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策改革雙輪驅動 實現經濟良性循環

白駒過隙，年歲半展。從經濟運行角度看，2024年依然是中高速經濟周期下經濟結構深化調整的一年，也是在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疫情防控工作進入新階段后持續復蘇并走向常態化的又一年。面對外部環境復雜性、嚴峻性、不確定性上升以及經濟結構持續調整帶來的挑戰，我國“堅持穩中求進、以進促穩、先立后破”，各項調控政策的效應持續釋放。總體來看，今年上半年，我國國民經濟延續恢復向好態勢，運行總體平穩、穩中有進。放在全球坐標中觀察，我國經濟增速繼續保持領先，仍然是世界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和穩定力量。

一、上半年國民經濟延續恢復向好態勢

7月15日，國家統計局發布了半年期的宏觀經濟數據。數據顯示，上半年我國國內生產總值（GDP）為616836億元，同比增長5.0%，顯示了經濟平穩向好的態勢。半年期的經濟數據具有承上啟下的意義，既是上半年經濟運行績效的反映，也對下半年的經濟走勢有所預示。

今年以來，我國經濟呈現持續恢復向好態勢。一季度，GDP同比增長5.3%，實現良好開局。進入二季度以來，經濟運行的活躍度繼續提升。從直觀反映經濟運行情況的高頻數據看，休閑娛樂、住宿、旅游、餐飲業消費熱度指數同比均實現兩位數增長，如國家信息中心發布的線下消費熱度指數今年上半年同比增長10.5%，其中6月增速為12.9%，小商品市場經營熱度指數上半年同比增長30.8%，其中6月增速為32.4%，小商品銷售活力總體較為旺盛。在線上消費方面，國家信息中心生活服務消費熱度指數二季度同比提高超過15%，休閑娛樂、住宿、旅游、餐飲業消費熱度指數比去年同期分別上漲36.7%、15.7%、12.4%、12.2%。從數據指標看，經濟恢復向好呈現以下幾個方面的亮點。

（1）從生產端看，動能轉換加快，產業轉型升級態勢更加明顯

上半年，全國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同比增長6.0%，高于GDP的增速水平。規模以上高技術制造業增加值占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的比重為15.8%，同比增長8.7%，比一季度提高0.6個百分點。規模以上電子及通信設備制造業、航空航天器及設備制造業增加值同比分別增長12.5%、10.0%。集成電路、服務機器人、新能源汽車、太陽能電池等智能綠色新產品產量均保持兩位數增長。以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為代表的現代服務業增加值也保持兩位數增長。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新技術催生新的消費場景，帶動實物商品網上零售額同比增長8.8%。新技術賦能綠色發展，清潔能源生產較快增長，經濟發展的“綠色”含量提升。

（2）從投資看，重點領域投資加力

上半年，高技術產業投資同比增長10.6%，其中高技術制造業和高技術服務業投資分別增長10.1%、11.7%，均保持兩位數增長。高技術制造業中，航空、航天器及設備制造業，計算機及辦公設備制造業投資分別增長38.3%、12.1%；高技術服務業中，電子商務服務業、科技成果轉化服務業投資分別增長24.1%、17.4%。從二季度看，國家信息中心根據項目招中標數據構建的項目投資熱度指數，二季度較一季度增長32.1%，其中6月漲勢明顯，環比增長27.3%，同比增長6.2%。

（3）政策供給方面，需求導向政策取得成效

大規模設備更新和消費品以舊換新政策效應不斷顯現。前期發放的專項債、超長期特別國債等逐步轉化為實物工作量。上半年，設備工器具購置投資同比增長17.3%，拉動固定資產投資增長2.1個百分點，貢獻率達54.8%。制造業技術改造投資增長10.0%，高于制造業投資0.5個百分點。大規模設備更新帶動了相關設備生產較快增長，惠及多個重點行業。上半年，規模以上金屬冶煉設備、機床數控裝置、農產品加工專用設備產量同比分別增長19.7%、19.2%、49.4%。消費品以舊換新政策引導居民消費潛力有序釋放，對拉動汽車、家電等耐用消費品增長起到了一定的“催化”作用。上半年，限額以上單位家用電器和音像器材類商品零售額同比增長3.1%，比上年同期加快2.1個百分點。乘用車市場信息聯席會數據顯示，上半年，狹義乘用車零售量984萬輛，同比增長3.3%；新能源乘用車零售量411萬輛，增長33.1%。截至6月25日12時，商務部汽車以舊換新信息平臺已收到汽車報廢更新補貼申請約11.3萬份，申請量呈現加快增長態勢。

當然，上半年，我國經濟運行也并非“一帆風順”。數據顯示，經濟增長不是逐季上升，而是呈現下降態勢。二季度GDP同比增長4.7%，增速較一季度下降0.6個百分點，低于市場的普遍預期。環比增速錄得0.7%，處于2016年以來同期次低。這一數據表明中國經濟形勢仍然低迷，指向經濟修復動能有所放緩，背后的拖累來自內需中消費和投資的同步走弱，尤其是消費中商品和服務消費的趨勢下行。二季度GDP超預期回落。具體來看，某些重要經濟指標顯示的變化值得重視。

（4）內需方面，整體有所減速

上半年，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增長3.7%，較一季度放緩0.1個百分點，其中6月同比增長2.0%，明顯放緩。消費動能放緩與消費者信心不足和收入增速低迷有關。從支出法看，上半年最終消費拉動GDP同比3.0個百分點，較一季度下降了0.9個百分點。投資增速小幅下滑，但對經濟增長貢獻呈回升態勢。上半年，固定資產投資同比增長3.9%，較一季度回落0.6個百分點。其中，制造業投資同比增長9.5%，繼續一枝獨秀，基建投資同比增長5.4%，弱于預期。由于去年基數相對較低以及補庫存因素，上半年資本形成總額拉動GDP同比1.3個百分點，較一季度回升0.7個百分點。

（5）房地產業仍然處于下行通道

近些年，房地產業在經歷長期的高速增長后進入下行通道，從經濟增長的“支柱”變為經濟增長的“拖累”，而且這種狀況還在持續之中。從上半年的數據看，房地產業的經營數據依然是全面大幅下滑。其中，房地產開發投資下降10.1%。全國新建商品房銷售面積47916萬平方米，同比下降19.0%；新建商品房銷售額47133億元，下降25.0%。今年以來，全國二手房價格處在下行區間，仍未見底，房地產是我國居民目前持有的主要資產。“負”財富效應導致我國上半年人均實際消費支出增速較一季度大幅下降1.6個百分點。由于人口周期拐點和城鎮化速度放緩，房地產中長期的銷售中樞下滑，房地產打破“銷售弱—回款難—拿地下降—投資下滑”的負反饋仍需時間。

（6）民間投資仍在低位

上半年，民間投資同比增長0.1%，與1—5月增速持平，仍然處于低位水平。民間投資占整體投資的比重超過一半，但近幾年，民間投資已經出現了低迷傾向。近五年，民間投資占比平均每年下降1個百分點。民間投資成為全國投資增長緩慢的主要因素。民間投資減弱，一方面在很大程度上是符合市場規律的正常調整，另一方面也表明民營企業對經濟前景的信心不足，不敢貿然投資。從投資結構看，房地產投資回落是民間投資下滑的主要原因。扣除房地產開發投資，上半年民間投資同比增長6.6%，低于1—5月的6.9%，受有效需求偏弱等因素影響，非房領域投資增速回落，但房地產開發投資增速略有企穩跡象，對民間投資拖累減弱。從發展趨勢看，6月，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同比增速上行0.2個百分點至3.6%，兩年年均增速亦上升，其中民間投資同比增速上升0.6個百分點，由負轉正至0.1%，疊加去年同期基數走高，兩年年均增速降幅有所收窄。此外，6月，中型企業 PMI回升0.4個百分點至49.8%，小型企業PMI回升0.7個百分點至47.4%，均有改善，一定程度上與出口-制造業鏈條韌性有關。

二、雙輪驅動推動經濟持續向好回升

2024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今年GDP預期增長目標為5.0%左右，與去年基本保持一致。這也是在新常態下確保我國經濟健康可持續發展的必要增長率。這個預期目標值綜合考慮了促進就業增收、防范化解風險等需要，并與“十四五”期間規劃和基本實現現代化目標相銜接，也考慮了經濟增長潛力和支撐條件。根據有關測算，現階段我國經濟潛在增長率位于5.0%—6.0%區間，且更加靠近5.0%。因此，5.0%的預期目標具有可實現的基礎。當然，結合中國經濟的巨大體量及現階段各種不確定因素的影響，并橫向對比世界主要經濟體的增速， 5.0%依然是一個高增長的預期目標值，需要付出艱苦努力才能實現。從短期來看，二季度經濟增速回落受到極端天氣、雨澇災害多發等短期因素的影響，也反映出當前國內有效需求不足的問題比較突出、國內大循環不夠順暢等。但從基本面看、從中長期看，我國經濟穩定運行、長期向好的基本面沒有改變。短板領域、薄弱環節和新領域新賽道投資還有很大空間。“兩重”項目加快下達、建設提速也有利于帶動投資增長。從動力支撐看，我國傳統產業改造升級步伐加快，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裝備制造等戰略性新興產業不斷成長，有助于對沖下行壓力、增強上行動力。

7月9日，李強總理主持召開經濟形勢專家和企業家座談會。會議要求“要圍繞實現全年經濟發展預期目標，進一步實施好宏觀政策，持續用力、形成合力，提高政策實施效能，促進經濟持續健康發展”。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研究所近期發布的報告也認為，從微觀主體來看，二季度經濟增速放緩和物價持續低迷造成微觀感受仍偏冷，宏觀政策必須持續加力、形成合力，積極擴大國內需求。因此，下一步，國家應以運用宏觀經濟政策和深化體制機制改革的“雙輪驅動”，推動經濟持續回升向好，實現更為均衡、普惠、包容的發展。

（一）有效發揮投資的拉動作用

近兩年來，我國經濟一直處于恢復性增長態勢，但仍未回到經濟增長的常態軌道上，經濟需求不足依然是當前突出矛盾。雖然有數據顯示，投資的邊際收益已呈現下降趨勢，但比較而言，投資依然是拉動我國經濟增長的最直接、最有效、最可行操作的調控工具。今年上半年的數據再一次證明了這一點。數據顯示，在大規模設備更新政策的帶動下，上半年全國設備工器具購置投資同比增長 17.3%，拉動固定資產投資增長2.1個百分點，貢獻率達54.8%。今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發揮政府投資撬動作用，制定促進民間投資政策。因此，全口徑的投資應當是政府投資與民間投資的有效組合。首先，政府投資要“一馬當先”，發揮積極的引導和帶動作用。從結構上看，政府的公共主體屬性使政府投資更多地集中于公共服務與基礎設施領域，做刀刃向內的“鐵公雞”。為了保持區域發展的平衡，政府投資更多投向欠發達地區。為此，今年中央預算內投資擬安排了7000億元資金予以保障。其次，從數量上看，民間投資是投資的主力軍，但當前民間投資預期相對較弱，政府要通過政府投資和政策激勵有效帶動全社會投資，要進一步完善加大力度支持民間投資發展的政策環境，采取有效措施激發民間投資活力，特別是要引導民營資本進入新基建領域。與傳統基礎設施相比，新型基礎設施投資具有三個特點：一是主體多元化。各級政府、國有企業、民營企業以及其他機構都應參與進來，如大數據中心建設項目，投資主體既包含國有企業，也有大型互聯網企業和其他民企；在民用空間基礎設施領域，政府與社會資本還可以通過合作PPP模式，提升投資效益。二是規模多樣化。新型基礎設施建設相關投資規模跨度較大，從幾十萬元到上億元不等，且模式多樣，在人工智能、區塊鏈等領域，很多都是初創企業的小規模投資。三是運營市場化。新型基礎設施的建設發展立足于市場和行業需求，其商業模式更多依靠市場的自主選擇，在這些方面，民營企業具有較強的競爭力。事實上，全國多地已經行動起來，集中推介了一批民間投資項目。7月25日，《關于加力支持大規模設備更新和消費品以舊換新的若干措施》對外發布。國家發展改革委表示，在現行政策體系基礎上，該措施大幅度擴大了支持范圍，大幅度優化了組織方式，大幅度提升了補貼標準，明確了多領域、多方面的政策，加力支持大規模設備更新和消費品以舊換新。該措施的實施必將對有效擴大投資起到積極的促進作用。

（二）財政貨幣政策合理搭配、持續發力

從確保經濟增長的角度，逆周期的宏觀調控政策需要不斷加大力度，持續發力。正是這樣的政策運行，才確保了近年來我國經濟的合理增長。即使在疫情嚴重沖擊的情況下，我國經濟依然保持了良好的增長業績。從宏觀政策取向一致性的角度看，財政政策與貨幣政策需要合理搭配使用。首先，積極的財政政策要適度加力、提質增效，要綜合考慮發展需要和財政可持續性，用好財政政策空間，打好政策工具“組合拳”。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提出，赤字率擬按3%安排，赤字規模4.06萬億元，比上年年初預算增加1800億元；擬安排地方政府專項債券3.9萬億元，比上年增加1000億元。為了增加積極的財政政策的可持續性，國家從今年開始擬連續幾年發行超長期特別國債，專項用于國家重大戰略實施和重點領域安全能力建設，今年先發行1萬億元。上述《關于加力支持大規模設備更新和消費品以舊換新的若干措施》也提出，統籌安排3000億元左右超長期特別國債資金來保障措施的落地執行。從分工看，中央財政加大對地方均衡性轉移支付力度、適當向困難地區傾斜，省級政府推動財力下沉，兜牢基層“三保”底線。其次，穩健的貨幣政策要靈活適度、精準有效，要保持流動性合理充裕，社會融資規模、貨幣供應量同經濟增長和價格水平預期目標相匹配。當前，實施總量寬松的必要性增強。數據顯示，中長期貸款的存量增速對經濟增長有6個月左右的領先性。2023年6月，中長期貸款增速開始進入下行周期，如果不能盡快促進其企穩回升，對于后續宏觀經濟景氣度或將產生不利影響。貨幣供應量的放緩也助推了低物價，M1的低增長往往與房地產銷售放緩、企業利潤不足和地方政府投資欠活躍有關，與經濟增長動能“一體兩面”。4月，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指出，要靈活運用利率和存款準備金率等政策工具。2023年以來，銀行利率不斷下調，有助于促進社會綜合融資成本穩中有降：一是配合政府債券發行提速、降低存量政府債券付息壓力；二是激發私人部門活力。私人部門利息負擔再度抬頭，企業投資回報率持續下探，企業經營壓力增大需要進一步降低融資成本。

（三）全面深化改革提振發展信心

從新質生產力看，改革就是完善新型生產關系，提振各類主體的信心，理順各種體制機制正常運行。改革是各項宏觀調控政策得以發揮作用的基礎前提。40余年的發展歷程已經證明，改革開放是當代中國發展的關鍵一招。近年來，我國堅持改革開放，激發市場主體活力，增加內生動力，頂住了下行壓力，通過全面深化改革，開放向縱深推進。各類經營主體活力不斷激發。2023年末登記在冊經營主體1.84億戶，是2012年的3.3倍。全方位高水平開放型經濟形成，貨物貿易規模連創新高。未來，我國要從以下三個方面堅定不移深化改革，增強發展內生動力：一是要不斷完善落實“兩個毫不動搖”的體制機制，為各類所有制企業創造公平競爭、競相發展的良好環境，例如針對近年來民間投資一直不振的情況，尤其要全面落實促進民營經濟發展壯大的意見及配套舉措，進一步解決市場準入、要素獲取、公平執法、權益保護等方面存在的突出問題；提高民營企業貸款占比、擴大發債融資規模，加強對個體工商戶分類幫扶支持。二是深入實施國有企業改革深化提升行動，通過改革發揮國有經濟的戰略支撐作用，使國有企業更好地服務于宏觀經濟的增長目標。2024年是新一輪國企改革深化提升行動迎來全面推進的關鍵之年，要完成70%以上主體任務，必須突出抓好實施方案和工作臺賬，靠前安排重點難點改革任務。其中，功能使命類改革任務要找準行動方位、強化考核引導；體制機制類改革任務要形神兼備、更廣更深落實；功能使命類改革任務與體制機制類改革任務要統籌推進、形成改革“組合拳”，要以高質量黨建引領保障新一輪改革不斷深化。三是加快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制定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標準指引；著力推動產權保護、市場準入、公平競爭、社會信用等方面制度規則統一；深化要素市場化配置綜合改革試點；出臺公平競爭審查行政法規，完善重點領域、新興領域、涉外領域監管規則；專項治理地方保護、市場分割、招商引資不當競爭等突出問題，加強對招投標市場的規范和管理；堅持依法監管，嚴格落實監管責任，提升監管精準性和有效性，堅決維護公平競爭的市場秩序。

新近召開的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作出了《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對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總目標進行了戰略部署。回顧歷史，2013年，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的《決定》開啟了新時代全面深化改革、系統整體設計推進改革新征程，開創了我國改革開放全新局面。展望未來，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的《決定》對于我國未來時期建成現代化經濟體系，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推動高質量發展必將產生積極深遠的影響和提供堅實的政策制度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