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界定及研究進展

摘要：動力問題是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發展研究的邏輯起點，也是思想政治教育基礎理論研究的重要領域。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研究是基于歷史與邏輯相統一的辯證思維，從動態發展的視角解答思想政治教育理論與實踐活動中所面臨的動力不足問題，激活彰顯思想政治教育功效的力量，進而促使思想政治教育高質量、可持續發展。當前學界對此問題的研究成果散見于對思想政治教育內涵、本質、功能等原理問題以及思想政治教育主客體要素、實踐活動優化運行與發展等理論與實踐問題之中，對深入思考與探究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的基本內涵與構成還存在不足。因而，在已有研究的基礎上亟待規范基本概念和內涵并進行系統、整體的深度研究，明確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研究價值意蘊及未來前進方向，推動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研究邁入新階段。

關鍵詞：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研究論域；研究展望；學科四十年

中圖分類號：G641" " " "文獻標識碼：A" " " " 文章編號：1003-8477（2024）09-0044-07

思想政治教育學科歷經四十年的探索與實踐，實現了從專業建設到學科創立、從半獨立學科到獨立學科、從“邊緣學科”到“優勢學科”的跨越式發展。隨著學科建設不斷推進，學科發展的動力成為影響學科理論形態更替以及建設實踐速度、方向的重要因素。因而，動力問題是學科持續發展研究的邏輯起點，也是分析學科發展原因與必備條件的一個視角。從這個意義上說，探尋學科建設與發展的推動力量，激活思想政治教育改革創新內外動力，是新征程上思想政治教育內涵式發展和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問題，也是思想政治教育基礎理論研究的重要內容。

一、“動力”及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的界定

在回顧梳理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研究成果之前，首先需要對“動力”及“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的基本內涵作以界定。一般來說，動力在詞源上，由“力”字發展而來，“凡力之屬皆從力”，[1]（p414）表示力量、力氣。“動力”一詞最初是物理學的基本概念，隨著學科交叉發展，動力作為一種認識論與知識論逐步進入哲學、心理學、歷史學等領域。在哲學上，動力被認為是事物發展的根據和原因，延伸至自然哲學領域表示為一種動態性與發展性。亞里士多德圍繞事物“為什么”運動和變化提出了四因學說：質料因、形式因、動力因及目的因，其中動力因指的是“引起運動變化的根源”。[2]（p48）區別于其他三種“因”，動力因強調具有啟動意義的依據或是具有啟動價值的人，即“啟動者”。在心理學上，動力以“動機”指代，表示驅使主體向一定目標行動的內在動力，是引起主體行動的某種念頭、想法，也可稱之為內驅力。馬斯諾的動機理論完整表明了個體在受到某種需要的情況下所產生的心理力量，在動力意義上擴大了心理學關于欲望、需要等動機問題的研究。[3]（p25-26）美國心理學家E·G·波林更進一步說明了“動力（dynamic）一詞，含有力（force）和活動（activity）兩個概念的意義”。[4]（p876）在歷史學中，動力表示歷史進步的原因。在歷史角度，動力是探究歷史長河中具有進步意義的原因，即歷史動力或歷史進步動力；在共識角度，動力是歷史發展橫截面上社會發展的原因，即社會發展動力。[5]（p1）

將動力引入“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就得出了“思想政治教育動力”這一概念。正因為“動力”這一概念的復雜性與綜合性，聚焦于思想政治教育時，就要在動力普遍認識基礎上，揭示出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的特殊所指與個性表達。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思想政治教育動力內涵的研究不應該是動力觀點的簡單移植，也不應該是“思想政治教育”與“動力”兩個要素的直觀疊加，而是在與社會發展要求相聯系的過程中，一方面需與動力的普遍要義相通，強調從動態變化的視角分析與把握思想政治教育理論探討及實踐活動中所面臨的動力不足與發展阻力問題，旨在提升思想政治教育內在自覺能力，激活彰顯思想政治教育功能功效的力量，進而使思想政治教育高質量、可持續發展成為可能；另一方面，需彰顯學科意識形態性，在主流價值觀的引導下，以人的思想政治素質塑造與行為教化為內核，注重激發、引導或驅使教育對象認同、接受主流價值觀念并內化于心外化于行?？梢哉f，思想政治教育動力是在思想政治教育內外部實踐活動中生成，實現思想政治教育內涵式、高質量發展的力量。

當前關于“思想政治教育動力問題”的研究存在兩種認識：一是將“思想政治教育”本身定位為一種動力，把“思想政治教育動力”視為一個整體。一方面是將動力思想隱藏于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質內涵研究之中，另一方面，學界普遍認為思想政治教育是推動人與社會發展的精神動力。這些研究就成為“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質、內涵、地位及價值功能等思想政治教育基礎理論問題的進一步確證與延伸。二是將“思想政治教育動力”定位為“思想政治教育的動力”，將“動力”視為“思想政治教育”的部分而存在，即動力或是當作思想政治教育內在要素，或是當作與思想政治教育互相作用的外在要素，分析思想政治教育發展的根據、力量或原因。對研究成果的兩層定位并不是涇渭分明，而是相互作用、彼此促進的，前者是后者的基礎，為后者提供理論前提與思維方式，而后者是前者的發展，深化前者的研究。換言之，思想政治教育是動力或是精神動力，是思想政治教育價值彰顯與功效發揮的表現，進而成為治黨治國的重要方式和個體精神生活提升的推動力。反之，這些價值地位使得黨和國家、社會與個人愈發重視思想政治教育，通過“自上而下”的政策驅動或是“自下而上”的自覺探索，發掘并增強思想政治教育的動力，進而推動思想政治教育學科不斷縱深發展。

可見，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研究既需要對思想政治教育內涵、本質、矛盾等問題進行深入探討，還需要全面審視思想政治教育內部要素與外部環境，以發現推動思想政治教育理論與實踐進一步發展的“動力”。正因如此，學界關于這一問題的研究成果較為分散，如內生動力、發展動力、動力機制等，但在根本上均是以提升思想政治教育實效性及思想政治教育高質量發展為目標，從動力視域深入推進思想政治教育基礎理論研究。

二、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的研究論域

動力問題是思想政治教育基礎理論研究重要且有待深化的領域。回眸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四十年發展，學界對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的研究涉及面廣、內容多樣，形成了豐富的理論成果。這些成果從不同層面解析了思想政治教育動力問題，為推動思想政治教育基礎理論縱深研究及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發展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

（一）將“思想政治教育”定位為一種動力

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創設四十年來，學界對思想政治教育內涵、本質、功能價值等學科基本理論問題的認識形成了豐富的思想成果，這些成果無論是對“什么是思想政治教育”的思考，還是關涉“思想政治教育有何意義與效能”的研究都體現出思想政治教育之于政黨、國家、社會及個人發展的獨特力量意蘊。

一方面，學界在思想政治教育內涵本質界定中蘊含著動力思想。關于思想政治教育內涵研究有“施加論”“內化論”“轉化論”及“需要論”等觀點，細究可以發現這些界定中隱藏著一個共同認知，即思想政治教育具備動力因素。換言之，思想政治教育作為一項實踐活動，其可以提升人的思想道德素質和促進社會全面發展，抑或是“構建、增進相應意識形態的主導性的活動”，[6]（p3）都強調了教育活動本身的推動性與促動性。如張澍軍認為思想政治教育的內涵是“人們之間思想、政治、道德等精神元素交互傳導過程，本質上是社會、國家或某種社會集團通過教育實施者、各類各種傳媒介體以及人文和自然環境惠及人的精神世界健康進步發展的行為實踐活動”，進一步解讀為“人的思想、政治、道德、素養形成、發展、走向完善的助力”。[7]（p3）還有學者認為思想政治教育是“一種具有內在的、隱性的、穩定的符合人類自身道德感化的內隱推動力”。[8]（p87）在思想政治教育本質認識上，動力也是不可或缺的要素，兩者相互交織。如馮剛認為，“有效把握思想政治教育的規律，等于抓住了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質內涵和運行的內在邏輯，這正是我們探索的思想政治教育內生動力的主要內容?！盵9]（p2）唐曉燕認為學界關于動力研究的分歧在于對思想政治教育本質屬性理解的差異性。[10]（p14）

另一方面，學界將思想政治教育作為一種精神動力，定位到社會和人的發展之中，探討其動力地位、價值或功能、職能，強調其是新的文化使命進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最初提到思想政治教育動力地位價值的是陸慶壬，他認為“思想政治教育是全面開發人才智力的強大動力”。[11]（p103）隨后學者們在著書立說中，從國家、社會和個人角度提出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動力價值功能觀點。如王禮湛認為思想政治教育是“社會物質文明進步的動力”，[12]（p83）張耀燦等認為現代思想政治教育對社會、個人具有巨大的動力價值，激發著個人的精神動力，同時對社會生產力發展有著精神動力價值。[13]（p108-120）駱郁廷認為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職能是為人們的社會實踐活動提供強大的精神動力。[14]（p7）項久雨認為思想政治教育具有激發精神動力的價值。[15]（p203）羅洪鐵等認為思想政治教育是推動社會改造的輿論力量。[16]（p41）陳秉公認為思想政治教育是塑造人格的主導力量。[17]（p79）王學儉認為現代思想政治教育不僅為社會和人的發展提供精神動力，而且不斷創造出新的精神動力，有力地推進著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進程。[18]（p165）張澍軍認為思想政治教育的深層價值是為實現黨和人民的奮斗目標組織主觀力量。[19]（p7）鄭永廷認為思想政治教育在團結人民完成各項任務的中心環節中發揮著動力激發和力量凝聚的作用，在促進人的全面發展中提供價值導向和精神動力。[20]（p116-128）沈壯海認為思想政治教育能夠提升國家的治理能力，是推動社會發展的重要動力。[6]（p52）

總之，無論研究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質內涵，抑或是探討功能價值，“動力”都是其中避不開的一個話題，這也是思想政治教育地位價值研究的立論之本。

（二）定位為“思想政治教育的動力”

自思想政治教育學科成立以來，思想政治教育便有了強大的學科支撐和理論指導，學科理論發展與實踐活動既相互聯系又相互作用。作為一項實踐活動，思想政治教育需要一定的力量推動其穩定運行與高質量發展。探討“思想政治教育的動力”實質上是在審視思想政治教育何以發展的過程中，對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發展問題及思想政治教育發展問題這兩個方面的研究。

一方面，反思與探究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發展問題。圍繞這一問題，四十年來國內學者的研究總體來說可以概括為五個方面：一是“社會發展要求說”。多數學者認為國家頒布的各項政策意見中對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的要求，是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發展的重要動力。此外，還有學者認為社會變革實踐要求為學術繁榮提供強大動力和廣闊空間，國家與社會對哲學社會科學的重視和要求，也為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發展創造有利條件。[21]（p3）二是“實踐問題說”。思想政治教育學科正是在解答、回應實踐問題的過程中獲得了發展的動力。如馮剛、駱郁廷認為，“思想政治教育實踐及其賴以產生的社會實踐是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產生發展的基礎、源泉和動力?！盵22]（p39）鄭永廷、胡梅花也提出，“改革開放的偉大實踐為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發展提供動力源泉。”[23]（p28）三是“矛盾說”。如李輝認為，“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發展的內在動力是思想政治教育實踐與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狀況之間的矛盾，外因是學科發展條件的變化?！盵24]（p83）四是“理論自覺說”。學者們認為推動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化與科學化的根本動力在于自覺探討學科理論問題，通過理論自覺這種內源性動力才能使思想政治教育學科不斷發展。如陳清、孫其昂認為思想政治教育“自覺”內在包含著學科建設自覺和理論發展自覺，是推動思想政治教育持續發展的內生力量。[25]（p23）五是“理論研究者推動說”。多數學者認為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發展的內在動力是專家學者的共同努力，理論學者、群眾性學術團體、報紙雜志等對思想政治教育學科都具有積極推動作用。

另一方面，聚焦思想政治教育發展問題，學界普遍認為只有擁有較為適度的動力，思想政治教育才能保持持續穩定的發展趨勢。圍繞這一問題，學者們從矛盾、原則、需要等角度進行了系統的研究，形成了四種觀點：一是“矛盾動力論”。多數學者認為思想政治教育基本矛盾與主要矛盾深入研究的目的是更好地認識思想政治教育發展動力。這個觀點有兩方面內容：一則認為思想政治教育基本矛盾是思想政治教育發展的動力，即社會思想品德要求與人們實際思想品德水平之間的矛盾是思想政治教育不斷前進的動力。二則認為矛盾或供需矛盾是思想政治教育創新發展的動力。如馮剛認為學生成才需求與思想政治教育不平衡不充分發展之間的矛盾是思想政治教育創新發展的動力。[9]（p221）朱宏強認為矛盾對立統一的激發是思想政治教育持續發展的內生動力。[26]（p39）二是“需要動力論”。有學者從人的需要入手分析思想政治教育發展的內生動力，認為人的成長發展需要是思想政治教育發展的本源性動力。[27]（p39）馬振清等也認為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發展的內生動力是需要。[28]（p165）三是“社會動力論”。學者們認為思想政治教育的發展是對社會發展的積極回應。如馮剛等在總結新中國成立以來思想政治教育發展經驗中談到了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發展的根本動力是生產力發展水平。[29]（p32）學界還聚焦馬克思主義經典理論研究社會歷史發展動力問題，提出了“社會發展動力系統”，即生產力是歷史進步的根本動力；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之間的矛盾是歷史前進的基本動力；階級斗爭是階級社會發展的直接動力；科學技術是推動社會發展的巨大動力等。四是“合力論”。張耀燦等學者在《現代思想政治教育學》中談到，思想政治教育發展動力來源于思想政治教育內在運行和時空境遇的合力，以此開啟了合力說。[13]隨后學界從思想政治教育現代化轉型、內容變遷及功能發展的角度論述了合力論。如陳宗章認為思想政治教育現代轉型發展的動力是一個合力系統，包括社會場域中的社會控制和社會轉型、中觀場域的群體動力和組織動力及微觀場域的主體性動力。[30]（p84）徐菲、戴銳認為思想政治教育內容變遷的社會動力是由主體方向力、客體驅動力、中介傳導力、環境支持力而組成的合力所推動。[31]（p13）

總的來說，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的建設發展與思想政治教育實踐發展是相互關聯并相互促進的。學科發展為思想政治教育發展提供理論指導，而思想政治教育發展又為學科發展提供實踐滋養，兩者是一個過程中兩個相互交織的方面。這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發展動力與思想政治教育發展動力在內容上有交疊之處，也有各自的獨特之處。

（三）思想政治教育主客體動力

除了兩層面研究成果外，學界普遍認識到思想政治教育動力問題應觀照教育者與接受者的積極性與主觀能動性，從思想政治教育要素出發探尋主體、客體的教育動力及接受動力問題。

學界認為完整的思想政治教育活動過程是教育主體與接受主體的雙向互動過程，研究中要重視思想政治教育者的積極性與接受主體的主觀能動性。一是有學者從人格的角度凸顯了主體動力是實現主體發展的基礎。只有將主體自我意識轉化為行為，才能實現主體的發展。[32]（p151）二是重點探討了接受動力。從接受規律和接受心理上來看，王敏提出了接受主體的動力是主體接受能力的首位。[33]（p117）從內在與外在接受動力來看，劉居安認為思想政治教育接受主體的內在動力是自我需要，表現為物質利益、獲取知識、追求真理、政治參與；[34]（p77-78）而外在動力是政治義務、組織的批評懲罰、社會輿論、群體壓力等驅動力及政治組織、榜樣力量和社會生產等促動力。[35]（p83-84）邱哲認為接受主體的內在動力受“審美經驗”“期待視野”“未定性的留白”“讀者參與需要”等影響，進一步談到這些要素對主體的接受態度、接受水平、接受方式、接受實效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36]（p66）亓鳳香提出了思想政治教育接受主體有社會推動、社會強制、社會反饋三個方面的外在動力。[37]（p21）三是學界將接受主體聚焦于“大學生”，從宏觀、中觀、微觀三個角度探討其接受動力，如吳瑕認為大學生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動力包括需要、矛盾及主體三個方面。[38]（p27）

（四）思想政治教育動力機制

關于思想政治教育動力運作及其實現涉及了思想政治教育動力機制問題。自1986年陸慶壬首次提出了思想政治教育管理機制問題開始，機制就成了思想政治教育要素相互作用及運行研究的重要內容。李成飛從馬克思主義人的需要理論入手，認為思想政治教育動力機制是目標確立后采取的各種激勵手段，包括政策導向機制、物質激勵機制、精神激勵機制和競爭機制四個方面。[39]（p79）張耀燦、馬奇柯認為思想政治教育動力機制是思想政治教育運行過程中的發動階段，主要解決思想政治教育內驅力與外驅力的問題。在前述四個機制的基礎上提出了創新機制，并將“需要”判定為思想政治教育動力機制的最基本范疇。[40]（p277）還有學者認為“思想政治教育運作效果欠佳的深層原因是其動力機制失范、平衡機制缺位”。[41]（p8）

與此角度不同的是，劉居安從主體角度認為思想政治教育動力機制是接受主體、實踐主體及本體性主體的需要，基于一定利益因素而交互作用的過程。當三者利益趨于一致時， 三種分力就會互相協調運動，生成一種超過各分力簡單疊加所不具有的新質的合力。[42]（p132）劉先進從思想政治教育過程要素出發，認為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系統包括主體方向力、客體驅動力、介體傳遞力、環體支撐力以及由它們組合而形成的合力，指出它們之間的相互關聯及作用機制，并深入探討了作為動力的基礎和核心的利益問題。[43]（p80）陳步云認為高校實踐育人的動力機制是推動育人工作實現優質、高效運行并達到預定目標的一種機制。[44]（p15）此外，學者還從動力保障機制、優化路徑等方面探討了動力機制問題。可見，對動力機制的探析是使思想政治教育各種動力聯系起來，以推動思想政治教育活動效果發揮的重要環節。

三、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的研究展望

歷經四十年發展，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已經有了明確的學科定位、成熟的學科理論、開闊的學科視野及強大的學術團隊。這些成為思想政治教育動力問題邁入新的研究階段的學科優勢。在此基礎上，需要進一步明確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為什么關注“動力”問題以及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研究的未來發展方向。

對思想政治教育動力問題的關注與探索有三重價值意蘊。一是為思想政治教育高質量發展積蓄“進”的力量。思想政治教育是治黨治國的重要方式，它既承擔著服務國家治理和政黨建設的職能，為中國式現代化建設提供價值引領和精神動力，同時也是教育強國建設實踐中的重要一環。正因如此，激活思想政治教育內外動力，增強思想政治教育的引領力、文化力、感召力與發展力，是新時代思想政治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議題。二是為思想政治教育有效性實現夯實“活”的基礎。如前所述，學界對思想政治教育為什么產生、如何產生、怎樣展開等關涉思想政治教育根源、發展問題作了詳細的回答。事實上，這些問題不僅僅是對“為什么”命題的追問，還是對思想政治教育有效性實現的理論反思，更是在“為什么”的基礎上尋找“是什么”及“怎么做”的現實基礎與力量源泉。從動力的視角審視思想政治教育不是追根溯源地再研究思想政治教育發生與發展，而是在實踐發展中總結和創新出“做好思想政治教育”的動力因子，為“接著做好思想政治教育”奠定動力基礎。三是為思想政治教育學科“自信自立自強”建設創造“新”的優勢。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四十年的探索與實踐，在研究隊伍、成果數量與投入等方面成績斐然，形成了學科獨有的特色與風格，增強了學科發展自信。應當認識到，思想政治教育學科自信自立自強的基礎是做好思想政治工作、實現思想政治教育創新發展，增進改造現實的能力與勢能，同時還需要思想政治教育在時空變遷、技術更迭及人的社會化衍變中獲得新的動力與優勢，凝聚強大的吸引力、感染力和向心力，帶動學科進一步發展?？梢哉f，對“動力”問題的重視，實質上就是對思想政治教育“何以可能、何以持續發展”深層問題的觀照，以系統的動態的視角反思思想政治教育高質量發展動力何來、何在及何從，探尋維持思想政治教育生生不息之根基。

立足新時代新征程，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研究應在繼承已有經驗的基礎上，以理論深挖、思想破冰、方法創新為抓手，推動研究系統化、專業化與科學化發展。第一，研究內容需進一步細化，多深入探討基礎性問題，尤其是對“動力”及“思想政治教育動力”內涵及本質規定的認識和把握。當前學界出現不同層次的研究成果，主要還是來自對“動力”“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的不同認識而存在分歧?！皠恿Α笔亲匀豢茖W與人文科學都會使用的概念，具有較強的復雜性和綜合性，將其納入具有鮮明政治屬性的思想政治教育學科之中，就需要在學科理論框架中深刻探討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的本質與內容，以彰顯學科風格和特色的專業術語表達內涵。著力解答究竟如何看待動力、又如何定義和定位思想政治教育動力、思想政治教育動力與其他學科動力的特殊性是什么等問題。與此同時，需繼續反思以往提出的學術觀點是否合理？例如，學界提出思想政治教育的主要矛盾是內在動力，時代環境與政策發展是外部動力，而從發展的角度來看它們都是隨時代發展變化而不斷變化的，尤其是外部動力一直在變化，怎樣看待和運用這種變化對于思想政治教育及學科發展動力的影響是需要進行說明和探究的。此外，還需多借助心理學、管理學及系統科學等學科的有益成果，以擴展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理論視野。

第二，研究思路上應采取整體多維的分析模式。馬克思主義理論最突出的特色是辯證性與批判性，其推崇以反思的、協同的意識看待歷史動力問題，反對將歷史發生的任何一方面要素變化及其因果關系解釋為歷史的動力。從這一角度來說，當前學界存在著從某一方面研究動力的狀況，如以矛盾作為思想政治教育的根本動力，但是未能提出于根本動力而言的下一層動力有無問題以及以什么樣的方式或手段解決這個矛盾，進而影響著思想政治教育的實效性。因而，需要以結構性、系統性思維看待動力問題。其一，采取結構性思維，回到思想政治教育活動的原點，深入考察這一活動的性質和功能，認清其動力性質，探討影響或決定動力性質的各個方面。在研究中不斷思考現實問題，將結構性認識轉化為實踐性認識，實現動力認識的時代化現實化。其二，采取系統性思維，構建一個體系化的動力要素系統，從實踐論的角度揭示思想政治教育動力如何生成、內在規定是什么、多種動力如何實現協同等問題。

第三，研究方法上需以回溯與拓展相結合、向上思索與向下求索相結合的方式。就回溯和拓展而言，多數學者采取了回溯式的研究方法，從歷史發展過程中總結經驗，挖掘動力因素。但是更不能缺失了對思想政治教育“高光時刻”及典型實踐活動的拓展性考察，即從思想政治教育發展的最豐富的狀態中把握其力量。這也是馬克思主義“從后思索”方法的原本意義。進一步來說，研究動力問題既要把握時間次序的回溯探究，也要把握邏輯因果關系的推導，以逆向反思把握思想政治教育的動態發展過程。就向上思索與向下求索而言，向上強調本體論層面探尋動力的學理根據，向下強調通過經濟學、社會學、心理學等實證科學找尋動力因素。當前學界在動力研究上，一方面多從發展角度探尋動力，對于動力本質乃至思想政治教育動力本質探尋較少，另一方面多側重于從接受主體角度借鑒心理學、管理學、社會學等學科的實證研究成果，但在思想政治教育整體動力的探討上較少關注實證學科的有益成果。這些研究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對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研究的欠缺性，尤其是對動力協同問題的把握，需要運用系統科學、動力學等方法擴展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研究的深度與廣度，進而推動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在新征程上實現高質量發展。

參考文獻：

[1]陳亦儒.說文解字[M].北京：研究出版社，2018.

[2][古希臘]亞里士多德.物理學[M].張竹明，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7.

[3][美]馬斯洛.動機與人格[M].許金聲，程朝翔，譯.北京：華夏出版社，1987.

[4][美]E·G·波林.實驗心理學史（下）[M]. 高覺敷，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7.

[5]龔培河，萬麗華.馬克思主義動力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3.

[6]沈壯海.新編思想政治教育學原理[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22.

[7]張澍軍.思想政治教育理論前沿論略[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

[8]馬云志，王寅.思想政治教育效力的生成邏輯、價值意蘊與實現進路——基于民族事務治理現代化的視域[J].西北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1，（03）.

[9]馮剛.探索思想政治教育發展的內生動力[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

[10]唐曉燕.思想政治教育動力辨析[J].思想政治教育研究，2015，（02）.

[11]陸慶壬.思想政治教育學原理[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1986.

[12]王禮湛.思想政治教育學[M].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1989.

[13]張耀燦，等.現代思想政治教育學[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

[14]駱郁廷.精神動力論[M].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03.

[15]項久雨.思想政治教育價值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

[16]羅洪鐵，董婭.思想政治教育原理與方法基礎理論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

[17]陳秉公.思想政治教育學原理[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18]王學儉.現代思想政治教育前沿問題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19]張澍軍.略論思想政治教育的深層價值[J].思想教育研究，2010，（07）.

[20]鄭永廷.思想政治教育學原理[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6.

[21]鄭永廷，胡子祥.學習習近平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 推進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發展[J].思想教育研究，2016，（06）.

[22]馮剛，駱郁廷.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發展30年的回顧與展望[J].思想理論教育導刊，2014，（07）.

[23]鄭永廷，胡梅花.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的創立與發展——改革開放30年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建設新成果[J].學校黨建與思想教育，2009，（01）.

[24]李輝.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發展性探析[J].教學與研究，2022，（12）.

[25]陳清，孫其昂.思想政治教育自覺的理論探析[J].思想教育研究，2021，（03）.

[26]朱宏強.矛盾視角下思想政治教育發展的內生動力[J].學校黨建與思想教育，2022，（07）.

[27]厲曉妮.論思想政治教育發展的內生動力[J].學校黨建與思想教育，2018，（09）.

[28]馬振清，呂幸星.需要本性：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內生動力[J].廣西社會科學，2019， （10）.

[29]馮剛，金國峰.新中國成立70年來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發展動力、經驗和展望[J]. 思想理論教育，2019，（10）.

[30]陳宗章.社會場域中思想政治教育現代轉型的動力探析[J].求實，2014，（04）.

[31]徐菲，戴銳.思想政治教育內容變遷的社會動力研究[J].思想教育研究，2018，（07）.

[32]陳秉公.主體人類學原理：“主體人類學”概念提出及知識體系建構[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2.

[33]王敏.論思想政治教育接受規律[J].理論與改革，2001，（03）.

[34]劉居安.思想政治教育接受主體內在主動力系統結構解析[J].理論探討，2005，（02）.

[35]劉居安.思想政治教育接受主體外在被動力分析[J].求實，2005，（12）.

[36]邱哲.思想政治教育接受主體的內在動力——接受理論的視角[J].青海社會科學， 2010，（02）.

[37]亓鳳香.論思想政治教育的外在接受動力[J].思想教育研究，2011，（03）.

[38]吳瑕.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動力研究[D].北京交通大學，2013.

[39]李成飛.淺論思想政治教育的動力機制[J].鹽城師專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2，（04）.

[40]張耀燦，等.思想政治教育學前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41]彭小蘭，李萍.思想政治教育的作用機制[J].思想教育研究，2013，（04）.

[42]劉居安.論思想政治教育動力機制[J].馬克思主義與現實，2005，（04）.

[43]劉先進.思想政治教育動力機制探析[J].求實，2006，（07）.

[44]陳步云.論高校實踐育人動力機制的構建[J].學校黨建與思想教育，2018，（11）.

責任編輯" "張" "豫

作者簡介：康秀云（1971—），女，法學博士，東北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部教授，博士生導師（吉林長春，130024）；羅肖肖（1994—），女，東北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部博士研究生（吉林長春，130024）。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高校思想政治理論課研究專項重點項目“思想政治教育學科40年建設實踐研究”（23VSZ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