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目的/ 意義] 高校圖書館數字資源違規使用治理政策涉及多方利益主體博弈, 單一維度的分析視角無法從系統層面有效調和并解決這一矛盾沖突。[方法/ 過程] 本文采用演化博弈理論框架, 構建數據供應商、高校圖書館和用戶的三方演化博弈模型, 探究各主體的行為模式及其均衡穩定策略。通過構建層次結構模型對參數賦值, 以提升仿真分析結果的可靠性和真實性。隨后通過MATLAB 仿真實驗, 剖析了各類因素對于演化博弈的影響機制與作用路徑, 厘清利益對象間的動態交互關系和關聯結構。[結果/ 結論] 研究結果顯示, 該博弈模型呈現出兩種不同的演化穩定策略狀態, 并基于數據資源違規使用的現狀, 分別從三方博弈主體提出針對性的意見。
關鍵詞: 高校圖書館; 供應商; 用戶; 數字資源; 合規使用; 違規使用; 政策設計; 演化博弈; 仿真分析
DOI:10.3969 / j.issn.1008-0821.2025.01.002
〔中圖分類號〕G258. 6; G250. 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0821 (2025) 01-0018-15
2022 年7 月, 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圖書館通報該校某用戶短時間內在數據庫下載上千篇文獻,致使學校IP 受到該數據庫商永久封禁[1] ; 2023 年2 月, 清華大學圖書館在其內部報告了兩起因學生對個人賬戶疏于妥善管理, 進而引發賬戶借用和盜用的違規事件[2] 。未授權大規模下載、復制以及非法獲取傳播行為等數字資源違規使用不僅損害了其他用戶的正當權益, 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圖書館在資源配置上的戰略規劃與執行效率。為應對上述風險, 數據供應商往往出于商業與知識產權保護的目的, 傾向對數字資源的應用邊界、操作方式乃至用量設定嚴格的條件, 這種限制性策略有時會與圖書館竭力滿足多元化、便利化的信息服務需求形成矛盾, 也會間接制約終端用戶期望的自由度與滿意度。高校圖書館作為中間載體, 在有限的財政預算框架內需精巧地平衡數字資源的購置成本、運營維護成本, 又要建立健全用戶教育機制與監管手段,防止用戶因資源使用的不便性、局限性或者個性化需求未得到充分滿足而采取非正規甚至違法行為。
高校圖書館在面對數字資源違規使用的治理難題時, 涉及多邊利益分配與協同管理, 需要構建一種權衡各方利益主體又兼顧公平使用的“韌性” 治理體系。此外, 鑒于傳統仿真模型中參數賦值常依賴研究者個人經驗, 易因主觀偏見而導致結果偏差,進而影響模型對實際場景的指導效度。因此, 本文創新性地建立了數據供應商、高校圖書館與用戶之間的三方演化博弈模型。為進一步提升模型準確性,采用層次分析法構建三方主體的層級關系, 并引入專家評分機制對模型參數進行賦值。利用MATLAB進行仿真實驗, 計算出博弈模型中各主體的均衡解及最優使用策略, 探討并驗證影響演化路徑的關鍵因素及其敏感性, 最終提出基于模型的政策仿真方法與對策求解方案。
1 研究背景
1. 1 圖書館學領域的演化博弈與仿真分析
演化博弈論是對傳統博弈論的重要拓展, 它吸收了生物進化思想[3] , 突破了完全信息和完全理性的預設, 適用于處理信息不完全和參與者有限理性的情況。Smith J M 等[4] 將生物進化理論融入博弈論,首次定義了演化穩定策略, 標志著演化博弈論的正式誕生。Taylor P D 等[5] 的模仿者通過動態理論和復制動態方程進一步豐富和完善了演化博弈模型。
相較于傳統博弈論, 演化博弈論通過參與者特性假設[6] 、策略選擇過程[7] 、均衡概念的改進, 進一步關注有限理性的參與者如何通過試錯、學習和模仿逐漸收斂至穩定的策略。在均衡求解中, 演化博弈論更關注長期演化過程中的策略互動, 尤其在多個群體間的非對稱博弈情境中, 歷史、制度等因素對均衡結果的影響, 關注策略在動態過程中的持久穩定。因而, 演化博弈論廣泛應用于多主體、多階段的長期均衡求解與策略設計, 并逐漸引入仿真分析方法[8-10] 。
在圖書館學研究中, 演化博弈論廣泛應用于資源共享[11] 、資源采購談判[12] 、版權保護[13] 、公共圖書館財政投入[14] 等領域。然而, 現有研究在數值仿真過程中常依賴個人經驗對參數直接賦值, 這種方式可能導致仿真結果失真, 削弱其對現實的指導意義。為解決這一問題, 本文采用層次分析法,通過將復雜問題分解為各組成要素, 并按支配關系將其劃分為目標層、準則層和指標層, 從而提升仿真分析的可靠性和有效性, 確保研究成果更好地服務于實際應用。
1. 2 數字資源違規使用及其治理對策
與國外關于合規使用(Fair Use)的傳統不一樣,國內對高校圖書館數字資源“違規使用” 現象的研究源于合法用戶研究, 即合法享有檢索、瀏覽、復制和文獻傳遞等多項權利的用戶[15] 。與之對應,“非授權用戶” 或非授權使用為特征的違規使用可劃分為“盜用” 和“濫用”[16] , 包括賬號密碼盜用、授權用戶的過量下載行為以及非授權用戶通過代理服務器下載[17] 。
其中, 當前提及率最高的數字資源違規行為是過量下載。李中[18] 指出, 過量下載可能損害學校聲譽、浪費經費并對數據庫正常使用產生負面影響。對于該行為的成因, 史楠[19] 通過調研揭示了圖書館規定缺失、多方因素交織的局面。湯偉[20] 進一步指出, 判定標準不一、監測手段不足、教育引導缺失以及購買力差異等因素。徐文賢等[21] 分析了過量下載的動機及影響因素。張敏等[22] 基于時間壓力理論和技術接受模型, 證實了使能因素和抑能因素對過量下載行為具有顯著影響。在法律層面, Wu H C等[23] 的研究表明, 大學生普遍存在版權法律誤解,這可能導致無意中的侵權行為和過量下載增加。沙濤[24] 將過量下載按法律性質劃分為五類行為, 并主張因型施策的法律治理方式。苑世芬[25] 則從法律利益主體角度探討了數據庫供應商、高校圖書館、學校及違規用戶間的復雜權益關系。
總體而言, 學界雖普遍從法律框架、版權政策的具體執行標準、違規使用的內在動機和外部誘因等多個維度進行分析, 但并未深入探討違規使用行為與權益平衡之間的緊張關系及其衍生的問題, 并未在制度層面系統討論其綜合性解決方案。
2 違規使用三方演化博弈模型構建與穩定性分析
在數字資源違規使用場景中, 涉及數據供應商、高校圖書館和用戶等主體, 且在策略選擇上展現出動態調整和相互影響的特點, 契合演化博弈論的框架與過程, 可通過建立基于有限理性的三方演化博弈模型, 來探究各方在數字資源違規使用治理中采取不同策略所帶來的收益成本, 以及這些策略隨時間推移的演化穩定性和動態變化。
2. 1 博弈主體及其策略空間分析
數據供應商是數字資源的知識產權的所有者或代理人, 其目標是最大化數字資源的銷售或使用收益, 最小化系統維護成本或知識產權流失風險。因而, 對讀者違規使用可能帶來的收益流失、系統成本增加或知識產權風險, 供應商一般對圖書館采取懲罰禁用、增加采購成本或轉移風險成本的方式:當轉移或增加額度較大、圖書館使用成本及監管投資顯著增加時, 可稱“嚴格限制” 策略; 反之, 當僅投入必要的最低成本來引導、勸誡用戶或調整圖書館數字資源使用權限時, 可稱“寬松限制” 策略。
高校圖書館是數字資源服務平臺的運營者, 其目標是最大化用戶使用效果和使用規模、最小化監管與購置成本。因此, 當圖書館投入較多成本以強化對數字資源合理使用的規范化管理時, 可稱“積極規范” 策略; 反之, 投入成本較少時, 稱“消極規范” 策略。
用戶是數字資源的直接使用者, 亦是違規使用的主要觸發者。以違規使用的概率作為評判標準,用戶使用高校圖書館數字資源時有“自律” 或“不自律” 兩種狀態: 當選擇“自律” 策略時, 則表現出強烈的自覺性和主動性, 嚴格遵循合理的資源使用原則; 反之, 其行為常受到對“合理使用” 概念理解的模糊性等因素驅動, 出現數字資源違規使用的情況。
2. 2 演化博弈模型構建
2. 2. 1 參數定義與設置
假設1: 在使用數字資源過程中, 數據供應商選擇“嚴格限制” 策略的概率為x(0≤x≤1), 選擇“寬松限制” 策略的概率為1-x; 高校圖書館采取“積極規范” 策略的概率為y(0≤y≤1), 采取“消極規范” 策略的概率為1-y; 用戶采取“自律”行為的概率為z(0≤z≤1), 采取“不自律” 行為的概率為1-z。
假設2: 若數據供應商采取“嚴格限制” 策略,則獲得基本收益為P11, 耗費的人力物力成本為C11。與此同時, 若高校圖書館選擇采取“積極規范” 策略, 圖書館的收益為P21, 成本為C21, 良好的技術手段保障也就是圖書館積極規范帶來良好的聲譽為M2; 由于嚴格的資源使用限制在很大程度上會給用戶使用造成不便, 給用戶造成損失為D3; 在數據供應商嚴格限制條件下, 高校圖書館數字資源使用政策不完善帶來的風險和損失為D2, 圖書館未做到盡責告知義務, 給數據供應商帶來潛在版權風險和經濟損失為D1。
假設3: 當數據供應商選擇“寬松限制” 策略時, 供應商的收益為P12, 成本為C12, 如果此時高校圖書館選擇積極規范用戶的違規使用行為, 則收益為P22, 成本為C22, 在此基礎上, 高校圖書館與數據供應商建立的穩定持續合作關系帶來的良好合作基礎效益為M1; 如果在供應商選擇寬松限制的條件下, 會為用戶帶來M3 的收益。數據供應商寬松限制下, 高校圖書館監管能力不足帶來的潛在風險損失為F。
假設4: 用戶選擇“自律” 行為的策略時, 用戶通過高校圖書館的渠道使用數據供應商提供的數字資源合規使用以滿足學習、科研需求的目的, 用戶獲得的收益為P31。與此同時, 該使用過程中的資源判斷、選擇、檢索等行為耗費的成本為C31。若用戶選擇“不自律” 的策略, 則收益為P32, 成本為C32。同時, 假如此時數據供應商采取“嚴格限制” 策略, 用戶發生了被判定為“不合理” 的使用行為, 從而導致圖書館承擔對用戶不合理行為問責懲戒帶來的擔責成本為K, 用戶違規行為給供應商帶來損失為L1 和給圖書館帶來損失為L2。
基于上述假設, 數據供應商、高校圖書館、用戶相關的參數定義如表1 所示。
2. 2. 2 收益支付矩陣
依據上述基本假設與主要參數設定, 構建數據供應商、高校圖書館與用戶三方的演化博弈收益支付矩陣模型, 如表2 所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