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回歸”：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理論價值之維

摘要：高質量發展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首要任務。本文基于馬克思異化勞動理論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理論價值進行了探析。經濟高質量發展就是人的高質量發展，人創造經濟社會的實踐總是向著全面性自由性的方向發展，人自身也便向著全面性自由性的方向發展。勞動產品的“回歸”、生命活動的“回歸”本質上是我們自身對自由而全面發展的向往，它表現在人受社會關系支配向人支配社會關系的飛躍，即人的“回歸”。

關鍵詞：經濟高質量發展；異化勞動理論；人的“回歸”

中圖分類號：F23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5.02.047

0引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深刻指出，“高質量發展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首要任務”[1]，這既是對過去的深刻思考，又是對當下的精準把握，更是對未來的高瞻遠矚。當前中國社會的主要矛盾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主要矛盾發生變化必然意味著經濟發展階段發生變化。經濟發展階段的變化有著其特定的一般規律和特殊規律，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經濟發展階段和社會主要矛盾的變化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的重要標志，可以說，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既是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中國進入新發展階段的戰略選擇，也是對世界經濟持續低迷，經濟全球化遭遇逆流的積極應對，更是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主動作為。沒有經濟高質量發展，就沒有中國式現代化，沒有共同富裕，更沒有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以經濟高質量發展為主題是應對我國經濟發展階段發生變化的必然選擇，是轉變我國經濟發展方式的必由之路，更是積極主動地把握自己的社會關系以實現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的根本途徑。

1理論價值之探析——人的“回歸”

改革開放使我們實現了經濟的騰飛的同時也帶來了貧富差距的不斷擴大，這是經濟發展所不可避免的，進入新時代我們提出了新發展理念、經濟高質量發展，這也是經濟發展的必然趨勢。一切經濟活動都是“感性的人的活動”，從發展的觀點來看，經濟的發展和人的發展是并行不悖的。“環境的改變和人的活動或自我改變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為革命的實踐”[2]。“自我改變”必須投身于物質社會生產才能實現，人只有在“革命的實踐中”，在對客觀事物的認識和對外部世界的改造中才能實現自身、得到自覺，從而實現由必然王國到自由王國的飛躍。可以說，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理論價值核心就在于對異化勞動的積極揚棄，在能動的感性的社會實踐中使自己的勞動產品和生命活動得到“回歸”，最終實現人的“回歸”。

1.1勞動產品的“回歸”

馬克思指出“勞動的產品就是固定在某個對象中、物化為對象的勞動，這就是勞動的對象化”[3]。而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勞動的對象化表現為異化，即對象的喪失和被對象奴役，即“勞動的產品，作為一種異己的存在物，作為不依賴于生產者的力量，同勞動相對立”[3]。

在經濟的發展過程中，存在著這樣的事實：生產和消費的部分脫節，具體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現實需求無法得到肯定與實現，即消費能力不足；二是潛在需求無法得到肯定與實現，即需求受抑制。而這兩方面的主要原因在供給側，微觀層面企業主體活力不足，中觀層面產業結構不合理，宏觀層面經濟循環不暢通，使供給側無法與需求側的消費、投資、進出口有效地匹配起來。

落后產能、過剩產能和各種成本負擔導致的微觀主體活力不足，以及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中所造成的短期經濟下行壓力使消費能力不足，這些本質上在于無效供給過多；由于經濟發展，消費結構的不斷升級，人們更加傾向于綠色消費、科學消費、可持續消費，因此在醫療教育和文化等服務領域以及中高端消費品領域存在需求受抑制現象，這些本質上在于有效供給不足。消費能力不足或需求受到抑制歸根到底是消費的實現出現了問題，而這一問題的解決也意味著生產者對現實產品和潛在產品的占有，占有只有通過分配才能成為現實。現實產品的占有關系到消費品的分配，目的在于使這一分配更有利于改善收入分配；潛在產品的占有關系到生產資料的分配，目的在于使這一分配更加有利于擴大有效和中高端供給。生產資料的分配在本質上是一種生產，直接決定著消費品的分配。總而言之，消費品的分配和生產資料的分配直接影響著產品的“回歸”。

人們在生產過程中所處的地位決定了他們在分配所處的地位，以什么方式參加生產就以什么樣的方式參與分配。生產的過程在任何條件下都是社會生產，是物質資料生產與生產關系再生產的統一，物質資料獲得了生產，并不意味著勞動者獲得物質資料。在生產關系中作為基本的決定方面的生產資料所有制關系直接決定著產品分配的社會性質。正是在這個意義上，經濟高質量發展意味著生產關系得到不斷完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更加匹配，勞動產品走向“回歸”。

1.2生命活動的“回歸”

馬克思認為如果工人不是在生產行為本身中使自己異化，勞動產品又怎么會異化呢？既然勞動都不屬于勞動者，那勞動的對象還能屬于勞動者嗎？

在資本的普遍邏輯之下“勞動不是自愿的勞動，而是被迫的強制勞動”[3]。這種強制勞動體現在兩個方面：肉體強制和精神強制。這種“強制”是資本邏輯的必然結果，它形成了一種無形的力量裹挾著人們不自愿的“進步”。資本所帶來的這種“進步強制”或“強制進步”褫奪了我們勞動本身的意義，同時也就褫奪了我們的生命活動本身，它使我們的勞動成為一種抽象意義上的勞動，進一步以這種抽象勞動支配、統治、奴役具體勞動，從而為資本增值服務。與此同時勞動者自然成為資本的奴仆，全然不知自身的結果造成對自身束縛的原因，隨之而來的便是肉體的折磨、精神的摧殘，所謂的自我肯定與幸福在這種“進步強制”中灰飛煙滅。勞動的本質關系體現的是工人同生產的關系，勞動的不自愿與強制意味著生產的不自愿與強制。生產失去了本身固有的“共同活動方式”這一實質內容，取而代之的是為資本增值所服務的一種手段。馬克思認為，“由于同工業比較發達的國家進行廣泛的國際交往所引起的競爭，就足以使工業比較不發達的國家內產生類似的矛盾”[2]。因此，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所固有的社會化大生產和生產資料私人占有之間的矛盾和弊端不可避免地或多或少地在我國的經濟發展中呈現了出來，過剩產能和落后產能便是證明。“沒有一個物可以是價值而不是使用物品。如果物沒有用，那么其中包含的勞動也就沒有用，不能算作勞動，因此不形成價值”[4]。這便意味著固定在某個對象中、物化為對象的勞動是一種無意義的勞動，意味著使用價值因為有抽象人類勞動對象化或物化在里面而形成的價值是一種無意義的價值。那么我們的勞動所造成的過剩產能和落后產能的意義是什么呢？我們勞動本身的意義又是什么呢？

經濟高質量發展，意味著生產有一個單純的唯一目的——滿足需要，表現在人民對美好生活的需要得到滿足，“幼有所育、學有所教、勞有所得、病有所醫、老有所養、住有所居、弱有所扶”[5]；意味著供給結構的全面優化，供給體系質量的全面提升，從而對需求變化的適應性和靈活性得到全面增強；更加意味著勞動的“回歸”。勞動的“回歸”表現在勞動者在勞動中感到幸福，是一種體力和智力得到自由發揮的幸福，是一種肉體上和精神上得到充分滿足的幸福；意味著勞動的力量深入勞動者本身的本質，一切外在的力量無法滲透其內容和實質，這種自由自覺本身得到確證，從屬變為主導，被動化為主動。勞動是一切美德的總和，沒有勞動便不會有人和人類社會，遑論經濟發展。經濟高質量發展是勞動的高質量發展、勞動的“回歸”，從而使勞動是一種自愿勞動，是一種進步性勞動，在這種進步性勞動中，提高了勞動生產率，增強了微觀主體內生活力，提升了創新水平，使創新成為驅動經濟發展的第一動力。因此，經濟高質量發展是勞動成為人們生活第一需要的發展。

1.3人的“回歸”

沒有勞動產品的“回歸”、沒有勞動的“回歸”，人的“回歸”無從談起。勞動產品、生命活動的“回歸”集結于人的“回歸”，人的“回歸”也便意味著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而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是以時間的自由而全面為前提條件的。馬克思深刻明確“時間實際上是人的積極存在，它不僅是人的生命的尺度，而且是人的發展的空間”[6]。

首先，時間是人的生命尺度表現在人類生命價值的生成。價值所反映的是主體與客體之間的關系，人類生命價值在本質上所反映的是人與人的關系，即人對人自身所具有的意義，這種意義在于人能夠創造價值以滿足人自身的需要。經濟高質量發展根本上就是更好的滿足人的需要的發展，正是在這個意義上，經濟高質量發展就意味著人的高質量發展，人能夠創造更高質量的價值以滿足人自身更高質量的需要。人的需要是在歷史發展中、在社會實踐中、在物質生產關系中形成并發展的，同樣，滿足這些需要的方式也是歷史的產物，也只能在社會實踐中得以形成，這一整個過程就是人類生命價值的生成。就是說，人類生命價值只有在人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過程中才能生成，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過程是人的本質力量對象化的過程，同時是人的自我確證、自我肯定的過程，這一過程是創造性的、社會性的、現實性的；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過程也是認識矛盾、篩選矛盾、研究矛盾、解決矛盾的過程，這一過程也就是歷史的展開過程，歷史就是矛盾，矛盾就是歷史，人民群眾對歷史創造的主體性就表現在這里。歷史性與時間性是不能分開的，不能將歷史性以抽象的形式加以規定而失去時間性。人的本質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社會關系的總和”就是歷史性的體現，“社會關系的總和”的運動發展就是歷史的發展，表現為時間性。人類生命價值的生成也就是人的本質的體現，即時間性與歷史性的統一，這種統一以社會實踐為其實現的手段。

其次，時間是人的發展空間表現在人的自由時間的多少。對自由時間的理解，最好的途徑是理解剩余價值。由于對生產資料占有關系的不同，人們在生產中所處的地位不同，進而參與分配方式也不同，資本家以生產資料所有者的身份參加生產，處于支配地位；一無所有的工人以雇傭勞動者的身份參與生產，處于被支配地位。在分配中，資本所有者以利潤的形式參與分配，而利潤在本質上是剩余價值，即雇傭勞動者創造的超過勞動力價值的價值；雇傭勞動者以工資的形式參與分配，而工資在本質上是勞動力價值，他們用自己的勞動力價值去購買生活必需品，把勞動力再生產出來，以便給資本所有者創造剩余價值，而被資本所有者無情占有剩余價值又被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購買各種消費品，滿足其無限的欲望，另一部分作為資本積累進行擴大再生產。剩余價值的產生在本質上就是由于資本所有者把雇傭工人的勞動時間延長到補償勞動力價值所需要的勞動時間之上。在這樣的一種邏輯之下又談何自由而全面發展？要自由而全面發展，一要爭取自由時間；二要占有自由時間；三要運用自由時間。

生產力的高度發展和科學技術的巨大進步為爭取自由時間創造了條件。馬克思指出“生產力當然始終是有用的、具體的勞動的生產力，它事實上只決定有目的的生產活動在一定時間內的效率”[4]，即生產力的不斷發展，可以在更短的時間內生產出滿足我們自身的物質需要，從而使有更多可支配的自由時間成為可能。同產品的異化一樣，自由時間也會發生異化，這表現在自由時間作為一種異己的存在物同勞動相對立。但不可否認的是，社會生產力的極大發展是爭取自由時間的物質前提，沒有這物質前提，占有并運用自由時間只能是空想。

完善分配制度是占有自由時間一個很重要的路徑。經濟高質量的發展是建立在具體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基礎之上的、體現新發展理念的經濟發展，而非抽象的概念。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指出“分配制度是促進共同富裕的基礎性制度”[1]。進一步看，占有自由時間意味著實現勞動的普遍化，具有勞動能力的一切社會成員都必須參與勞動，而不得將自己所承擔的勞動強加于他人，每個人都有勞動時間而又占有自由時間。

自由時間的充分運用體現在人類能力的發展成為目的本身。馬克思認為人類的發展無非是對自由時間的運用。對自由時間的充分運用超出了自由時間的視域，消除了自由時間與勞動時間的對立，達到了自由時間與勞動時間的同一。這種同一表現在自由時間具有了生產勞動的性質。對自由時間的充分運用使自己變得更加文明而非更加野蠻，使自己變得更加現實而非更加虛幻，使自己變得更加科學而非更加顛倒。這種文明、現實、科學的新主體在物質生產中將更加具有創新力；表現在勞動時間具有了自由的性質。物質生產對勞動者而言是自由自覺的活動，是體力和智力得到自由發揮、肉體和精神得到充分滿足的活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理論價值不正在于此嗎？勞動時間和自由時間成為同一，人類能力的發展成為目的本身，這一切能動的感性的社會實踐就是人的“回歸”。

2結語

經濟社會的發展同人的發展是相一致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本質上就是人的高質量發展。人創造經濟社會的實踐總是向著全面性自由性的方向發展，人自身也便向著全面性自由性的方向發展。無論是勞動產品的“回歸”，抑或是生命活動的“回歸”，歸根到底要在能動的感性的社會實踐中得到合理解決，這一解決就是人類能力的發展成為目的本身，同時意味著全面的社會關系這一“自由個性”的實現，使人受社會關系支配向人支配社會關系的飛躍、異化勞動向自由勞動的飛躍、必然王國向自由王國的飛躍、勞動時間與自由時間的同一，即人的“回歸”。

參考文獻

［1］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

[2]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3]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4]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資本論（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5]習近平.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3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

[6]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