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驚春清谷天,夏滿芒夏暑相連……”時令來得真快,立春過后,一晃又過了清明。清河堤畔的柳樹綠了,宋城外的迎春花開了,蟄伏了一冬的小蟲,也開始伸展麻木的腿腳,準備活躍了。這時候的田野,小麥苗更是綠得發亮了。時下正值薅薺菜的好時節,于是,我拿了一把小鏟子、一個塑料袋,騎上電瓶車就出城了。
出了城,大約二三里就是田野。今天太陽還不錯,明媚的陽光照射著田野,溫暖著地上的綠色植物。站在早春的田埂上,吹著絲絲的東風,身上還隱隱有一些涼意。但是,眼下已經完全沒有了春寒料峭的感覺。放眼望去,遠處的小村,輪廓清晰;近處的魚池,春波蕩漾。站在這里,深吸一口田土混著麥苗味的空氣,心曠神怡。
這里的薺菜可真不少,田壟上、麥苗邊都是。有一些長得大的,已經開出了一串一串的小白花。不過,這樣的薺菜也不老,還能吃。“城中桃李愁風雨,春種溪頭薺菜花。”在辛棄疾的眼里,有薺菜花開著的地方,才稱得上真正的春天。看著這滿地薺菜,我早有一種按捺不住的沖動了。于是,我雙手并用薅了起來。因為今年雨水充足,田地里一點兒也不干旱,土壤松松軟軟。手伸下去,薺菜就輕易地被連根拔起,再甩一甩粘在上面的泥土,放到袋子里。沒大會兒,塑料袋就薅滿了。正當我看著“戰利品”高興,準備“打道回府”之際,我竟然對這些勞動成果產生了懷疑。我發現田地旁邊的路溝里有不少被丟棄的塑料瓶和包裝袋。仔細看過后,確定那些都是村民打完農藥后留下的。此時,我恍然大悟:剛剛薅的這些薺菜都不能吃。我暗自慶幸,幸虧發現及時,不然帶回家吃了,有可能會中毒,麻煩可就大了。我趕緊把滿滿登登的袋子里的薺菜倒了出來,堆到了田壟上。
有薺菜的地方多的是,何必只在乎這里呢?反正也是出來玩兒的。說走就走,騎上我的電瓶車,再出發。
不久后,我來到了王臺大橋,我在橋西面找到了一塊地。這一回,我不能那么心急了,要看仔細后再下手。據我判斷,這塊小麥田打農藥的可能性不大,因為它處在大橋下面,地勢低洼。這里每年都發大水,一般情況下,水大了,收不成莊稼。農村有句俗語“莊稼不收,年年種”。既然這樣,我就揣摩這家主人的心思:盡量不增加這里的種植成本,施肥、打藥花錢之類的事情,能免則免。如果收了,算賺;不收,也不心疼。于是,我在這田地周邊找了個遍,果然沒有發現打過農藥的痕跡。這兒的薺菜,我可以放心薅了。由于主人對田地管理的疏漏,薺菜長得比別處多,“塊頭”也大。我又重新發現了“綠洲”,倍感欣喜。
“時繞麥田求野薺,強為僧舍煮山羹。”這是蘇軾在《次韻子由種菜久旱不生》中所描寫的情景。可見當時這樣一位大文豪,也有田間找薺菜,品嘗野味香的詩篇。對于薺菜的吃法,我是主張連根一塊兒吃的。我覺得薺菜根比葉子還有味道,吃到嘴里,面面的,還略帶清香。
薺菜被稱作“野菜之王”。每年大地回春時節,薺菜便開始發芽,葉子還小,而它的根最先生長,非常發達。我發現有的薺菜根很長,能達十幾厘米。這種根,肉質肥厚,富含大量膳食纖維。中醫記載,薺菜的根味甘、性溫、無毒,食之有清肝調脾、活血利水之功效。“陽春三月三,薺菜當靈丹”“春食薺菜賽仙丹”,這些都是民間流傳的諺語。可見,薺菜不僅是佳肴一碟,還是一劑靈藥。
在困難時期,薺菜作為食物,救活過不少人。母親就是從那個時候走過來的人,她經常跟我們講起以前薅薺菜的故事。當時,糧食短缺,每年冬春青黃不接之時,各家都沒有吃的。為了活命,野菜就成了家里的主食。尤其是薺菜,大受人們喜歡。那時田野里撒滿了人,都是薅薺菜的。薅多了,就晾曬起來,以備饑荒之需。
現在,人們的生活好了,節假日外出薅薺菜已經成為一種親近大自然的休閑娛樂活動。老百姓都過上了好日子,吃的是營養,追求的是健康。那個把野菜當主食的年代早已過去,艱難困苦的歲月也已一去不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