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時代的個人信息安全策略研究

摘要：隨著數字經濟時代的浪潮席卷全球，個人信息的價值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成為重要資產。然而，個人信息安全事件頻發，引發了社會關注和擔憂。因此，在個人信息采集、傳輸、利用和共享等各個環節中，如何確保信息安全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本文將圍繞個人信息安全法律保護途徑展開討論。首先，對個人信息進行界定；其次，分析我國個人信息保護現狀；再次，比較分析國外對個人信息的保障機制以及相關對策；最后，結合具體國情，有針對性地提出個人信息安全策略的實踐路徑以及未來展望。

關鍵詞：數字經濟;個人信息;安全策略

中圖分類號：F2"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5.01.009

1"個人信息的界定

在討論個人信息的價值時，首先要清晰界定其含義。參考《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的相關條款，個人信息被定義為“以電子或其他方式記錄的各種信息可以單獨或與其他信息相結合，以識別自然人的個人身份”的各種信息。其范疇十分廣泛，它包括了諸如姓名、住址、電話號碼等基本信息，還涉及社保賬號、駕駛證號、金融賬戶號碼等敏感數據，甚至包括生物數據等個人隱私信息。

在法律層面上，個人信息不僅涵蓋與個人健康、肖像、名譽等人格權益相關的事項，還包括與資產利益相關的事項，如工作和財產等。因此，個人信息不僅是個人尊嚴和自由的體現，同時也涉及使用者利益和公共利益。我國法律構建了個人信息與數據的雙重保護機制，即經過匿名化處理的個人信息所形成的大數據，能夠成為財產權益的對象，由法人或非法人組織所擁有。個人信息所帶來的社會公共利益，主要體現在社會治理方面。例如，通過大數據的處理，可以有效地防控疫情、打擊犯罪、預警危機等，這正是個人信息的公共管理價值所在。

2"我國個人信息安全現狀分析

2.1"中國個人信息安全法律法規框架

我國的個人信息安全法律法規體系以《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為基礎，以《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為核心，輔以一系列部門規章、地方性法規和行業規范。其中，《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于2021年8月20日通過，自2021年11月1日起生效，標志著我國個人信息保護法律體系的基本形成。

《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明確了個人信息的定義、處理原則、義務和責任，以及個人信息處理的權利。法律還規定了跨境個人信息處理的特殊規定，以加強對敏感信息的保護。

此外，還有《中華人民共和國數據安全法》《中華人民共和國電子商務法》等相關法律法規，共同構成了我國個人信息安全法律法規體系。

2.2"公民個人信息安全的現狀

2.2.1"個人信息陷入“過度保護”和“保護不足”兩難境地

一方面，專業人士普遍認同將個人信息作為私權客體予以全面保護，但在探尋合理平衡的過程中，我們也意識到個人信息所具備的流通性和開放性。個人信息包含了一切具有“可識別性”的數據元素，這種描述準確地刻畫了個人信息的廣闊范疇和模糊邊界。從技術角度來看，任何主體都無法完全掌控這些信息。這就意味著，如果我們要構建一種導向支配的個人信息權，要求行為人對個人信息保持高度關注并承擔相應的注意義務，那么這種要求將對信息收集和處理的行為自由造成過度限制，甚至可能阻礙信息的自由流通和合理利用。

另一方面，科技發展日新月異，法律卻因其固有的滯后性難以跟上時代的步伐，導致對網絡安全的規范顯得不夠具體完備。目前，《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中確立的“知情同意”機制被視為個人信息保護的基石和信息自決權的真實體現。其運行邏輯是，只有在獲得信息主體的明確同意后，個人信息的收集和使用才能具備合法性，這主要是為了保護信息主體對其個人信息的控制權。

在現實生活中，用戶在公共服務領域提供個人信息時，往往面臨的是格式化的合同，這使他們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選擇的權利。實際上，由于合同條款的冗長和晦澀難懂，用戶往往怠于仔細閱讀，即使對某些條款持有異議，他們也往往被迫接受，否則他們將無法使用軟件或享受服務。中國信通院安全研究所發布的《移動應用（App）數據安全與個人信息保護白皮書（2019年）》顯示，63.1%的App通過“登錄／注冊即表示同意隱私政策”的方式強制用戶同意，且未提供拒絕選項；15.4%的App提供是否同意隱私政策的勾選框，但存在默認勾選問題。

這種情況實質上削弱了用戶的選擇權，使“知情同意”機制在實際操作中面臨諸多困難。

2.2.2"缺乏權威的信息監管單位

個人信息保護歷來面臨著多頭監管的困境，多個部門如網信、電信、公安、市場監管以及金融、教育、交通、醫療等領域的主管機構都承擔著監管職責。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的制定過程中，有眾多專家和學者建議應建立統一、專門的監管機構來統一負責個人信息保護的監管工作。然而，《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并未采納這一建議。我國應該成立一個獨立的行政部門，該部門應在國務院的統一領導下，與地方省市機關協同工作，專門負責個人信息的保護與監管。同時，我國現有的行政機關在個人信息保護方面的職能分工和權責歸屬上顯得模糊不清，導致在實際操作中，各行政部門往往各自為戰，形成了一種“命令只在本部門內有效，難以傳達至其他部門”的困境。人們寄予厚望的聯合監管機制也面臨著重重挑戰：由于不同監管部門在不同目標引導下，對監管事務的處理態度和方法存在差異，使個人信息主體在遭遇信息侵權時，一方面不知應向哪個部門尋求幫助，另一方面，即使找到了相關部門，也會因各部門的互相推諉而導致問題無法得到及時有效解決，這不僅浪費了權益受損者的時間，也未能使侵權事件得到妥善處理。

2.2.3"公民個人信息侵權民事救濟缺位

中國侵權責任的傳統方式是停止侵權、消除危險、損害賠償和消除影響。然而，大數據處理技術改變了個人信息侵權的后果，擴大了侵權的深度和廣度。傳統的侵權責任形式不足以為信息主體的損害提供全面的救濟。《個人信息保護法》第六十九條明確規定了個人信息侵權案件侵權人適用過錯推定原則。雖然本條款考慮了個人信息主體和信息處理者在信息處理過程中的不平等地位，但沒有進一步規定非信息處理者的侵權行為。在大數據處理技術的支持下，個人信息具有高度的流通性和復制性，導致了大數據時代個人信息侵權形式和侵權主體的多樣化，也加深了損害結果的嚴重性。因此，單一的個人信息侵權責任原則并不能完全保護公民的個人權益。

此外，由于個人信息人格和財產雙重屬性的特點，在考慮侵犯個人信息的賠償范圍時，也應注意侵權給受害人帶來的精神損害和財產損害。然而，根據目前的司法判決結果，在個人信息侵權案件中，承認受害人精神損害賠償的案件數量相對較少，精神損害賠償的判斷標準較低；財產損害賠償一般可以在實踐中確定，但賠償金額較低。因此，當物質損害賠償和精神損害賠償的認定標準較低時，不足以威懾侵權人，難以形成對個人信息的保護。其次，個人信息所代表的個人利益關系與個人隱私相關的信息將導致利益沖突，加上大數據技術使個人信息可以快速廣泛地傳播，將出現個人信息包含經濟利益難以用固定金額衡量的實際問題。

3"數字經濟時代域外個人信息保護的制度性經驗與教訓分析

3.1"歐盟

歐盟的數據治理模式是建立在人權保障基石上的“嚴格監管與全面防御”模式，它確保數據在其生命周期的每個階段都受到嚴格的保護。其救濟途徑側重于事前的監管和事后的補救措施。

這種治理模式具有“三高”的鮮明特點，即對個人數據的高標準保護，對跨境數據流通的高安全標準，對公平競爭的高安全標準。然而，其帶來的后果是，雖然有力保護了信息主體的個人信息自決權，但也為數據控制者和數據處理者施加了沉重的合規義務，導致歐盟在B2C領域喪失國際競爭力。顯然，過度的數據保護已經對數字經濟的發展造成了不利影響。因此，歐盟在保障個人數據權益的前提下，正積極推動公共和私人領域的數據流通。從108號公約到GDPR，歐盟內部一直在努力統一數據處理標準，以實現數據共享，這充分體現了其促進數據流通的決心。在《歐盟數據戰略》的引領下，歐盟于2022年相繼出臺了《數據治理法案》和《數據法案》，旨在提升數據共享互信，增強數據可用性，破解數據再利用的技術障礙，并建立公平的數據獲取和使用規則。總的來說，歐盟數據立法的重點正在向提高數據可用性、促進數據公平獲取和流通傾斜。

3.2"美國

在個人信息的保護上，美國采取了雙軌制的立法模式。在公領域，美國通過分散立法的方式，將個人信息的收集和使用規定在聯邦部門法中。而在私領域，鑒于美國民眾對政府過度干預市場經濟的抵觸，他們更傾向于讓市場自我調節，因此實行了行業自律模式。這一創新性的保護方式，通過行業自律規范來保護個人信息，對全球個人信息保護產生了深遠影響。該模式旨在在信息流通和隱私權保護之間尋找平衡，避免過分強調隱私而阻礙信息流通，進而妨礙社會進步。同時，行業自律模式能夠更精準地滿足各行業在收集和處理個人信息方面的實際需求，減少了因統一立法滯后和僵化而可能阻礙信息流通的風險。

3.3"日本

日本的個人保護模式是綜合了統一立法與分散立法兩種模式的精髓，從而構建出一種獨特而高效的保護機制。為了全面貫徹和實施《日本個人信息保護法》這一基本法，日本不僅對國家機關、獨立行政法人、地方公共團體等特殊主體制定了專門的法規，還巧妙地結合了法律保障與行業自律，形成了“共同規制”的模式。在這一模式下，個人信息保護的重點在于對公權力的限制，而對私人活動的干預則相對較少，更多地依賴于市場的自律機制來調節。

值得一提的是，為了平衡個人信息保護與經濟發展之間的關系，《日本個人信息保護法》不僅確立了企業處理個人信息的基本規則，還要求企業建立個人信息安全管理制度和自律規范。這既增加了企業對個人信息保護的義務，也確保了員工和消費者的信息不被隨意篡改和泄露。這一做法既保護了個人隱私，又為企業的發展提供了必要的法律保障。

4"個人信息安全策略的實踐與創新

4.1"細化完善相關個人信息保護的法律法規

（1）立法保護的強化至關重要。目前，我國尚未確立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的補償機制，盡管刑法對違法行為人設定了處罰，但受侵害的權利人如何獲得救濟卻缺乏具體指引。因此，建立一套完善的公民個人信息保護體制勢在必行。當公民因個人信息被侵犯而遭受人身或精神損害時，應有權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或單獨的民事訴訟，從而確保其合法權益得到維護。

（2）明確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的構成要件是保障法律公正的關鍵。此類犯罪的主體應為一般主體，客體為個人信息。要構成此罪，必須達到情節嚴重的標準。雖然立法尚未對“情節嚴重”的具體情形作出規定，但司法解釋應盡快對此進行細化和明確。

（3）對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的罰金規定，也需要進一步地細化。目前問題集中在法律尚未建立統一損害賠償標準，實踐中普遍存在勝訴但是獲賠金額甚微的通病。一般來說，罰金的具體數額應根據行為人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的獲利情況等因素來確定。此外，關于“單處罰金”的規定也應進一步完善，以確保法律的公正和有效執行。

4.2"重構監管體系形成多元保護

重構我國個人信息保護監管體系，需從主體架構、目標設定和措施細化三個維度著手，以全面應對大數據技術與商業革新的雙重挑戰。首要之務是設立一個統一且獨立的監管機構。在我國當前的分散立法框架下，監管實踐在某種程度上與美國模式相似。但從長遠視角來看，構建統一獨立的監管機構是必然趨勢，這將有助于規避長期監管的碎片化及不當干預的風險，促進監管工作的統一領導及國際合作，進而提升我國個人信息保護的整體水平。

其次，需要明確個人信息保護與監管的核心目標。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一十一條，個人信息權利保護模式已得到確立。因此，個人信息保護監管應以“強化私權保護”為核心目標。在個人信息逐漸演變為社會關鍵資源的背景下，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唯有在尊重私有權屬性的基礎上，才能有效地規范并保護個人信息。

最后，必須細化個人信息保護監管的具體措施。鑒于企業內部或信息產業規范自律不足的問題，信息控制者或處理者常常忽視法律法規，侵犯個人信息權益。因此，行政監督需要全面覆蓋個人信息保護的全過程，包括嚴格預防、加強監督、后續跟蹤觀察等。此外，還應建立并完善信息處理風險評估體系，強化監督檢查措施，完善調查處理機制，明確行政處罰類型，并重視政策制定、法規宣傳等制度和措施的建設。

4.3"公民個人安全意識的提升

安全意識是個人信息安全的第一道防線，深化安全意識是確保個人信息安全的前提。個人應始終保持對信息安全的警惕，了解和掌握基本的安全知識，認識到個人信息的重要性和泄露信息的可能后果。具體來說，在注冊網絡應用時，網民應形成仔細閱讀用戶協議、隱私保護政策等內容的習慣，謹慎填寫個人信息，并適時關閉不必要的應用權限。同時，網民也應該學會識別網絡欺詐，不相信陌生人的信息請求。一旦察覺個人信息被非法使用或其他違規行為，應勇敢發聲，利用投訴、舉報、訴訟等手段捍衛自己的信息權益，確保個人的“網絡痕跡”得到妥善保護。

4.4"數據信托的引入

近年來，國內外加快了對“數據信托”的研究和探索，通過信托架構設計可以很好地解決個人數據流通中遇到的常見問題。基于對受托人的信任，數據信托可以初步定義為委托人將其擁有的數據或數據權委托給專業受托人，受托人可以根據委托人的意愿進行管理或處置。作為數據主體與數據應用程序之間的獨立第三方，數據信托可以根據受益人的利益獨立判斷和監督數據的使用，有效保護數據主體的數據安全和隱私權益，增強主體之間的信任，促進數據共享和流通。例如，英國“MiData”計劃，個人用戶根據同意將數據返還給消費者的基本原則，可以更直觀、全面地了解自己的消費行為，通過有限的主體范圍控制企事業單位對數據的訪問；日本的“個人信息銀行”雖然被稱為銀行，但商業模式的本質是信托，即公民將個人數據托管給認證的運營商，由運營商集中運營，以實現個人數據資產的交易和實現；此外，新加坡的“SingPass”匯總政府掌握的個人信息，并在App上進行授權查詢。在國內，北京國際大數據交易所最近推出了“數據授權平臺”的試點項目，該項目通過微信小程序為個人數據主體提供了一種全新的個人信息管理方式。用戶現在能夠輕松選擇特定數據進行主動授權，或者通過接受他人的授權申請來允許數據被查詢和使用，從而有效保護個人隱私和數據安全。

在數據信托的框架下，個人無須反復權衡是否分享數據，而是由專業的受托方基于雙方共同認可的數據安全使用和管理策略來做出決策。這種模式不僅降低了個人在決策過程中的風險，還極大地改善了用戶體驗。但要實現這種個人數據信托的理想狀態，必須與現有的法律法規體系進行緊密結合，并在此基礎上進行創新性發展。這既需要行業專家和法律學者的共同努力，也離不開監管機構的全面指導和支持。

5"對個人信息安全策略的展望

在數字經濟浪潮席卷的當下，個人信息保護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與變革。如今，生產力的飛速發展促使生產關系發生深刻變革，進而影響到法律任務的調整與轉變，對個人信息的保護提出了更為復雜、多元的需求，從最初的隱私保護訴求，到對人格權的捍衛，再到如今對財產權保護的重視，個人信息保護的理念在不斷演進，對公民個人信息的保護，已不再是單一的隱私保護問題，而是涉及隱私信息、核心信息的全面保障，以及個人信息經濟價值和公益價值的雙重實現。

因此，為應對這一挑戰我們需要協調多方法律保護機制，確保個人信息的保護、利用和披露能夠在法治的軌道上有效運行。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在享受大數據帶來的便利與效益的同時，切實保障個人信息安全與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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