人才

一是強力推進土地整合，為配合農業現代化和規模化的推進，土地集中規?；a經營是發展現代農業的必須，為此需要縣鄉政府推動、村社集體主導進行耕地的歸并置換，以村為整建制統一整合再分配[16]。二是強化村集體的組織能力和經濟實力，村集體制定科學合理的村集體經濟發展戰略，高效統籌運營集體資本資產，投資設施農業和特色農業，引導成立農業托管合作社，組織回鄉服務的農業技術人才根據需求提供社會化服務。三是提高農村技術人才待遇，相對較高的工資收入是留住愿意服務農業農村人才的唯一途徑，為此在實現農業現代化的起步階段政府應設立農業人才補貼，確保農業技術人才不因收入而流失[17-18]。

4.2" 補齊補強農村職業教育，加大農村職業教育供給

據調研，山西大部分以農業為主的縣域里農村職業教育類學校很少，個別學校雖開設有農業技術類專業，但專業設置與當地農業產業結構和農村發展需要脫節，農村職業教育無法提供促進當地農業發展的適用性技術和農業急需的應用型人才[19-20]。據2022年8月教育部發布的《中國職業教育發展白皮書》顯示， 職業學校中70%以上的學生來自農村；農村居民接受職業教育的個體回報率顯著高于城鎮居民[21]。鑒于此需加大農村職業教育投入，增加匹配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急需的專業課程，課程內容緊密結合當地農業和農村實際。另外，在農村職業學校的招生方面，要加強政策引領和輿論引導，動員農村適齡青年主動接受農村職業教育，并鼓勵返鄉農民工和有提升意愿的農民回流接受教育。

4.3" 更新和完善農村職業教育內容和學習方式，確保學以致用

首先是解決農業農村現代化對人才多元化需求的問題[21]。鑒于山西省農村地區因地理特征、資源稟賦等因素形成的不同產業特色，農村職業教育要與當地的特色產業進行對接，依據崗位技術需求和業態發展需求及時調整，如物聯網、大數據、信息化等農業新技術以及電商平臺、訂單農業、農村康養旅游等新業態，及時納入教學活動中[22]。其次是教學方式的多樣化，在農村人才培養過程中，農村職業教育既要重視課堂教學的理論學習，也要緊密結合實體農業，把農業龍頭企業、農業合作社等生產基地作為農村職業教育的實訓基地，讓生產先進的農業基地變成培養學習場所，如此培養的人才，才能以緊貼實際的高技能投入到農業農村的發展中去。

5" 結束語

現代農業的發展，讓農業成為越來越有吸引力的一個大產業，如專家所言，農業正日益成為體面的職業，農民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農村戶籍人口，而是職業分工不斷細化的農業從業者，農業的比較收益越高，農民的收益越多。這一農業發展趨勢，也會日益吸引更多的人加入到農業中來，其前提是從業者掌握更加專業化的農業技能，以適應不斷細分的農業產業鏈崗位。反過來，隨著農業技能需求的增加，也會促進農村職業技能教育的進一步發展，教育與農業互相促進，更快推進農業發展、農民增收和農村富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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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生物育種政策持續推進，種業發展迎良機[EB/OL].（2023-11-07）.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81868700132781568amp;wfr=spideramp;for=pc.

[8] 范學民：2019年，我國農業機械化保持持續穩定的發展態勢

基金項目：山西省社會科學院（山西省人民政府發展研究中心）規劃課題（YWYB202245）；山西省科技戰略研究專項課題（202204031401121）；2024年度“特”“優”農業高質量發展科技支撐工程項目（TYGC24-72）

作者簡介：侯向娟（1971-），女，博士，副研究員。研究方向為農民職業教育，農業經濟理論與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