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卓教授基于“瘀毒”治療冠心病病人口瘡經驗

Professor Shi Dazhuo's Experience for the Treatment of Aphtha in Patients with Coronary Heart Disease Based on \"Stasis\"

YANG Yu^1，2， SHI Dazhuo²， DUAN Wenhui²， BAI Ruina²

1.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Beijing 100029， China; 2.Xiyuan Hospital， China Academy of Chinese Medical Sciences， Beijing 100091， China

Corresponding Author" SHI Dazhuo， E-mail： shidazhuo@126.com

Keywords" coronary heart disease; aphtha; stasis toxin; Liaochuang Hanshu Formula

摘要" “瘀毒”是冠心病病情進展的關鍵。舌為心之苗，心脈蘊伏之“瘀毒”最易從口舌表現于外，臨床可見反復發作的口瘡。若不干預，他邪引動“瘀毒”，毒邪驟發、壞血傷脈，常致急性心血管事件發生。故史大卓教授針對冠心病病人口瘡關鍵病機之“瘀毒”，擬“療瘡含漱方”解毒祛瘀、止痛斂瘡，臨床頗見療效。本文總結史大卓教授的治療經驗，提供臨床療效顯著的方藥，以期為該病的診療提供思路。

關鍵詞" 冠心病；口瘡；瘀毒；療瘡含漱方

doi：10.12102/j.issn.1672-1349.2025.02.029

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簡稱冠心病）歸屬于中醫“胸痹”范疇，臨床表現為發作性心胸憋悶疼痛，病位在心，嚴重者發展為真心痛^［1］。張仲景概括其基本病機為“陽微陰弦”，即本虛標實。現代醫家認為冠心病由瘀血、痰濁、寒凝等有形之邪郁滯心脈，致心脈不通，加之胸陽本虛，或兼氣虛、氣陰兩虛等，致心脈不榮而發病。有研究證實，血瘀證是冠心病常見的證候要素^［2］。隨著對冠心病病理機制的深入研究，陳可冀院士等^［3-4］基于疾病的瘀、毒從化機制，提出“瘀毒致變”學說，認為“瘀毒”是冠心病進展的關鍵，強調穩定期病人亦有“瘀毒”蘊伏。因“心氣通于舌”，故心脈蘊毒最易從舌象辨識，臨床可見舌質紫暗或瘀斑、瘀點，舌苔黃垢膩等。舌為心之苗，當心脈內蘊“毒”邪外發上炎，蝕肌腐肉，常見口舌生瘡。故冠心病病人口瘡可能提示冠心病的病情進展。

口瘡是臨床常見的口腔黏膜潰瘍性疾病，正常人群發病率為15%～20%^［5］，起病急，患處持續劇烈灼痛，伴瘡周紅腫充血，可自愈但易復發^［6］，導致病人生活質量明顯下降，甚至產生精神心理壓力^［7］。現代醫學對口瘡的病因及發病機制尚未明確，臨床亦無特效治療，多以對癥治療為主^［8］。中醫總結其病機不外乎“上焦實火，中焦虛寒，下焦陰火”（《口齒類要》），臨證多從“火”辨治。冠心病病人的口瘡除上述臨床表征外，還可見潰瘍大小不等，瘡周黏膜紅而帶紫，壓之不褪色，舌尖多發等，多伴有冠心病病情波動。故史大卓教授基于冠心病病人口瘡的表現，結合冠心病“瘀毒內蘊”的臨床常態^［9］及口瘡生理病理研究進展，認為冠心病病人口舌生瘡，不單有“火”，關鍵病機在于“瘀毒”，治療以解毒祛瘀、止痛斂瘡為法。因此，史大卓教授自擬“療瘡含漱方”，以達減輕疼痛、防病邪傳變而加重胸痹之效。

1 冠心病病人口瘡的病因病機

“口瘡”一詞首載于《素問·氣交變大論》，其記載：“……民病口瘡，甚則心痛”，中醫對口瘡的認識亦源于此，如“病機十九條”有曰：“諸痛癢瘡，皆屬于心”，結合《靈樞》：“手少陰之別……系舌本”“心之本脈系于舌根”等經絡理論，可知口舌生瘡，病在心經血分。口瘡發病與心臟、心經的功能異常密切相關。

1.1 瘀毒致病

“心脈瘀阻”作為冠心病的核心病機，也是疾病進展的關鍵環節。瘀久化熱、釀生毒邪，熱毒又可煉血成瘀，瘀、毒膠著搏結，郁伏心脈，故穩定期病人亦有“瘀毒內蘊”。若病情遷延，一旦外因引動，伏毒驟發，蝕肌腐肉，傷脈壞血，則致真心痛發生，此為“瘀毒致變”^［3-4］，即冠心病惡化之關鍵。

“瘀毒”致病可見發病急驟，病情暴戾，病位廣泛，病勢纏綿，易從火化等“毒邪”特點^［10］及血瘀表現。史大卓教授認為舌為心之竅，心脈蘊毒最先從口舌外發，當“瘀毒”欲動，循經上炎口舌，膠結停滯于局部，則見口瘡驟發，局部黏膜劇烈灼痛或刺痛，病情遷延難愈、易復發，且伴冠心病癥狀反復。現代研究發現，口瘡的損傷局部可見炎性因子浸潤^［11］、血小板聚集增強、微血栓形成及血管炎癥^［12］，與冠心病發生發展過程中“瘀毒”所致的病理損害（如血栓形成、炎癥反應、組織損傷壞死等）高度相似。故史大卓教授強調冠心病病人口舌生瘡，為“瘀毒”外發，化火上炎，煎灼口舌，腐肉敗血而生。

1.2 外因引動

“瘀毒”長期蘊伏于脈，當六淫、飲食、情緒、勞累等外因引起臟腑功能失調、氣血津液運行不暢，易加速“瘀毒”蓄積，量變迅速產生質變，出現危重病情^［10］。脾胃易受飲食影響生濕助熱，濕熱與瘀血膠結，致“瘀”“毒”進一步蓄積，化生火熱，因脾經“連舌本，散舌下”，故“熱”“毒”搏結循經上攻，心、脾外候之舌、口即生瘡。故外因可誘發“瘀毒”，甚至可能是疾病惡化的主導^［3］。因此，史大卓教授認為治療冠心病病人口瘡，應避免外因引動“瘀毒”，即控制好相關危險因素，飲食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規避外邪，則可穩定冠心病，防止變證發生。

2 治療特色

史大卓教授認為冠心病病人口舌生瘡，為疾病進展之征兆，口瘡意味著“瘀毒”外發，若不及時診療，“毒”邪驟發于心脈，則致急性心血管事件。除“瘀毒”外，口瘡可加重冠心病。口瘡的疼痛可興奮交感神經，加快心率，升高血壓，增加心肌耗氧量，此機制可加速冠心病病理過程，導致病情惡化。故史大卓教授臨床診治冠心病病人口瘡，針對關鍵病機“瘀毒”實施，以解毒祛瘀、止痛斂瘡為治則治法，擬療瘡含漱方，達緩解疼痛、防止變證之效。現將史大卓教授治療組方思路及特點總結如下。

2.1 解毒祛瘀、止痛斂瘡

療瘡含漱方藥物組成包括苦參、金銀花、野菊花、白芷、細辛。史大卓教授認為中醫治療疾病的核心在于以自然藥物之性調理陰陽的偏盛偏衰，藥性之升降沉浮、歸經和功效取決于其四氣五味。多項研究表明中藥的化學成分與性味直接相關，是方劑發揮療效的物質基礎^［13-14］。故臨證遣藥組方的關鍵為中藥性味配伍，“惟以氣味薄之風藥，升發陽氣，佐以苦寒之品，瀉陰中火，則陰不病陽氣伸矣”。依藥性寒熱溫涼、氣味升降沉浮之偏性配伍，一取其性，二取其用，使性用相須，方達以偏糾偏、調和陰陽的治療目的。療瘡含漱方藥物中苦參與白芷、細辛相配，即通過藥物性味的動靜結合，以辛散藥物配伍苦寒清熱之藥，使患處熱毒易解易散。

方中苦參為君，味苦性寒，“能泄、能燥、能堅”，善以苦寒之性制熱毒，解毒之力強于芩、連，可“蕩滌實火”，其活性成分苦參堿、黃酮類等具有抗炎鎮痛、抑菌抗病毒、改善心功能的藥理作用，可促進創面愈合，減輕黏膜損傷及疼痛程度^［15-16］。臣藥金銀花入肺胃，可解中上焦熱毒，為“瘡家主藥”，野菊花入肝經，苦寒之性較菊花甚，可增金銀花之效。二藥相配，尤擅清熱解毒療瘡。藥理學研究顯示，二者均具有改善心肌缺血、降壓降脂、抗心律失常等作用，且金銀花還可促進口腔創面愈合^［17-19］。佐藥白芷、細辛，味辛性溫，二者相須為用，活血止痛^［20-21］、透達熱毒，使邪有去路，又可佐制君、臣藥之寒涼；細辛還兼顧使藥之引藥，達病處之效。現代藥理研究顯示，二者通過抗菌消炎顯著促進口瘡愈合^［22-25］。故諸藥合用，可達清熱解毒祛瘀、止痛斂瘡生肌之效，清除蘊于口舌之“瘀毒”，緩解病人冠心病癥狀，迅速消除口瘡灼痛，促進瘡面愈合，預防復發。

2.2 中藥含漱，直達病所

多項臨床研究提出，中藥內服或中西藥結合能有效治療口瘡^［26-27］。然多數方藥組方以苦寒藥為主，若配伍欠佳，大劑量寒性藥物不但無法解口瘡之熱，反而涼遏血行，進一步加重“瘀毒”。故史大卓教授采取外用含漱的局部給藥方法，多次重復給藥后使心、脾不為寒涼所傷，還可使藥物有效成分直達病所，充分發揮殺菌消毒、促進潰瘍愈合等作用，迅速減輕病人的痛苦，提高病人依從性。

3 病案舉隅

病人，男，80歲，因冠心病已于門診口服中藥治療3年余，2022年2月25日復診時自訴近1個月反復出現口腔潰瘍、牙齦腫痛、腹脹等癥狀，偶有活動后胸悶，2～3 min可自行緩解，舌質暗、苔黃膩、脈沉弦。史大卓教授以內服中藥鞏固治療冠心病，并予療瘡含漱方（苦參40 g，金銀花、野菊花、白芷各10 g，細辛3 g），囑病人煎煮約100 mL藥液，分3次于飯后含漱。病人復診時自述遵醫囑含漱2 d后疼痛明顯減輕，1周后基本愈合，且未再發作。

按：本例病人冠心病多年，已內蘊瘀毒，近期因飲食不慎傷及脾胃，運化失司，引動“瘀毒”，毒邪驟發，化火循經上攻，蝕肌傷肉，則口舌生瘡；濕熱釀蘊、氣機不暢而見腹脹；熱毒邪氣上蒸牙床，傷及齦肉，出現牙齦腫痛。故史大卓教授在內服中藥穩固病人冠心病基礎上，針對其口瘡，治以解毒活血、止痛斂瘡，給予療瘡含漱方以促進瘡面愈合，達安全有效預防口瘡影響冠心病之功。

4 小結

通過總結史大卓教授治療冠心病病人口瘡的經驗，揭示口瘡在冠心病疾病過程中的預警作用，強調病證結合、治病求本的重要性；提供療效顯著的方藥，為臨床遣方用藥提供了思路。療瘡含漱方通過性味配伍，可清熱解毒止痛愈瘡，消除灼痛，促進愈合，防止復發。含漱法可使有效成分直接持續作用于口腔黏膜表面，增強局部免疫功能和愈合能力，使得藥物起效快又不傷脾胃。今后可進一步深入研究探討療瘡含漱方中藥物之間的最佳配比，推廣至心血管疾病系統，研制出經濟有效治療心血管病病人口瘡的中藥漱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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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編輯 薛妮）

通訊作者 史大卓，E-mail：shidazhuo@126.com

引用信息 楊玉，史大卓，段文慧，等.史大卓教授基于“瘀毒”治療冠心病病人口瘡經驗［J］.中西醫結合心腦血管病雜志，2025，23（2）：315-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