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自己的想法很特別,可到了要實施的時候,我又害怕了。我害怕發現自己變得脆弱,任人擺布;害怕自己被揭穿,被當作騙子——我想扮演盲人。我在太陽鏡內側貼了兩片卸妝棉,弄好以后,我就什么也看不見了。
我在圣女貞德路口的公共長椅上坐下來,等待著。在最初的幾分鐘里,我緊張得無法集中精力。后來,我開始聽到斷斷續續的對話,但并不能將它們前后連貫起來。那感覺就像我們突然調高了收音機的音量,然后又突然調低。
一個男人在我身旁坐下來。他身上有很濃的煙味。我聽到他在口袋里翻找了一通,十幾秒鐘后,我聽到了打火機的聲音。有人一聲不響地走到他身邊。然后又是一聲打火機的聲音。一個人在我身邊吐出第一口煙霧,說了聲“謝謝”。我突然擔心坐在長椅上的男人發現我看不見以后,會偷我的書包。出于本能,我緊緊地把書包抱在懷里。我聽到他用鞋尖碾著地面,或許是為了熄滅煙頭。他站起身來,我感到旁邊的位子空了下來。
但并沒有空很久。這次來的是一個女人,我是通過她身上的香水味來判斷的,那款香水和我媽媽用的是同一款。她在整理包里的東西,像是什么塑料物品,也可能是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就像人們試圖平靜下來時會做的那樣。我感覺她在看我,但我并不能確定。她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卸妝棉,有些同情我吧。我看起來就像剛做過眼部手術。她用溫和的語氣輕輕地對我說:“你有什么需要嗎?一開始很難適應吧?一會兒有人來接你嗎?”
我隨機應變地說:“是的,我媽媽就快來接我了。謝謝您。”
但這樣的善意讓我很不自在,我感覺自己好像在耍她。我幾乎想要停下來,告訴她這只是個游戲。她又跟我說起話來,語氣很嚴肅:“我能跟你說說心里話嗎?我很需要傾訴。”
“當然可以,女士。”我趕緊答道。
“我想為一件不可原諒的行為……求得原諒。我很厭惡自己,可是,我又沒有別的辦法,我只能那么做。”
“為什么呢?”我脫口而出,隨即又想,天哪,我把自己當成誰了,竟然提這樣的問題?我是她的心理醫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