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緣花語

愛花，卻不善養花。幾年來，前前后后養了數種，唯有一種花倔強，開了謝，謝了開，一年中反復數次，讓人銘心。

大概人與花也是有緣份的。娘去世后的第一個春天，一位同事往辦公室帶了幾株對頭蓮，問誰養。直而長的葉子，對生，綠得蓬勃，這種不生枝蔓的花型一直喜歡，又聽聞花名中有個“蓮”字，欣然要了一株。娘的名字里有“蓮”，許是潛意識里想以此寄托一些什么吧。

帶回去以后，隨手找個了閑下來的花盆，從小區院里隨便挖了點土放進去，把花株的根部淺埋，澆上水，放在臥室的陽臺上就算好了。

工作一忙起來，時常忘了澆水。被怠慢了的花兒，遲遲沒有起色。某一日看時，原本油綠的葉子竟然發了黃，蔫了下去。心里一沉，看來又一株花兒難逃厄運！

那天，給兒子做黃金蛋炒米，手上拿了蛋殼欲扔掉，忽然想起了那株了無生氣的對頭蓮。圍著花株，把蛋殼倒扣進花盆里。誰曾想到：幾日后，對頭蓮竟神奇地打起精神來，葉子有了力量，挺了起來，內心一陣欣喜。

自此，每有蛋殼便倒扣進去，還排了隊，圍成圈。過了段時間，竟然頂出兩片貓耳朵似的葉角，原來是生了小株。不幾日，葉子便長成尺許長的劍形，纖長有力。再幾日，竟有了花桿，頂端是火焰形的花苞。很快，花桿長得超過了葉子的高度，昂然直立。兩三天之內，花苞打開，一分為二。緊接著，兩朵花背向競放，碩大的紅色花朵熱烈奔放，盡情釋放自己的光芒，只可惜：你看不見我，我看不見你。如果每一種花都有花語，那么對頭蓮代表的花語應該是：如果背向而行，終將看不見對方綻放的美麗。每一朵花孤獨地盛開，堅持幾日后便謝掉了。不僅是花謝，葉子也謝，先是由綠變黃，再就軟了下來，癱在盆沿上。

收了舊葉子，誰曾想到，新葉子又開始瘋長，很快就有了新一輪兒的綻放，對頭由一到二，甚至到三。最熱鬧的是一桿四朵背向盛開，圍成一個方陣，使盡渾身解數，各有各的美麗與提防。

看來有時候真的是應該感謝對手，將遇良才，棋逢對手也許才是人生佳境！大自然不也是在弱肉強食的食物鏈中保持生態平衡嗎？旅鼠因為繁殖能力過強，某些時候不惜把毛色變為橘紅，吸引對手，甚至大規模集體遷徙跳海自殺。我的對頭蓮是因為有對手才如此頑強嗎？借了幾個蛋殼，不論寒暑，開了謝，謝了開，樂此不疲。

這不，烈日炎炎，又已蓄勢待發……

選自《平城文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