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新一代人工智能技術的智能化、便捷性和可及性,進一步激發了教育領域對新興技術的迫切追求,卻讓教育者往往囿于“新技術如何賦能教學”這一思維定勢,而忽視新技術賦能教學的使能機制是否存在著“教育屬性”與“資本屬性”的矛盾危機。從公共選擇視角來看,人工智能生成內容(AIGC)工具賦能教育,會因為資本追求利益最大化使技術中立性消失,出現資本取向下的壟斷化與標準化,帶來資本控制下的數字化場域區隔現象,由此導致AIGC工具作為教育的技術,會產生教育屬性對資本屬性的意向性沖突、民主屬性對壟斷屬性的標準性沖突和公共屬性對區隔屬性的公平性沖突。因此,需要從頂層監管規定教育意向,以數據異構規避教育壟斷,推進人智協同提升數字能力和多方協同建設教育平臺四大實踐路徑出發,消弭AIGC的資本取向性危機。
[關鍵詞] 新一代人工智能; AIGC; 技術中立性; 資本取向性; 危機
[中圖分類號] G434" " " " " " [文獻標志碼] A
[作者簡介] 李寧宇(1998—),男,浙江臺州人。助理實驗師,碩士,主要從事智慧教育、人工智能教育、數字閱讀研究。E-mail:1282456963@qq.com。王佑鎂為通信作者,E-mail:wangyoumei@126.com。
一、問題的提出
以ChatGPT為代表的新一代人工智能生成內容(AIGC)技術成為世界性關注熱點時,教育研究者紛紛開始探討如何以AIGC賦能教育教學,推動教育技術的發展。
然而,在相關資本力量紛紛入場推動AIGC技術并持續推進其創新變革的同時,教育者可能會囿于“新技術如何賦能教學”這一思維定式,而忽視了“新技術能否適用教學”這一先導問題,進而忽視了新技術賦能教學的使能機制是否存在著“教育屬性”與“資本屬性”的矛盾危機。
事實上,早在元宇宙概念的研究如火如荼之際,就有研究者提出需要研判新興技術是否適合賦能教育,并認為不能忽視背后的資本推動屬性,以及需要關注到技術所具備的資本影響下的非中立性[1]。也就是說,目前被資本推動的AIGC技術,存在著作為教育技術的不適切性:資本意志在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同時,對AIGC技術有意識的滲透,使得AIGC教育應用存在著“教育公平性”與“資本取向性”的矛盾危機。
因此,本研究將從公共選擇視角探討AICG技術應用于教育教學中所面臨的矛盾與危機,并探討多維解構調和矛盾的可能性。
二、公共選擇視角下AIGC教育應用的
技術意向性與中立性的矛盾演化
(一)公共選擇理論
公共選擇理論起源于1938年柏格森的《福利經濟學可能前景的重述》一文[2],并于1951年在《社會選擇和個人價值》一文的推動下走入大眾視野[3]。公共選擇理論是指人們為特定的組織或人提供和分配公共物品時,如何設定與之匹配的行為規則,并影響人們的集體性公共選擇,從而實現社會效用最大化,其在政治學領域被廣泛應用,通常用于探討公共服務、基礎設施與政府決策、監管的關系,解釋公眾的個人偏好與政府公共選擇間的關系。以“經濟人”假設為出發點,當一個人在經濟活動中面臨各種不同的選擇機會時,他會傾向于選擇能給自己帶來最大經濟利益的機會,即追求利益最大化,這是一種理性的思維方式[4]。因此,在政治領域中,政府內部官員很可能因為自己的利益集團,產生成員之間利益博弈,實現個人利益最大化。而在教育領域,公共選擇理論常與教育公平相連,探討高考改革政策、教育資源優化、學科教育財政投入等[5];在職業教育方面公共選擇理論為校企合作、教育管理等也提供了新視角,利用公共產品屬性、政府失靈等為職業教育解決學校內部管理問題[6]。
(二)AIGC教育應用的技術意向性
ChatGPT為AIGC(AI-Generated Content,人工智能生成內容)技術發展帶來了重大突破,其具備的高互動性、高溝通性與知識廣泛性,深度改變教育場景中的人機交互與協同模式[7]。ChatGPT作為AIGC技術的典型代表,其利用大型文本語料庫進行人類反饋強化學習(RLHF)的機器學習,成為支持人工智能技術和產業發展的關鍵基礎設施[8]。如果說以往的人工智能技術側重于以算力與算法來提高人工智能模型的計算和分析能力,那么AIGC技術則是以創造新內容的方式,實現了人工智能從作為人類感知能力的延伸跨越到創造世界的進化,達到了技術發展的一個新高度[9]。然而,無論是何種技術,都會因為受到科學客觀影響而具有客觀性,并因其自身客觀的發展模式與進化邏輯,成為服務人類社會的可靠工具。正因本身“服務于人”的客觀屬性,使其具備了一定的社會屬性,由此引發人們對技術目的性的探討:技術的客觀屬性與社會屬性之間究竟存在什么樣的關系?一方面,技術存在功能中立、責任中立和價值中立的技術中立性[10],即技術在使用過程中具備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中立屬性;另一方面,技術在其創設之初便被賦予了創造者的理念與意向,并在使用過程中對創設者與使用者的意志進一步延伸擴展,最終具備“意向性”,這在教育領域中便體現為“教育意向”。客體在意向活動影響下與主體融合,而意向性則體現意識構造、指向客體的能力[11]。海德格爾提出了“人與世界打交道的方式是通過對工具的使用”[12],所謂技術工具,本質上是“為作何用”的東西,并通過其具備的意向結構來幫助人們認識世界,揭示客觀規律。美國技術哲學家伊德在海德格爾的理論之上進一步明確提出了“技術意向性”的概念,認為技術是表征世界的一種方式,并同時影響人類的感知和行動,強調技術工具可以極大延伸人類的知覺[13]。
(三)公共選擇視角下AIGC教育應用的技術意向性與中立性矛盾的演化機制
在公共選擇視角下,生成式人工智能的教育應用可以被視為一種公共選擇問題,其中教育管理者、技術開發人員、教師、學生、資本、政府等都是“理性經濟人”,會根據自己的需求而追求“教育利益”最大化,涉及教育領域各方面的變革。技術意向性是生成式人工智能在應用過程中追求目標和價值導向,而技術中立性是生成式人工智能在應用過程中的技術不帶有任何情感價值判斷而作出一系列的客觀決策。然而,資本在對教育領域中生成式人工智能的發展前景與實施路徑的影響上,會根據自己的需求和利益,設定技術的功能與目標,從而影響技術意向性,并與技術中立性產生矛盾。在教育活動中,AIGC教育應用作為公共物品帶來教學便利的同時,也會被資本追求利益最大化而影響,導致技術意向性與中立性背道而馳。當技術的意向性愈發明顯,技術的中立性就會愈發模糊,而技術創設者意圖滲透影響使用者意圖也就愈發成為可能。隨著技術進步到諸如ChatGPT此類高度自動化、智能化程度的AIGC,人類的依賴程度會進一步提高,人類的意向性愈發影響技術意向性。在這個過程中,資本的“收益屬性”會與教育技術本身所具備的“教育屬性”產生沖突,如圖1所示。
三、屬性沖突下AIGC教育應用的技術中立性消失
在資本力量的介入下,為追求利益最大化,AIGC教育應用中技術意向性與中立性發生對立,產生三方面困境:資本滲透下的固著性和引導性、資本取向下的壟斷化與標準化、資本控制下的數字化場域區隔,導致技術中立性消失,如圖2所示。
(一)資本滲透下的固著性和引導性
技術的意向性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技術本身承載的創設者意圖,也證明了技術的中立性已經受到了挑戰,其中體現出來的一個現象便是技術的功能指向限制人們對使用結果的預測,使其難以跳脫出技術本身的功能固著,從而產生習慣性的行動集合。技術的意向性本應當是利用技術的功能性指向為使用者的行動帶來高效性和便捷性,但現實情況卻是技術意向性隨著資本意志的滲入而異化,技術的目的不再以人的使用目的為出發點,而轉變為從資本收益以一種虛假性的引導潛移默化地改變使用者的使用目的,利用技術人工物的意向性,引導使用者改變其自身的選擇偏好,即有意向地重構人的初始意向。由此,“為作何用”成了“限作何用”,使用者被技術限定去如何選擇,少數人構建的“信息霸權”系統會形成。因此,資本滲透下的技術是非中立的,是創設者意圖的載體,并將這種意圖滲透到使用者的意識和實踐中。當AIGC技術被假定為一種教育技術,更需要進一步厘清其創設意向與教育目的之間的關系。然而,隨著技術中立性的消失,新興技術在誕生之初就被賦予了資本創設者的意向,這種資本取向下的技術推動,往往會帶來服務于資本意志的壟斷化和標準化,這顯然與教育的目的背道而馳。
(二)資本取向下的壟斷化與標準化
以AIGC的典型代表ChatGPT為例:ChatGPT是由初創公司OpenAI開發,但由于ChatGPT的模型構建、算法開發和后續運營成本相當高,使得OpenAI選擇與微軟達成合作并同時為微軟的新必應搜索引擎融合ChatGPT大型語言模型以提升AI能力。因此,這在一定程度上預示未來的AIGC市場存在被微軟等科技巨頭壟斷的風險。如果說早先的元宇宙是從數字平臺層面存在壟斷化風險,那么ChatGPT所代表的AIGC技術極有可能會在整體模型閉源的環境下,日漸形成AI領域的科技壟斷。由此,對技術的壟斷化會催生標準化風險。體現在AIGC上,就是資本在此類平臺構建之初及后續運行過程中,通過對使用者進行標準化處理,進而形成一種抽象的控制——參與平臺的用戶需要在被平臺標準化的同時,認可自己被平臺賦予的身份,完成平臺下的個體化改造。資本對人的掌控方式在技術層面實現了提升,人們融入了數字世界形成的文化之中,在資本意志建構指向下形成了同一性的發展傾向。萬物互聯背景下的“媒介萬物”則通過網絡成為資本收集數據與改變個體偏好的交往工具,以資本意向構造數字化場域。
(三)資本控制下的數字化場域區隔
早在19世紀馬克思和恩格斯就提出,任何一種符合當下的新媒介發明,都會顯著影響世界市場,即“交往革命[14]”。由于現代傳播媒介具有“以時間消解空間”的功能,助力其在現代市場經濟條件下,能夠獲得強大的資本驅動力。所謂“交往革命”,從另一個角度看,指的是在媒介技術上產生了延伸人類感官的突破性變革[15]。AIGC技術就是一種能引發“交往革命”的新型媒介技術,它徹底改變了人們在社交媒體平臺上交流和互動的方式,為數字傳播開辟了一個全新的可能性領域[16]:機器似乎超出了物的限度,以人機交流發揮人際交流的作用[17],人對人的交往模式可能會轉變為人對物的交往。于是,資本便有能力開始借助諸如ChatGPT此類“新興的物”,通過更直接的文化傳播手段,使人們的數字化空間增加了一種先天的規則和導向,在萬物互聯的背景下接受著資本對個體偏好的收編,而后被進一步地區隔并被穩定于其所在的階層場域之中[18]。隨著人們的階層性特征進一步固化,導致出現資本控制下的數字化場域區隔現象。因此,若將AIGC技術作為教育技術,已經與教育產生了從意向性到標準性,再到公平性的矛盾沖突。
四、技術中立性消失下AIGC教育應用的資本取向性危機
隨著技術中立性的消失,AIGC教育應用受到外部資本的介入,發生三種取向性危機:教育屬性對資本屬性沖突危機、民主屬性對壟斷屬性沖突危機、公共屬性對區隔屬性沖突危機,從而使生成式人工智能在教育領域應用的過程中發生更多不適配現象,如圖3所示。
(一)意向性沖突:教育屬性對資本屬性
教育作為技術來說,其功能意向應始終圍繞“培養人”這一根本的教育目的展開,人的身心發展規律和教育規律是制定途徑的根本依據。然而,因為AIGC技術從一開始便失去了技術中立性,以資本收益的意向被創造和運營,便從根本上產生了意向性沖突:教育技術的育人意向與資本的收益意向產生了沖突,即教育屬性對資本屬性的沖突。一致的意向性是技術適切教育的前提,然而數字產品自創生起的一切推廣和使用都圍繞其創設者意向,推廣只是在使用過程中完成了功能上符合預期的校驗。資本是永恒追逐剩余價值的,因此資本的數字平臺收益屬性貫穿AIGC的創造與使用之中,這在一定程度上會異化教育的目的。
當教育育人目的與資本收益目的產生沖突,教育規律便被打破從而催生教育實踐問題。在根本目的層面,資本邏輯指導下的教育實踐違背了育人的初衷,“利益取向”很容易讓教育走向功利主義[19]。對于AIGC技術來說,以AIGC賦能教育雖然帶來教育生產力的極大發展,但在一定程度上也會讓使用者產生依賴,進而使AI論文、學術造假等教育問題的發生成本降低,沖擊教育安全。意向性是技術人工物的核心屬性,它決定了該技術的主要用途,并反映了使用者在實踐中的立場。意向性問題不僅是AIGC工具作為教育技術的先決條件,也關乎這兩種技術的定位。只有當AIGC工具的意向性與教育的意向性相協調,AIGC賦能教育才有可能得以實現。
(二)標準性沖突:民主屬性對壟斷屬性
從杜威的觀點來看,教育的民主意義很大程度上在于教育的平等,以盡可能擴大人們受教育的機會[20]。這里的民主不是一種政府運作形式,而是一種教育意義上的聯合教育生活、打通教育壁壘、交流教育經驗的方式。從這個角度來說,AIGC工具的壟斷化屬性在放大平臺權利的同時,弱化了參與者的權利。數字平臺對使用者的權利進行規定并引導其在使用過程中的邏輯路徑與需求偏好,從而讓用戶的行為符合數字平臺規制的標準化需求,這也背離了教育育人的初衷。當“培養個性發展的人”成了“規范人發展的行為準則”,教育作為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助力”完成資本意志影響個體的社會化進程之后,社會的性質也會發生相應改變。
具有壟斷地位的AIGC數字平臺,對平臺的參與者進行標準化處理,以標準化規則完成“個體”到“用戶”的標準化轉變。作為技術的使用者,教師與學生的思想范疇很容易潛移默化地被資本影響,并對其思維進行方向性的引導,從而使人們的想法更有利于資本收益,教育的民主性也會被進一步侵蝕損害。教育民主屬性對壟斷屬性的標準性沖突,實際上是誰來制定標準的問題,更是數字平臺標準化權利歸屬于教育者還是資本的問題。當AIGC工具作為教育技術被應用于教育教學實踐活動的時候,能否調和其技術創設者的資本壟斷意向與教育使用者的教育民主性質的沖突,規范平臺標準化權利歸屬,以及平衡資本介入與教育規律關系,是首先要考慮的關鍵問題。
(三)公平性沖突:公共屬性對區隔屬性
事實上,新興技術的出現帶給每個人的機遇是不均衡的,雖然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彌合數字鴻溝,但是更有可能會加速“信息富裕階層”和“信息貧困階層”的分化,使更全方位的信息繭房誕生,這嚴重損害了教育的公平性——教育公平應當在承認教育機會上存在差別的前提下,盡可能地縮小差距[21],但是信息繭房卻會擴大差距。因此,從作為教育的技術角度來看,AIGC工具有其作為教育手段的不適切性,其學習的數據并不能完全可以過濾掉虛假失實的內容且會受到資本有意識的篩選,以一種潛移默化的數字化引導解構使用者認知要素與規律,讓使用者的“可見世界”被限制在資本宣傳的范圍內。
布爾迪厄認為,“區隔”具有“差異性”和“優越性”的雙重特性[22],社會象征符號通過施加于不同群體的個體之上而產生不同的象征性強迫結果,進而產生不同的規則與人的關系,因此圍繞特定的資本類型或資本組合、由統治地位和被統治地位共同組成的結構化空間開始形成,即場域。在資本的影響下,數字化場域或環境因其特有的目的性功能,塑造并劃分了其中的個體,并持續地強化了這種塑造和分類后形成的穩定社會階層結構。教育作為具有強公共屬性的領域,本應該要求其將公共性與區隔性相分離以保障教育公平性,然而資本的逐利性以及資本控制下的AIGC工具所帶來的數字化場域區隔現象,卻在極大程度上損害了教育的公共性。
五、AIGC教育應用的資本取向性危機消弭策略
實際上,對于AIGC賦能教育的分析并非著眼于對AIGC技術本身的剖析,而是聚焦探討該技術在發展和應用過程中產生的教育問題及社會現象,并嘗試在符合發展規律的基礎上去糾正應用過程中的錯誤并提出改進應用的方法,行之有效的方法便是一切從教育屬性出發,如圖4所示。
(一)頂層監管規定教育意向
資本追逐高收益的本性使得資本意志操控下的技術,更關涉效率而不關涉道德和倫理,自然更難保障其作為教育技術的教育性,其意志滲透到技術意圖中,會使得教育的方向發生偏離。因此,需要能夠面向大眾提供公共利益的政府介入并提供法律規范。政府層面應當從監管和參與建設的角度著手,從根本上規定AIGC的教育意向,參照育人規律、人的成長規律與學習規律,統籌教育、計算機、心理學、經濟學等多領域專家研判技術賦能教學的可能性與適切性,以保障教育公平為前提,推進政府的主導和管理,以此發揮社會和商業力量的作用,對資本的運作范圍進行制約。同時,在AIGC教育的創建與運營中,也應從宏觀層面賦予教育主體參與決策、運營管理和監督的權力,明確教育平臺標準化的規范和權限,以確保作為公共屬性的教育的公平性,避免資本通過平臺的標準化以收益為導向篩選參與者或虛增參與者的教育需求。
(二)數據異構規避教育壟斷
新興AIGC技術人工物中最重要的內容便是數據,其需要大量的數據進行模型訓練。從數據管理的角度來看,如何規范處理并科學管理其應用于教學而產生的大量數據,是需要被著重考慮的問題。因此,若要避免教育數據壟斷現象,數據管理方需要多方介入且互相制衡。同時,考慮到國家數據安全問題,相關教育數據的存儲和調用必須在使用國境內。資本會在一定程度上推進數據的標準化以降低數據流通成本,進而實現資本自身規則下的教育數據壟斷,這種“圈層化”從實際上阻礙了教育公共產品的公平分配和師生發展的多元化路徑。因此,在完整構建相關的AIGC教育應用時,必須考慮提高異構數據互操作能力。異構數據整合的目標就在于實現不同結構的數據之間的數據信息資源、硬件設備資源和人力資源的合并和共享,這既能避免因防范資本影響的數據標準化而產生的數據流通阻礙,又能從協調多方力量的角度來避免教育數據壟斷化現象的產生。
(三)人智融合提升數字能力
究其本質,AIGC是新型人工智能技術產物。從人機協同視域而言,教育公共屬性對區隔屬性公平性沖突產生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人機關系的失衡,人們無法對抗技術功能的限制以至于被資本力量裹挾而囿于場域之中。盡管在人機交互方面似乎是人和機器共同參與到活動中來,但人總是以主體的身份參與人機交互,機器的介入其實就是其設計者的介入,這不過是人類的“替代”而已。隨著AIGC工具所推動的人類社會和經濟體系產生結構性變化,人類亟須提升新的數智能力形式以適應新的社會發展階段,對傳統教育從業人員進行數字化技能培訓已經刻不容緩。當前我國的數字能力培養標準尚不完善,多維度培養數字能力的體系也不健全,需要采取措施提升教育行業的數字素養與技能,建立數字技能教育資源體系,全面推廣數字技能培訓,同時為信息弱勢群體提供精準的支持和幫助。
(四)多方協同建設AIGC教育平臺
在ChatGPT爆火全球后,OpenAI在其開發者大會上發布了具有多模態API等功能的GPT-4 Turbo,還推出了GPTs,即基于GPT-4 Turbo的可個性化定制的智能體,這有可能徹底改變我們的學習方式,引發人機交互方式的新變革。作為一種高度智能化的數字平臺,AIGC助手會創生相當規模的數字平臺經濟,為資源配置的優化以及效率的提升帶來多重價值。從技術封鎖和網絡安全的角度來看,國內的百度文心一言、科大訊飛星火和WPS AI等國產認知智能大模型工具作為民眾可以普遍得到使用的AIGC工具,相比于ChatGPT可以更好地將AIGC工具賦能我國的教育教學,推動教育數字化轉型。因此,這就需要政府、學校、企業以及相關社會力量的多方協同建設國產化AIGC教育平臺,以政府頂層推動、企業資金保障、學校投入使用和教學反饋優化等措施系統發展國產大語言模型,并形成完善的相關管理體系,合力促進AIGC賦能教學。
六、結 束 語
本文從公共選擇視角出發,認為新一代人工智能生成內容(AIGC)工具賦能教育,會因其教育應用的技術中立性消失,面臨資本滲透下的固著性和引導性問題,而使其出現資本取向下的壟斷化與標準化,最終帶來資本控制下的數字化場域區隔現象,導致AIGC工具作為教育的技術,會產生教育屬性對資本屬性的意向性沖突、民主屬性對壟斷屬性的標準性沖突和公共屬性對區隔屬性的公平性沖突,并認為需要從頂層監管規定教育意向,以數據異構規避教育壟斷,推進人智協同提升數字能力和多方協同建設教育平臺四大實踐路徑出發,消弭AIGC的資本取向性危機。總之,我們應該以謹慎的態度看待,利用新興技術來推動教育發展,運用技術改善教育手段并解決教育問題,而非倉促地迎合技術發展熱潮而忽視其不適切性、與教育教學之間的矛盾沖突以及資本意志取向對教育意向的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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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flict and Dissolution: The Disappearance of Technological Neutrality and
the Crisis of Capital Orientation in AIGC Educational Applications
LI Ningyu1," WANG Dan2, GUO Funing1," LIU Chenchen3," WANG Youmei3
(1.Information Service Center, Wenzhou Business College, Wenzhou Zhejiang 325035;
2.Department of Educational Information Technology,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62;
3.Research Center for Big Data and Smart Education, Wenzhou University, Wenzhou Zhejiang 325035)
[Abstract] The intelligence, convenience, and accessibility of the new generation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technology have further stimulated the urgent pursuit of emerging technologies in the field of education, but" educators are often trapped in the mindset of \"how new technologies can empower teaching and learning\", while ignoring whether there is a contradiction between the \"educational attribute\" and \"capital attribute\" in the enabling mechanism of new technologies to empower teaching and learning.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ublic choice, AI generated content (AIGC) tools empowering education will lead to the disappearance of technological neutrality due to the capital's pursuit of profit maximization, resulting in monopolistic and standardized practices under capital orientation, bringing about the digital field segregation under capital control. The AIGC tool, as a technology for education, will generate the intentional conflict between educational attributes and capital attributes, the standard conflict between democratic attributes and monopolistic attributes, and the fairness conflict between public attributes and differentiation attributes. Therefore," in order to eliminate the capital oriented crisis of AIGC, it is necessary to start from" four practical paths of regulating educational intentions from the top, circumventing educational monopoly by data heterogeneity, promoting human-intelligence synergy to enhance digital capabilities, and constructing educational platforms by multi-party synergy.
[Keywords] New Generation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IGC;" Technological Neutrality; Capital Orientation; Confli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