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有一天我們重逢
該以怎樣的語氣去問候彼此
多年不相見或許是對彼此的尊重
你借由各種途徑
將結婚的消息傳遞給我
好讓我內心再有波瀾
你想借由我的傷心
獵取過去的幸福
而你不知道,每當傷心時
我習慣借助過去的快樂瞬間
讓此刻的自己站立
不再詢問各自這些年的軌跡
再次相遇,面孔早已超越時間
記不清初遇時的青澀
相對而坐,目光無法框住過去
開始躲閃,躲進餐具中
此刻,不想去做一個探尋者
探究這段感情的來龍去脈
一陣沉默后
你開始談論桌面無意義的花紋
語言游離在豐盛的美食間
隨著胃融入時間的虛無
傷痛也曾在深夜里膨脹
最終在夜色中消隱
此刻,不再詢問各自這些年的軌跡
似乎愛恨早已被擦洗干凈
以各自的喜事作為武器
我們拼命賽跑
設法以各自的喜事作為武器
刺痛對方的心
一年、兩年……
直到第六年
硬是熬過了時間
不再將愛作為畢生的使命
我們向時間妥協
唯獨無法彼此妥協
你已結婚,卻依舊在偷窺我的快樂
在愛的語境下才發現
真正深愛過的人,彼此的窘境
才能刺痛彼此
無法呼吸,無法敘述
交付彼此的艱辛
我們交付了彼此的艱辛
想念到深處,逼真的幻覺令人愉快
也讓人心碎
相聚是最隱晦的想念
你的眼神是無聲的詩
對視間一首詩,躍出眼
涌入心
相愛中所衡量價值
無非是愛的濃度和誠度
我們模仿彼此說話的聲音
每次歡心,都將成為一個人生的記號
多年后,相愛的細節留在了彼此身上
成為最隱秘的一部分
恰如其分的關系
是對彼此的一種滋養
無關時間,無關風雨
無形之物
在書柜的情書中
又重新閱讀了自己
仔細思量年少的決定
用滿眼的星辰標記曾經的快樂
往事中,愛的深淺
無需爭辯
得不到的終究成了心上
懸著的無形之物
不要去預設想要的情節
想象有人枯坐在時光的盡頭等你
然后對你予以寬宥
占據青春的那十年
兩顆年輕的心,相互聚攏又分離
來來回回跳動在字里行間
作為抽象的敘述者
善于將心事埋在段落中
為了在一起
也曾在波濤中錘煉自己
不讓諾言在暗河與伏流中迷失
遲開的玫瑰
遲開的玫瑰
在玫瑰谷中另立疆界
走了一步又一步
不去定義明天
只是輕嗅
附身在玫瑰的花瓣中
尋找愛人的輪廓
心愛的人卻喜歡繞遠路
延遲到達
據說玫瑰在凌晨兩點
香氣最濃郁
能忘記荒蕪與寂寥
也能靠近星空
在黑暗中劈開一條路
等待被心懷花蕾的人認出
潮汐聲撬開生蠔
生蠔扎進巖石中
裸露部分成為巨石的外衣
抵擋潮起潮落聲
粗劣的部分
在石頭內部躲避了趕海人
完整保留了自我
在惠嶼島,鋒利的石頭
無法撬開生蠔的硬殼
而一陣潮汐聲卻可以
貴州龍的殘骸
億萬年的沉默,埋藏在巖層中
一層覆蓋著一層
貴州龍的殘骸,讓巖層開口說話
一句接著一句
斷斷續續的話,揭開了海底生物群
封鎖在石層夾縫中的秘密
在最后一聲巨響中
它們未能集體逃亡
于是億萬年前的生活場景
以不同的形態瞬間凝固
有瞬間快樂
也有巨大恐懼
那些拼湊出的殘骸是濃縮的語言
成為留給今天最有力的證物
挖掘出的每塊巖石
是科考人員的求索
也是人類文明的證據
懸掛在空中的一首詩
瀑布傾瀉而下
芭蕉收藏了清幽的部分
壓在瀑布下的蕨類植物
與激流較量
迎著光生長
枝葉向下,讓空間多了隱喻
也讓美多了形態
字詞掛在崖壁上
在陽光下閃爍
成為懸掛在空中的一首詩
隨著詩人的行蹤
找到了歸宿
不再糾結生長的方向
在馬嶺河大峽谷
以斜葉榕、海芋、石蝴蝶為脈絡
從東岸到西岸
我沿著溪流留下的標識
逆流而上,穿梭在云煙間
扯掉風的阻力
山川河流的神諭
沿馬嶺河峽谷崩塌的遺跡前行
在山川河流的神諭中
對溶洞倒掛的蓮花進行想象
抬頭珍珠狀的水滴
滴到潭底
驚動嬉鬧的魚群
潭如鏡子
能清晰看到面龐的色彩
隨心境而變
也能照出天地與蒼生
碧波上的光暈
提醒我,來往何處
循著基因尋找回家的路
人生的曠野中相遇的人
學著自然的樣子
互相療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