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特征、數字化轉型與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

摘要：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下，中國龐大的市場規模和充分的競爭環境成為推動企業創新發展的主要引擎，數字化轉型在市場與企業創新關系中產生了重要的影響作用。文章選取2010—2021年滬深A股制造業上市公司為樣本，對市場特征、數字化轉型與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影響進行實證檢驗。研究表明：（1）擴大市場需求規模、降低市場集中度和數字化轉型均能提升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2）數字化轉型有助于進一步強化擴大市場需求規模和降低市場集中度對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提升效應。（3）異質性分析表明，數字化轉型在降低市場集中度對技術創新績效的提升效應在國有企業、成熟企業、中西部地區和市場化水平低的地區中具有更明顯的強化作用。在此基礎上，提出了建立企業數字化治理體系、建立政府數字化監管平臺、加強企業數字能力建設的相關建議。

關鍵詞：市場需求規模；市場結構；數字化轉型；技術創新績效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項目編號：22BJY198）；新時代黨的治疆方略理論與實踐研究課題重點項目（項目編碼：2023ZJFLZ202）。

[作者簡介]王磊（1985-），男，河南新蔡人，博士，教授，研究方向：產業轉型升級、技術創新；孫司祺（1997-），女，陜西渭南人，在讀博士，研究方向：產業經濟；簡子為（2005-），男，四川達州人，研究方向：數字經濟。

一、引言

制造業是推動中國經濟持續發展的根基，也是形成經濟增長新動力的關鍵。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堅持創新是第一動力，以完善科技創新體系和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為主要目標，強化企業在科技創新的主體地位，激發企業創新活力，并提出要加快建設制造強國，實現制造業高端化、智能化和綠色化發展。市場特征的變化是影響企業技術創新績效提升的決定性因素之一[1-2]。在二十屆中央財經委員會第一次會議中，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用好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將擴大內需戰略和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有機結合起來。此外，市場結構的變動也是重要的市場特征之一，自國務院刊發《深化體制機制改革加快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若干意見》以來，市場競爭一直是激勵創新的根本原因。而在中國打造數字新動能的背景下，企業的數字化應用能夠促進市場形成新的消費業態和模式，充分擴大市場需求規模，打破現有的市場競爭格局，最終對企業的技術創新績效產生深刻的影響[3-4]。當前新形勢下，數字化轉型的引入為市場特征與企業技術創新績效關系的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視角。

基于當前構建新發展格局的戰略抉擇，中國逐步建立強大國內市場，有效拓展了國內市場規模并形成了良好的競爭環境。市場需求規模基于需求引致創新理論以及本土市場效應提升企業的創新發展效率，同時市場結構變動致使企業產生逃離競爭效應，倒逼企業實現技術創新[5]。數字化轉型作為當前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重要方向，能夠提升企業整合和組織各類資源的能力，從而實現資源的高效配置并降低生產成本，以提升企業創新能力[6]。數字化的應用發展通過網絡傳播、信息共享等方式打破傳統市場的范圍限制，進一步擴大市場需求規模，同時促使企業為獲得數據要素并形成網絡效應，從而加劇市場競爭，以此促進企業組織和商業模式的變革，有效提升創新績效[7-8]。此外，數字化轉型在初期也可能通過傳統創新模式的改變和要素更迭時產生的擠出效應對創新績效產生抑制影響，因此兩者之間可能存在非線性關系[9]。

鑒于此，本文以滬深A股制造業上市公司2010—2021年的面板數據作為研究樣本，分析市場特征、數字化轉型對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影響。與既有文獻相比，本文的邊際貢獻主要如下：一是分別分析了市場特征、數字化轉型影響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理論機理，而后將三者納入同一框架之中進行分析。二是引入市場需求規模、市場結構與數字化轉型的交互項，在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背景下探討數字化轉型調節市場特征與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關系所產生的影響效果。三是為能夠全面深入地探討數字化轉型的調節作用，從企業屬性、企業經營年限、所屬區域和市場化水平四個維度對該作用進行異質性分析。

二、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一）市場特征與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

市場特征主要由市場需求規模和市場結構構成[10]，巨大的市場規模和日趨激烈的市場競爭是中國科技創新的根本動力，為中國企業差異化創新提供市場空間和機遇。無論從宏觀層面還是微觀層面，多數學者都肯定了擴大市場需求規模和降低市場集中度對創新績效產生的積極影響。

在現有的研究中，多數學者證明市場需求規模對企業技術創新績效具有正向促進的作用，其主要通過兩類效應促進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一是通過多樣化市場需求效應促進技術創新績效的提升。擴大市場需求規模會在市場中出現多樣化的產品需求，當企業在感知到需求的差異后會通過產品創新和技術改良獲取更大的市場份額[11]。二是通過專業化生產分工效應影響技術創新績效。根據斯密的市場范圍假說，市場范圍的大小會影響到企業的分工程度。當市場規模擴大且市場中產生多樣化的需求時，企業為取得更多的利益會對內部創新研發的相關部門進行分工調整，提升技術創新效率。同時制造業企業之間能夠進行創新分工協作，促進上下游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水平的共同提升[12]。

市場結構是指某一行業中企業的數量、規模和份額的關系，主要表現的是市場中壟斷和競爭的程度，通常以市場集中度這一指標來表示。現有研究對市場結構與技術創新績效之間的關系得出不同的結論。熊彼特曾提出壟斷企業具有技術創新優勢的理論，原因是壟斷企業具有能夠進行技術創新的財力和抗風險能力。同時實行創新可以進一步鞏固壟斷地位，從而激發壟斷企業持續創新的動力[13]。而阿羅認為壟斷企業已經得到了壟斷利潤，進行創新所得的利潤則不歸壟斷企業所有，大量的研發投入反而會降低壟斷利潤，形成替代效應[14]。企業可以通過壟斷地位獲得超額利潤，同時企業的競爭性壓力不強，雖然具備保障持續技術創新的條件和能力，但會缺乏一定的創新意愿，從而產生了壟斷者惰性[15-16]。競爭企業為了避免被淘汰或在市場中占據更多的優勢，會更加積極地增加研發投入進行創新，從而產生逃離競爭效應，提升企業技術創新績效[17]。

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H1：市場需求規模的擴大會提升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市場集中度的降低會提升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

（二）數字化轉型與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

數字化轉型是指企業通過數字技術的應用，實現技術變革和經濟價值的創造，從而推動數字技術和實體經濟的深度融合[18]。數字化技術的應用能夠賦能企業的創新發展，主要表現為：一是資本水平提升效應。數字化轉型會造成知識和技術的擴散溢出，企業通過數字化轉型擴增獲取信息資源的范圍和獲取途徑，促進制造業企業知識資本和研發資本水平的提升，同時數字化轉型會增加企業對高級數字化人才的需求，進而優化人力資本結構。知識、研發和人力資本水平的提升將進一步推動企業創新，提高企業技術創新績效[19-20]。二是乘數效應。數字化轉型可以提升企業內部的信息資源的獲取和整合能力，減少信息不對稱帶來的問題。企業之間通過數字化應用互通信息，緊密合作，這不僅能夠提高企業信息傳遞和運用的效率，還能從信息互通中提煉整合新的信息和知識，以增強企業本身的創新能力[21-22]。三是同群效應。制造業中單個企業通過數字化轉型實現了技術創新績效的提升時，這類信息會通過同群網絡傳遞給其他制造業企業。這些企業為減少市場不確定性的影響并在市場競爭中保持優勢，會改變現有的企業決策，模仿和學習該企業的轉型路徑，提升技術創新能力并增加企業的創新產出[23]。

基于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設H2：數字化轉型通過資本水平提升效應、乘數效應和同群效應推動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提升。

（三）市場特征、數字化轉型與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

隨著數字技術的不斷發展和應用，數字化轉型在擴大需求規模和降低市場集中度對提升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進程中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對于市場需求規模來說，一方面數字化轉型會強化多樣化市場需求效應，實現消費需求的匹配，指引企業創新方向。數字化轉型會促進企業與消費者充分互動，企業在這一過程中能夠更為快速便捷地獲取消費者對產品的多樣化需求。且能夠通過數字平臺探尋到更大的市場范圍，從中得到消費者更為廣泛的需求變化信息。根據需求引致創新理論，企業會因此根據消費者不同需求對產品進行創新，以提高產品的性能和質量[24]。同時，數字化應用能夠使企業根據現有需求變化精準預測未來的市場需求，獲取產品技術創新正確的著力方向，避免企業創新要素的錯配，以提高企業的技術創新績效[25-26]。另一方面，數字化轉型通過強化專業化生產分工效應，市場需求規模的擴大雖然促使企業產生了調整分工結構和方式的意識，但還需正確的經驗才能夠提升企業創新績效。數字化轉型能夠建立數據平臺，通過不同制造業企業數據化的生產經驗進一步調整自身研發創新的分工鏈[27]。而在制造業企業之間的技術協作中，數字化轉型能夠擴大制造業企業的技術創新協作范圍，不僅促成制造業企業之間直接的創新協作，還可以促使制造業企業與數據資源型企業、服務應用型企業協作，間接獲取更多的技術創新要素資源，形成全方位且緊密的企業創新協作網絡，以提升各個企業在創新要素共享和產品創新難題解決方面的溝通效率。通過數字網絡的形成，進一步加強制造業技術創新知識的溢出效應，提升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28]。

對于市場結構來說，首先，在競爭企業中，數字化轉型會促進逃離競爭效應，激發企業創新活力。在數字化轉型程度高的環境下，企業具備了打破市場信息屏障的能力，這會使整個市場變得透明，其他企業更易感知到競爭對手的策略性行為的變化，從而產生充分競爭。同時數字化應用會促進形成完整的數字基建設施，能夠加快產品匹配和交易的速度，減少企業生產和交易成本，企業為保持競爭優勢會提升創新能力[29-30]。其次，在壟斷企業中，數字化轉型能夠減輕因壟斷者惰性帶來的影響，驅動企業持續創新。在新發展格局的背景下，數字化轉型程度越高，消費者就更容易獲得全面的產品信息，消費者可以在市場中找到替代壟斷企業的其他供應商，從中選取使自身利益最大化的企業進行消費。消費者對產品選擇范圍的增大致使壟斷企業遭受前所未有的競爭壓力，其他競爭企業的出現加大了對壟斷企業市場地位的挑戰，倒逼壟斷企業進行創新，以確保其在市場中持續占據競爭優勢[31-32]。

基于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設H3：數字化轉型強化擴大市場需求規模對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提升作用，同時數字化轉型強化降低市場集中度對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提升作用。

三、 研究設計

（一）模型設定

結合上文理論分析，為驗證市場特征、數字化轉型分別對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影響，本文參考侯世英和宋良榮[7]的研究，構建基準回歸模型如下：

[innovit=α0+α1mscaleit+α2mscureit+α3digit]

[+α4Xit+α5industry+α6year+εit] （4）

其中[i]和[t]分別代表企業和年份，[innovit]為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digit]為數字化轉型程度，[mscureit]為市場需求規模， [mscureit]為市場結構，分別運用勒納指數和HHI進行表示，[Xit]為控制變量，[industry]和[year]分別是制造業企業的行業和年份固定效應，[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

同時，為驗證數字化轉型在兩類市場特征對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關系中的調節作用，本文參考劉志強和盧崇煜[33]的研究，在模型（1）的基礎上加入了市場需求規模、市場結構與數字化轉型的交互項。為了避免多重共線性帶來的影響，本文對解釋變量和調節變量進行了去中心化處理。具體模型如下：

[innovit=α0+α1mscaleit+α2mscureit+α3digit]

[+α4mscaleit×digit+α5mscureit×digit+α6Xit]

[+α7industry+α8year+εit]" " " " " "（2）

（二）變量選取

1.被解釋變量：企業技術創新績效（[innov]）

目前學術界表示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代理變量主要有研發投入、創新產出和新產品銷售收入三個指標。創新產出是衡量企業創新轉化能力的重要指標，當企業創新產出越多，說明企業創新轉化能力越強。本文借鑒了程遠等[34]和趙炎等[35]的做法，采用制造業上市公司授權的發明專利數來表示技術創新績效。由于該指標具有右偏性特征，本文對企業專利授權量加1并取對數處理。

2.主要解釋變量

（1）市場需求規模（[mscale]）。在宏觀層面上，學者們較多采用地區GDP、地區行業銷售額占比等方式衡量市場需求規模。在微觀層面上，市場需求規模主要運用企業總產值、主營業務收入或銷售額來表示。由于本文是基于微觀企業層面的研究，同時為了保證數據的有效性和可得性，本文借鑒了孔令文等[36]的做法，采用制造業上市公司銷售額來衡量市場需求規模。

（2）市場結構（[mscure]）。市場結構具有多種衡量方式，如勒納指數、市場集中度（HHI）以及CR4、CR8等行業集中度指標。本文借鑒唐要家等[9]的

做法，運用勒納指數來代表市場結構，其計算公式

如下：

勒納指數=（銷售額-營業成本-銷售費用-管理費用）/銷售額

同時，為驗證行業層面上市場結構對制造業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進一步運用代表市場結構的赫芬達爾-赫希曼指數（HHI）對勒納指數進行替換。

（3）數字化轉型（[dig]）。本文借鑒了吳非等[37]的做法。首先，運用爬蟲技術爬取上海交易所和深圳交易所的A股制造業上市公司報告。其次，提取所有制造業企業報告中的人工智能技術、大數據技術、云計算技術、區塊鏈技術和數字技術運用五個維度的特征詞。最后，對每一制造業上市公司的特征詞詞頻進行加總，最終得到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指標，并對指標進行加1取對數處理。

3.控制變量

控制變量主要包括：（1）企業經營年限（[age]）：采用當年年份和成立年份之差再加1來衡量；（2）資產負債率（[alr]）：采用總負債和總資產之比來衡量；（3）總資產收益率（[pm]）：采用凈利潤和總資產之比來衡量；（4）固定資產比率（cd）：采用固定資產和總資產之比來衡量；（5）流動資產比率（[car]）：采用流動資產和總資產之比來衡量；（6）研發投入占比（[prd]）：采用研發投入費用和營業收入之比來衡量；（7）技術人員占比（[ptp]）：采用研發技術人員和總員工數之比來衡量；（8）股權集中度（[cr]）：采用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來衡量。

（三）數據來源

本文以2010—2021年的滬深A股制造業上市公司作為研究對象，實證分析了市場特征、數字化轉型對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影響。本文剔除了制造業上市公司中的ST、*ST企業樣本和部分數據嚴重缺失的樣本，并刪除了樣本中各指標的異常值；同時，為了避免異方差帶來的影響，本文對部分變量進行取對數處理。在數據來源方面，企業技術創新績效數據來自中國研究數據服務平臺（CNRDS），數字化轉型數據來自巨潮資訊網上市公司年報，市場需求規模、市場結構和相關財務數據來自國泰安數據庫（CSMAR）。最終本文得到了共計14 709個企業—年份觀測值的非平衡面板數據。

四、 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及檢驗

樣本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1所示。從表1可以看出，技術創新績效的最小值為0，最大值為8.038，平均值為1.272，說明不同制造業上市公司的專利授權量具有明顯的差異。市場需求規模平均值為21.370，表明制造業上市公司的市場需求規模較大，其中標準差達到1.389，說明各制造業上市公司所占的市場需求規模差異較大。市場結構的均值為0.125，標準差為0.158，表明制造業企業的壟斷市場勢力較小，市場競爭較為激烈。數字化轉型的最小值為0，最大值為6.172，且標準差為1.294，這意味著制造業不同上市公司的數字化轉型程度具有較大的差別。從控制變量來看，企業經營年限、資產負債率和流動資產比率差異較為明顯。

為了檢驗模型中是否存在多重共線性的問題，本文運用方差膨脹系數（VIF）進行分析，結果如表2所示。由表2可知，其中最高的為固定資產比率，VIF值為2.03，且方差膨脹因子平均值為1.53，說明各變量的VIF值遠小于10，因此各變量之間沒有明顯的多重共線性問題，可以進行回歸分析。

（二）基準結果

表3中列（1）到列（2）分別為加入市場特征、數字化轉型的回歸結果，列（3）為同時加入市場特征和數字化轉型的回歸結果。由列（1）可以看出擴大市場需求規模和降低市場集中度對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影響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這表明隨著市場需求規模的擴大和市場集中度的降低，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也會進一步提高。同時，數字化轉型對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影響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數字化轉型每提高1%，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將上升0.149%。這驗證了研究假設H1和H2。由列（3）可知，在控制變量中，企業經營年限、研發投入占比和技術人員占比對制造業企業創新績效在1%的水平上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而總資產收益率、固定資產比率、流動資產比率、資產負債率和股權集中度對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可能的原因是，資產負債率等與企業償債能力相關的指標系數越高，企業的財務風險就越大。同時，如果總資產收益率越高，代表目前企業所得利潤越高，那么企業會為減少創新長周期帶來的不確定性并獲得短期收益而降低技術創新績效。股權集中度越高代表企業大股東會為私人利益最大化，減少企業的研發和創新投入，最終限制技術創新績效的提升。根據孔令文等[36]的研究，如果僅從企業層面來研究競爭程度對創新的影響，可能會產生變量的自相關的問題。因此，在列（4）中將代表市場結構的勒納指數替換成HHI進行回歸，發現和先前的模型結果一致，說明從行業層面上來看，降低市場集中度和制造業企業創新績效依然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

表4報告了數字化轉型調節兩類市場特征對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回歸結果。表2中列（1）和列（2）分別為數字化轉型在市場需求規模和市場結構與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關系中進行調節的檢驗結果，同時列（3）是將所有的變量并入一個模型中的結果。從列（1）可以看出，市場需求規模和數字化轉型交互項在1%的水平上顯著，系數為0.079，說明數字化轉型有助于強化擴大市場需求規模對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提升作用。此外，市場結構和數字化轉型交互項在1%的水平顯著為負，說明數字化轉型能夠強化降低市場集中度對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提升效應。假設H3得到驗證。

（三）異質性檢驗

為了更加深入研究數字化轉型調節兩類市場特征與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關系的影響效果，本文從企業屬性、企業經營年限、所在區域和所在行業劃分四個維度進行探討。

1.企業屬性

表5列（1）和列（2）分別為不同企業屬性下兩種市場特征和數字化轉型交互項的結果。研究發現，首先對于市場需求規模和數字化轉型的交互項，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的交互項指標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意味著數字化轉型強化擴大市場需求規模帶來的提升效應不僅廣泛存在于國有企業中，同時也存在于非國有企業中。其次，對于市場結構和數字化轉型的交互項，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的交互項指標均顯著為負。相對于非國有企業而言，國有企業市場結構和數字化轉型的交互項更加顯著。因為，制造業中的國有企業一般處于壟斷地位，同時國有企業的技術水平對維持其壟斷勢力具有極大的影響。企業的數字化轉型導致消費者購買產品渠道的增加，國有企業面臨的市場競爭會更加激烈。為避免失去壟斷勢力而減少銷售利潤，國有企業會提高自身技術創新水平[38]。因此，數字化轉型強化降低市場集中度對技術創新績效的提升作用。

2.企業經營年限

表5的列（3）和列（4）聚焦于不同企業經營年限下兩種市場特征和數字化轉型交互項的結果。本文參考馬海濤等[39]的方法，將企業經營年限以制造業企業成立年限的中位數進行分組，企業經營年限小于中位數的作為年輕企業，大于中位數的作為成熟企業。研究發現，對于成熟企業和年輕企業，市場需求規模和數字化轉型的交互項均顯著為正。這說明數字化轉型在不同企業經營年限分組下的正向調節均取得良好效果。此外，成熟企業數字化轉型和市場結構的交互項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而年輕企業市場結構和數字化轉型的交互項為負且不顯著。這可能是因為，成熟企業多年來已具備一定的市場勢力和穩定的市場前景，對創新的意愿不高。數字化技術的應用能夠提高市場內部的競爭程度，充分的競爭環境促使成熟企業持續創新。因此，數字化轉型能夠有效破解成熟企業的替代效應。年輕企業正處于積累經驗和資源的爬坡階段，在通過數字化轉型實現競爭程度提高效應和創新滯后效應的過程中存在因資源利用效率較低、市場勢力較小導致的局限性，從而未能對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產生顯著的提升作用。

3.區域劃分

表6中列（1）和列（2）呈現的是在不同區域下的兩種市場特征和數字化轉型的交互項結果。由結果可知，首先，東部、中西部的市場需求規模和數字化轉型的交互項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其次，對于市場結構和數字化轉型的交互項，中西部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東部并不顯著。原因可能是中西部地區相比于東部地區市場競爭程度較弱，數字化轉型對降低市場集中度具有更大的影響空間，能夠通過加強市場競爭效應對創新績效的提升產生更大的影響效果。

4.市場化水平

市場化水平高低代表著市場在經濟運行中的重要程度。在市場化水平不同的地區，數字化轉型在市場特征對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影響中的作用可能存在明顯的差異。本文運用市場化指數中位數將不同地區的制造業企業分為市場化水平高和市場化水平低兩組。表6中列（3）和列（4）為不同市場化水平下數字化轉型和兩類市場特征的交互項結果。可以看出，無論是在市場化水平高還是市場化水平低地區的制造業企業，市場需求規模和數字化轉型的交互項均顯著為正。此外，在市場化水平低地區的制造業企業，市場結構和數字化轉型的交互項顯著為負，而在市場化水平高地區的制造業企業，交互項為正且不顯著。

（四）穩健性及內生性檢驗

1.更換變量

除上文將市場結構的指標進行替換以外，本文還采用發明專利授權量來代替專利授權量作為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度量變量。結果表明，市場需求規模和數字化轉型顯著為正，市場結構顯著為負。且市場需求規模和數字化轉型的交互項顯著為正，市場結構和數字化轉型的交互項顯著為負，與本文的研究結論一致。

2.剔除樣本

為減少企業技術創新績效和數字化轉型為0對模型產生的影響變化，依據張欣和董竹[40]的方法，在原有模型的基礎上剔除了企業專利授權量和數字化轉型程度為0的樣本重新進行回歸，回歸結果如表7列（3）和列（4）所示。由結果可以看出，更換模型設定之后，主要解釋變量及其交互項的顯著性和符號均未發生改變，研究結論不變。

3.考慮解釋變量的時滯效應

市場特征和數字化轉型的變化可能會對制造業企業的技術創新績效產生滯后的作用。本文為緩解內生性問題帶來的影響，參照王桂軍和盧瀟瀟[41]的方法，選擇制造業企業專利授權量的未來一期作為新的被解釋變量并進行回歸，結果如表7中列（5）和列（6）所示。主要解釋變量的顯著性和系數均未發生明顯改變，這說明本文結果具有穩健性。

五、結論及建議

（一）主要結論

本文以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為研究視角，選擇2010—2021年滬深A股制造業上市公司為樣本，實證研究了市場特征、數字化轉型對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影響。研究表明，擴大市場需求規模和降低市場集中度均能提升制造業企業技術創新績效；數字化轉型能夠通過資本水平提升效應、乘數效應和同群效應促進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提升。此外，數字化轉型能夠強化擴大市場需求規模和降低市場集中度對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提升作用；異質性分析表明，數字化轉型強化擴大市場需求規模帶來的提升效應在企業屬性、企業經營年限、所屬區域和所屬市場化水平劃分中均顯著存在；而在國有企業、成熟企業、中西部地區和市場化水平較低的地區中，數字化轉型在強化降低市場集中度對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提升效應中具有更加積極的影響。

（二）政策建議

1.建立企業的數字化治理體系，維護良好的市場需求環境

運用數字化轉型改變企業內部治理結構，形成扁平化、網絡化的治理模式。搭建內部治理平臺以加快信息傳遞速度，規范企業行為。同時，企業需運用數字技術優化產品質量的信息披露機制，接受消費者對制造業企業的治理監督，以提高產品供需匹配效率。還要通過數字化技術廣泛搜集消費者對制造業企業的產品改進建議，對制造業產品生產技術和流程進行治理改進，有效打破產品需求邊界，以提升企業創新能力。

2.建立政府數字化監管平臺，推動形成有序的競爭格局

政府需建立數字監管平臺，與企業監管體系精準對接。政府需利用數字化監管平臺獲取各類信息，降低制造業企業的市場準入門檻，并制定新的規則和政策來鞏固制度體系，充分激發壟斷企業的創新動力，同時讓創新資源得到有效配置。此外，政府內部需依數字化監管平臺進行政府部門之間的數據共享，實現政府內部數據資源調度的有效管理，推動政府監管部門與其他部門之間的協作，為企業提供更好的市場準入環境，打造有序的市場競爭格局，以促進企業技術創新績效的提升。

3.加強企業數字能力建設，提升技術創新績效水平

加快建設數字信息基礎設施，實現企業在移動通信基礎網絡、新技術和算力等基礎設施的大規模建造和應用，促進信息在市場內部和企業之間的流通。加大數字化轉型方面的研發資金投入，引進和培育數字化人才，提升員工的數字化運用能力，保障數字化轉型的基礎力量。在此基礎上，形成企業業務流程、數據、管理和服務全方位的數字化轉型，充分發揮數字化轉型帶來的資本水平提升效應、乘數效應和同群效應。此外，根據制造業企業屬性、年齡階段、所在區域和不同市場化水平地區的情況，制定適宜的企業數字化轉型路徑以提升技術創新績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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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亞利

On Market Characteristics， Digital Transformation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Performance of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1Wang Lei" 1Sun Siqi" 2Jian Ziwei

（1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Shihezi University， Shihezi 832000， China;

2School of Economics and Law，Shijiazhuang Tiedao University， Shijiazhuang 050000，China）

Abstract： Under the “dual circulation” development pattern， China’s huge market size and sufficient competitive environment have become the main engine to promote the innovative development of enterprises. Digital transformation has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arket and enterprise innovation. This paper theoretically analyz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arket characteristics， digital transformation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performance of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and puts forward corresponding hypothesis. Shanghai and Shenzhen A-share listed manufacturing companies were selected from 2010 to 2021 as samples for empirical testing. Research has shown that expanding market demand scale; reducing the degree of market concentration and digital transformation can improve the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performance of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Digital transformation helps to further strengthen the promotion effect of expanding market demand scale and reducing the degree of market concentration on enterprises'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performance. Heterogeneity analysis shows that the enhancement effect of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n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performance by strengthening and expanding market demand scale is significant in the division of enterprise attributes， operating years， regions and marketization level; In state-owned enterprises， mature enterprises， 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 and areas with low marketization level，digital transformation has a more obvious strengthening effect in reducing the promotion effect of market concentration on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performance. On this basis， this article proposes relevant suggestions on how to improve the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performance of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Key words： market demand scale; market structur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perform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