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童蒙教育備受關注的當下,對中國古代經典童蒙教材展開深入溯源與討論,能為相關領域的研究與實踐提供有益參考,對傳承優秀傳統文化與培養新時代兒童具有重要意義。我國古代經典童蒙教材內容具有穩定性與時代性,目的和類型具有多樣性,形式具有便讀性和兒童性。其對當代兒童教育的啟示為:既要繼承傳統,更要與時俱進;教育目標多元,促進全面發展;基于兒童心理,符合年齡特點。
關鍵詞:童蒙教材;蒙學;童蒙讀物;優秀傳統文化
在大力傳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當下,童蒙教育作為啟蒙兒童認知、情感、品格的重要手段備受關注。關于我國古代的“蒙學”,有諸多解釋。《中國教育史》一書指出,在中國古代封建社會時期,8歲至15歲稱為“蒙養”教育階段,對兒童進行啟蒙教育的學校稱為“蒙學”。[1]根據研究角度的不同,又有狹義的蒙學和廣義的蒙學。如《辭海》的解釋為“中國封建時代對兒童進行啟蒙教育的學校,教育的內容主要是識字、寫字和封建道德教育。教材一般為《蒙求》《千字文》《三字經》《百家姓》《四書》等,沒有固定年限,采用個別教學,注重背誦,練習”[2]。這一定義一般被認為是狹義的蒙學。徐梓指出,蒙學是一個特定層次的教育,是特指對兒童所進行的啟蒙教育,包括教育的目的、教學的內容、教學的方法等多方面的內容;這一教學舊時在書館、鄉學、村學、家塾、冬學、義學、社學等名稱不同的處所進行。[3]這可看作廣義的蒙學。因此,我們可總結為:蒙學是指在特定場所實施的針對兒童的啟蒙教育,包含識字教育和道德教育等內容。
童蒙教材作為蒙學中的核心內容,是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又被稱為“蒙養書”或“小兒書”,也可稱為蒙學讀物。對經典童蒙教材展開深入溯源與討論,能為相關領域的研究與實踐提供有益參考,對傳承優秀傳統文化與培養新時代兒童具有重要意義。
一、 我國古代童蒙教材的歷史溯源
(一) 童蒙教材的起源和發展
我國早期的啟蒙教育發源于商周時期,繁榮于宋元時期。我國古代早期的童蒙教材開端于周朝的《史籀篇》、秦朝的《倉頡篇》等。因中華民族的歷史源遠流長,文化燦若星河,童蒙教育以及童蒙教材在歷朝歷代都有所發展。我國古代童蒙教材由簡到繁,由單一到多元,由識字教育到倫理道德和日常生活知識的教育。在時間順序上,自唐代起,蒙學讀物的種類豐富起來,有歷史類、名物制度類等;宋元明清時期的蒙學教材數量明顯多于其他時期。從蒙學讀物的類型演變上,主體是“三、百、千”和學文雜字類,但隨著官家和私家的積極響應,多種蒙學讀物應運而生。這也從側面反映了中國古代政治、經濟、文化的繁榮。從童蒙教育思想影響來看,唐代啟蒙教育受正統思想影響較少,童蒙讀物內容以識字為主;自宋以后,理學思想興起,童蒙教育的倫理色彩越來越濃厚,對兒童的日常行為規范要求越來越嚴格。
(二) 經典的童蒙教材
《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是中國傳統的經典童蒙教材,具有深厚的歷史背景和廣泛的影響。《三字經》以三字一句的形式,簡明扼要地闡述了儒家的經典思想,包括仁、義、禮、智、信等。它以通俗易懂的語言闡釋哲學道理,適合兒童接受,旨在啟蒙教育,培養基本的倫理道德觀念。其通過對歷史典故的引用,使抽象的思想具體化,讓兒童更容易理解和記憶。《三字經》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作為兒童啟蒙讀物,促進了兒童早期的道德、認知和情感發展,影響著家庭教育和社會倫理觀念,促進了儒家思想的傳承。《百家姓》以列舉百家姓氏為主線,包含姓氏的歷史淵源以及對姓氏的稱頌、祝愿,表達了對家族繁盛、人丁興旺的美好祝愿。姓氏是中國傳統社會中的一種社會身份標識,在中國古代家族中有著深遠的影響。對百家姓的記載成為姓氏文化傳承的經典之一,加深了人們對家族文化的認同感,加強了人們之間的社會交往和聯系,弘揚了中華傳統文化。《千字文》由一千個字組成,按照音韻、義理等規律有序排列,使得整篇文章在結構上有層次感,清晰明了;內容上,涉及天文、地理、人物、歷史、文學等多個方面,綜合性強,被廣泛用于教育兒童學習文字、修身養性,培養正確的價值觀念,成為中國古代兒童啟蒙教材之一。其獨特的文學形式和語言風格也對后世文學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中國古代經典童蒙教材通過文字表達對人生、道德、禮儀等方面的思考,對后人具有一定的教育意義。
二、 我國古代經典童蒙教材的特點分析
(一) 內容具有穩定性與時代性
古代經典童蒙教材具有一定的穩定性,其內容又在不斷變化,以適應時代發展。蒙學讀物歷經續作和重編,在社會上長期、廣泛地流行。如在童蒙教育中長期使用的《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在百年乃至千年的流轉中因朝代的更替,皆有續作和增補,如《重續千文》《敘古千文》《地理三字經》等。
每個時代有其特定的時代背景,因此童蒙教材選擇的傾向也會不同。大體來說,在商周至魏晉南北朝時期,流傳最廣的主要是識字教材,如《急就篇》和《倉頡篇》;到隋唐前期,以《千字文》為主的續編較為流行,韻對和歷史類蒙學讀物也逐漸活躍;唐后期及宋元,童蒙讀物又多了些日常生活知識和倫理色彩,《蒙求》和《三字經》逐漸流行,還包括《千家詩》《聲律啟蒙》《童蒙須知》等;明清時期注重名人故事和行為舉止的規范,因此,《增廣賢文》《名賢集》等流傳也比較廣泛。由此可見,在我國蒙學讀物的發展史上,每個時代都有影響大、流傳廣的蒙學讀物的產生,都有新的形式、新的內容的讀物來豐富和充實啟蒙教學的內容。[4]
(二) 目的和類型具有多樣性
童蒙教材的內容選擇和編寫是依據童蒙教育的目的和各時代的主流思想、社會背景而變化的。隋唐時期,主要是以《倉頡篇》《千字文》《百家姓》為主的識字教育。宋以后,為了使兒童能快速地適應社會規范,兒童教育形成了以儒家“仁、義、禮、智、信”為主要內容的培養和教育。[5]《三字經》中“曰仁義,禮智信,此五常,不容紊”清晰提出,“五常”作為為人處世應該遵守的準則,不容紊亂。除了識字和倫理兩個方面,明清時還注重兒童日常生活技能的教育,從“禮儀”的具體要求中可以看出,對兒童的日常行為舉止和言談的規范:“冠必正,紐必結,襪與履,俱緊切;勿亂頓,致污穢。”[6]但童蒙教材中所反映的教育目的,不是單純地按時期區分的,這幾個目的通常在童蒙教材中具有多重性。如,“首孝悌,次見聞,知某數,識某文”[7]。總之,童蒙教育主要是以識字為始,進而重點訓導做人處事的行為規范,同時進行生活和自然常識教導。[8]以宋元明清時期的童蒙教材為例,按內容性質可分為綜合類、經學或理學類、倫理類、歷史類、識字類、名物和科技類等幾大類,又按其編撰形式,分了韻對、故事、詩歌和圖畫。[9]經典童蒙教材類型的多樣性使得內容具有廣泛性。這也是童蒙教育的多重目的決定的。我國古代啟蒙教育不僅以識字為目標,還有道德教育、日常生活技能教育等。因此即使是以識字為主要目的的《三字經》《千字文》,也具有傳授倫理道德和日常生活技能及基礎知識的作用。
(三) 形式具有便讀性和兒童性
兒童的閱讀方式蘊涵著兒童的天性,也就是天真、快樂、淳樸、自然。我國古代經典童蒙教材形式的便讀性在于編撰者充分注意教育對象是兒童,對待兒童應寓教于樂、喜聞樂道,強調多用韻語,要求形式整齊,朗朗上口,目的是便于記誦。雖然內容不可避免地帶有倫理色彩,但無論在形式上還是內容上,都盡量保持了整齊押韻的傳統,便于兒童朗讀背誦。
如“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三言一句,整齊押韻;通俗曉暢,易學實用。這有利于兒童在初次閱讀時感覺易于誦讀,在心理上放松,并且容易理解,隨口就讀。再如“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余成歲,律呂調陽;云騰致雨,露結為霜;金生麗水,玉出昆岡”,四字一句,句式整齊;押韻平仄,抑揚頓挫;四四對仗,前后連貫[10]。這種形式的優點在于使兒童在可以理解的基礎上較好地記憶,讀之饒有趣味。又如《千字文》,所選的一千個字,都是古書上常用的,沒有很生僻的字;用文言文的標準看,多數句子也是普通的結構,少有艱澀難懂的句子;并且押韻自然,沒有勉強硬湊的地方,便于兒童朗讀背誦。[11]古代經典童蒙教材的兒童性特點還體現在遵循了兒童的好奇心,有常規的經典《三字經》,也有依據其形式改編的《地理三字經》《天方三字經》。特別是各科知識類蒙求讀物,在明清時期更是層出不窮,如《植物學歌略》《動物學歌略》和《地球韻言》,采用了歌謠的方式,就如同童謠般貫穿兒童的童年時期。
三、 對當代兒童教育的啟示
(一) 既要繼承傳統,更要與時俱進
古代童蒙教材本身的發展歷程就已經體現了繼承傳統、與時俱進的特點。20世紀80年代又興起“蒙學熱”,許多學者研究和探索蒙學和蒙學讀物,目的在于保護性發掘。首先是做資料的收集、整理、保存和系統編錄等,其次是各學者對童蒙教材精髓的發掘或重大意義的闡述,如中華炎黃文化研究會童蒙文化專業委員會主辦的《童蒙文化研究》學術性輯刊。
讓兒童在幼年時期接受傳統文化教育,可以使他們逐漸認識傳統文化的價值,增進對傳統文化的興趣,提升傳統文化素養。但傳統童蒙教材的內容或形式并不能完全符合現代社會的兒童教育要求。如《三字經》編寫形式單一,多以文字形式呈現,但對于當代兒童,直觀、生動和多樣的映現方式更能夠引發其探索求知和強烈興趣。因此,立足于當下的教育理論與實踐系統,更應思考未來教育與傳統文化教育的聯結,繼承傳統,與時俱進,科學利用古代童蒙教材,用更新的形式和更貼合兒童的解讀方式呈現。
(二) 教育目標多元,促進全面發展
古代的童蒙教材,雖起始之處主要是識字教育且倫理色彩濃厚,但在發展歷程中顯現了逐漸多元的教育目標。因此,當代兒童教育更要積極主動地繼承和發揚古代童蒙教材中蘊含的優秀傳統,并且在一系列教育實踐中真正貫徹和落實。古代學校教育隨著科舉制逐步僵硬而目標單一,多為求取功名。但童蒙讀物多重性的教育目標使兒童得到多方面發展的可能。童蒙讀物早就表現出兒童在智、德、美多方面協調發展的要求。處于多元化的社會,兒童更應得到德智體美勞全面的和諧發展。
(三) 基于兒童心理,符合年齡特點
童蒙教材的對象是適齡兒童。古代經典童蒙教材也切實履行這一原則,采用適合兒童理解和閱讀的句式,符合兒童的心理年齡特點。現代兒童讀物,更要基于兒童心理來創作,避免大量“一則小故事+一個道理”的過于死板和功利化的模式。兒童代表著未來,浸潤兒童心靈、埋下文化種子的兒童讀物更不能只重結果。培養具有創造力的兒童,必定要在閱讀過程中啟發其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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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碧娥,青海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