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清澈,沒有一絲雜質,極目遠眺,南邊的天際異常光亮。不一會兒,團狀烏云像戰馬一樣聚集。起初,馬群間還透著幾絲白光,隨著憤怒的狂吼,戰馬擠擠挨挨,大地失去了顏色,時間仿佛凝固住了。
剎那間,陽臺上浮現出一朵朵水蓮花。花莖躍出水面,沒有茸毛,光滑透明,托起花瓣向四面伸展,隨后花蕾綻放。倏忽,花蕾舍棄了花瓣的陪伴,停在枝上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地方。這花很小巧,曇花一現,轉瞬即逝。
戰馬嘶鳴,烏云漫卷。布滿天空的水汽四散開來,半透明的珠子連成線、組成面,形成一個大網。忽然大網破了,化成千千萬萬、不可計數的小網,縱橫交錯。遠處的人看不見了,車看不見了,大橋看不見了……一切都看不見了,仿佛“雨神”拎著網兜在到處甩。天昏地暗,只剩下聲音了,世界在風箱里飄搖。
落地窗被推搡著,不情愿地發出“哐啷,哐啷”的響聲。陽臺上兩棵來不及搬的植物,根裸露在外,搖搖欲“倒”,花盆里的土飛濺四處。玻璃上的水珠帶著土粒往下滑,拖出棕黑色的痕跡。
水珠還在肆虐,在空中卷成浪,打著旋兒。地面的樹木東倒西歪,卻還在瘋狂舞動。樹葉被機槍射出的子彈似的雨點不停擊中,落在地上,綠得耀眼,可是沒有了生氣。一朵紅色的“花”飄得老高,等落下來仔細一看,原來是個塑料袋。“雷神”打著呼嚕,偶爾劇烈地喘著粗氣,發出尖利的叫聲。
空中,一只羽毛烏黑的小鳥努力撲棱著翅膀。雨一直下,風攪動著雨,忽左忽右,往哪兒飛?在哪兒落腳?雙眸搜尋中,它似乎看到一絲希望,吃力地保持著平衡,飛向低矮的建筑。正慶幸找到避身之所,身體隱入建筑之際,只聽“啪”一聲,那團黑影急速墜地。
天越來越亮,街道恢復了原本的顏色。人們還不敢走動,但有性急的車子已經出動,小心地在折斷的樹木和積水間周旋。江面上漂著各種垃圾,起伏著躥向大海。
明天,一切應該就會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