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農業科技“走出去”的實踐與思考

摘要：在全球化背景下，推動農業科技“走出去”是保障國家糧食安全、服務國家外交大局、提升我國農業國際影響力和全球糧農治理話語權的戰略選擇。梳理了近年來我國農業企事業科研單位農業科技“走出去”的主要舉措，總結了我國通過農業科技“走出去”在完善農業科技對外合作機制、提升農業科技協同創新水平和助力發展中國家減貧增糧等方面取得的成效，提出了進一步推進農業科技“走出去”高質量發展的對策建議，旨在為新時期我國農業科技對外合作提供有益的參考和借鑒。

關鍵詞：農業科技“走出去”；“一帶一路”；國際合作；科技成果轉化；對外合作機制

doi：10.13304/j.nykjdb.2024.0691

中圖分類號：F32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0864（2024）11000106

隨著全球經濟一體化的深入發展和國際合作的不斷加強，農業科技作為推動農業現代化和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動力，越來越受到世界各國的重視。進入21世紀后，我國對外開放從“引進來”為主轉變為“引進來”與“走出去”齊頭并進[1]。2007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加快實施農業‘走出去’戰略”，將農業“走出去”工作提升到國家戰略高度。隨著我國對外開放理論和實踐創新的不斷發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 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簡稱“一帶一路”）倡議、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以及全球發展倡議等相繼提出，為我國農業科技“走出去”提供了根本遵循并創造了歷史機遇。近年來，我國農業科技創新主體利用地緣、資源、技術或市場等自身優勢，逐漸加大農業科技“走出去”力度。中國農業科學院與330多個外國政府部門、科研教學機構以及近50個國際組織、基金會和跨國公司等建立了合作關系[2]；北京市農林科學院建設各類國際科技合作基地19個，蔬菜良種已經在近40個國家實現產業化推廣，年出口種子150萬kg以上[3]。農業科技“走出去”不僅提升了我國農業科技的國際影響力，還促進了國內農業科技創新體系的發展。本文梳理了我國農業科技“走出去”的舉措，總結了取得的成效，并提出了進一步推進農業科技對外合作的建議，以期為新時期加強我國農業科技對外合作提供有益的參考和借鑒。

1 推動農業科技“走出去”的意義

1.1 農業科技“走出去”是經濟全球化發展背景下我國深化國際合作的重要戰略部署

隨著我國農業科技水平的不斷提升，農業科技成為我國對外交往的重點領域，是國家外交的優質資源。2017年，農業農村部（原農業部）等部委印發《共同推進“一帶一路”建設農業合作的愿景與行動》及《農業對外合作“兩區”建設方案》。針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大多以農業發展為重，農業國際合作是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支撐[4-6]，通過共建國際聯合實驗室、技術試驗示范基地、科技示范園區以及推進區域農業物聯網技術發展等形式，重點開展農業政策創新、制度創新、管理創新，探索農業對外合作的新機制和新模式。此外，我國《“十四五”農業農村國際合作規劃》提出，要緊緊圍繞服務國家總體外交大局和農業農村發展事業，統籌用好國內國際兩個市場、兩種資源，加快構建新型農業對外合作伙伴關系，高質量推進“一帶一路”農業合作，深化農業科技合作，深度參與全球糧農治理等[7]，為我國農業對外合作工作指明了方向。

1.2 農業科技“走出去”是我國資源環境壓力下保障糧食安全的重要手段

《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中提出“零饑餓”的目標，作為基礎產業的農業在可持續發展過程中起著決定性作用，而農業科技是保障國家糧食安全的重要支撐。我國是農業和人口大國，農業土地資源有限，農業生態環境面臨越來越大的壓力，推進農業科技“走出去”有利于拓展我國農業發展空間以彌補國內資源環境制約，增強資源配置能力，是保障國家糧食安全、實現農業可持續發展的重要選項[89]。農業科技“走出去”，一方面可以發揮我國農業科技水平較高的優勢，形成與目標國家在優質農業生產要素上的互補，提高其農業生產效率和可持續性，促進我國和東道國實現合作共贏[10]；另一方面能推動我國農業產業技術體系升級和重要農產品供應市場的擴大和延伸，加強我國農業產業鏈供應鏈的韌性，增強我國農業對外部沖擊的抵御能力，有效緩解國內資源環境壓力。

1.3 農業科技“走出去”是提升我國農業國際影響力和全球糧農治理話語權的必要途徑

目前，技術、裝備、平臺和人員“走出去”已經在國際合作中占據越來越多的比重[11]，農業科技“走出去”可以帶動我國優勢技術產品融入國際市場，提高國際市場占有率，充分融入農業科技國際競爭與合作，能有效提升我國農業科技的國際影響力，是進一步提升我國農業科技水平和國際競爭力的重要途徑[9， 12]。全球糧農治理涉及糧食安全、農業可持續發展等多個重要議題，這些議題對全球糧食供應和農業發展具有重要影響。通過農業科技“走出去”，我國可以更多地參與到全球糧農科技治理的討論和決策中，提出更加符合我國和國際社會共同利益的倡議和方案，有助于增強我國在全球糧農治理中的話語權，使我國的立場和觀點得到更多的認可和支持。

2 農業科技“走出去”的舉措

2.1 承擔國際合作項目，加快科技成果轉化應用

通過承擔研究類、交流類、人才類等國際合作項目可以提升我國農業科技創新能力和科研產出質量，發揮先進農業技術輻射帶動作用，加快科技成果轉化應用。中國農業大學積極與非洲伙伴開展合作，分享中國農業技術和公共管理經驗，有效提升當地農作物產量和農民收入，通過“小技術、大豐收”的農業發展與減貧示范項目，攜手坦桑尼亞蘇克因農業大學成功將村級減貧模式推廣至全國，在沒有增加資本投入的前提下，使當地玉米產量平均提高了2～3倍。河北省農林科學院通過承擔科學技術部對發展中國家科技援助等項目，與埃塞俄比亞合作開展玉米抗旱栽培聯合技術研究與示范，促進了抗旱玉米種質篩選和品種輸出、抗旱土壤微生物肥料菌劑研發和配套栽培技術的轉移轉化[13]。廣東省農業科學院依托各級各類國際合作項目支持，如承擔國際原子能機構（International Atomic Energy Agency，IAEA）項目、參與蓋茨基金項目等，與東盟、美洲、歐洲、非洲、太平洋島國等的國家在水稻、果樹、蔬菜、作物、蠶桑、動植物疫病防控、農產品質量安全等領域建立穩定的互助關系，拓展合作廣度和深度[14]。

2.2 搭建條件支撐平臺，推動科技成果示范推廣

通過建立面向“走出去”農業科技創新需求的國際科技合作基地和聯合實驗室等平臺，夯實農業科技“走出去”科研基礎，推動農業科技成果的示范推廣和對外輸出。江蘇省農業科學院與國際水稻研究所等機構共建水稻研究聯合實驗室和國際粳稻聯合研究中心，分別研發適合“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稻米品種并推廣水稻新技術和新品種，共同開展粳稻育種、種質資源創新、生產系統栽培和推廣[15]。廣西壯族自治區農業科學院采用“政、企、研”三位一體合作模式，建立多個農業科技國際合作示范基地和聯合研究中心，平臺以政府基金為主，以企業出資為輔，由科研單位提供品種、技術和智力支持，將我國農業品種和技術向東盟國家轉移，產生了明顯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16]。北京市農林科學院依托國家國際科技合作基地“農業航空應用技術國際聯合研究中心”，與澳大利亞昆士蘭大學等高校和科研機構在農業航空植保技術和農業遙感信息獲取方面開展合作，研發了熒光紙帶霧滴沉積快速檢測儀等成果，通過在澳大利亞開展田間試驗標定和設備測試，進一步優化升級裝備以形成專業化和國際化的產品。同時，該院建立面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種質資源鑒定評價篩選、育種和制種等多個基地，為雜交小麥優勢品種“走出去”提供平臺和技術支撐。

2.3 發揮企業市場主體作用，促進科技成果走向世界

企業作為經營主體直接參與市場競爭，對國內外產業和產品的技術創新最為敏感。近年來，我國發揮企業“走出去”優勢，完善科技成果在國外示范推廣的各環節，不斷促進農業科技成果的國際合作交流和轉化應用，提升國際市場影響力。新希望集團為中國農牧企業中率先成功拓展海外市場的佼佼者，其海外業務涉及飼料生產銷售、畜禽養殖及銷售、食品加工、農業科技等多個領域，公司采用高標準現代養殖場建設、數字化管理設施建設以及與當地高校合作的技術人才培養體系建設，顯著提高了越南、印度尼西亞、孟加拉、埃及等國家的種養殖效率。中糧集團積極與金磚國家農業合作，刺激了多方農業貿易增長，推動了農業技術交流以及農業產業鏈優化升級，該集團在南非推行“三段式農業合作新模式”和“可持續大豆供應鏈”項目，有效提升了當地農業產出和農民收入水平，為當地農業的長期可持續發展注入了新動能。

3 農業科技“走出去”的成效

3.1 農業科技對外合作機制不斷完善

“十三五”期間，我國與90 余個國家（組織）建立了穩定的農業科技合作關系，與包括農業強國在內的60多個國家（組織）建立了雙邊農業科技對話機制。與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Foodand Agriculture Organization of the United Nations，FAO）、世界動物衛生組織（World Organisation forAnimal Health，OIE）、國際農業研究磋商組織（Consultative Group of International AgriculturalResearch，CGIAR）等國際組織的合作進一步加強，成果豐碩。積極參與二十國集團（Group of20，G20）農業首席科學家會議、亞太經濟合作組織（Asia-Pacific Economic Cooperation，APEC）農業技術合作工作組等農業科技合作機制工作[17]。中國農業科學院自2006年發起并牽頭舉辦國際農科院院長高層研討會，與各國農業科技機構和國際組織高層之間就全球農業科技創新與發展等重要議題展開深入探討，并成功將其機制化。該院農產品加工研究所積極拓展國際合作與交流，與阿根廷、以色列、巴基斯坦等30 多個國家的高等院校和科研機構建立了合作關系，簽署國際合作協議或諒解備忘錄100余份[18]。安徽省農業科學院利用其特種水產養殖示范型國際科技合作基地優勢，積極與瀾滄江-湄公河流域國家開展緊密合作，分別與柬埔寨、越南、泰國、緬甸等國簽訂合作協議，共建“瀾湄龜鱉生物資源保育與可持續利用國際研發中心”和“國際龜鱉種源庫與博物園”，實現國家間的優勢互補和互利共贏[19]。

3.2 農業科技協同創新水平有效提升

目前，中國已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共同實施了多批聯合研究計劃，在農業、信息技術、生物育種等領域的合作中建立了50多個“一帶一路”聯合實驗室，設立了10余個海外科教合作中心。20多個國際參考實驗室（中心）獲FAO和OIE等國際組織認證，與CGIAR 下屬研究中心共建了20多個聯合研究平臺。其中，中國農業科學院與國際水稻研究所共建了包括基因輔助水稻品質提升聯合實驗室等多個合作平臺，共同開展了3 000多份水稻基因測序；中國水產科學研究院與國內外頂尖科研機構合作，完成了半滑舌鰨、鯉魚全基因組序列精確解析和注釋，繪制了全球鯉魚基因組遺傳變異圖譜等，推動了魚類基因組解析和基因組育種技術取得突破[17]。這些合作促進了國際科技協同創新發展和農業科技成果共享，帶動了我國農業科技水平的顯著提升，國際合作助力我國農業科技研發時間平均縮短10～15年，節約研發經費30％～50％[20]。

3.3 農業科技合作助力發展中國家減貧增糧成效顯著

在FAO南南合作框架下，中國已成為援助資金最多、派出專家人數最多、承擔項目最多的發展中國家。圍繞發展中國家需求，已推動超過1 000項農業技術“走出去”項目，助力東道國農作物平均增產30%以上；依托農業企事業科研單位等，中國為80多個發展中國家培訓了逾1.4萬名雜交水稻專業技術人才；同時，在非洲成功啟動建設了13個農業發展與減貧示范村，提高了發展中國家的農業生產和糧食安全保障能力[21]。中國農業科學院與蓋茨基金會合作，已向9個非洲國家發放超過1 000份綠色超級稻材料，累計推廣面積5.7萬hm2，比當地品種增產20%以上[22]。中國熱帶農業科學院累計為非洲培訓了近3 000名農業技術人員，與莫桑比克堅果研究所等合作助力當地提升腰果產量，莫桑比克腰果生產面積由11萬hm2提升至17萬hm2，腰果年產量從9萬t提升至14萬t[23]。北京市農林科學院在南亞、中亞和西亞建立了30多個試驗點進行雜交小麥品種測試，所育品種在巴基斯坦、烏茲別克斯坦、伊朗等國家開展示范[24]，表現出明顯的增產和抗逆優勢，巴基斯坦將雜交小麥視為應對氣候異變、保障糧食安全的戰略選擇，中巴雜交小麥國際合作成為“一帶一路”典型項目。

4 推進我國農業科技“ 走出去”的對策建議

4.1 加強農業科技“走出去”政策支持

一是積極對接國家和地方各類國際科技合作資源平臺，爭取國內外經費支持，設立農業科技“走出去”專項資金，引導推動農業國際科技合作和“一帶一路”國際合作平臺建設，提高科技創新水平和技術對外輸出能力；同時，優化保障開展農業科技和人才對外合作交流的政策措施。二是加強對國家農業科技“走出去”戰略和農業國際合作規劃等各級相關政策的宣貫，并充分了解合作國相關政策，用好農業對外合作公共信息服務平臺等農業信息資源，加強各級主管部門之間溝通和農業企事業科研單位之間的交流合作。三是強化人才培養，著重培養既有系統的農業專業知識和生產實踐經驗，又了解農業科技“走出去”相關政策法規且能熟練運用外語的復合型人才；創新人才培養模式，選派人員赴FAO等國際組織培養鍛煉，積極參與國際糧農科技治理，加強國際勝任力人才培養[25]。

4.2 系統謀劃農業科技“走出去”合作布局

一是做好充分的調查研究，緊密結合我國農業對外合作發展規劃和重點任務，精準定位對外合作國家農業資源優勢和科技需求，深入分析合作領域和合作潛力。二是加強與國際組織的合作，積極拓展和深化與FAO等國際糧農機構的合作交流，主動對接涉農業、科技國際組織的全球倡議和平臺、國際合作和南南合作項目、國際交流活動等，發揮農業科技優勢，拓展全球合作伙伴網絡。三是深化農業科技交流合作，一方面主動布局和積極利用全球創新資源，在對外合作中提升自身科技創新能力；另一方面通過派出農業專家參與技術合作和涉外培訓等，在農業科技對外示范推廣和溝通協作上發揮積極作用，服務國家外交大局。

4.3 健全農業科技“ 走出去”科技成果產業化儲備

一是國家層面統籌，在已有自主知識產權的品種、專利、技術、產品等科技成果庫中，篩選并建立適合不同區域和目標國家農業需求的科技成果儲備庫，包括優良品種、高產高效栽培技術、動植物疫病防控、農業信息化技術和裝備等，并利用多種國際交流渠道進行宣傳推介。二是強化與國外高校和科研院所的合作，通過聯合申報政府間合作和平臺類項目等方式，共建農業科技概念驗證平臺和成果孵化培育中心，將創新成果轉化為實際產品，促進科技與產業的深度融合。三是充分發揮企業在農業科技國際合作中的橋梁和紐帶作用，通過加強與國際先進農業企業的交流與合作，研發適應全球市場需求的新品種、新技術、新裝備，提升農業產業的整體競爭力，推動農業科技的全球化進程，為世界農業的可持續發展貢獻力量。

5 結語

目前，我國農業科技整體水平已邁入世界第一方陣，農業科技進步貢獻率達62.4%[26]，已經具備了為全球區域農業發展提供科技支撐和服務的能力。加快推進農業科技“走出去”是服務國家總體外交大局、深化農業科技合作、保障國家糧食安全與農業可持續發展、提升我國農業科技國際影響力和全球糧農治理話語權的迫切需要。新時期，我國農業科研院校、企業等農業科技創新主體應進一步加強農業科技和人才對外合作交流等相關政策支持，系統謀劃農業科技“走出去”合作布局并健全農業科技“走出去”成果產業化儲備，主動融入全球農業科技創新網絡，更好地推進農業科技國際合作與交流，擴大高水平對外開放，促進互利共贏，助力解決糧食安全與減貧等全球性議題，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貢獻中國智慧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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