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環境侵權懲罰性賠償金額的認定

關鍵詞：生態環境侵權；懲罰性賠償；賠償金額認定；懲罰性賠償的價值

為了順應最嚴格的生態保護制度和生態法治理念，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建立了生態環境侵權懲罰性賠償制度，順應了時代發展的需要。因在司法實踐中缺乏對生態環境適用懲罰性賠償的經驗，所以有必要持辯證的態度對懲罰性賠償進行研究。《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生態環境侵權糾紛案件適用懲罰性賠償的解釋》對懲罰性賠償模糊的地方作出了補強解釋，但仍有一些地方值得關注。一方面，根據通常理解，可酌情解釋環境侵權的主體，分別構建特色鮮明的公私益雙重屬性的懲罰性賠償制度；另一方面，可關注影響生態環境侵權的外部因素，如生態敏感程度、生態環境稀有度等，綜合評價生態環境侵權案件。本研究試圖以外部因素對懲罰性賠償的重要作用出發，對懲罰性賠償金額的有關認定進行探討。

一、生態環境侵權懲罰性賠償金認定之探討：深層次檢視懲罰性賠償金的性質及外延

（一）生態環境侵權懲罰性賠償金的性質界定問題

1.未與生態環境修復費用進行區分

為了了解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在實務中的不同表現和差異，以“期間功能損失費用”“懲罰性賠償”“判決書”為關鍵詞在中國裁判文書網進行差異化檢索，通過篩選一審和二審案件，發現涉及生態環境損害懲罰性賠償的案件共24起（檢索時間為2023年12月9日至2024年7月6日）。其中主要涉及三種計算類型：一是生態環境估值案件；二是環境資源損害案件；三是生態環境修復案件。在這24起案件中，并非所有原告提起的期間功能損失費用都能得到支持，其中得到支持的部分案件對期間功能損失費用持謹慎使用態度。

在以上提到的24起案件中，關于懲罰性賠償的案件中“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和“生態環境修復費用”存在混合使用的情況，不同法院在認定生態環境侵權案件的“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時存在差異化的認定標準：第一，認為兩種類型的費用存在實質包含關系，不同的案例認定的形式也不同，如中國綠發會訴秦皇島方圓包裝玻璃有限公司環境污染責任糾紛一案中，原告向法院分別列明了兩項不同的費用請求權，但法院在認定費用時卻采取了虛擬成本計算法將兩種費用進行了折抵計算，并未分別列明兩項費用。第二，認為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和生態環境修復費用屬于不同的責任類型，生態環境修復費用在懲罰性賠償中屬于“費用”的范疇，而期間服務功能費用屬于責任承擔的一種形式，如吉林省吉林市人民檢察院訴王某甲、王某乙生態環境損害民事案件中，法院的說理部分存在一定爭議，一審法院在說理部分認為生態環境修復費用屬于費用的范疇，即屬于賠償損失的范疇，而二審法院則認為既可以將其納入恢復原狀的范疇，也可將其納入賠償費用的范疇，采取了兩者并用的方式，這就導致了對責任類型的厘定不清。第三，一審法院的說理部分和二審法院的說理部分無法準確對生態環境修復費用和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做出界定，生態環境破壞的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在計算過程中存在較大分歧，沒有統一的計算方式。

2.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的內涵與外延界定問題

通過查閱大量的文獻和實務案例發現，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多數是通過一定的計算方法進行量化，從而計算出侵權人應當支付的實際賠償金額。在實際案件的審理過程中可能存在如下情況：第一，原告并未向法院主張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只主張了精神賠償，侵權人亦未對被侵權人造成過大的經濟損害，原告以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為由提起訴訟，法院在裁決時基于社會公眾對享受美好生態環境的期望，依法給予判決，如上訴人重慶市秀山某礦業有限公司與被上訴人北京市昌平區某環境研究所環境污染民事公益訴訟一案，上訴人重慶市秀山某礦業有限公司認為原判決某礦業公司承擔的生態環境賠償費用和賠禮道歉沒有法律依據，不應承擔其責任。第二，原告在法院既主張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又主張精神損害賠償費用的，法院對兩項訴請均予以了支持，如浙江山海環境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杭州富陽開日再生資源利用有限公司環境污染責任糾紛一案。總體來說，有部分法院將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作為一種對美好生活的期盼，體現精神訴求；有部分法院將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認定兼具物質利益和精神利益，有學者試圖通過不同的角度對生態環境修復費用和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進行解釋，這樣勢必會造成對原有含義的沖擊。由此可以發現，實踐中并沒有達成共識。

（二）生態環境侵權懲罰性賠償金的計算方法不一

1.司法審查模式下懲罰性賠償金的計算困境

在司法審查模式下對生態環境侵權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的計算方式存在如下困難：第一，法官對法律條文的含義理解存在差異，對生態環境侵權案件中涉及的專業檢測方法和檢測結果了解較少，需要借助專業的第三方評測機構或者技術人員對案件進行專業的評測，出具評測數據結果，法官依法按照評測結果做出裁判。這導致了法官的自主裁判權被削弱，對案件裁判數額的裁定依靠第三方機構，不同機構在使用不同的實驗方法下，數額計算可能存在顯著差異，這就導致了同案不同判結果的出現。第二，部分法院對案件裁判的邏輯依據是利用生態環境修復費用的計算方法對案件進行同質性轉化。生態環境修復費用通常采用虛擬治理成本計算法，用各要素之間的關聯關系進行轉化或者等值計算，將生態修復費用或服務進行等值轉化，如最高人民法院指導性案例130號，在該起案件中污染者向水域排污造成生態環境損害，生態環境損害費用難以計算，環保部門根據損害評估的有關規定，采用虛擬成本計算法對損害后果進行量化，根據不同種類的污染物、不同排污量及其他因素計算生態環境損害賠償的數額。這樣可以大幅度減少案件裁判時間，也易于數值量化，但是案件裁判結果缺乏說理，不能說服當事人接受裁判結果。法官的主觀性可能會影響案件的裁判結果。

2.司法酌定模式下懲罰性賠償金的計算方法

在司法酌定模式下，法官在結合案件外部影響因素的基礎上，對案件進行綜合裁量。期間功能損失費用主要表現為三種情形：第一，在結合第三方評估的基礎上綜合評價影響裁判的各類影響因素，法官給予侵權人合理的處罰結果，如主觀惡性、再犯可能性等，如最高人民法院指導性案例129號。企事業單位和其他生產經營者造成生態環境損害的，應當承擔相應的生態修復責任，人民法院可以結合外部因素，綜合給予評價。第二，法官直接運用已有的裁判經驗，對影響生態環境期間功能損失費用的因素進行綜合評價，以第三方評測結果為參考，法官直接裁判。這就要求法官具有相當豐富的裁判經驗和過硬的專業知識，并且對于生態環境破壞的期間服務功能損害費用的構成、計算方法、影響因素等具有專業的了解和說理過程，如山東省生態環境廳訴山東金城重油化工有限公司、山東弘聚新能源有限公司生態環境損害賠償案，因兩被告排放污染物的時間、種類、數量不同，人民法院充分利用專家的專業技術優勢，確定生態環境損害賠償額。第三，將生態環境修復費用移植于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上，用虛擬成本計算法囊括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用類比的方法對案件作出裁判，對期間功能損失費用和生態環境修復費用的重疊部分進行折抵計算，計算出生態環境破壞服務功能損失費用，如河南省濮陽市人民政府訴聊城德豐化工有限公司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訴訟案c，人民法院判令聊城德豐化工有限公司參與生態環境治理、技術改造、履行環境責任的費用在一定的額度內進行折抵，表明了虛擬成本計算法的可行性。

二、生態環境侵權懲罰性賠償金基數的量定：構建性質明確、計算有據的賠償基數

（一）明晰生態環境侵權懲罰性賠償金的性質

在司法實踐中各法院將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和生態環境修復費用區分過細，將導致生態環境侵權案件推進過于緩慢。雖然兩項費用有諸多區別，應當分別對他們進行計算，并在判決時分別列明，但實踐中懲罰性賠償數額計算上，可以綜合考慮設置懲罰性賠償的基數。

首先，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在性質上不同于生態環境修復費用。生態環境修復費用由最高人民法院出臺專門的司法解釋作出了詳細的列舉，并針對性地對賠償請求權也作出了相應的規定。可見，兩種類型的費用區分之細，但在司法實踐中各地方法院卻存在案件裁判難的困境。因此對于懲罰性賠償金的基數應當結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1235條的通常性理解進行劃定，即生態環境服務功能的期間性損害、生態環境服務功能的永久性損害、損害調查、鑒定評估費用、清除污染的費用、生態修復費用以及防止損害發生和擴大所支出的合理費用。其次，生態環境修復費用和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屬于不同的責任類型。屬于兩種類型的責任體系，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是損害賠償責任的具體承擔方式，而生態環境修復費用屬于生態修復責任的具體承擔方式，屬于不同的責任類型。按照通常的理解不能采取混用的方式進行計算，而應在裁判時分別列明加以計算，但從最終的救濟目的來說，生態環境得到妥善修復才是最終目標，采取措施保護生態環境才是當務之急。最后，兩種類型的費用在裁判時予以列明即可。從前面的論述可以看出二者屬于不同的責任類型，應當加以區分，不能采取籠統的方式計算，但在某些復雜的生態環境損害案件中，可以互為參考。依據生態恢復理論，運用不同的評估方法對二者進行區別性計算、綜合性考慮的方式才能更好地維護生態權益。

（二）懲罰性賠償的基數范圍厘定

1.懲罰性賠償基數的設置

目前生態環境侵權懲罰性賠償的基數在《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規定》和相關司法解釋中有所體現。以下問題還可適當考慮：第一，生態環境的修復具有長期性，依法計算和評估生態環境修復費用需要經歷漫長的取證過程。生態環境具有脆弱性，在對個案價值和社會整體價值進行衡量的過程中，我們應適當地進行取舍，適當地犧牲個人的權益，維護社會整體的環境權益。不能僅為了實現個案的正義，而導致生態環境持續受損。第二，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存在難以量化的情形。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包括了生態環境受到損害至修復完成期間的各種類型不同的修復費用，其中部分費用的計算很難標準化地量化。第三，技術難度高，確定期間服務功能費用首先應當確定生態環境的損害類型，根據類型確定采用何種技術標準進行量化，規范使用技術標準進行環境采樣，進而計算出生態環境的永久性功能損害費用。這樣耗時費力不利于案件的推進，容易造成執法成本過高，環境問題得不到及時解決。因此，應當對兩種賠償基數綜合考量、確保生態環境制度的落實。

2.以“生態環境修復費用”和“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為共同參考

雖然《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和相關司法解釋規定以期間服務功能喪失導致的損失、生態環境功能永久性損害造成的損失數額作為計算基數已具雛形，但實際情況往往是“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難以確定，如上海市人民檢察院第三分院訴被告上海青浦區華新鎮華錦林業養護服務社、上海綠開景觀工程有限公司等環境糾紛一案。生態環境損害費用需要借助生態環境修復費用對案件進行處理，人民法院在生態環境修復費用的基礎上，可以結合污染環境、破壞生態的范圍和程度、生態環境的稀缺性、生態環境恢復的難易程度、防治污染設備的運行成本，綜合考量各種因素對案件進行處理。總體來說，嚴格區分生態環境修復費用和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對法官的職業素養要求較高，生態環境修復費用多采用虛擬成本計算法進行計算，對于過于復雜的案件可以采取定性、定量的方式進行同質性轉化，無需了解各種類型生態環境的敏感程度、生態環境的修復措施等，只需要對案件中的關鍵因素進行類型化處理，對其他相關因素進行相應的折抵即可。而期間服務功能損失費用的量化則需要各種技術措施進行支持，但通常鑒定成本較高。自然環境本就具有脆弱性，如果案件的審理過程太長，案件賠償金無法及時到位，就很有可能對生態環境造成毀滅性打擊。給予行為人公正的裁判結果固然重要，但是在價值衡量上，生態環境修復的價值遠比專業化認定更為重要，我們應當對此作出價值取舍，盡快對生態環境進行修復，使其可以回到受損害前的“標準”。因此，可考慮將兩種賠償金進行綜合考量具有的正當性，二者可以相互彌補不足，使得案件盡快做出裁判，保證生態環境盡早得到妥善地修復。

（三）統一懲罰性賠償基數的方式和方法

自《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規定被侵權人有權請求“相應的”懲罰性賠償后，學界對懲罰性賠償的數額進行了持續的分析，但至今實務界和理論界對數額的認定仍存在爭議。

1.懲罰性賠償基數的厘定方式

目前對于懲罰性賠償數額的規范化確定主要有如下方法：第一，成本內化法。即行為人因破壞生態環境所造成的實際損害由行為人自己內部消化。第二，利益消除法，即在未依法取得授權的情況下可以使用他人的權利，但事后必須支付相應的對價。在生態環境領域我國有許多預防性制度規制企業，以保護生態環境，如環境影響評價制度、排污許可證制度和三同時制度等。可能損害生態環境的生產企業應首先取得政府部門的許可，同時需要懲罰性賠償對其施加壓力，通過增加違法成本的方法使企業的行為得到有效控制。

2.懲罰性賠償的計算方法

對于懲罰性賠償的計算方法主要有如下幾種：第一，要素羅列法，即將生態環境損害過程中的影響因素列舉出來。該方法最大的缺陷是無法窮盡列舉。在列舉過程中要根據各個影響因素的權重作先后順序調整，根據不同因素影響的側重點不同，做相應的調整，劃定相關的影響因子和系數，在計算過程中用相應的系數和敏感程度相乘，再進行標準化的計算。第二，公式計算法。運用比例原則對不同的影響因素進行綜合考量，再通過相關的標準化計算，將懲罰性賠償金量化。第三，分層設計法。考慮被侵權人的訴求和企業的承受能力，在彌補損害的基礎上，支付相應數額的賠償金。各地方政府可以設置相應的地方標準，以設置的標準為界，在標準以下的不適用懲罰性賠償，在標準以上的可以考慮侵權情節、行為人的主觀惡性等因素決定是否采取懲罰性賠償。若以上述的計算方法作為參考，設置統一的計算方法，在一定積度上避免計算方法不一導致懲罰性賠償計算金額存在差異的情況。不同地區可以結合當地的實際情況采用要素列舉法、分層設計法或者公式計算法進行謹慎規制，力圖懲罰性賠償金的計算規范化、系統化。

三、生態環境侵權懲罰性賠償金倍數的謹慎認定：分類討論、謹慎構建

（一）懲罰性賠償倍數的實踐表現

我國懲罰性賠償倍數的設置在不同的領域有所區別，根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55條第1、2款的規定，當消費者接受的服務或者所購買的商品存在瑕疵或者受到嚴重損害時，可以請求懲罰性賠償，同時應當對商家進行懲罰。當消費者購買商品時，懲罰性賠償金的數額為購買商品金額的3倍或者所遭受損害的2倍以下，如果購買的涉事商品不足500元，消費者可以請求按照500元的金額進行賠償。《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利法》以權利人的實際損失、侵權人實際獲得的利益或者專利許可費用的1至5倍設置懲罰性賠償金額，若三種情況都無法確定損失的，則可以確定3萬元以上500萬元以下的懲罰性賠償金數額。

（二）懲罰性賠償金的優化設置

1.生態環境私益侵權懲罰性賠償的適度擴大

環境私益訴訟是在被侵權人的主導下進行的，一般侵權人都是大型企業或者實力較強的組織。被侵權人作為個體對抗企業時，在訴訟能力、金錢、技術等方面具有天然的劣勢。民事案件的成立一般以當事人起訴為前提，如果沒有被侵權人的起訴，法院受制于“不告不理”原則，無法直接對案件進行裁判。但是在訴訟過程中存在著付出回報比，如果沒有被侵權人的積極應訴，法院無法做出裁判，生態環境損害將會呈現擴大趨勢。因此，我們有必要采取積極的政策或者法律去保護被侵權人，規制侵權人的違法行為，否則被侵權人可能會因為訴訟成本過高且受益過低等原因，對訴訟表現出消極的態度，使得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制度無法達到預期的效果。可見，為了使懲罰性賠償制度發揮積極的作用，應當激發被侵權人的內在動力，用可觀的回報激勵被侵權人，使其積極參與于生態環境保護。同時，綜合考慮相關因素給予侵權人相應的處罰，例如，可以將被侵權人遭受的實際財產損失和人身損害作為考量因素，結合侵權人的自身經濟實力、專業知識程度、主觀惡性，在綜合考量的基礎上建議可以給予適宜擴大的處罰。那么為什么要考慮將《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生態環境侵權糾紛案件適用懲罰性賠償的解釋》中的兩倍進行適宜擴大呢？理由如下：第一，保證被侵權人具有足夠的積極性，生態環境作為公共產品，根據“鄰避”效益，沒有足夠的內在動力驅使，行為人就不會主動參與到案件審理中。第二，懲戒和威懾侵權人。如果對被侵權人實際造成的損害較小，按照實際損害理論，侵權人心存僥幸，可能會因違法成本較低，再次故意污染環境，無法有效遏制生態破壞行為。而且，破壞生態環境除了會導致自然環境受到損害外，對人體的健康也有極大的損害。過低的懲罰性賠償無法彌補對被侵權人的損害，如果按照原定的生態環境損害額來量定，可能會導致無法完全賠付，因此建議將環境私益訴訟懲罰性賠償金的倍數進行適宜的改變，既可以發揮懲罰性賠償的激勵作用，同時也可以打擊不法的生態破壞行為。因此，綜上所述，若提高違法行為者的違法成本，是保護環境和懲戒侵權人的重要之舉，整體上的倍數仍在合理范圍之內，并沒有脫離審慎適用的范圍之內，不會給社會造成不良影響。

2.生態環境公益侵權懲罰性賠償的謹慎適用

環境公益侵權案件較環境私益侵權案件更具復雜性，前者針對的是全體社會成員，天生就具有“懲罰性”“威懾性”等特征。懲罰性賠償金倍數規定在兩倍以內，雖然規定了相應的倍數范圍，但適用類型和范圍較為模糊，相同類型的生態環境侵權案件可能出現不同的判決，因此需要更為明確的范圍劃定或者計算方法對公益侵權案件進行類型化區分，針對不同的環境問題做出類型化的判決。例如，可以根據環境的敏感程度和相應的彈性系數對相同類型的生態環境案件進行同案處理，這樣不僅有利于案件裁決的公平公正，還可以更加謹慎地對案件的處理結果做出合理的論證。考慮到案件的復雜性，可以采取標準化公式進行計算，公益損害賠償額＝敏感程度系數×彈性系數×計算基數×倍數。這樣所作的判決不僅可以充分說理，還可以讓當事人明了懲罰性賠償額的計算過程，使公眾對案件的合理性做出合理的判斷，便于當事人和社會公眾進行監督。

3.動態系統論在構建懲罰性賠償倍數中的價值

動態系統論作為生態環境損害懲罰性賠償的方法論，在生態環境損害懲罰性賠償的倍數認定中具有一定的適用價值。第一，有利于判決的公平正義。強化了法官對專業知識的理解和論證能力，使法官的說理部分更具可采納性，不易造成法官主觀判斷導致判決的不可接受性，有利于實現司法公正。動態系統論正是基于利益平衡的需要，其本身吸納了比例原則，在宏觀整體性思維的要求下法官充分考慮不同利益主體之間的利益平衡，避免法官僅單純考慮生態環境損害懲罰性賠償懲罰目的之實現，而違背威懾適度理念。第二，有利于法的安定性。對生態環境案件本身的價值判斷具有抽象性，在對案件進行認定的過程中存在著主觀因素，而且各地方生態環境的敏感度和生態環境問題有所不同，不能生硬地建立一個統一的標準，這樣既不利于各地對于法律的規范適用，也不利于法律法規的穩定性，要保持法律的穩定性，使人們可以預測到損害生態環境會造成的后果，分別適用補強賠償功能和懲罰功能裁量懲罰性賠償的數額。采用動態系統論這一理論框架所構建的倍數認定規則，不僅能夠避免具象化的剛性規則難以貼合多樣且動態化的社會實踐，而且能夠在承認法官自由裁量權的基礎上以設置考量要素的形式實現對裁量權的限制，維護法律秩序的安定。

四、結語

在生態環境侵權懲罰性賠償制度實施過程中，如何有效地認定懲罰性賠償的基數和倍數是亟待解決的現實問題。基于對懲罰性賠償外部因素的考量和動態系統論等方法的運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討論生態環境侵權賠償額的問題。對環境私益訴訟和環境公益訴訟的適用范圍做出相應的解釋，適度擴大環境私益損害懲罰性賠償的倍數，維持環境公益侵權現有的倍數基礎。在案件的處理結果上綜合考慮侵權人的主觀惡意程度、再犯可能性等因素，盡可能地對案件的處理結果做全面考察，在實現懲罰性賠償的同時，平衡雙方當事人的利益，這樣才能有利于生態環境損害懲罰性賠償制度行穩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