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鑒·2024”第二屆國際紀錄片學術會議系列活動展映交流（精編）

“互鑒·2024國際紀錄片學術會議系列活動”是浙江傳媒學院電視與視聽藝術學院（紀錄片學院）為進一步提升本院國際影響力，深化國內外紀錄片創作研究的廣度與深度而舉辦的學術會議。內容形式非常豐富，開設了主論壇、平行論壇、開放課堂、展映交流等形式多樣的內容，圍繞紀錄片的創作理念、敘事策略、文化傳播、教學創新等多個維度展開深入探討與交流，不僅為中外紀錄片創作者提供了一個寶貴的互鑒對話平臺，更為推動紀錄片藝術的國際交流與合作創造了更多機遇。

其中，展映交流板塊展示了四部優秀紀錄電影——《飛來峰》《希聲》《桃李無言》《胡阿姨的花園》，其主創團隊親臨現場，誠摯分享了各自創作背后的故事以及獨特的創作心路歷程，為現場觀眾帶來了一場別開生面、干貨滿滿的創作經驗盛宴。

《飛來峰》

主持人：戴碩 浙江傳媒學院電視與視聽藝術學院（紀錄片學院）副院長

對話嘉賓：

焦征遠 《飛來峰》總導演

黃 川 《飛來峰》錄音指導

葛 亮 中共浙江省委黨校社會學文化學教研部副主任、副教授，浙江省哲學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文化發展與文化浙江研究中心”研究員

黃 鐘 浙江傳媒學院電視與視聽藝術學院（紀錄片學院）副院長

《飛來峰》是一部深入挖掘杭州飛來峰歷史、文學和藝術價值的紀錄片，以飛來峰石窟造像的神秘微笑為線索，展開對千年遺跡的深度解讀。從外在造像到內心溫暖，《飛來峰》探索微笑所承載的文化溫度與生命觀照，串聯起中華文化。影片應用8K超高清影像技術、AI數字修復技術、杜比全景聲等多項技術，讓觀眾能夠身臨其境地感受飛來峰的宏偉與精致穿越千年的微笑所蘊含的文化力量和生命智慧。

主持人：請問片尾曲為什么選擇了薩頂頂的《左手指月》？這部影片整體的聲音風格以及音樂的風格又是如何確定下來的呢？

焦征遠：在錄節目時正好在現場聽到薩頂頂唱這個歌，當下就覺得和片子非常契合，迅速去談了這首片尾曲的合作。片中的音樂創作是中央音樂學院的戴博老師，雖然他眼睛看不見，但是用手去觸摸石壁、觸摸歷史后，靈感就噴涌而來了。

黃川：音樂風格配合著影片的基調，采用了大量自然環繞的音效，按照全景聲的制式制作，達到類似白噪音的效果，突出療愈和沉浸的感覺。

主持人：想請問葛老師是如何看待江南石窟的現實地位，以及《飛來峰》在推廣江南石窟方面所發揮的作用呢？

葛亮：江南石窟在中國石窟藝術中占據重要地位， 承載著南方佛教的演變歷史。作為文化傳播重要載體，紀錄片《飛來峰》通過融合8K、AIGC等新技術，以高質量制作水平展現豐富的佛教與石窟藝術，有助于在國際傳播中提升江南石窟、飛來峰及杭州的知名度，有望成為推動中國南北石窟藝術交流融合、促進中外文明交流互鑒的重要力量。

主持人：紀錄片是一個國家相冊，它是對內對外講好中國故事的有力載體。接下來請浙江傳媒學院電視與視聽藝術學院（紀錄片學院）副院長黃鐘老師分享您的感受。

黃鐘：我想它是三個方面的融合，它是造像與摩崖的融合，是人與景的融合，更是古與今的融合。《飛來峰》的撰稿既具有當下年輕人的視角，又飽含文藝的描述，讓人靜心沉浸，通過飛來峰看到的，其實是整個杭州的文脈歷史。

現場觀眾：請問您在制作過程中是如何平衡8K、AIGC等新技術和傳統紀錄片創作觀念的呢？

焦征遠：我們的核心是數字考古。念順法師說，《飛來峰》修撰了一本新時代的《理公巖記》，600年前周伯琦刻在了石壁上，而如今，我們刻進了影像里。所以我始終強調技術不能濫用，通過科技手段極致化表達江南美學，是我們用技術賦能藝術的方式之一。

現場觀眾：請問您是經歷怎樣的考量，使得歷史展現和新技術的運用能夠在這部片子中磨合得如此融洽呢？

焦征遠：一是與浙大城院數字化建模團隊磨合美學和空間呈現方式；二是和 AIGC 團隊磨練AI，“喂給”它中華傳統國畫的美學意境。我們推翻了幾十稿甚至上百稿，最后使用了與實景摳像相結合的方式。

現場觀眾：《飛來峰》圍繞著江南美學的意境講述歷史和人文故事，那么請問您在制作過程中具體是如何呈現和表達江南美學意境的呢？

焦征遠：《飛來峰》的定位為浙派詩意美學，為了呈現何以江南，在整個片子的構圖上，我們更多講究留白，特別是人物的特寫近景都沒有，包括我們詩詞字幕都是不帶配音的，要給我們的中華詩詞留有更多意蘊空間。

《希聲 — 一個美國琴人的境界》

主持人：馬綸鵬 浙江傳媒學院電視與視聽藝術學院（紀錄片學院）副教授

對話嘉賓：

劉成漢 《希聲——一個美國琴人的境界》導演

《希聲——一個美國琴人的境界》由香港著名導演劉成漢于2019年制作而成，影片以唐世璋為主軸，記錄他醉心古琴，踏上40多年藝術尋索之路的故事。

主持人：這部片子前前后后一共拍了多久？

劉成漢：我在10年前就已經開始記錄它了，但是沒有想過要拍一個長片。后來我發現他把一生都貢獻在中國文化上，對溝通中美友誼、中西文化交流意義重大。因此我決定長久地記錄下去。

主持人：大部分電編學生以后要選方向，紀錄片方向一定是一個艱苦卓絕且需要我們長期付出的。選擇這條道路一定要耐得住寂寞和辛苦，但你到最后會發現，回報是巨大的。

現場觀眾：古琴作為比較小眾的文化，在中西文化交流當中扮演一個怎樣的角色？今天的中國應該怎樣更好地推動中華文化傳播？

劉成漢：音樂并不是越現代化越好，保全傳統也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我覺得大家都應該對琴棋書畫有一定的認識，它與整個中國文化都有聯系。

主持人：傳統文化并沒消亡，而是要跳出自己的框架，去到另外的文明來反觀自己。片中是用一種分析打譜重新學習的方式，讓我們看到古琴的魅力，因此文明互鑒非常重要。其實古典文化里很多樂器是能反映中國文人的品性、心境和追求的。

現場觀眾：我特別感動的是，唐先生拿著他的琴去祭奠他的父母，這讓我感覺琴是能傳達思念、傳達感情的。我覺得唐先生非常尊重中國的古典音樂，完全尊重古琴原有的樣子。

劉成漢：是的，中華文化影響的是整個東亞，包括日本、韓國、越南等等。所以如果想研究東方的文化，一定要從中華文化入手。

主持人：我相信你因為共情而感動，比如司馬相如和卓文君，漢朝的時候就已經有琴瑟相合了。

現場觀眾：這部紀錄片的名稱是“希聲”，是不是有取這個“大音希聲”這樣的意思呢？我特別想知道像希聲這樣的創作概念是如何在這種有一定商業性的劇情片中應用的呢？

劉成漢：是的。我特別重視畫面，用了很多杭州西湖的景，我在片中也有中西文化的對比，都是可以找出一些獨特的觀點給大家去思考的。

現場觀眾：我看以前的金庸武俠片，雖然服化道不算出彩，但意境卻很好，可翻拍過后的影視劇，雖然服化道更好了，但是意境卻沒有那么好。我想問一下您是怎么看待這個問題的？

劉成漢：其實有不少導演是兩方面都拍的，你可以在紀錄片里面運用一些劇情片、故事片的技巧，你也可以在劇情片方面利用一下你在拍攝紀錄片時發現的一些好的部分。

主持人：大家現在看到的很多影視劇都拍得很美，但是不夠有意境。那美是指什么呢？現在拍的電視劇美是美，但不能打動人心，所以學會做好加減法，合理運用元素是十分重要的，而不是靠加很多東西，或者說美麗的服化道。希望能回答你的問題。

《桃李無言》

主持人：陶學愷 浙江傳媒學院電視與視聽藝術學院（紀錄片學院）講師

對話嘉賓：

梁碧波 《桃李無言》總導演

蔣 浩 《桃李無言》“特崗教師”單元導演

檀夢瓊 《桃李無言》貧困生上大學單元導演

吳 迪 《桃李無言》貧困生上大學單元制片

張拓、黃川 浙江傳媒學院電視與視聽藝術學院（紀錄片學院）教師

盛鑫陽 浙江傳媒學院電視與視聽藝術學院（紀錄片學院）廣播電視編導研究生

盧 煒 浙江傳媒學院電視與視聽藝術學院（紀錄片學院）院長

《桃李無言》是一部深刻反映中國教育現狀的紀錄片。通過拍攝幾位來自不同地區、不同背景的學生，展現了他們在求學路上的挑戰與成長。它以真實、質樸的鏡頭語言，讓觀眾深刻感受到教育的力量，引發觀眾對如何培養下一代的深思。

主持人：《桃李無言》有著非常優秀的視聽設計和非常細膩的情感表達，有請主創團隊分享一下拍攝背后的故事和經驗。

吳迪：我是其中兩個單元的制片。我認為紀錄片的魅力就在于緊扣真實，在于用有限的時間來體驗無限的、千千萬萬的不同人生。

檀夢瓊：我是其中一個單元的導演。教育這個行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非常偉大。我見到那個孩子的第一面就定了他，我們在他家就近住下，買了肉和菜，然后一個人炒了一道菜在他們家一起過年。他們娘倆當時感慨，原來年還可以這樣過。孩子的父親在孩子5歲那年的春節前過世，所以春節對于他們來說是一段痛苦的記憶。很高興我們能改變他們對于春節的一點點痛苦，感同身受才能真心相處。

蔣浩：我是第一個單元里教師隊伍建設的導演。雖然當時時間很緊，但是必須要調研，我們不打沒有把握的仗。不巧的是，道路不通，大雪封山。解封的時候，寒假都快過完了，于是耽擱了一個多月。之后又迎來了雨季，帶來了泥石流。比較幸運的是，我們通過比較法，做足了預案，最后順利拍攝。

張拓：紀錄片是從紛繁復雜的現實生活中去結構創造性的故事，這是一扇打開紀錄片的大門啊。

黃川：我負責這個紀錄片的音樂作曲。它不僅是一個簡單的技術，也包括不同層面的情感，個人的、社會的、國家的。當我共情到現場考察的照片和詳細的記錄時，便有了配樂的思路，創造出了音樂形象。

盛鑫陽：我是浙江傳媒學院電視與視聽藝術學院研二在讀的學生。我有一本記錄梁老師傳授知識的“梁門秘籍”，我建議大家從一開始就要以專業的標準去要求自己，向專業的人專業的事靠攏；要多練能力，觀察力、感悟力、結構力以及表達力；要肯吃苦，耐得住寂寞，扛得住壓力。

主持人：感謝梁碧波導演以及他的團隊，有請盧煒院長跟我們簡單分享一下您的觀后心得。

盧煒：我最大的感受就是一個字，“家”。我們希望以后一年一年地辦下去，堅持一份信心、一份信念。這也是我們所有讀書人、所有紀錄片人的夢想和情懷。

現場觀眾：想請教各位老師如何能夠平衡紀錄片創作過程中的藝術表現力和真實性呢？

檀夢瓊：我是固原那個故事的導演之一。我們找到了片子里兩條時間線合理的交叉點，是一個攝影展，通過這個家鄉印象引出了“這條小魚在乎”支教團隊在25年前的故事。哪怕是再專業的演員，也是無法詮釋的，所以我們要抓住情緒，用寫意的方式來表達情緒。

現場觀眾：我總覺得自己拍的紀錄片的情感渲染力不是很強，可以采用哪些特殊的手法增強紀錄片的情緒感染力呢？

梁碧波：找到有情感張力的故事，問題就能解決。拍什么比怎么拍更重要，前期扎實地調研，平衡好自我表達和溝通的關系，去做真誠的表達，講真實的故事。

現場觀眾：請問在非虛構的紀錄片創作當中，如何克服人物在鏡頭面前的表演感，減少觀眾的出戲，達到觀感上的真實？還是說我們在故事真實和情感真實的情況下，通過人物狀態表達出的觀感上的真實并不是重點呢？

檀夢瓊：舉個例子，比如我們在拍李明洋家的時候，和拍攝對象以家人的方式相處，我還要求我的團隊，把機器都隨時捆在身上、拿在手上。大家都習慣了、理解了以后，就不會緊張，沒有隔閡了。還有一點，即使前面沒拍著，后面也一定要想方設法地采訪，直接問問他們做事的動機是什么，這樣邏輯就完整了。所以要有耐心，變成透明人，不是一下子的事。

《胡阿姨的花園》

主持人：袁道武 浙江傳媒學院電視與視聽藝術學院（紀錄片學院）講師

對話嘉賓：

潘志琪 《胡阿姨的花園》導演

“憧憬向陽的生命，跨越人生困難的高峰。生命的太陽永不落，迎著陽光向著夢想前行。”《胡阿姨的花園》從小人物苦樂參半的生活出發，講述普通人的精神世界。

現場觀眾：請問您在拍攝空鏡時，是預設好銜接的設計還是后期選擇運用的呢？

潘志琪：其實在拍攝時會有一個剪輯的思路。包括航拍的鏡頭其實就是呼應前面的鏡頭，因為那時航拍還沒有這么好的設備，所以我就只能是找一個比較能看到18梯的樓進行拍攝。

現場觀眾：您跟拍了胡阿姨9年，這是一個融入對方生活的過程，既反映真實，又飽含惻隱之心，您是怎么看待和面對這種矛盾的呢？

潘志琪：首先你要確定，你是一個創作者，目的就是拍一部好片子，因此我要尊重她的生活方式。此外，也需要建立像親人一樣的信任關系，在適當的時候我也會阻止，比如說她即將受騙的時候。

現場觀眾：我覺得您鏡頭下的胡阿姨并不只是悲慘的形象，反倒是一種很堅韌的精神塑造。

潘志琪：我其實要的就是這樣，我覺得她不需要憐憫。比如說胡阿姨不喝水干吞藥，只需要為她買一瓶水就能改變，但這樣會破壞真實。

現場觀眾：請問您在調研之后是怎樣去實操的呢？您當時是怎么構思和呈現的呢？

潘志琪：在海外的制作機制里，提案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它是一個敞開式提案的方式。另外就是公益性項目文化的扶持，怎樣做提案，怎樣找選題，怎樣找資金和合作伙伴都是學問。片花其實還不能完全劇透，一個90分鐘的片子，片花一般是在這個項目完成40%的時候，形成的一個短片，而非片段。

現場觀眾：請問您在現場做制片管理時，您是如何做前設的，如何和胡阿姨進行溝通的呢？

潘志琪：項目進展到30%到40%的時候，你對后面是會有一些預期的，但也不可能完全按照預期去制定，因為預期總是會變的。它畢竟是一個現實題材，所以你隨時都要做好面對不確定性的可能。在紀錄片的創作里，觀眾跟拍攝對象跟創作者之間會有一種非常微妙的關系，與劇情片選演員是不一樣的。

現場觀眾：潘老師很佩服您花了9年時間去做一個片子，但是我們作為學生可能花了大量時間金錢精力，結果卻不盡人意，請問您給我們想多創作的學生有什么建議呢？

潘志琪：我記得我在上課的時候經常跟同學們說，我的課程是允許失敗的，你就勇敢去做。當然，做紀錄片導演最好是學會自己剪片子，等到工業化制作的時候，可能需要團隊的力量。但一般作為作者性的紀錄片，我還是建議自己拍自己剪，這樣才能更多地去保證這個項目中作者的信仰。

來源：浙江傳媒學院電視與視聽藝術學院（紀錄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