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宙金融：全新場景與風險監管

2025-02-02 00:00:00沈偉

上海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25年1期

摘" "要：元宇宙意指通過技術建構的“超越現實宇宙的另一個宇宙”，兼具物理世界和虛擬世界的雙重特性。隨著元宇宙和人工智能技術的不斷發展與深入應用，科技企業、金融科技企業以及新興銀行、傳統金融企業均紛紛展開對基于元宇宙的金融體系、金融服務、數字資產、虛擬貨幣的建構布局與競爭。文章旨在梳理與分析與元宇宙金融場景相關的金融監管挑戰與潛在的法律風險樣態。針對與元宇宙金融相關的金融犯罪、數據安全與個人隱私問題、壟斷與不正當競爭問題以及跨法域問題，從民眾教育、法律地位厘清、完善多元規制框架以及主動參與國際規則建設等方面提出了相應的監管應對措施。

關鍵詞：元宇宙金融；金融風險；金融監管；數據安全；個人隱私；金融詐騙；不正當競爭

中圖分類號：TP18；D922.2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8634（2025）01-0071-（14）

DOI：10.13852/J.CNKI.JSHNU.2025.01.007

在現實的語境下，元宇宙是通過一系列技術構建的一個與現實世界平行的虛擬世界。數字孿生技術能夠實現細節豐富的擬真世界；5G和云計算技術能夠支持同步且實時的在線交互活動；腦機接口、物聯網和交互技術能夠為用戶帶來沉浸式體驗；區塊鏈技術和人工智能技術則負責監管和維護元宇宙，確保其持續、穩定、健康地運轉。元宇宙是一個全新的、融合了虛擬世界和物理世界的整體性社會，它不僅是互聯網應用的新空間，也代表著一種與傳統物理社會不同的新社會形態。元宇宙連接著虛擬與現實兩個世界，使用戶能夠進行世界編輯和內容生產。1 本文主要聚焦于元宇宙的金融場景，并針對其中的風險源進行規制設計。

一、元宇宙的技術基礎和特征

1.元宇宙的技術基礎

第一，元宇宙的技術底座。元宇宙并非簡單的“新瓶裝舊酒”，而是多種技術解構后升級完善、重構而成的產業生態。元宇宙的技術生態建立在其技術體系之上，融合了時空、物理和虛擬三種不同的場景組合，形成了一個相對完整的生態系統。2

第二，元宇宙的算力基礎：云計算。云計算目前的應用場景主要包括云存儲、云處理、云醫療、云教育、云測試、云渲染等，其中云渲染對元宇宙的構建具有重要意義。元宇宙的生成和維護涉及大量的圖形渲染、計算和數據傳輸任務。云計算憑借高度可擴展的計算資源和存儲能力，能夠充分滿足這些需求。云渲染技術將圖形渲染的任務從終端設備轉移至云端服務器進行處理，從而提供更高質量的圖形效果和更流暢的用戶體驗，擺脫終端設備性能的限制。為降低用戶門檻、擴大市場，云渲染將運算和顯示分離，根據需求動態分配算力，在云端GPU上完成渲染任務。

第三，元宇宙的生成邏輯：人工智能。人工智能對元宇宙的賦能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內容生產、內容呈現和內容審查。人工智能能夠智能生成海量且不重復的內容，推動元宇宙的自發有機生長；人工智能驅動的虛擬數字人能夠將元宇宙的內容有組織地呈現給用戶；人工智能還負責對元宇宙中無法由人工完成的海量內容進行審查，確保元宇宙的安全性與合法性。為了實現元宇宙中的最大限度自由，人工智能技術正逐漸從傳統的決策樹和有限狀態機向深度學習和強化學習發展，營造隨機生成、永不重復的游戲體驗，擺脫人工腳本的限制，讓玩家能夠自由探索、創造。

第四，元宇宙的技術應用帶來數據挑戰。數字化技術的進步帶來了大量的數據增長。新技術的創設、新的應用場景和交互模式，都會帶來數據的指數級增長。移動互聯網技術所催生的用戶生成內容的數據量，已經遠超固網時代的歷史數據總和。元宇宙不斷創新的發展模式，使得數據量再上一個新的臺階，同時也帶來了數據處理的難題，包括數據存儲、訪問和交換請求的處理，以及數據權限和安全保障問題。目前，區塊鏈技術、分布式數據等基礎技術已被應用，以幫助解決上述難題并維持元宇宙的正常運轉。1

2.元宇宙的特征

第一，虛擬與現實深度融合。元宇宙并非完全虛幻的存在，它脫胎于現實世界卻又與現實世界相互交融。一方面，元宇宙可以獨立于現實世界，以“游戲”的形式存在，通過現實世界的數字化復制品以及虛擬世界的自主創造物，給人以強烈的沉浸感和精神快感；另一方面，元宇宙中的虛擬空間還能與現實世界互動，現實世界中的事件會被實時記錄，而用戶在虛擬空間中的行為也會被反映到現實世界中，進而產生影響。元宇宙的基本特征是現實與虛擬的交互融合，因此，用戶的沉浸感既包含現實感又帶有超現實感。隨著時間推移，現實與元宇宙之間的分界線將逐漸模糊，最終成為相互依賴的一體兩面。2

第二，智能數字化技術的復雜集合。元宇宙是一個綜合系統，是不同類型智能數字化技術的集合體。眾多建設者共同構建的元宇宙是一個超大型數字應用生態，涵蓋了整個網絡空間和終端設備，而各種智能數字技術則是元宇宙的技術根基。隨著技術的不斷進步，更多先進技術與創新應用也將逐步融入元宇宙的構建中，為元宇宙帶來新的技術元素，實現更豐富的技術功能和體驗。

第三，社會關系線上和線下一體化。基于虛擬與現實深度融合的特性，用戶可以根據個性化需求在虛擬與現實世界中自由轉換不同的社會形式。每個用戶都擁有唯一的元宇宙身份標識，通過這一標識，用戶可以構建起彼此之間具有現實感的真實社會交往關系。借助該身份標識和相應的數字設備，用戶可以隨時隨地進入元宇宙學習、工作、生活，虛擬身份或集體角色在線上與線下的轉換過程中得以多元化地呈現。用戶可以將現實身份關系帶入元宇宙，完成生產協作、社會交際等許多具有現實意義的行為，而不受現實世界規則帶來的物理層面或社會意義上的阻礙。元宇宙將形成線上與線下一體化的新型社會關系，對當前社會的組織形態與運作形式產生沖擊。

第四，用戶思維抽象化和表象化結合。元宇宙以其巧妙的架構為用戶提供了一個充滿無限可能的空間。用戶能夠利用海量的資源和技術工具，將抽象的思維具象化，同時也能將思維即時轉化為具體有形的產品，使思維更加清晰、具體。此外，用戶還能避免多媒體技術等呈現“中介”信息時可能導致的專注度、反思能力與邏輯能力弱化的問題。3

元宇宙技術及其特征正在重新塑造金融業態和金融行業格局。認知智能正在不斷拓展金融業的領域邊界。金融數據的增長、數據解析和判斷需求的增加，衍生出具有金融行業特征的應用新場景。認知智能通過金融數據的結構化提取和智能化分析，重塑金融業的圖譜，以滿足金融機構多元化、碎片化、海量化的金融服務業需求，這催生了智能理賠、智能風控、智能投顧、智能營銷等新的人工智能與金融服務融合應用的場景。根據服務對象的不同，這些場景可以進一步劃分為內容營銷場景、風險管理場景、信貸管理場景、客戶服務場景等。可以預見的是，人工智能工具的運用將增強客戶黏性，對提升客戶滿意度和忠誠度具有重要意義。人工智能技術對我國金融業的轉型和升級具有重大意義。早在2017年7月，國務院就發布了《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明確提出要通過人工智能加快推進金融智能化升級，利用大數據提升金融數據處理及理解能力，創新金融智能產品與服務，鼓勵金融業采用智能客服等技術，并建立金融風險防控系統。

二、元宇宙的金融應用場景

人工智能為市場帶來了新的商機，世界上最具市場價值的企業都加大了對人工智能的投資和優化力度。尤其是像銀行這樣的傳統產業，過去10年一直在積極推進數字化轉型，如今更是致力于研究如何充分發揮人工智能的革命性作用。同時，各大金融科技企業以及新興銀行都面臨著激烈的競爭。若無法有效應對由人工智能推動的數字變革，傳統銀行業可能會面臨被邊緣化甚至徹底消失的風險。1

1.元宇宙中的金融體系

區塊鏈技術為元宇宙提供了現實驅動力，元宇宙則依托區塊鏈技術構建了一個全新的金融體系。區塊鏈不僅賦予了數字ID獨一無二的身份特征，還確保了金融體系的安全穩定運行。此外，通過私鑰的引入，區塊鏈還推動了法律、規則和監管方面的變革，促進了普惠、自由化、去中心化、數據私有化和反壟斷等目標的實現。元宇宙作為虛擬的平行宇宙，已經改變了傳統的金融支付模式，正如當今的移動支付徹底革新了傳統的貨幣流通方式。

進入互聯網時代以來，電子商務蓬勃發展，成為互聯網經濟化的最早應用之一，移動支付逐漸替代了傳統的現金支付方式。隨著國內阿里巴巴、京東、拼多多等企業的崛起，電子商務已深入人心。消費者對移動支付和線上支付的需求展現出巨大的潛力。回顧互聯網的發展歷程，數字交易已成為其發展的核心動力。目前，在全球主要的互聯網企業中，約有三分之一將電子商務作為其主要業務。元宇宙利用區塊鏈技術標注物品的歸屬痕跡，確保其可信度。元宇宙中的虛擬資產、虛擬貨幣有反向侵入實體世界的趨勢，這些虛擬資產可以在eBay等平臺拍賣出售、自由流通，進一步推動構建全新的貨幣支付體系，實現了從現金支付到線上支付再到虛擬貨幣支付體系的轉變。

在元宇宙的平臺上，數字類產品將以更為逼真的形態呈現，為用戶帶來更高的擁有感和體驗價值。隨著元宇宙的發展，大量的數字產品將在其內部被創造和交易，從而形成一個與現實世界并行的金融體系。這個全新的金融體系在國際貿易方面與現實世界的關稅壁壘和貿易限制截然不同。在元宇宙中，可以通過代幣（Token）實現貿易的跨境自由流動。例如，身處美國的A和身處瑞典的B可以在虛擬世界中實時交易房產，并在虛擬稅務所中完成稅務處理。之后，他們可以將收益轉入Token賬戶，收款方再根據自己國境內的Token與本國貨幣的匯率提取真實的貨幣。

2.元宇宙中的金融服務

隨著元宇宙概念的持續升溫，眾多金融機構紛紛表示，基于對互聯網金融發展趨勢和數字化金融底層邏輯的深入研究與判斷，將把布局金融元宇宙作為未來數字化轉型的重要方向。不少為金融機構提供軟件產品應用開發和技術服務的上市公司在未來三年規劃中提出，將進一步探索元宇宙等相關技術在金融機構互聯網領域的應用與升級。更多的金融機構認為未來元宇宙將改變傳統的互聯網金融服務方式，促進服務升級，甚至可能出現VR理財講解員以輔助理財經理。這些創新的服務可能包括無縫接入的金融產品體驗、沉浸式的金融客戶陪伴、實時創造的金融產品以及銀行數字人勞動力等，旨在為用戶提供更加智能、便捷和個性化的金融體驗。

傳統智能合約通常預先編碼了特定條件，但通過整合人工智能技術，這些合約能夠具有自適應性，動態響應外部數據和條件，從而構建更高效、功能更豐富的去中心化應用。人工智能不僅可以設計和執行自動化交易策略，根據預設規則和條件進行交易，還能與智能合約協同工作，實現更高級別的自動化和智能化。2 例如，智能合約可以與外部數據源（如天氣API）進行交互，實時獲取被保地區的天氣數據。通過內置的人工智能模型對這些數據進行分析，智能合約能夠識別出可能對農作物造成影響的干旱或洪水等不利天氣條件。在此基礎上，保費可以根據人工智能對天氣狀況的實時評估進行動態調整。如果人工智能檢測到不利天氣可能威脅到農作物，受影響的保險策略的保費會自動上調，以反映增加的風險。更進一步，如果人工智能模型檢測到符合支付條件的不利天氣（如持續干旱），它將自動觸發向受影響投保人的支付流程，從而顯著減少手動理賠處理的成本及相關延遲。1

機器學習可以利用數據和算法構建出能夠自我優化的計算系統，從而顯著提升金融服務的效率、準確性和有效性。2 通過機器學習，金融機構能夠增強識別欺詐和金融犯罪、風險管理和市場預測的能力。3 金融機構運用特定的模型或模型組合協同工作，通過對金融市場和交易數據的深入分析、監控和模擬，可以有效提高合規效率。

機器學習算法能夠從海量數據中提煉出有價值的信息，實時發現風險和異常。這些算法能夠揭示金融機構和交易之間的內在聯系，模擬潛在問題并提出應對策略，同時提供早期預警和解決方案。4 機器學習模型不僅能夠識別銀行的流動性問題，還能基于宏觀經濟指標、銀行內部數據和歷史記錄預測不良貸款水平。5 銀行可以利用分類模型評估客戶的信貸風險，并通過貸款申請預測違約概率。此外，異常檢測算法則用于在海量數據中識別異常交易，如信用卡欺詐等。6

自然語言處理技術使得金融機構能夠分析非結構化數據，如文本、音頻和視頻，從而更全面地解讀年度報告、審計和財務評估。7 深度學習模型則能夠從大數據中學習和識別更為復雜的行為模式。深度學習的內容不僅局限于已知信息，還能預測未知情況。

3.元宇宙中的數字資產

區塊鏈技術是元宇宙中的重要技術，它支持元宇宙中數字資產的創建和管理。這些基于區塊鏈技術的數字資產是指發行、登記、存儲、持有、轉讓或交易的新型無形資產。它們的核心特征是使用公鑰和私鑰等加密技術來確保安全性和所有權。因此，將這些數字資產稱為加密資產，符合它們的本質屬性。8 在Sandbox游戲平臺上，有玩家為了成為嘻哈歌手史努比·狗狗（Snoop Dogg）的鄰居，花費45萬美元（約合287萬人民幣）買下一套元宇宙中的房子，引起了廣泛關注。同時，Sandbox曾經在推特上公開拍賣過元宇宙中的房地產。400多個地塊曾在一分鐘內被搶光，售價從幾萬到幾十萬美元不等。在Sandbox這個沙箱游戲里，“沙幣”（SAND）是主要的代幣，可以用來在元宇宙中買賣土地和資產。買下史努比鄰居位置的玩家就是花了7.1萬“沙幣”。隨著Sandbox開始將虛擬房地產作為非同質化代幣（Non-Fungible Token，縮寫NFT）數字資產出售，各大品牌紛至沓來。目前，Sandbox上已經有超過12000名虛擬土地所有者，其中包括165個品牌。9

NFT是一種存儲在數字賬本上的唯一且不可互換的數據單元，可以與可復制的數字文件（如照片、視頻和音頻）相關聯。盡管NFT使用數字賬本來提供所有權證明，但它并不限制底層數字文件的共享或復制。正是由于缺乏可互換性，NFT與區塊鏈加密貨幣（如比特幣）得以區分開來。NFT作為區塊鏈技術的杰出代表，是一種獨特的數字資產標識，其信息被永久記錄在區塊鏈上，無法被復制、篡改或分割。因此，NFT成為驗證特定數字資產真實性和所有權的唯一憑證。由于其獨一無二、不可復制且不可分割的特性，NFT天然具備收藏價值，使得它成為記錄和交易各類數字資產，如游戲道具、藝術品等的理想選擇。“在元宇宙中，如果沒有NFT，玩家可能只會將其視為一個游戲。只有當數據資產和財富的歸屬權真正屬于玩家自己時，他們才會感受到元宇宙的真實性，而不僅僅是一個游戲中的虛擬世界。”1

4.元宇宙中的虛擬貨幣

區塊鏈提供了一種新的信任架構，從技術上講，它作為貨幣清算系統運行。2它替代了傳統集中式權威收集、處理和傳播信息的功能，同時實現了規模效應和網絡效應。3區塊鏈技術的引入能解決元宇宙中的虛擬資產與虛擬身份問題。通過構建在去中心化網絡之上的虛擬貨幣，元宇宙得以實現價值歸屬、流通、變現及虛擬身份的認證。這種虛擬貨幣具有穩定、高效、規則透明和確定性的優點。

基于區塊鏈的虛擬貨幣為支付提供了新的方式。穩定幣聲稱可以保持相對于本國貨幣或其他指定參考資產的一致價值，支持更快、更高效、更普惠的支付。虛擬貨幣的市場價值和接受度也在不斷提升。截至2024年2月，以太坊的市值為3511.6億美元，Tether的市值為978.8億美元，USD Coin的市值為281.3億美元，XPR的市值為291.7億美元，4 它們的市場價值均達到了顯著水平。

一些虛擬貨幣使用算法或智能合約來管理貨幣供應，并將其價值錨定至某種參考資產（如美元）。當虛擬貨幣的價格超過一定閾值時，系統將生成新的貨幣來降低其價格。當虛擬貨幣價格下跌時，發行方會以較低的價格購買穩定幣，以減少虛擬貨幣的流通數量。虛擬貨幣供應量的減少預計將推高貨幣的價格。這種貨幣的供應和價值控制是通過生成或銷毀貨幣的算法來實現的。

人工智能算法的先進性能進一步優化網絡流量，保證了高效的數據流通和更快的交易速度。人工智能能夠深入分析大量交易數據、市場指標及其他相關因素，揭示潛在的市場趨勢和模式，為交易者提供交易信號，評估虛擬貨幣投資風險，預測價格變動，制定交易策略，甚至進行高頻交易。5CertiK和Token Metrics等公司利用機器學習工具，從區塊鏈交易數據中提取有價值的見解，以增強交易的安全性，優化投資策略，并提高區塊鏈的運行效率。

人工智能通過識別交易數據中的模式和異常行為，可以有效檢測和預防虛擬貨幣領域的欺詐活動。6 例如，Amazon SageMaker等機器學習工具被美國加密貨幣交易所（Coinbase）工程師用于開發反欺詐系統，該系統能夠識別用戶身份的不匹配和異常情況，迅速應對潛在的欺詐風險。

三、元宇宙金融新的發展

1.人工智能技術發展對元宇宙金融的加成和挑戰

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是第四次工業革命的一部分，對包括金融業在內的所有經濟部門產生了巨大影響。隨著機器人在金融業中的使用越來越多，新的倫理和法律問題也隨之引發。有學者早在10年前就提出引入機器人稅，以應對新型電子支付帶來的挑戰。7人工智能技術的開發產生了能夠作出自主行為的機器人，它們具備學習能力，能夠與外界互動，并且可以自主調節行為方式。機器人更多地被應用于服務業，如醫療、法律、娛樂，甚至是公共服務領域。機器人技術也被廣泛應用于銀行業、金融科技、智能投資顧問等領域，創造出了新的協作模式。人工智能作為新一代的創造性力量，將改變已有的行業形態和工作環境。人工智能對金融業帶來了三個明顯的變化：人工智能工具的運用加強了C端客戶的拓展和連接，客戶黏性增強；算法在金融場景中的大規模應用刺激了投資效益的增長；銀行管理結構和業務拓展發生了巨大變化。

隨著人工智能機器人進入金融服務和金融交易場景，一個自然的問題就是機器人的法律人格問題。除了個人和公司等實體具有法律人格之外，動物、算法以及人工智能本身并不被視作法律上的人。若要對人工智能進行有效監管，就必須引入相應規則，因為人工智能已經具備自我決策能力，在深度學習中以自主方式與環境進行互動。1 這些規則旨在調整人工智能與人或人工智能之間的關系，并限制人工智能從事非法或不道德的活動。然而，這類監管的前提是人工智能的法律人格能夠被識別，并且通過登記等方式為公眾所認知。進一步來說，如果人工智能參與金融業，提供金融服務，它就有可能成為納稅主體。即使目前人工智能并不具備法律人格，只要法律認定其為納稅主體，它仍然可以承擔相應的納稅義務。

人工智能提供的金融服務本質上是一種電子服務，通過互聯網或其他電信設備以自動化的方式在線提供。如果服務過程中存在人為干預，那么它就不符合電子服務的定義；而若服務是根據客戶的個性化需求由人工智能自主完成的，則屬于電子服務的范疇。傳統電子服務的監管政策和規則并不能完全適用于人工智能介入的金融服務，原因在于人工智能的自主性使其區別于傳統的機器服務。然而，人工智能對財富分配帶來的挑戰不容忽視。人工智能技術或知識產權的所有者可能會因技術而強化其控制地位，進而轉化為對財富、財富分配及規則的掌控力。這種情況可能加劇而非改善貧富差距，從而不利于普惠金融的實現。

人工智能介入金融業的基本方法是通過數據驅動的算法，并在信息空間、物理空間和社會生活這三元空間中實現融合與互動，使金融交易與社會交往一樣，本質上成為程序化的過程。2在金融領域，人工智能已經觸及信息獲取、監管決策、數字鴻溝、金融消費者保護、金融安全、金融爭議解決以及金融正義等眾多領域和議題。

隨著數據、算法、網絡、云計算和硬件技術的不斷發展，元宇宙已成為算法治理的新領域。算法關注事務間的聯系，建立模式并進行預測，進而產生行動方案和助推策略。算法治理本質上是數據驅動的治理，并作為分類、排序、檢索、解釋和決策的工具。元宇宙可謂是“算法生活”3 的體現，這種數據驅動的算法治理一方面展現了其滲透到社會關系、產生社會影響的社會性；4 另一方面，代碼編寫者實際上扮演了立法者的角色，5 強化了技術官僚的性質，并且由于數據收集工具和目的的不斷調整，出現了“數據蠕變”現象。與平臺在現實世界中的地位相似，元宇宙將成為提取、分析、使用甚至壟斷數據的場所和方式。在算法治理的過程中，人既是金融數據的生產者，又是金融回報的創造者。數據已成為一種至關重要的資本形式。因此，人既是這種資本的生產者，又是這種資本的接收者。這種交互性、6 多變性和矛盾性，加上算法本身的權力屬性、7 程序設計者的利益驅使以及大數據操縱，8 可能加劇元宇宙中金融市場信息不對稱的問題，進而加劇金融消費者權利保護不足和金融基礎設施壟斷的難題。這主要是由于算法的指令作用和算法不透明性之間存在不匹配，而這種不匹配往往因技術原因而被掩蓋，從而不為公眾所察覺。9 此外，算法及其篩選機制可能以某種歧視性的方式運作，10 而這正是算法規則所允許的。1

元宇宙治理的基本模式是算法治理。因此，在元宇宙的金融治理中，算法展現出工具性的特征，缺乏主體性，導致金融監管程序逐漸算法化，人類中心主義將逐漸被淡化。算法治理既可能激勵、助推和引導我們的行為和治理，又可能操縱和約束活動者的行為和社會治理。2 由于算法排除了人類代理，算法在很大程度上構成了政府技術。3 因此，盡管算法治理在功能和效果上仍然是政治性的，但算法本身存在未知性，關鍵算法既復雜又模糊。算法的可信度主要取決于是否存在數據偏見，而異常數據導致的數據偏見是人工智能系統持續存在的問題。在算法治理中，尤其要重視作為規制者的代碼。鑒于人工智能技術正處于快速發展階段，法律和監管都需要保持一定的靈活性，為技術發展保留適當的監管空間，以防止對技術進步的遏制。因此，沙盒監管是一種可以考慮采取的監管模式。

2.元宇宙中的投資和金融服務

元宇宙的各類金融應用場景都與其認證機制——區塊鏈技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因此，區塊鏈技術是元宇宙的基石。區塊鏈具有數據難以篡改和去中心化兩大基本特征，區塊鏈技術的引入能解決元宇宙中的虛擬資產與虛擬身份認證問題。元宇宙中金融價值、流通和變現的實現有賴于虛擬貨幣的一些優點，如規則透明、高效、穩定，區塊鏈技術的運用增強了金融市場去中心化的可能性。在滿足一定條件下，區塊鏈可以自動執行合約。通過區塊鏈的合同交易是法律代碼化的體現，可以降低違約風險，作為智能合約在虛擬數字空間中被廣泛使用。基于區塊鏈技術發行、登記、存儲、持有、轉讓或交易的新型數字資產根據是否能相互替代，可以分為同質化代幣和非同質化代幣，其中前者具有相同屬性并可進行拆分和互換，后者則具有獨特性且不可互換。在元宇宙中，個體是通過加密技術控制私人財產進而獲得權利和利益的。元宇宙和現實世界之間的鴻溝、風險和挑戰很大程度上由加密技術引起，也需要通過加密技術的發展和應用得以解決。

在數字化轉型時代，NFT等無形資產市場迅速把握機遇，開拓新領域，以全新模式發揮普惠金融的功能。典型例子如疫情背景下爆火的Axie Infinity。作為一款游戲金融（GameFi），它區別于傳統卡牌游戲的關鍵特征可以概括為：首先，玩家通過購買NFT的形式獲得“卡牌”；其次，玩家通過游戲賺取的代幣不僅可以用于NFT升級，還可以兌換為法定貨幣，從而謀生。無論是“Play to Earn”模式的游戲，還是衍生出的主打“借貸/租賃+分成”模式的游戲公會，都幫助了低收入玩家通過游戲金融賺錢維持生計。

物理現實世界的匯率、利率等金融監管工具在元宇宙中失效，但元宇宙中的NFT、代幣、虛擬貨幣在物理世界卻被承認和流通，這形成了一種灰色地帶，滲透并影響現實世界的金融市場和金融交易。然而，目前我國對于NFT的監管態度較為明晰，主張鼓勵技術發展，但堅持去金融化的合規發展道路。2022年4月13日，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中國銀行業協會、中國證券業協會聯合發布的《關于防范NFT相關金融風險的倡議》明確要求，NFT底層商品不得與金融產品有關聯。因此，不同于其他國家，我國金融機構發行的NFT具有去金融化和避免炒作的特性，通常為限量免費預約領取或作為客戶權益贈送，強調其文創屬性，旨在加強推廣效果和客戶認可度。4

在可預見的未來，元宇宙網點將作為金融機構傳統服務渠道的補充，突破時空限制，充分利用客戶線上時間，5 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嵌入場景以完成金融服務方案。此外，元宇宙的應用還能夠加深金融機構與客戶之間的相互了解，一定程度上解決了信息不對稱問題，使客戶和金融機構之間的認知得以改善。金融機構能夠更好地了解客戶，客戶也能更深入地體驗金融項目。自動化決策的結論將直接影響貸款申請、保險購買等活動的結果。1 物理世界的債券和證券都是權利義務的法律構建。同樣地，元宇宙中的金融服務數字資產、數字市場和數字貨幣也是元宇宙中不可或缺的數字要素。

敏銳的嗅覺促使金融機構一向積極求變，嘗試布局金融元宇宙。傳統的互聯網金融服務方式正逐步被更為新穎的服務形式所取代。放眼全球，元宇宙金融已初露端倪，金融數字人、虛擬營業廳等服務紛紛亮相，成為金融機構業務競爭的關鍵因素。金融數字人可以細分為播報型數字人和交互型數字人。播報型數字人多用于直播、視頻、資訊、營銷等播報場景，輔助或替代真人進行播報，以實現提質增效的目的；而交互型數字人則可用于迎賓、客服、營銷等場景，不僅用于對外形象展示，還能替代真人客服為客戶提供具備多輪交互問答能力的服務。此外，交互型數字人還能突破電話、短信等傳統渠道的限制，輔助真人進行規模化營銷，覆蓋規模化、長尾化的客群。2

虛擬營業廳作為一種全新的線上交互服務，實現了銀行物理網點、設備、資產與虛擬網點、設備、資產的建模展現與仿真模擬，支持銀行定制化的營銷場景和運營管理，從而提高了線上業務辦理的參與感、趣味性和交互性，尤其吸引年輕一代的用戶參與其中。3

金融數字人和虛擬營業廳僅僅是元宇宙金融的冰山一角，元宇宙技術對于金融服務升級的貢獻也并非僅限于提升客戶體驗。從金融機構的視角來看，客戶黏性增強僅僅是元宇宙技術帶來紅利的冰山一角。元宇宙技術還能根據具體場景，對未來風險事項、發展走勢等進行更為詳實的模擬和分析，幫助金融機構在各種可能后果中作出最優的金融決策。金融機構管理者可以將虛擬世界的決策用于支持現實世界，將被動風險應對轉化為主動金融管理，始終保持最優選擇。4

3.元宇宙創造新的金融基礎設施

傳統美元主導的金融世界正面臨著多元貨幣世界的挑戰。隨著美國等西方國家加大對俄羅斯、伊朗等國的金融制裁，南方國家，特別是金磚國家，紛紛試圖減少對美元的依賴，追求貨幣多元化，以降低西方主導秩序的影響力。金磚國家擴容后，國際金融體系正經歷多極化的變革，去美元化趨勢在加強，金磚國家之間的本幣結算體系已初露端倪。這不僅減少了美元交易量，也削弱了以美元交易石油的全球市場地位。為了穩定美元作為世界主要儲備貨幣的地位，美國必須在確保美元流動性的同時，深化與全球南方國家的經濟、安全和戰略關系，避免金磚國家在經濟合作之外成為美國等西方國家的地緣政治競爭對手。

去美元化的進程取決于兩個因素。首先，非西方國家是否會采取一致行動拋棄美元，否則使用和儲備美元的路徑依賴很難得到根本改變。其次，人民幣國際化的進程取決于人民幣是否向全球資本市場開放，以及能否滿足人民幣作為投資貨幣和儲備貨幣的條件。5 此外，中國債務市場需要進行結構性改革，以增強境外投資者對債務違約處置程序透明度的信心。

新當選的阿根廷總統哈維爾·米萊在競選期間，曾表示要使用美元替代本國貨幣。盡管放棄比索使用美元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強化財政紀律，但現實情況是，阿根廷的外匯儲備正在耗盡、國際債務高企、國際金融市場排斥阿根廷、雙邊金融援助缺乏。美元替代本國官方貨幣，可能會進一步加劇經濟蕭條，導致比索持有者遭受損失，并嚴重打擊那些無法獲得美元收入或外匯匯款的本國居民。匯率與強勢貨幣掛鉤，未必能與國內經濟周期因素相匹配，這可能會引發一系列問題。

盡管加密虛擬貨幣沒有大國背書，但在缺乏法律確權的情況下，它確實成了一種支付中介，6在元宇宙的數字經濟系統中發揮著兌換和交換的功能。如果在元宇宙中放開對虛擬貨幣的管控，元宇宙就有可能成為一種空間和場景，推動去美元化成為一種中性的能動進路。元宇宙、區塊鏈和虛擬貨幣為各交易主體之間的去美元化提供了基礎設施。虛擬貨幣因為具備國際在線結算和全球結算單位等功能，而無須額外建設基礎設施。在美國聯合西方國家對俄羅斯實施極限施壓的金融制裁背景下，虛擬貨幣確實發揮了反金融制裁的作用。雖然以區塊鏈為基礎的虛擬貨幣沒有顛覆國際金融體系或取代主權國家貨幣，但它已經對全球金融治理體系產生了重大影響，甚至可能成為改革現有國際金融體系的一種選項和可能性。

四、元宇宙金融的潛在法律風險

元宇宙應當是一個完整的產業生態，技術、標準、資本、法律等要素缺一不可。1 當前，社會各界對于元宇宙發展的技術基礎傾注了較多注意力，而相應的法律底座建設卻被忽視。2 貝卡利亞在《論犯罪與刑罰》一書中寫道：“沒有一個人為了公共利益將自己的那份自由毫無代價地捐贈出來，這只是浪漫的空想”，“我們當中的每一個人都希望約束別人的公約，不要約束我們自己，都希望成為世界上一切組合的中心”。3 而法律的規制能夠清晰劃定元宇宙中個人權利的邊界，這對于元宇宙的健康穩定發展而言頗為重要。作為元宇宙的一個細分領域，元宇宙金融在配套的法律規范尚未成型時，同樣難以避免各類潛在的法律風險。

1.元宇宙金融引發的金融類犯罪

典型的金融類犯罪主要由集資詐騙、洗錢、盜用身份等行為構成。與單純的侵犯財產類犯罪不同，金融類犯罪除了導致直接的經濟損失外，還會從社會層面破壞經濟秩序、危及經濟生態。

刑法中的詐騙是指通過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的手段，使受害人陷入錯誤認識并基于這種錯誤認識而處分財物；集資詐騙則通常以虛假證明文件和高回報率作為誘餌進行詐騙，從而在未經金融管理部門依法許可或違反國家金融管理規定的前提下向社會公眾募集資金。隨著互聯網的飛速發展，集資詐騙行為早已跨越網線的阻隔，從線下滲透到線上，進而蔓延至元宇宙；與此同時，元宇宙及其相關概念自出現起就因其新鮮感和個性化特征成為新一波龐氏騙局的幌子，不法分子以“元宇宙投資”“元宇宙鏈游”等名目騙取大量錢財。例如，早在2022年1月，重慶市開州區打擊非法金融活動領導小組辦公室就提示存在風險的逸尚聯合社區，該社區打著慈善公益和元宇宙的旗號誘騙受害人將資金投入“Meta Works”應用，投資所謂的NFT理財項目。然而，該組織并不具備開展投融資或吸儲中介業務的相關資質，也未開展元宇宙相關業務，其項目高收益、無風險的宣傳更是明顯違背市場經濟運行規律。42023年7月，逸尚聯合社區因經營不善導致資金鏈斷裂，通知用戶申報退費后，總部和分支機構均人去樓空。

以元宇宙為工具的集資詐騙犯罪往往具有涉及人員數量多、波及地域范圍廣、參與人相對熟悉網絡媒體的特點。因此，一旦案發，極容易形成網絡輿情壓力，此時對于社會秩序的破壞就不再僅僅限于金融層面。此外，若一個具有巨大潛力的新型業態自誕生伊始就被濫用為斂財工具，其帶來的信任危機足以使其迅速分崩離析。5

NFT的確權作用確保了人們在元宇宙中創建、獲取的資產可以在現實世界中得到有效映射，從而實現數據的價值流轉。6 作為元宇宙核心要素之一的NFT，雖然具有資產屬性，但也存在被濫用于洗錢等非法活動的風險。同時，NFT的數字屬性以及去中心化、匿名化等特征大大降低了利用它進行洗錢的難度和成本。此外，與比特幣等虛擬貨幣相比，NFT的交易價格主要取決于買賣雙方，具有較強的主觀性，其價值轉移不易引起金融監管機構的注意，也避免了匯率波動問題，這進一步為不法分子提供了便利，使他們能夠更容易地進行洗錢活動。7 可以預見，隨著元宇宙業態體量的增加和元宇宙內資產價值的積累，可能會衍生出大量的洗錢行為，這將嚴重削弱央行對支付體系的控制力，導致資金外逃、市場動蕩，進而影響經濟社會的穩定運行。

事實上，NFT潛藏的洗錢風險已引起多國政府的注意。2022年2月，韓國金融監督局（FSS）宣布將加強對NFT和元宇宙等新興市場企業IPO的核查。此后發布的年度工作計劃也表示將加強對包括NFT在內的新交易資產的監控，并針對在快速增長的數字資產市場中對消費者造成損害的因素制定對策。1 在同一時間段，我國處置非法集資部際聯席會議辦公室也發出了《關于防范以“元宇宙”名義進行非法集資的風險提示》，指出市場上利用元宇宙概念進行虛假宣傳、誘騙、炒作、人為營造搶購現象、操縱價格、設置提現門檻的行為涉嫌非法集資、詐騙等違法犯罪活動，并提醒相關領域投資人增強風險防范意識和識別能力。2022年4月，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中國銀行業協會、中國證券業協會聯合發布了《關于防范NFT相關金融風險的倡議》，提出“對發行、售賣、購買主體進行實名認證，妥善保存客戶身份資料和發行交易記錄，積極配合反洗錢工作”。2023年2月，美國財政部發布了《通過藝術品交易開展洗錢和恐怖主義融資的研究》（Money Laundering and Terrorist Financing in the Art and Antiquities Market），該研究報告提到了疑似通過NFT交易進行洗錢、詐騙的案例。2

元宇宙與身份盜用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而盜用身份又恰巧是諸多金融犯罪行為得逞的必要前提。在元宇宙中，用戶可以創建多個虛擬身份，滿足他們在不同場景下擁有不同形象和性格的期待。這些虛擬身份不僅可以將現實世界的活動映射進元宇宙，還能在元宇宙中實施超出現實世界能力范圍的行為，從而充分發揮自由性。隨著人的精神能力逐漸外化，元宇宙空間將逐漸成為意識形態的映像。3 然而，虛擬身份與現實世界中的主體往往無法一一對應，這帶來了諸多難題。一方面，虛擬身份可以使用非實名郵箱作為登錄地址，這使得識別被監管對象變得困難，缺乏有效的監管依據。另一方面，即使所有虛擬身份都由實名郵箱注冊獲得，但由于虛擬身份的數字化特點，它們具有很高的可復制性和易再現性，這大大降低了自然人主體對風險的感知和自我約束的能力。因此，賬號被盜用、身份被偽造的風險不容忽視。4

另外，元宇宙構建的世界相對于現實世界具有虛擬性，但與其他虛擬空間相比又具有全真性。必須承認，元宇宙技術的興起將對傳統金融犯罪的具體路徑產生一定的沖擊。比如，元宇宙中的虛擬角色既可能如前所述被當作金融犯罪的新工具，也可能在其他情形下淪為犯罪對象，甚至成為受害一方的主體。以詐騙行為為例，在元宇宙背景下，部分詐騙行為將直接針對虛擬角色展開。然而，在元宇宙中，為了實現虛擬角色自由度的最大化，通常不會設定絕對、明確的操作指令，這導致虛擬角色對于正確認知的理解可能與現實世界的主體存在本質上的差異。缺乏足夠明晰的指令意味著虛擬角色有產生計劃外認知、采取計劃外舉措的空間，這增加了詐騙等犯罪行為的風險。5

2.元宇宙金融引發的數據安全和個人隱私問題

電子商務、電子政務等信息化發展使得數據安全問題受到前所未有的關注，此時的關鍵點在于承載業務信息的數據本身。云計算和大數據等技術的出現使得數據從無序變為有序，從非結構化變為結構化，數據成為具有可分析性的重要資源，其采集、傳輸、存儲、整理、使用、共享、銷毀的全流程安全都應得到保障。而當數據成為新型生產要素、成為可持續發展的新動力后，數據安全的重點轉移到數據資產化后數據要素的開發利用和運營交易上。6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中華人民共和國數據安全法》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先后在2021年9月和11月施行，前者著眼于數據的安全與合規使用，后者則側重保護個人信息。這兩部法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中保護數據、網絡虛擬財產以及隱私權和個人信息保護的內容相銜接，與此前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一起構成數據和個人信息保護的“三駕馬車”。2022年12月，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的《關于構建數據基礎制度更好發揮數據要素作用的意見》，對于數據確權、流轉交易、跨境流通等事項提出了較為詳細的意見，旨在激活數據要素潛能，增強經濟發展動力。我國對于數據要素的重視由此可見一斑。元宇宙技術可能涉及的數據安全問題以及與此息息相關的隱私權和個人信息問題應當引起人們的重視。實際上，關于元宇宙與數據安全、個人隱私的探討并非新出現的話題。早在2021年12月，Propeller Insights代表NordVPN就元宇宙話題對1002名18歲及以上的美國民眾進行了全國在線調查。調查顯示，當被問及元宇宙會給其帶來何種擔憂時，87%的受訪者表達了對于個人隱私的擔憂，45%的受訪者擔心個人數據被濫用。擔心黑客冒用他人身份、個人身份難以得到合法保護、無法確定他人身份、個人身份被暴露的受訪者分別占50%、47%、43%和41%。1 有瑕疵的“臟數據”可能導致歧視性結果，造成非正義的社會經濟不平等。2 同時，大數據本身也會給數據服務的對象帶來信息超載和數字焦慮。3 算法規制在有機會使得個體成為創造者的同時，也可能導致基于績效的監管陷阱。4 算法規制的前景取決于使用這一規制工具的人。因此，必須深入研究人與算法之間的交互。5

將討論范圍限縮至元宇宙金融，在我國現有法律框架下，無論是從信息主體的角度看待數據安全與個人隱私方面的隱患，還是從信息處理者的角度審視其中的數據合規風險，都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對此，學者們的觀點各不相同。一種觀點認為，元宇宙潛藏著諸多現行法規法律難以有效規制的風險，其虛實結合的特點需要構建完善的法律規制體系。另一種觀點則認為，元宇宙可能帶來的不確定性并不一定等同于危險，對于其安全挑戰的評估尚難全面。有些學者認為，元宇宙存在的風險可能更多是一種安全想象。還有學者提出，理論界和實務界不必急于對元宇宙進行規制，6 因為非傳統安全問題的規制路徑和邏輯可能與傳統安全規制存在差異。此外，現行立法可以通過適當擴大解釋的方式應用于元宇宙場景，過多的立法或過于超前的立法反而可能制約元宇宙的發展。

目前，在我國處理個人信息應當嚴格遵循告知同意原則。處理個人信息必須在充分知情的前提下征得自然人或者其監護人同意，并公開處理信息的目的、方式和范圍。對于敏感個人信息的處理，則需滿足進一步的要求，即需取得信息主體的單獨同意，并告知其處理敏感個人信息的必要性以及對個人權益的影響。此外，根據《信息安全技術公共及商用服務信息系統個人信息保護指南》第5.2.3條的規定，收集個人一般信息時允許默許同意，但若信息主體明確反對，則應停止收集或刪除相關個人信息。而收集個人敏感信息時，則必須得到個人信息主體的明示同意。

“了解你的客戶”（Know Your Customer，縮寫KYC）是金融機構秉持的重要原則之一。簡而言之，金融機構需要確保客戶提供詳盡的盡職調查信息，充分識別客戶性質，并根據客戶的具體情況提供更符合其需求和風險承受能力的金融服務。可以說，KYC的實現依賴于充足的客戶信息。元宇宙空間的存在和運作本就依賴于海量數據和大規模的數據分析技術。在元宇宙金融的發展過程中，隨著各類虛擬場景金融服務的迭代更新，金融機構采集個人數據的范圍將越來越廣泛，程度也將越來越細致。

在包括元宇宙在內，神經技術與智能技術深度融合和商業應用不斷擴大化的大趨勢之下，世界范圍內已有不少學者和機構認可了為神經權利設立新國際人權法律框架的重要性。神經權利倡議者又進一步將隱私權的外延拓展至精神隱私權。精神隱私權指向自然人大腦的認知過程，涵蓋各類個人心理狀態的信息，如感覺、想象、情緒、意圖、感知、決策等，用以保障個體神經數據在未經其同意的情況下不被第三方接觸或收集。反觀元宇宙金融，除了傳統金融服務涉及的必要信息外，客戶與虛擬世界交互時的思維與認知乃至人體感官感受，虛擬角色在元宇宙中的所有行為、活動信號最終都將在數據化后被儲存進后臺。KYC逐漸細化為“了解客戶的數據”。1 然而，在金融機構能夠提供更為精準服務的背后，也面臨著更嚴峻的挑戰：一方面，不論是心理狀態等為提供金融服務所必需的大量敏感信息，還是被不當采集的、與交互無關的敏感信息，都會增加合規的難度；另一方面，元宇宙金融場景下數據的種類、維度及深度要求均遠超從前。即便經過匿名化處理，用戶仍承受著一定的剩余風險。2 一旦平臺遭到攻擊發生泄漏或篡改，數據安全和個人隱私就會受到巨大威脅，騷擾信息、歧視、身份盜用等問題會接踵而至，且其影響范圍將橫跨現實和虛擬兩個世界。這些責任最終將落到信息處理者的肩上。

3.元宇宙金融中的壟斷與不正當競爭

競爭通常通過降低價格來進行，而技術進步、效率提高、成本降低是價格下行的一系列先決條件。金融機構通過運用元宇宙技術試圖獲得更顯著的競爭優勢，這符合市場競爭的基本邏輯。

規模效應明顯的行業特征決定了金融機構之間不正當競爭和壟斷行為層出不窮。然而，理論上元宇宙金融還融合了元宇宙的特點：原則上，元宇宙符合去中心化的理念，元宇宙內的數據資源不為特定人或組織所有，因此理論上難以存在信息不對稱現象和資金優勢。競爭自由、交易自由是元宇宙世界的市場規則，但理論與現實之間總是存在差距。

首先，盡管元宇宙金融自由競爭的生態疊加其數字化特征有助于實現更大程度的信息互通，但當這種自由氛圍與信息互通遇到資本逐利的無限貪欲時，只會促使資本形成強大合力并不斷進行再生產，反而使得元宇宙金融同業間更容易出現壟斷態勢，使越來越多的虛擬財產向持有更多資本的少數人集中。3

其次，元宇宙金融壟斷形成的壁壘較高。以金融科技初創企業為例，除了需要打破技術壁壘和成本壁壘、取得經營資質外，還需在提升用戶黏性上下功夫，努力將既有金融機構早已累積的客戶轉化為自己的客戶。4 總體來說，元宇宙金融的高壁壘會導致壟斷局面一經形成就難以打破。

另外，各類金融科技若要順應時代趨勢并持續發展下去，都必須經歷多重革新。而技術革新通常具有資金要求高、周期長、風險大等特點，元宇宙金融亦是如此。為了盡快在同類競爭者中占據優勢，一些急功近利者極可能采取算法合謀、自我優待等不正當手段參與市場競爭，瘋狂攫取利益，以防因競爭力不足而被市場淘汰。更糟糕的情況是，部分并不具備相應金融資質或合格技術的市場主體，受流入的大量資本引誘而違規運營元宇宙金融，給金融市場秩序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害。5

4.元宇宙金融活動產生法律糾紛時的跨法域問題

發達的無線通信、全息通信技術在提升用戶體驗的同時，將打破各國元宇宙金融之間的壁壘。因此，前述壟斷和不正當競爭現象將跨越國境，蔓延至全球范圍；服務器之間跨越國界的信息流動或轉移頻繁發生，跨境數據流動對個人和國家的影響不容忽視。能夠突破時空限制是元宇宙金融相較于傳統金融服務蒸蒸日上的重要原因，也是增加跨境金融糾紛數量和復雜性的根本所在。元宇宙金融服務過程中一旦發生糾紛，就容易波及多個國家，面臨管轄、法律適用等問題。在涉及不同國家公民權利、義務和國家利益時，不同的法律體系以及保護標準都可能導致進一步的沖突。

ChatGPT的崛起還會進一步打破元宇宙已經破壞和重構的人工智能和互聯網的“規則之治”，人類和機器的交互既可能改變個體自主性，又可能改變整體性。6 物理世界的法律規則已經難以應對元宇宙的風險。元宇宙的法律規則很有可能是與現有規則體系不同的新規則，不僅具有跨法域性，還可能有跨“界”性。

五、元宇宙金融法律風險的監管應對

1.教育民眾對元宇宙及其衍生概念形成正確認知

誠然，元宇宙金融服務所依托的技術廣泛而復雜，存在較高的學習和使用門檻。數字鴻溝可能導致老人、兒童以及經濟弱勢群體在元宇宙金融推廣初期持續缺席，其訴求被忽視，進而造成隱性歧視和制度性壟斷；這也可能使得民眾對元宇宙金融的概念缺乏清晰、正確的認知，而元宇宙金融引發的諸多金融類犯罪與此存在客觀聯系。1

面對元宇宙金融這一機遇與挑戰并存的新興事物，嚴厲打擊可能會阻礙后續虛擬數字空間經濟體系的建設，堵而抑之不如疏而導之。因此，應當從預防的角度出發，官方應引導民眾形成對元宇宙金融的正確認知，同時加強對元宇宙金融廣告的監管，及時查處、打擊虛假宣傳行為。

2.明確不同類型虛擬角色的不同法律地位

在司法裁判實例尚不夠豐富、法律各界共識尚不夠明確之前，元宇宙世界中的虛擬角色的法律地位和權責分配問題不宜直接由立法確定。然而，我們仍應在糾紛解決過程中結合實例逐步明確虛擬角色的法律地位，2以降低司法裁判的難度，提高準確性。

虛擬角色可以根據其內核被劃分為真人驅動型和智能驅動型。前者通過動作捕捉采集系統，將真人的表情、動作呈現在虛擬角色中，從而幫助實現用戶之間的交互。它們是現實世界中自然人意志與能力的虛擬延伸，也是自然人權益在元宇宙中的具體體現，主要特征為虛實交融。后者則通過智能系統自動讀取、解析并識別外界輸入信息，決定后續輸出文本，生成相應的語音與動作，以此實現虛擬角色與用戶的互動。而根據能否獨立做出意思表示、是否為自然人意志的延伸，智能驅動型虛擬角色又可細分為自動型和自主型兩類。

凱爾森在《純粹法理論》中寫道：“人之所以為法律主體，便在于其所被賦予之自治可能，換言之，在于其意志。”3 因此，我們應當根據虛擬角色是否具有自主意識等關鍵特征，賦予其不同的法律地位。例如，針對真人驅動型虛擬角色以及智能驅動型中的自動型虛擬角色，由于它們無法自主識別和遵守人類的價值規范，也無法獨立自主承擔責任，因此應當明確其在法律中的客體地位。而自主型虛擬角色，由于設置中加入了擬人化結構，能夠實時根據“反饋學習”的結果判斷算法和參數的正確性，從而不斷修正自身行為，因此可以將其視為代表所有者從事各類活動的代理人。

3.增強代碼與法律的互動以完善多元規制框架

法律以人性為起點、以道德為基礎、以利益為條件、以暴力為后盾，是一種社會共識。當社會成員違反法律并被發現時，就會受到制裁。在互聯網技術不斷演變的當下，代碼在一定程度上扮演起法律或合約的角色，既有嚴格明確的定義，又能自動執行，并作為技術內在規則規范用戶的行為。可以說，隨著社會的數字化轉型，法律與代碼的二元共治理念已經為社會所接受。

元宇宙作為多項技術的復合體，技術層次頗為復雜，給“代碼即法律”賦予了更為豐富的內涵。一方面，元宇宙的交互規則難以被既有的互聯網一般規范所涵蓋，由于元宇宙金融的監管理念和制度規范需要更新，其絕不能局限于現實世界行政管理機構的監管范疇；另一方面，元宇宙生態系統原有的內部共識機制也會隨著用戶增多、社區擴大而亟待優化。

僅僅強調完善以代碼為根基的元宇宙金融內部治理架構未免有失偏頗。元宇宙金融的核心基礎之一為區塊鏈技術。盡管區塊鏈的技術底色為去中心化，但是由發起者而非全網用戶制定的運行機制，以及巨大算力集中于少數人手中的現象，均意味著絕對的去中心化并不存在。現實中的元宇宙金融項目絕不能游離于外部監管之外，法律法規與虛擬世界治理規則相結合的監管才是大勢所趨。代碼應當與法律一起，形成一個共融多元規制框架，而兩者結合的重點在于治理主體。共融多元的規制框架需要不同主體的合作與協調，政府除了推進完善元宇宙金融法律制度的建設之外，還應當積極引導金融機構在開展元宇宙金融項目時將服務條款、社區標準等內容嵌入代碼，通過代碼的自動執行對違法現象進行懲戒。1

共融多元規制框架的多重層次不僅體現在法律與代碼的規范類別上，還可以體現在規范涉及的具體領域上。正如前文所言，金融科技的發展歷程與數字要素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元宇宙金融中的壟斷和不正當競爭現象的出現也往往與數字要素密不可分。一方面，應當厘清數據隱私保護和具體市場競爭行為之間的關系。例如，超出知情同意范圍收集用戶數據信息很可能是不正當競爭行為的前兆或表現形式之一；又如，金融機構可能通過合謀共同降低個人信息保護水平，以隱蔽的方式施行壟斷計劃。2 另一方面，應當認識到，不論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3 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抑或數據隱私保護立法，其主基調多為事后救濟，這既無法預防也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市場上的過度競爭或競爭受限問題，以及由此引發的數據利益和隱私權受侵害問題。因此，我們不能將基于這些法律的事后監管作為回應元宇宙金融各類問題的唯一或主要手段，而應當及時與其他規制框架協同合作。

4.主動參與元宇宙金融國際規則構建

激活數據要素潛能、完善金融科技是不可阻擋的趨勢，而加強國際合作是應對元宇宙金融跨法域糾紛的必要舉措。我國應當主動出擊，投身于元宇宙金融國際規則框架的構建中，增強自身的話語權和影響力，為元宇宙數據跨境流動等領域的規制提供符合全人類共同利益要求的方案。針對元宇宙金融引發的各類違法犯罪行為，應當設計多邊快捷的司法協助方案，在國家間形成穩固的司法合作，同時充分發揮金融行動特別工作組（FATF）、國際刑警組織（INTERPOL）等國際組織的力量，在反詐騙、反洗錢、保護隱私權等方面推行統一的境外取證警務協作模式。4

Meta-Universe Finance： New Scenarios and Risk Regulation

SHEN Wei

Abstract： The meta-universe refers to “another universe beyond the real universe” constructed through technology， possessing characteristics of both the physical world and the virtual world. With the continuous development and in-depth application of meta-universe and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technologies， technology companies， fintech enterprises， emerging banks， and traditional financial institutions have all launched construction layouts and competition for financial systems， financial services， digital assets， and virtual currencies based on the meta-universe. This article aims to review and analyze the financial regulatory challenges and potential legal risk patterns related to meta-universe financial scenarios. In response to financial crimes related to meta-universe finance， data security and personal privacy issues， monopoly and unfair competition problems， as well as cross-jurisdictional issues， corresponding regulatory measures have been proposed from aspects such as public education， clarification of legal status， improvement of a diverse regulatory framework， and active participation in the construction of international rules.

Key words： Meta-universe finance; financial risk; financial regulation; data security; personal privacy; financial fraud; unfair competition

（責任編輯：蘇建軍）

作者簡介：沈偉，上海交通大學法學院特聘教授，博士生導師（上海 20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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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 Cotter， “Playing the Visibility Game： How Digital Influencers and Algorithms Negotiate Influence on Instagram”， New Media amp; Society， 2018， No.2.

10 S. L. Thomas et al.， “Algorithms as Fetish： Faith and Possibility in Algorithmic Work”， Big Data amp; Society， 2018， No.9.

1 L. Andrews， “Public Administration， Public Leadership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Public Value in the Age of the Algorithm and ‘Big Data’”， Public Administration， 2018， No.4; S. Duguay， “Social Media’s Breaking News： The Logic of Automation in Facebook Trending Topics and Twitter Moments”， 166（1） Media International Australia， 2018， p.29.

2 J. Danaher， et al.， “Algorithmic Governance： Developing a Research Agenda through the Power of Collective Intelligence”， Big Data amp; Society， 2017， No.1-2.

3 馬克·舒倫伯格、里克·彼得斯編：《算法社會：技術、權力和知識》，王延川、栗鵬飛譯，商務印書館2021年版，第8頁。

4 北京金融科技產業聯盟：《金融業元宇宙技術應用報告》，2023年8月15日，第十三屆農村金融機構信息化發展創新座談會，第32頁。

5 中國工商銀行金融科技研究院、北京大學計算機學院元宇宙技術研究所：《銀行元宇宙創新應用白皮書》，2022年12月26日。

1 葛江虬：《論數字人格要素及其民法保護——以“元宇宙”為對象》，《比較法研究》2023年第6期。

2 北京金融科技產業聯盟：《金融業元宇宙技術應用報告》，第27頁。

3 北京金融科技產業聯盟：《金融業元宇宙技術應用報告》，第29、30頁。

4 陸岷峰：《元宇宙技術及其在金融領域的應用研究》，《南方金融》2022年第7期。

5 Colin Weiss， Geopolitics and the US Dollar’s Future as a Reserve Currency.

6 中國人民銀行等十部門于2021年9月聯合發布《關于進一步防范和處置虛擬貨幣交易炒作風險的通知》，明確對比特幣、以太幣、泰達幣等虛擬貨幣采取打擊態度。

1 中國金融信息中心等：《金融元宇宙研究白皮書》，2022年5月13日，第20頁。

2 程金華：《元宇宙的法律底座及其建設》，《東方法學》2023年第6期。

3 貝卡利亞：《論犯罪與刑罰》，黃風譯，中國法制出版社2002年版，第11頁。

4 重慶市開州區打擊非法金融活動領導小組辦公室：《關于防范“逸尚聯合社區”風險的提示》，載重慶市地方金融監督管理局網，http：//jrjgj.cq.gov.cn/ztzl_208/djffjrhd/dfdt/202304/t20230423_11905932.html，2023年9月3日訪問。

5 鄧亮：《元宇宙業態下新型經濟犯罪風險及其治理》，《人民論壇》2022年第13期。

6 上海檢察：《元宇宙發展中的法律風險與應對之三：金融篇》，載微信公眾號“上海檢察”，2022年12月25日。

7 鄧亮：《元宇宙業態下新型經濟犯罪風險及其治理》。

1 王君暉：《詐騙、洗錢：官方提示“元宇宙”非法集資等風險，四大手法曝光，元宇宙概念股連連受挫》，載微信公眾號“證券時報”，2022年2月19日。

2 2022年6月，Baller Ape Club創始人被指控犯有與NFT 有關的通謀電信詐騙和通謀國際洗錢。起訴書指出，被告在 Baller Ape Club NFT 公開出售后不久，就與其同謀進行“拉地毯”行為，結束投資項目、刪除網站，意圖帶著資產消失。根據區塊鏈分析，在“拉地毯”后不久，被告及其同謀通過“鏈跳”完成洗錢，其中一種類型的貨幣轉換為另一種，致使資金在不同虛擬資產區塊鏈中輾轉。此外，他們還利用去中心化虛擬資產互換服務掩蓋Baller Ape投資者被盜資金的蹤跡。See Financial Action Task Force， Money Laundering and Terrorist Financing in the Art and Antiquities Market， FATF， https：//www.fatf-gafi.org/content/dam/fatf-gafi/reports/Money-Laundering-Terrorist-Financing-Art-Antiquities-Market.pdf.coredownload.pdf.

3 張彥、楊思遠：《元宇宙的意識形態規訓批判——一種阿爾都塞式的分析進路》，《浙江社會科學》2023第4期。

4 包曉麗：《元宇宙信息治理面臨的新挑戰及其法律應對》，《中國政法大學學報》2023第4期；武文穎、王鑫：《數字身份構建的倫理困境及其超越》，《學習與實踐》2023年第6期。

5 劉憲權：《元宇宙空間犯罪刑法規制的新思路》，《比較法研究》2022年第3期。

6 劉棟等：《數據安全發展趨勢與密碼保護技術研究》，《信息安全與通信保密》2023年第8期。

1 Karolis Bareckas， Would You Join the Metaverse？， NordVPN， Jan. 25， 2022， https：//nordvpn.com/zh/blog/metaverse-survey/.

2 R. Richardson， J. Schultz and K. Crawford， “Dirty Data， Bad Predictions： How Civil Rights Violations Impact Police Data， Predictive Policing Systems and Justice”， 94 （2019） New York University Law Review Online， p.192-193.

3 G. Harrison and M. Lucassen， “Stress and Anxiety in the Digital Age： The Dark Side of Technology”， Open Learn， Mar.1， 2019.

4 C. Coglianese， “The Limits of Performance-based Regulation”，（50） University of Michigan Journal of Law Reform， 2017， p.525-563.

5 R. Binns， Human Judgement in Algorithmic Loops： Individual Justice and Automated Decision-making， 2019.

6 趙精武：《元宇宙安全治理無需專門立法》，《西北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年第4期。

1 劉奕、李勇堅：《元宇宙對金融業的影響：路徑與實踐》，《銀行家》2022年第9期。

2 陳輝等：《元宇宙中的用戶數據隱私問題》，《新疆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2年第5期。

3 劉新剛、孫韶華：《元宇宙領域資本運行規律研究：〈資本論〉的視角》，《清華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3年第5期。

4 程雪軍：《金融科技平臺數據壟斷的法律規制研究》，《中國市場監管研究》2023年第4期。

5 張寧：《元宇宙法律秩序的構建與法律風險防范路徑》，《上海法學研究》（集刊）2022年第22卷。

6 唐林?、孫光亮：《ChatGPT崛起背景下元宇宙風險規制與倫理構建》，《西北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年第4期。

1 張明等：《元宇宙：現狀、特征及經濟影響》，《學術研究》2023年第8期。

2 程金華：《元宇宙的法律底座及其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