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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第一代“少子老年人”的養(yǎng)老問題

2025-02-19 00:00:00喬曉春
社會政策研究 2025年1期
關鍵詞:養(yǎng)老

摘要:本研究以1950—1975年出生的群體為研究對象,該群體誕生于新中國成立后的兩次人口生育高峰期,并經歷了計劃生育政策,特別是“一孩”政策的實施階段,成為該政策的主要目標群體,從而形成了中國首批少子老年人。2010—2035年,這一群體將逐步進入老年階段,他們不僅是中國歷史上贍養(yǎng)父母的最后一代人,同時也是首批因子女數量減少而面臨贍養(yǎng)資源不足的老年人群體。這一現象給中國傳統(tǒng)的家庭養(yǎng)老模式帶來了嚴峻挑戰(zhàn)。本研究基于1982—2020年全國人口普查數據及其他一些數據,采用隊列分析方法,系統(tǒng)描繪并深入分析了該群體的生命歷程。研究重點關注了計劃生育政策對其婚姻與生育行為的影響,以及一系列歷史事件對其受教育水平、就業(yè)狀況、行業(yè)分布、人口遷移及城鄉(xiāng)分布格局的塑造作用。此外,本研究還對其家庭結構、居住模式、健康狀況及失能情況進行了全面評估,并探討了其潛在需求。結合中共中央、國務院發(fā)布的《關于深化養(yǎng)老服務改革發(fā)展的意見》,本研究提出了針對性的政策建議與解決方案,以期為應對少子老齡化背景下的養(yǎng)老挑戰(zhàn)提供理論依據和實踐參考。

關鍵詞:少子老年人;計劃生育;“一孩”政策;生命歷程;養(yǎng)老

“少子老齡化”現象是指因生育子女數量減少而引發(fā)的人口老齡化,該現象揭示了生育率下降與人口老齡化的內在關聯(lián),但尚未深入觸及養(yǎng)老問題的核心。“少子老年人”這一概念則聚焦于老年人與子女之間的數量比例關系,更能凸顯養(yǎng)老問題的實質。在中國情境下,根植于民眾內心的“養(yǎng)兒防老”觀念以及法律所規(guī)定的子女贍養(yǎng)父母的義務①共同構成了家庭養(yǎng)老的社會基礎。當子女數量充足時,他們具備履行贍養(yǎng)義務的條件與能力;當子女數量稀少,甚至僅為獨生子女,且因工作等原因遠離父母時,盡管子女贍養(yǎng)意愿猶存,但實際贍養(yǎng)能力卻大打折扣,家庭養(yǎng)老模式因此遭遇重大挑戰(zhàn)。

一、背景和思路

解決中國人口老齡化問題的關鍵在于應對新中國成立后兩次“嬰兒潮”時期出生人口的養(yǎng)老挑戰(zhàn)。1950—1958 年為中國第一次“嬰兒潮”,九年間共出生1.84億人,年均出生2044萬人;1962—1975 年為第二次“嬰兒潮”,14年間共出生3.59億人,年均出生2564萬人。兩次“嬰兒潮”之間的低谷期,三年僅出生0.42億人。若將1950—1975年連續(xù)計算,26年間共出生5.85億人,這是中國歷史上人口增長最為迅速的時期。該群體在1982年人口普查時年齡跨度為7—32歲(見圖1a),自2010年起陸續(xù)邁入老年,2020年普查時年齡為45—70歲(見圖1b),至2035年年齡為60—85歲(見圖1c),將全員成為老年人,因此,2010—2035年是中國老年人口增長與人口老齡化最為迅猛的階段。

1950—1975年出生的人口規(guī)模龐大,且在其婚育年齡期間恰逢計劃生育政策的實施。中國政府于1970年提出全面推行計劃生育,1973年正式實施。政策初期允許一對夫婦生育兩個孩子,隨后生育率顯著下降。1978年6月,國務院批轉衛(wèi)生部《關于全國衛(wèi)生工作改革若干政策問題的報告》,提出一對夫婦生育子女數“最好一個、最多兩個”的新要求。1980年,中共中央發(fā)布《關于控制我國人口增長問題致全體共產黨員、共青團員的公開信》,正式提倡一對夫婦只生育一個子女,標志著“一孩”政策的全面實施。1984年實施的新政策規(guī)定,農村地區(qū)若第一個孩子為女孩,婦女可生育第二個孩子;若第一個孩子為男孩,則不再允許生育,此政策被稱為“開小口政策”或“一孩半”政策。這期間城市仍然執(zhí)行“一孩”政策,一些少數民族地區(qū)和特殊農村地區(qū)普遍允許生育兩個孩子。2013年底,國家推出“單獨二孩”政策(2014年開始執(zhí)行),2015年底推出“全面二孩”政策(2016年開始執(zhí)行),2021年5月底開始允許生育三個子女。

計劃生育政策主要影響處于生育旺盛期的婦女。1950年出生的婦女在1973年時年齡為23歲(見圖2),當時政策允許生育兩個孩子;1980年“只生一個孩子”政策開始執(zhí)行時,1950年出生的婦女年齡為30歲,而1959年出生的婦女年齡為21歲。1950—1955年出生的婦女實際上在1980年之前有機會生育兩個孩子,若此前僅生育一個孩子,則后續(xù)幾乎無生育二孩的機會。1956年以后出生的婦女,在1984年之前基本無生育二孩的機會。1960—1975年出生的婦女在生育期內經歷了從1984年到2013年的“一孩半”政策,少數人在2014—2016年還經歷了“單獨二孩”政策。1950—1975年出生的婦女中,絕大多數并非自愿,而是受到政策要求在1973—2016年只生育了一個或兩個孩子,這批人被稱為“少子老年人”。目前,該群體部分已進入老年,可視為潛在老年人,至2035年后將全部成為老年人。

在“少子老年人”之前出生的婦女未經歷“計劃生育”,因而生育子女數量相對較多;而1975年以后出生的婦女則趕上了“二孩”甚至“三孩”政策放開,具備生育兩個甚至三個孩子的條件。“嬰兒潮”時期出生的“少子老年人”,部分已步入老年,部分即將進入老年,這一群體在中國歷史上極為特殊。她們年輕時響應國家號召,履行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規(guī)定的少生孩子的義務;然而到了老年,由于子女數量有限,難以依靠子女養(yǎng)老,其養(yǎng)老問題亟須國家和社會給予特別關注。

中國幾千年的小農經濟、“孝”文化以及多子女大家庭傳統(tǒng)多重因素相互交織,塑造了以家庭養(yǎng)老為主、子女贍養(yǎng)為核心的社會養(yǎng)老模式。在這種模式下,子女將關心與贍養(yǎng)父母視為不可推卸的責任,這不僅被視為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也促進了中國傳統(tǒng)家庭長期的和諧與穩(wěn)定。傳統(tǒng)家庭養(yǎng)老模式以多子女為前提,然而這一前提在中國歷史上首次因計劃生育政策而被打破。具體而言,1950年之前出生的個體構成了中國最后一代能夠獲得子女贍養(yǎng)的老年人群體;而1950—1975年出生的人群是最后一代承擔贍養(yǎng)老年人責任的群體,同時也是第一代“少子老年人”,即首批面臨子女贍養(yǎng)不足問題的人群。如何為這一特殊群體提供養(yǎng)老保障,已成為一個亟待解決的重要議題。

“養(yǎng)兒防老”或“子女養(yǎng)老”的觀念已深植于中國人的思想、觀念及日常生活之中。從觀念層面來看,“少子老年人”依舊寄希望于子女為其養(yǎng)老,而子女亦存有贍養(yǎng)父母之意愿;然而在實際操作層面,當老年人生活無法自理或真正需要他人照料時,子女往往會發(fā)現自身在贍養(yǎng)能力與條件上存在嚴重不足,從而導致代際間矛盾的產生。此類矛盾并非源于主觀因素,而是基于客觀現實,且?guī)缀蹼y以調和。

解決中國老齡化問題不能局限于問題本身,而應全面考慮問題產生的原因、環(huán)境、條件和背景,以及由此帶來的后果。這對于理解問題的性質、設定解決問題的方式、提出解決問題的辦法至關重要?!吧僮永夏耆恕边@一群體之所以“特殊”,不僅因為其規(guī)模大、子女少,還因為他們在成長過程中經歷了一系列社會變遷和體制轉軌,既是新舊體制轉軌過程中犧牲最多的一代,也是為中國改革開放和國家發(fā)展貢獻最大的一代。

代際公平作為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重要理念,強調在不同代際之間實現資源的公平分配。其核心要義在于,當代人在滿足自身需求的同時必須兼顧后代人的生存與發(fā)展需求,確保資源的合理分配與有效利用。同理,當代人在追求自身利益滿足的過程中也應充分考慮上一代人的犧牲與貢獻,包括上一代人因奉獻而失去利益的相應補償。在此框架下,對“少子老年人”群體生命歷程的深入剖析,成為理解其特殊地位與需求的關鍵環(huán)節(jié)。

生命歷程理論為理解個體生命軌跡提供了重要視角,強調個體一生需經歷個人角色路徑與社會歷史或環(huán)境路徑兩條主線(Elder, 2003; 2015)。個人角色路徑涉及個體在特定時間、年齡或隨身體狀況變化所承擔的相應角色與責任,如從嬰幼兒到學生、就業(yè)、結婚、生育、為人父母、養(yǎng)育子女、贍養(yǎng)父母、步入老年、經歷空巢直至生活不能自理等各個階段;社會歷史或環(huán)境路徑則指社會事件的發(fā)生對個體或群體生命歷程產生的重大影響,甚至可能改變其生命軌跡。對于“少子老年人”而言,他們屬于“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的一代。由于在改革開放前出生,他們經歷了“短缺經濟”或“計劃經濟”時代,自出生起便被賦予城市人(或非農業(yè)人口)或農村人(或農業(yè)人口)的身份,并將出生地登記為戶籍地,其身份與戶籍在一生中難以改變。在20世紀80年代以前,他們被限制在戶籍地生活,農村人依賴種地以“自給自足”方式維持生計,城市人則由政府安排就業(yè),幾乎所有生活資料均由政府統(tǒng)一供應。

該群體除了具有“子女數量較少”與“群體規(guī)模龐大”的特點外,還經歷了中國歷史上社會變遷最為劇烈、社會經濟轉型速度最快的時期。具體包括1959—1961年的三年困難時期、1966—1976年的“文革”以及當時盛行的“讀書無用論”思潮、1973—2021年實施的計劃生育政策①、1977年底恢復高考制度、1978年之前普遍存在的食物短缺與生活貧困狀況、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啟動的改革開放以及經濟體制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軌。在城市層面,1968—1978年有1700萬中學畢業(yè)生響應號召上山下鄉(xiāng),90年代起國有企業(yè)改革的推進導致大量職工下崗;在農村層面,1982年以前實行以生產隊為單位的集體經濟模式,此后推行的聯(lián)產承包責任制顯著提升了農業(yè)生產力與農民生產積極性,進而引發(fā)勞動力大量剩余,并促進了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的發(fā)展以及大批農民向城市流動,成為城市中的邊緣群體。許多“少子老年人”個體在其生命歷程中經歷了“出生時遭遇饑荒、求學階段遭遇停課、畢業(yè)(特指城市青年)后被迫下鄉(xiāng),成年后需晚婚、生育時受限于少生政策、中年時期(城市居民)面臨下崗以及(農村居民)外出務工,老年時缺乏子女贍養(yǎng)”的復雜過程。中國獨特的歷史發(fā)展軌跡形成了這一具有鮮明時代特征的特殊群體。

當然,個體在不同年齡階段遭遇同一事件時,該事件對其產生的影響程度存在顯著差異?!吧僮永夏耆恕钡膫€體生命歷程由其在多元社會角色序列中所處的狀態(tài)及其轉變時間所構成。角色轉換過程受到個體所處的空間環(huán)境、歷史時間以及所經歷事件的影響,同時,事件的發(fā)生時間與持續(xù)長度亦對個體產生作用。最終,個人生命軌跡與社會變遷的交織共同塑造了個體在老年階段的現狀。

若不深入研究老年人的生命歷程,就無法全面理解老齡問題。換言之,僅關注老年人當前的狀況而忽略其過往經歷與現實狀況之間的關聯(lián),將難以準確把握問題的根源,更無法提出有效的解決方案。本研究將借助1982—2020年全國人口普查數據及其他相關數據,從隊列分析的視角出發(fā),詳細描述并揭示中國第一代“少子老年人”的成長歷程。具體而言,本研究將分析計劃生育政策對這批人在婚姻和生育方面的影響;探討歷史事件對其受教育水平、就業(yè)狀況及所從事行業(yè)的影響,以及人口流動和分布的變化;考察“少子老年人”家庭結構和居住狀況的變遷;評估其健康和失能狀況,以揭示“少子老年人”的潛在需求。最終,結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fā)的《關于深化養(yǎng)老服務改革發(fā)展的意見》,提出解決老齡問題的思路與建議。

二、“晚婚”政策對“少子老年人”初婚時間的影響

1971年,國務院批轉衛(wèi)生部等部門《關于做好計劃生育工作的報告》,該報告規(guī)定在第四個五年計劃期間,必須降低城市和農村的人口增長率,旨在改變此前無計劃的生育狀況。當時,法律規(guī)定的結婚年齡為男性不得早于20歲,女性不得早于18歲①。至1973年,第一次全國計劃生育工作匯報會正式提出了“晚、稀、少”政策,其中“晚”表示男性需達到25歲、女性需達到23歲方可結婚;“稀”意味著生育間隔應延長,建議約為4年;“少”則是提倡每對夫婦僅生育兩個孩子。盡管當時的《婚姻法》對結婚年齡有明確規(guī)定,但晚婚政策出臺后,《婚姻法》在實際執(zhí)行中幾乎成為一紙空文②。例如,1950年出生的人在1973年時為23歲,按當時《婚姻法》的規(guī)定,此年齡男女均可結婚;然而,依據當時的“晚婚”要求,女性可結婚,男性則不可結婚。男性若想結婚,必須等到25歲或1975年之后。由于“晚婚”是一項強制性要求,因此1950年之后出生的人群明顯受到“晚婚”政策的影響,其平均初婚年齡迅速上升(見圖3)。例如,1946—1947年出生的女性平均初婚年齡為21.2歲,而1949—1950年出生的女性平均初婚年齡上升至21.7歲,1955—1956年出生的女性平均初婚年齡達到最高值,為22.5歲。

與平均初婚年齡的變動趨勢相仿,24歲及以后結婚的人口比例在該階段亦呈現迅速上升態(tài)勢(見圖4)。例如,1946—1947年出生的女性中,24歲及以后結婚的比例僅為18.6%;而1949—1950年出生的女性,該比例上升至27.9%。這一比例的峰值出現在1954—1955年出生的隊列中,當時的比例達到了37.0%。

1980年9月10日,第五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三次會議通過了修訂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該法自1981年1月1日起施行。盡管新婚姻法將1950年婚姻法規(guī)定的最低結婚年齡提高了兩歲,但仍比規(guī)定的晚婚年齡低了三歲。新婚姻法公布后,全國人大明確強調“法律并未明確規(guī)定強制晚婚”,即法定婚齡是指法律規(guī)定的最低結婚年齡,而晚婚則是在法定婚齡基礎上的自愿推遲,晚婚并非強制性的,而是個人根據自身情況做出的選擇。由于全國人大明確了“晚婚不是強制,而是自愿”,最終結果是1981年新婚人數大幅增加,“60后”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的平均初婚年齡以及24歲及以上初婚比例基本上都恢復到了提出“晚婚”政策之前的水平。

三、“少生”政策對婦女終身生育率的影響

終身生育率(Lifetime Fertility),亦稱完全生育率(Completed Fertility)(聯(lián)合國國際人口學會,1992),是衡量婦女生育歷程結果的指標,指特定時期內出生的一批婦女從生育期開始至結束時平均生育的子女數量,反映了婦女生育期結束后的累計生育孩子數。國際上,多數國家將生育期界定為15—49歲,部分國家則定義為15—44歲。依據經驗數據,婦女35歲以后的生育常被視為“高?!鄙?,因為此時孕產婦死亡率、嬰兒死亡率及出生缺陷發(fā)生率均相對較高。因此,絕大多數婦女傾向于在35歲前完成生育,盡管在此之后仍有部分婦女生育,通常源于特殊情況,例如意外懷孕等。

自1982年第三次全國人口普查起,歷次人口普查均向婦女詢問“截至目前您生育了多少個活產子女”等相關問題。1982年、1990年、2010年和2020年的人口普查針對的是15—64歲的婦女,而2000年普查對象的年齡范圍為15—50歲。鑒于測量終身生育率在44歲或49歲之后更具意義,本研究僅選取了1982年、1990年、2010年和2020年四次人口普查中針對15—64歲婦女的調查數據,且每次普查僅統(tǒng)計當時44歲及以上婦女生育的活產子女數(見表1)。

1982年數據反映的是1982年7月1日零時這一普查時點,年齡介于44歲(出生日期為1937年7月1日—1938年6月30日)與52歲(出生日期為1929年7月1日—1930年6月30日)之間的婦女群體,其平均活產子女數量。當時,45歲及以上年齡段的婦女平均活產子女數均超過5人,最高值達5.69人,而44歲婦女的平均生育子女數也接近5人。若這批婦女目前仍然健在,那么在2025年7月1日,她們的年齡應當處于84—99歲這一區(qū)間范圍內。

1990年的數據反映的是1990年7月1日0時這一普查時點,年齡在44歲(出生日期為1945年7月1日—1946年6月30日)至60歲(出生日期為1929年7月1日—1930年6月30日)之間的婦女群體的平均活產子女數。該年齡段的婦女均為1949年新中國成立前出生的人群。在該數據中,48歲及以上的婦女平均活產子女數均超過4人,而48歲以下的婦女平均活產子女數則未達到4人,這可能是因為部分婦女尚未完成生育過程。實際上,1990年49—64歲各年齡段婦女與1982年41—56歲各年齡段婦女屬于完全相同的出生隊列,即出生時間完全一致,然而1990年各年齡段婦女的平均活產子女數卻明顯低于1982年的數據。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主要有兩個方面:其一為死亡率因素。在1982—1990年這9年期間,部分婦女不幸離世。通常情況下,貧困地區(qū)以及受教育程度較低的婦女死亡率相對較高,而這些婦女的生育率也相對較高,由于這部分婦女在1990年已去世,從而導致當時仍然存活的婦女平均活產子女數出現下降,這正是回顧性調查中死亡選擇性問題的一個典型例證。其二為漏報因素。至1990年,這批婦女年齡進一步增長,記憶力也隨之衰退,加上她們曾經生育的孩子數量較多,且過去死亡率較高,部分孩子中途夭折,往往使得她們難以準確回憶自己究竟生育了多少子女。盡管存在上述情況,但1949年前出生且在1990年7月1日仍然存活的44—60歲婦女的平均活產子女數仍在3.5—5人,這一數據反映出在多子多福、養(yǎng)兒防老等傳統(tǒng)觀念的影響下,中國早期婦女的生育水平確實處于較高水平。

2010年全國人口普查數據呈現的是年齡在44歲(出生日期為1965年11月1日—1966年10月31日)至64歲(出生日期為1945年11月1日—1946年10月31日)之間的各個年齡段婦女的平均活產子女數。從數據中可以看出,婦女年齡越小、出生時間越晚,其生育的子女數量越少,這一趨勢正是計劃生育政策實施所帶來的結果。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2010年11月1日年齡為64歲的婦女與1990年7月1日年齡為44歲的相應婦女基本上屬于同一出生隊列,二者在月份上僅存在些許差異,前者出生時間范圍是上一年7月1日至翌年6月30日,而后者則是上一年11月1日至翌年10月31日。同樣地,2010年的平均活產子女數明顯低于1990年普查時登記的平均活產子女數,其原因與之前所述類似。

2020年47歲、48歲和49歲婦女的平均活產子女數均為1.59人,為各年齡段中最低。這批婦女在2016年“全面二孩”政策放開時幾乎已無懷孕的可能性,因此未能成為“二孩”政策的受益群體。而相較于她們年齡稍小的婦女,生育率卻有輕微的提升,這表明確實有一部分“70后”婦女生育了二孩。需要指出的是,2010年44—54歲的各年齡段婦女與2020年54—64歲的各年齡段婦女屬于同一隊列人口,然而兩組的平均活產子女數并不相同,且2020年同一隊列婦女的平均活產子女數較2010年有所減少,但二者之間的差異則顯著縮小。

四、“文革”對“少子老年人”受教育水平的影響

1966年5月“文革”全面發(fā)動,自6月份起全國各類學校紛紛開展“停課鬧革命”活動。彼時,1950年、1951年和1952年出生的人群分別年滿16歲、15歲和14歲,他們剛剛完成初三、初二和初一年級的學業(yè)(被稱作老三屆中的“老初三”)。在隨后的三年時間里,他們并未繼續(xù)接受正常的課堂教學,而是與那些留在學校但未畢業(yè)的1966年、1967年和1968年高中畢業(yè)生一起在1968年被認定為畢業(yè)。其中,城市中的畢業(yè)生絕大多數被安排到農村,成為“知青”。而1953—1958年出生的人群,在1966年時均處于小學階段(當時許多地區(qū)規(guī)定8歲入學),1959—1969年出生的人群則基本上是在“文革”期間接受教育。當時,在校學生主要任務是學工、學農和學軍,基本不涉及文化知識的學習,加之社會上宣傳“讀書無用”的觀念,導致教師不愿教、學生不愿學,這種狀況一直持續(xù)至1976年“文革”結束??梢哉f,“50后”以及部分“60后”人群,是被“文革”耽誤的一代人。盡管他們名義上接受過小學、初中、高中教育,甚至部分人還擁有高中畢業(yè)證書,但按照現代教育標準,其中許多人所掌握的知識水平勉強僅能達到小學畢業(yè)的程度。

1982年,即“文革”結束后的第六年,我國開展了第三次人口普查。普查數據詳細列出了1949—1964年出生(普查時年齡為18—32歲)人口接受各類普通教育的比例(具體數據見表2)。首先,1959年7月1日—1961年6月30日出生的人群(普查時年齡為21—22歲),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獲得高中學歷的比例均為最高。這一現象的原因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方面,該年齡段人群在小學階段經歷了“文革”,到了中學時期,“文革”已經徹底結束,教育體系開始逐步回到正軌;另一方面,這兩個年齡段的人群是在三年困難時期出生的,他們是1949—2020年人口普查前出生人數最少的兩個年齡段。由于教育資源相對穩(wěn)定,人口數量較少的隊列自然會獲得更多接受教育的機會。數據進一步顯示,年齡越大(或出生時間越早),受到高中教育的比例也越低。1949—1954年出生的人群(普查時年齡為28—32歲),接受過高中教育的比例非常低。這是因為這些人在“文革”開始前正處于小學和初中階段,基本未能完成高中教育便已畢業(yè)。由于他們在上小學時“文革”尚未開始,因此最終完成小學教育的比例相對較高。1982年普查時,年齡在18—32歲(1949—1964年出生)的人群中,接受大學以上教育的比例也極低,男性為0.89%—1.80%,女性為0.37%—0.74%。一個較為突出的現象是,“50后”婦女中不識字或識字很少的比例相當高,其中1951—1953年出生的婦女文盲率更是高達40%。改革開放之后,教育被提升至重要地位,這一時期的學齡兒童和在校學生所接受的教育質量遠超改革開放之前。因此,20世紀60年代后期至整個70年代出生的人群的受教育程度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文革”不僅對中小學生的學習造成了嚴重影響,還中斷了大學的招生。自1952年起,全國實行統(tǒng)一高考制度,1965年是“文革”前的最后一次高考。1966年6月13日,國務院發(fā)布通知,決定當年高等學校招生工作推遲半年進行。6月18日,《人民日報》發(fā)表社論,宣布“廢止現行的高等學校招生考試辦法”。1966—1971年,大學停止招生。1972—1976年,大學采取“自愿報名,群眾推薦,領導批準,學校復審”的辦法招收工農兵學員。1977年底,高考制度得以恢復,為已經離開學校的“50后”以及正在中學學習的一部分“60后”(主要是1960—1961年出生的人)提供了上大學的機會。由于很多人在學校學習期間未能學到有效的知識,1977—1981年,共有2240萬人次參加高考,高校共錄取了151.6萬人①,五年的平均錄取率僅為6.77%。

1965年之前參加過高考的人至1982年年齡都在35歲以上。由于中間有11年沒有高考,除了少部分“工農兵學員”外,1982年35歲以下(1946年之后出生)的人在1977年之前均失去了上大學的機會,這部分后來上了大學的人幾乎全部都是1977年恢復高考后上的學。從1982年人口普查數據可以看出(見表3),普查時年齡小于35歲且已經大學畢業(yè)的人,基本上是1977、1978和一部分1979年考上大學或大專的人,共有127.3萬,其中25—29歲組的人數最多,為57.0萬人。1982年年齡為35—39歲和40—44歲,甚至一些45—49歲年齡組的人也是在1977年和1978年上的大學。當然,這個年齡段的人更多是“文革”前上的大學。1982年普查時在校大學生基本上是1979—1981年上學的人,此時在校學生中年紀偏大的人并不多,基本上都是15—34歲,共計有132.1萬人,當然此處也有一部分是肄業(yè),而35歲以上的人絕大多數也屬于肄業(yè)。

20世紀80年代,很多中學開設了初中、高中文化補習班,以及中文補習班和外語補習班。同時,一些職業(yè)院校、大專院?;螯h校也紛紛舉辦職業(yè)學校、成人夜校、走讀學校或函授大學。此外,國家和各省區(qū)市還專門成立了廣播電視大學,并且在全國范圍內開展成人自學考試,為考試合格者頒發(fā)中專、大專,甚至是本科文憑。盡管“少子老年人”中的“50后”和部分“60后”在學齡階段失去了諸多受教育的機會,但許多失去高考機會或高考未被錄取的青年人和成年人利用業(yè)余時間積極參加補課和學習,其中不少人在后續(xù)通過自學考試或其他學習途徑獲得了大學??粕踔链髮W本科文憑。到了1990年,1949—1964年各個出生隊列①(年齡為26—40歲)中,??坪捅究茖W歷所占比例與1982年同一隊列相比,無論男性還是女性都實現了大幅度的提升(見表4)。例如,1982年男性23歲和24歲(1957—1959年出生)登記為大專及以上學歷的比例均為0.89%,到1990年,當年齡達31歲(1982年時為23歲)時,該比例上升至2.51%,32歲時進一步上升至2.54%。女性方面,1982年23歲到1990年31歲時,該比例從0.37%上升至1.03%,1982年24歲到1990年32歲時,比例從0.38%上升至1.08%。這表明這批人在1982—1990年的八年時間里仍在努力學習。甚至到了2000年(年齡為36—50歲),各個隊列中男性和女性接受過大專以上教育的比例仍然在大幅度提升。直至2010年和2020年,各個隊列受大學教育的比例才基本趨于穩(wěn)定,但是,女性受教育的比例明顯低于男性,且年齡越大,差異越明顯。

如果將年齡范圍拓展到“少子老年人”之外,我們可以看到“少子老年人”受大學以上教育的比例仍然較低。在某些情況下,許多隊列中受大學以上教育人群的比例甚至低于比他們年齡更大的老年人,且遠遠低于比他們年齡小的中青年人。例如,2020年接受過大學及以上教育的比例低于2.00%的是60—79歲組,而80—84歲及以上各組接受過大學及以上教育的比例為2.15%(見表5)。

五、改革開放對“少子老年人”城鄉(xiāng)分布和就業(yè)的影響

1949年新中國成立時,中國城鎮(zhèn)人口占全國總人口的比例僅為10.6%,到1960年迅速提升至19.8%。然而,在三年困難時期,國家對城市人口進行了削減,導致城鎮(zhèn)人口出現明顯下降。到1963年,城鎮(zhèn)人口比例降至16.8%,隨后的1964年又回升至18.4%(喬曉春,2019)。進入“文革”時期,特別是1968年開始的大規(guī)模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和干部下放農村導致城鎮(zhèn)人口比例持續(xù)減少,1972年達到最低點,城鎮(zhèn)人口或非農戶籍人口比例僅為17.1%①。隨著部分知青和下放干部返城,1972年以后這一比例逐步回升,到1978年達到17.9%。這意味著1950—1975年出生的“少子老年人”中有80%以上在出生時屬于農村人口或農業(yè)戶籍人口,而只有不到20%的人屬于城鎮(zhèn)人口或非農戶籍。

改革開放對農民影響最大的一件事情是人們可以擺脫戶口的限制而自由地外出打工或去城鎮(zhèn)生活。1982年人口普查是第一次不按非農業(yè)戶口,而是按區(qū)域和常住地來定義城鎮(zhèn)人口,當年全國城鎮(zhèn)人口比例為20.6%,縣(農村或鄉(xiāng)村)②人口比例為79.4%,1年以上跨市縣人戶分離人口(或外出人口)共計有657.5萬人,占總人口比例的0.66%(見表6)。這意味著鄉(xiāng)村人口的外出并未對城鄉(xiāng)人口分布格局產生太大的影響,此時的鄉(xiāng)村人口與農業(yè)戶籍人口數接近一致。1984年10月13日,國務院印發(fā)《關于農民進入集鎮(zhèn)落戶問題的通知》,這一政策標志著戶籍制度改革的首次突破。通知明確規(guī)定,允許進入集鎮(zhèn)的農民獲得常住戶口,并頒發(fā)《自理口糧戶口簿》,同時將其戶籍性質歸類為非農業(yè)人口。1990年,第四次全國人口普查對市鎮(zhèn)人口的統(tǒng)計口徑進行了調整③,結果顯示,市鎮(zhèn)人口占總人口的比例為26.2%,而鄉(xiāng)村人口占比為73.8%。與此同時,農業(yè)戶籍人口的比例為79.8%。需要注意的是,鄉(xiāng)村人口與農業(yè)戶籍人口的比例開始出現分離,這一現象的重要背景是1年以上的跨市縣人口流動規(guī)模顯著增加,達到2160.9萬人,是1982年的3.3倍。此外,人戶分離人口占總人口的比例上升至1.91%。

隨著糧食和日用消費品供給的日益充裕,自20世紀90年代初起,國家逐步取消了對城鎮(zhèn)戶籍居民的商品糧供應及糧票制度,糧食可以自由買賣。這一政策變革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農村人口向城市遷移的制度性障礙。至2000年,中國市鎮(zhèn)人口占總人口的比例迅速上升至36.1%,而鄉(xiāng)村人口占比則下降至63.9%。與此同時,半年以上跨市縣人戶分離④人口達到7875.7萬人,占總人口的6.3%①。然而,農業(yè)戶籍人口的比例仍高達75.3%,這表明盡管常住人口的城鎮(zhèn)化進程顯著加快,但戶籍人口的城鎮(zhèn)化進展相對滯后。2010年,鄉(xiāng)村人口比例進一步下降至50.3%,并于2020年降至36.1%。這與人戶分離人口爆發(fā)式增長密切相關。數據顯示,2010年半年以上的跨市縣流動人口占總人口的比例為12.8%,到2020年,這一比例上升至21.6%;跨鄉(xiāng)鎮(zhèn)街道的流動人口比例也從2010年的19.6%大幅上升至2020年的34.9%。盡管1982—2020年的38年間中國人口的城鄉(xiāng)分布結構發(fā)生了顯著變化,但農業(yè)戶籍人口的比例在2010年仍維持在70.9%。直至2020年這一比例才出現明顯下降,為54.6%②。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鄉(xiāng)村人口大規(guī)模向城市遷移,“少子老年人”的城鄉(xiāng)分布結構發(fā)生了顯著變化。通過比較1990年和2020年兩次人口普查中同一隊列鄉(xiāng)村人口比例的變化③可以清晰地觀察到這一趨勢(見表7)。例如,一是15—19歲隊列的變化。1990年15—19歲年齡組中,鄉(xiāng)村人口占比為76.0%。到2020年,該隊列的年齡增長至45—49歲,這一比例下降至35.4%,30年間下降了40.6個百分點,相對降幅為114.7%。二是35—39歲隊列的變化。1990年35—39歲年齡組中,鄉(xiāng)村人口占比為70.5%。到2020年,該隊列的年齡增長至65—69歲,這一比例下降至46.3%,30年間下降了24.2個百分點,相對降幅為52.3%。三是45—49歲隊列的變化。1990年45—49歲年齡組中鄉(xiāng)村人口占比較高。到2020年,該隊列的年齡增長至75—79歲,這一比例下降幅度相對較小。這意味著年齡更大的老年人獨自一個人在農村生活會比較困難,有些人離開農村投奔在城鎮(zhèn)生活的子女。

盡管2020年鄉(xiāng)村人口僅占全國總人口的36.1%,但在“少子老年人”群體中,除45—49歲年齡組外,其他各年齡組的鄉(xiāng)村人口比例均顯著高于全國平均水平。其中,65—69歲年齡組的鄉(xiāng)村人口比例高達45.9%(見表7)。此外,高年齡組的鄉(xiāng)村人口比例也普遍較高,尤其是75—79歲年齡組,其鄉(xiāng)村人口比例達到49%。這一現象表明,鄉(xiāng)村地區(qū)滯留了更多的老年人口,而年輕人口或老年人的子女則大量遷移至外地就業(yè),從而導致鄉(xiāng)村地區(qū)的人口老齡化問題尤為突出。具體數據顯示,2020年鄉(xiāng)村地區(qū)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比例達到23.8%,顯著高于城市和鎮(zhèn)的老年人口比例(分別為15.5%和16.4%)(見表8)。與此同時,鄉(xiāng)村地區(qū)的老年撫養(yǎng)比高達41.8%,遠高于城市和鎮(zhèn)的老年撫養(yǎng)比(分別為22.6%和25.8%)。

改革開放不僅深刻影響了中國人口的城鄉(xiāng)分布格局,也對“少子老年人”群體的就業(yè)過程及在業(yè)人口中從事農業(yè)勞動的比例產生了顯著影響(見表9)。1990年,除15—19歲年齡組因多數人仍處于上學階段而就業(yè)率相對較低外,其他年齡組的就業(yè)率普遍較高。其中,男性25—39歲年齡組的就業(yè)率接近100%,而女性該年齡組的就業(yè)率均超過90%。然而,30年后的2020年,由于所有人群年齡增長了30歲,除最低年齡組外,其他隊列的就業(yè)率均顯著下降,尤其是60歲以上人口的就業(yè)率大幅降低,但男性的就業(yè)率仍明顯高于女性。需要注意的是,60歲以上人口繼續(xù)就業(yè)的現象主要集中在鄉(xiāng)村地區(qū)。從在業(yè)人口的行業(yè)分布來看,1990年,男性各年齡組中超過60%的人口從事農業(yè)勞動,而女性的這一比例則高達70%以上。然而,到2020年,60歲以下男性從事農業(yè)勞動的比例已顯著下降至30%以下,而60歲以上在業(yè)人口中仍有超過50%的人從事農業(yè)勞動。其中,65—69歲年齡組從事農業(yè)勞動的比例與其30年前的比例非常接近。與男性相比,2020年女性在業(yè)人口中從事農業(yè)勞動的比例更高,且60—69歲年齡組的這一比例與30年前她們在30—39歲時的比例也十分接近。這一趨勢表明,盡管全國范圍內從事農業(yè)勞動的人口比例較30年前大幅下降,但這種下降具有顯著的年齡選擇性。具體而言,30年前從事農業(yè)勞動的低年齡人群大多已轉向其他行業(yè),而當時年齡較大的農業(yè)勞動者則多數仍留在農村繼續(xù)從事農業(yè)勞動??梢哉f,當前中國的農業(yè)生產主要依賴于高齡農民群體的支撐與維持。

六、“少子老年人”的家庭結構和居住狀況

“少子老年人”群體的子女數量分布及其變化趨勢反映了中國計劃生育政策及社會變遷對家庭結構的深遠影響。表10按出生隊列展示了這一群體中婦女的存活子女數量分布,包括無子女及僅有一個子女的婦女(或家庭戶)數量。以下從四個方面進行分析:首先,關于無存活子女的情況。數據顯示,高齡婦女無子女的比例較低,例如1951年出生的婦女中,無子女比例為1.8%,對應人數(或家庭戶)為11.4萬。然而,隨著年齡的降低,無子女比例顯著上升。例如,1962年出生的婦女中,無子女比例為2.7%(25.8萬人);1967年出生的婦女中,這一比例上升至4.5%(46.9萬人);而1975年出生的婦女中,無子女比例達到6.4%(63.5萬人)。這一現象的原因包括婦女終身未婚、不孕不育以及獨生子女死亡(即“失獨”)等因素。需要注意的是,隨著獨生子女比例的增加,“失獨”風險也隨之上升。其次,關于“一孩”比例的變化趨勢。數據顯示,年齡越低的婦女,其生育一個孩子的比例越高。例如,1950年出生的婦女中,一孩比例僅為12.6%(74.8萬人);而1960年出生的婦女中,這一比例上升至33.7%(217.6萬人);1975年出生的婦女中,“一孩”比例高達46.8%(464.5萬人)。再次,關于“二孩”比例的分布?!岸ⅰ北壤鄬Ψ€(wěn)定,基本維持在40%左右。1950年和1951年出生的婦女中,該比例略低,主要原因是多孩比例較高。而1966年和1967年出生的婦女中,“二孩”比例達到峰值,分別為42.4%和42.3%。最后,關于“多孩”比例的變化趨勢。數據顯示,年齡越低的婦女,其生育多個子女的比例越低。這一變化既與計劃生育政策的嚴格執(zhí)行有關,也反映了婦女生育意愿的普遍下降。

從家庭養(yǎng)老的角度來看,無子女或僅有一個子女的老年人面臨較高的養(yǎng)老風險?;谏鲜鰯祿治觯梢缘贸鲆韵鹿浪憬Y果:到2025年,年齡在60—75歲(1950—1965年出生)的無子女婦女累計將達到333.7萬人,而僅有一個子女的家庭數量將達到3924.5萬戶①;到2030年,年齡在60—80歲(1950—1970年出生)的婦女中,無子女的婦女或家庭數量將增至611.6萬,僅有一個子女的家庭數量將達到6540.3萬戶;到2035年,年齡在60—85歲(1950—1975年出生)的婦女中,無子女的婦女或家庭數量將高達927.3萬,僅有一個子女的家庭數量將達到9155.9萬戶。在如此大規(guī)模的無子女和獨生子女家庭中,完全依賴子女或家庭提供養(yǎng)老支持將難以為繼。

現實情況更為復雜,不僅“少子老年人”群體生育的子女數量較少,而且許多子女已離開戶籍所在地或父母居住地,前往外地工作。這些“外地”既包括省份內其他地區(qū),也包括其他省份。2020年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見表11),全國人戶分離人口占總人口的比例為35.0%,其中省內人戶分離占26.1%,省外人戶分離占8.9%。分年齡組來看,30—49歲各年齡組的人戶分離比例均高于全國平均水平,而50—69歲各年齡組的人戶分離比例則在20%—30%之間。需要注意的是,30—49歲年齡組的人群中,許多是本文定義的“少子老年人”的子女。當這些“少子老年人”需要子女照料時,可能有35%—47%的子女并不在父母身邊。與此同時,一些50—69歲的人群正在為他們的老年父母提供養(yǎng)老支持,而這一群體的人戶分離比例相對較低,介于20%—30%。

由于“少子老年人”群體中僅有一個子女的比例較高,且這些子女很可能因工作等原因遷移至外地,無法與父母共同居住,這一現象直接導致了老年人單獨居住或空巢老人家庭比例的顯著上升。根據2020年全國人口普查數據,全國共有4.94億個家庭戶,其中包含老年人的家庭戶為1.74億戶,占家庭戶總數的35.2%。進一步分析老年家庭戶的構成,數據顯示(見表12),獨自一人居住的老年戶共計3729萬戶(或人);老年人與未成年人單獨居住的戶數為205.9萬戶;兩位老人單獨居住的戶數為4090.3萬戶(或8180.6萬人);兩位老人與未成年人共同居住的戶數為283萬戶。若將這四類情況均歸類為空巢老人戶,則全國空巢老人戶總數達到8308.2萬戶,涵蓋13170.4萬老年人,占全部老年家庭戶的47.1%,占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的49.9%。

空巢老人戶的比例呈現顯著上升趨勢。按照相同口徑計算,2010年空巢老人戶比例為35.2%,2015年上升至37.2%,而到2020年則大幅攀升至47.1%。從2015—2020年的短短五年間,空巢老人戶比例增加了9.9個百分點。這一快速上升的趨勢與“少子老年人”群體進入老年階段密切相關。自2010年起,“少子老年人”逐步進入老年階段,到2020年已有10個出生隊列全部成為老年人。這些隊列中,無子女比例有所上升,而僅有一個子女的比例則隨著年齡的降低顯著增加(見表10)。這一趨勢在表12中不同年齡組老年家庭戶的結構中也有所體現。例如,2020年60—64歲老年婦女(1956—1960年出生)是普查時所有老年人中僅有一個子女比例最高的群體,因此這一年齡組中僅有一對老人單獨居住的戶數比例顯著高于更高年齡組,進而導致其空巢老人戶比例達到52.5%,高于65—79歲組(47.9%)和80歲及以上年齡組(36.8%)的比例。這一現象表明,隨著“少子老年人”群體逐步進入老年階段,空巢老人比例將繼續(xù)快速上升。

七、“少子老年人”帶來的潛在問題

學術界通常將人口老齡化現象分為兩種類型:一是“底部老齡化”,即由于年齡金字塔底部收縮(生育率下降)導致的老年人口比例增加,也稱為少子老齡化;二是“頂部老齡化”,即由于年齡金字塔頂部擴展(老年人口規(guī)模擴大或壽命延長)導致的老年人口比例增加?!吧僮永夏耆恕比后w不僅是中國人口“底部老齡化”的直接后果,同時也是“頂部老齡化”的重要成因。

與當前老年人口狀況相比,未來中國老年人口規(guī)模的擴展主要受兩個因素的影響:其一是“進口效應”,即未來各年進入老年階段的人口數量大幅增加;其二是“出口效應”,即老年人口死亡率顯著下降或預期壽命延長(Oeppen and Vaupel, 2002),導致老年人口退出(死亡)的速度放緩?!斑M口效應”顯而易見,因為“少子老年人”群體主要由兩次“嬰兒潮”時期出生的人口構成,這些人口正逐步進入老年階段。而“出口效應”則體現在老年人口死亡率的下降、預期壽命的提高以及不同年齡組老年人口增長速度的變化上。以下數據可以進一步說明這一趨勢:首先,根據1987年中國人口死亡水平計算①,男性從60歲存活至90歲的比例為4.2%,女性為9.4%;而根據2020年的死亡水平計算②,男性從60歲存活至90歲的比例上升至13.7%,女性則達到24.1%。其次,在1982—2020年的38年間,中國總人口增長了0.4倍,而60歲及以上人口增長了2.4倍,80歲及以上人口增長了6.1倍,90歲及以上人口增長了16.8倍,100歲及以上人口增長了29.9倍。這些數據表明,年齡越高的群體,其人口增長速度越快,反映出“高齡化”進程的加速。由于“出口效應”主要由壽命延長驅動,因此“頂部老齡化”也可稱為“長壽老齡化”。在此分析中,“進口效應”被排除在外,因為它是一種人口內部結構的自然延續(xù),而非由外部因素(如生育、死亡和遷移等)直接決定。

在“進口效應”(即大規(guī)模人口進入老年階段)和“出口效應”(即老年人口死亡率下降和壽命延長)的共同作用下,1950—1975年出生的人口從2010年開始逐步進入老年階段。到2025年,這批人口的年齡將分布在50—76歲;到2035年,其年齡將上升至60—86歲,此時他們正式成為“少子老年人”;到2045年,這批人口的年齡將進一步達到70—96歲,其中大多數人將成為高齡人口。隨著這一群體逐步進入老年并邁向高齡階段,不健康和失能老年人口的數量將呈現爆發(fā)式增長。這一現象主要由以下兩個原因驅動:首先,隨著年齡的增長,不健康比例和失能比例顯著上升。即使在分年齡不健康比例和失能比例保持不變的情況下,老年人口和高齡人口的規(guī)模擴大也會直接導致不健康和失能人口數量的增加。這是人口年齡結構變化的直接結果。其次,老年人口壽命的延長使得不健康期和失能期相應延長。由于不健康和失能問題主要集中在高齡階段,老年人壽命的延長意味著他們經歷不健康和失能狀態(tài)的時間也會增加,從而導致老年人口中不健康和失能比例上升,同時健康預期壽命相對下降(喬曉春,2022)。基于中國數據,我們可以對第一個原因(即年齡結構變化導致的不健康和失能人口增加)進行初步估算。

表13顯示了2020年人口普查老年人總體和分年齡組老年人不健康和生活不能自理所占比例,2015年全國城鄉(xiāng)老年人生活狀況抽樣調查(以下簡稱“四調”)數據中老年人總體和分年齡組失能、半失能所占比例,以及老年人需要他人照護①的比例。2020年全國60歲及以上老年人人數為26401.8萬,不健康老年人占10.41%,生活不能自理老年人占2.34%,由此估計出全國不健康老人總數為2748.4萬人,不能自理老年人總數為617.8萬人。根據國家統(tǒng)計局公布的數據,2015年全國60歲及以上人口為22200萬人,筆者自行對“四調”數據進行匯總并計算得出,半失能和失能老年人占被調查老年人的比例分別為6.80%和4.13%,由此估計出全國半失能老年人1509.6萬人,完全失能老人916.9萬人,失能和半失能合計為2426.5萬人,老年人需要他人照護的比例為15.2%,略高于失能和半失能合計比例,估計的需要照護人數為3379.6萬。2015年調查失能人口比例與人口普查統(tǒng)計的“生活不能自理”老年人占比有很大差異,即使將生活不能自理老人人數與完全失能老人人數相比,二者也相差了300萬人。

基于對未來中國老年人口規(guī)模及年齡結構的預測(喬曉春,2024),并結合表13中顯示的分年齡健康和失能比例(假設這些比例保持不變),我們可以估算出未來老年人口中不健康、不能自理、半失能和完全失能人口的數量,并與基期數據進行比較(見表14)。計算結果顯示,到2035年,不健康和不能自理的老年人口數量將比基期(2020年)增長近1倍,到2050年將增長約2倍;半失能和完全失能的老年人口數量到2035年將達到基期(2015年)的2.2倍左右,到2050年將增至基期的3.3—3.8倍;需要照護的老年人口數量到2035年將增長至7531.5萬,是基期的2.2倍,到2050年將進一步增長至1.16億,是基期的3.4倍。從估算結果中可以清晰地看出,即使在假設失能率不變①的情況下,失能人口的絕對數量仍將呈現快速上升趨勢,且?guī)缀醪淮嬖谑苈氏陆档目赡苄浴?/p>

另一個實際發(fā)生的例子可以進一步說明人口老齡化、高齡化和長壽化對健康和社會服務體系的深遠影響。中國政府高度重視殘疾人事業(yè)的發(fā)展,關注殘疾人的生活與健康,并于1987年和2006年分別開展了全國殘疾人抽樣調查,兩次調查間隔19年。1987年的調查結果顯示,全國殘疾人口總數為5164萬人,占全國人口的比例為4.90%。而2006年的第二次調查顯示,殘疾人總數增至8296萬人,比1987年增加了3132萬人,增長了61%;殘疾人占全國人口的比例上升至6.34%,比1987年提高了1.44個百分點。這一顯著增長與人口年齡結構的老齡化、高齡化以及壽命延長有直接關系。事實上,長壽本身也會帶來一定程度的不健康問題。許多老年疾病通常在老年階段,特別是在高齡期發(fā)病。當人口整體壽命較低時,這類疾病的發(fā)病率相對較低;隨著人口壽命的顯著延長,特別是高齡人口的快速增加,這類疾病的發(fā)病人數呈現爆發(fā)式增長。例如,阿爾茨海默病主要發(fā)生在高齡階段。當人口壽命較低時,發(fā)病人數較少;但當大量人口活到高齡時,阿爾茨海默病的發(fā)病率顯著上升,發(fā)病人數呈現爆炸式增長。這種現象給醫(yī)療體系和社會服務帶來了巨大挑戰(zhàn),包括疾病治療、康復護理以及大量生活不能自理老年人的長期照護需求。

長壽化帶來的另一個顯著問題是“小老人”(60—75歲左右的低齡老年人)需要承擔照護“老老人”(80歲及以上的高齡老年人)的責任。這一現象在中國尤為突出。1982年,全國90歲及以上的高齡老年人僅有26.1萬人,而到2020年,這一數字已增至471.0萬人。與此同時,這些高齡老人的子女大多也已進入老年階段,許多人仍在照護自己的年邁父母。2015年“四調”數據顯示,老年人的主要照護者中有49.5%為其子女,而這些照護者中有19.7%的人自身已是60歲及以上的老年人。照護高齡老人是一項需要長期投入耐心和專業(yè)技能的繁重工作,對于“小老人”而言,這不僅意味著身體上的巨大壓力,還可能對其心理健康產生負面影響。長期照護可能導致“小老人”自身健康狀況惡化,甚至可能拖垮他們的身體。

八、結論、討論和建議

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fā)的《關于深化養(yǎng)老服務改革發(fā)展的意見》明確提出了養(yǎng)老服務體系的建設目標:“到2035年,養(yǎng)老服務網絡更加健全,服務供給與需求更加協(xié)調適配,全體老年人享有基本養(yǎng)老服務,適合我國國情的養(yǎng)老服務體系成熟定型?!?035年作為“少子老年人”全部進入老年階段的最后時間節(jié)點,從現在到2035年將是中國應對老齡化挑戰(zhàn)、構建完善養(yǎng)老服務體系的關鍵時期。

從構建中國養(yǎng)老服務體系的角度來看,最重要的是關注養(yǎng)老服務的潛在需求。需求是養(yǎng)老服務體系建設的出發(fā)點和落腳點。作為出發(fā)點,養(yǎng)老服務體系的規(guī)劃與設計必須緊密圍繞老年人的實際需求展開,即以需求為導向,先明確需求,再構建供給體系。作為落腳點,養(yǎng)老服務體系是否完善,最終應以老年人的需求在多大程度上得到滿足為衡量標準,而非僅僅關注服務網絡的建設規(guī)模、養(yǎng)老機構和日間照料中心的數量,或養(yǎng)老床位的配置數量。換言之,養(yǎng)老服務體系的建設不能脫離需求、不能單純追求供給側的擴張。供給側的建設只是實現目標的手段,而需求側的滿足才是根本目的。

本文聚焦“少子老年人”群體,旨在深入分析其養(yǎng)老需求。與一般老年群體不同,“少子老年人”因其獨特的歷史經歷和群體特征,在解決其養(yǎng)老問題時需特別關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健康基礎相對薄弱。20世紀50年代出生的群體經歷了三年困難時期的饑荒,童年時期普遍營養(yǎng)不足,身體素質較差。這意味著他們進入老年后健康狀況可能更為脆弱,對醫(yī)療和護理服務的需求更為迫切。第二,受教育水平較低,適應能力受限。50和60年代出生的人群在“文革”期間大多數人未能接受系統(tǒng)、完整的正規(guī)教育。盡管部分人通過恢復高考或業(yè)余學習提升了文化水平,但整體上,這一群體屬于“文化洼地”,其受教育水平普遍低于上一代和下一代。這導致他們在老年階段接受新事物、新技術和新工具的能力相對較弱,可能難以適應智能化養(yǎng)老服務的需求。第三,獨生子女家庭帶來的養(yǎng)老風險。由于計劃生育政策的影響,這一群體中絕大多數人僅生育一個子女,獨生子女家庭面臨雙重風險:一是“失獨”風險,即中年喪子導致無人養(yǎng)老;二是獨生子女因工作或生活在外地,難以履行贍養(yǎng)義務。這也是當前空巢老人比例居高不下的重要原因之一。第四,城市老年人的經濟困境。20世紀50至60年代出生的城市老年人大多經歷了90年代國有企業(yè)改革的“下崗潮”。由于文化水平低且缺乏技能,許多人難以重新就業(yè),收入水平較低。部分人未參加職工養(yǎng)老保險,只能依賴居民養(yǎng)老保險,養(yǎng)老金水平有限,經濟壓力較大。第五,農村老年人的經濟與生活挑戰(zhàn)。出生在農村的“少子老年人”中,近一半仍生活在農村,許多人仍在從事農業(yè)勞動;另有30%已遷移至城鎮(zhèn)生活或獲得城鎮(zhèn)戶口,但其經濟條件仍普遍低于城市老年人。無論是城市還是農村,這一群體中的絕大多數人缺乏購買市場化養(yǎng)老服務的經濟能力。第六,代際壓力沉重。當這一群體進入老年后,許多人不僅需要照料孫輩,還要贍養(yǎng)自己的高齡父母①,面臨“上有老、下有小”的雙重壓力。這種代際負擔進一步加劇了他們的身體和心理壓力。

“少子老年人”這一獨特群體的形成與中國的計劃生育政策密切相關,其關系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首先,計劃生育政策的起因與這一群體直接相關。新中國成立后,中國經歷了兩次大規(guī)模的生育高峰,人口快速增長。在計劃經濟條件下,政府難以承擔如此迅速增長的人口壓力,這促使政府最終決定推行計劃生育政策,并將其寫入憲法。其次,計劃生育政策的實施對象正是這一群體。計劃生育政策從1973年開始推行,初期允許生育“二孩”,到1980年轉變?yōu)閲栏竦摹耙缓ⅰ闭?,并覆蓋全部非農戶籍人口和部分農業(yè)戶籍人口。這一政策一直持續(xù)到2015年才正式結束。從1973至2015年的42年間,恰好覆蓋了1950—1975年出生婦女的整個生育期。最后,計劃生育政策的后果正由這一群體承擔。計劃生育政策帶來的直接后果在“少子老年人”群體中尤為顯著。目前,無子女家庭中至少有100萬戶屬于“失獨家庭”②,而“獨生子女傷殘家庭”的數量更多。此外,30%以上的家庭為獨生子女家庭,40%左右為“二孩”家庭。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家庭結構將向更為不利的方向轉變:失獨家庭、獨生子女傷殘家庭和獨生子女家庭的比例將上升,而“二孩”和“多孩”家庭的比例將下降。

家庭結構的變化隨著“少子老年人”逐步進入老年階段而顯現。2020年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為2.64億,其中60—70歲(1950—1960年出生)的人群已包含在內。而2020年45—59歲的人口共有3.37億,他們將在2020—2035年逐步進入老年階段。這一規(guī)模遠超2020年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的總數。值得慶幸的是,盡管到2035年這批人將全部成為老年人,但其中絕大多數仍屬于“小老人”或“活力老人”,生活基本能夠自理,子女的養(yǎng)老壓力相對較小。這為老年人、子女、家庭、社會和國家提供了一個寶貴的“機會窗口”,即從現在到2035年的十年左右時間是應對老齡化挑戰(zhàn)的關鍵準備期。

2035年以后,隨著老年人口規(guī)模和比例的進一步擴大,不健康、失能、失智老人的數量將顯著增加,子女、社會和國家的養(yǎng)老壓力將迅速上升。與此同時,中國15—59歲勞動年齡人口自2011年起持續(xù)減少,勞動年齡人口的負增長趨勢不可逆轉(喬曉春,2024)。子女數量的減少不僅加劇了老年人的養(yǎng)老困境,也給子女帶來了生活、工作和精神上的多重壓力,這是家庭或微觀層面面臨的主要挑戰(zhàn)。從宏觀層面看,勞動年齡人口的減少意味著未來養(yǎng)老服務人員的缺口將極為龐大,難以滿足日益增長的老年人照護需求。這一問題幾乎到了“無解”的程度(喬曉春,2021)。從養(yǎng)老資源的角度來看,中國未來可能并不缺乏資金支持,但必然面臨人力資源的嚴重短缺。

“少子老年人”這一群體在中國歷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個人、家庭、社會和國家均缺乏應對此類問題的經驗,一切都需要從零開始探索。然而,留給我們準備的時間非常有限。如果未能及時采取有效措施,中國社會將面臨嚴重的老齡化問題、家庭問題和社會問題,老年人的生活將更加困難,子女將承受更大的焦慮,甚至可能因贍養(yǎng)責任而放棄工作,進而影響社會穩(wěn)定和經濟發(fā)展。這種“兩代人困境”可能成為現實,即一代人的困難轉化為另一代人的壓力。過去常說“獨生子女父母是為計劃生育做出犧牲的一代人”,而這種“犧牲”在很大程度上將在他們的老年階段顯現;如果處理不當,他們的下一代也可能被迫承擔額外的負擔。

為此,我們提出以下建議:在解決中國老齡化問題或制定相關政策時,必須充分考慮計劃生育政策的歷史影響,并向為計劃生育做出巨大貢獻且正在承擔其后果的“少子老年人”群體傾斜。從優(yōu)先順序來看,政策應重點關注以下三類家庭:一是失獨家庭,二是獨生子女傷殘家庭,三是獨生子女家庭。從權利與義務對等的原則出發(fā),這些家庭為計劃生育政策履行了義務,現在應獲得國家相應的權利保障,即更多的養(yǎng)老權益。此外,政策制定還需考慮這一群體對中國改革開放和經濟發(fā)展的巨大貢獻,以及他們在生命歷程中承受的多重犧牲,包括受教育水平低、收入水平低、健康狀況差、空巢老人比例高等現實問題。

我們深切的期望在于:個人、家庭、社會以及國家能夠攜手并進,為構建一個讓老年人安享幸福晚年、年輕人得以解脫重負并全心投入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偉業(yè)的環(huán)境做好充分準備。面對“規(guī)模龐大且子女數量較少”的老年人群體,如何妥善解決其養(yǎng)老問題,確保他們能夠平安、幸福地度過晚年,已成為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一個不容回避的重大挑戰(zhàn)。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在中國式現代化的進程中,民生是最大的政治”;“衡量一個社會的幸福感,很大程度上要看老年人是否幸福”,并強調要“努力讓所有老年人都能擁有一個美滿幸福的晚年”。這些重要論述為政府和全社會共同應對中國老齡化問題提供了明確的方向和寶貴的思路。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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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中華人民共和國老年人權益保障法》第十四條明確規(guī)定:贍養(yǎng)人應當履行對老年人經濟上供養(yǎng)、生活上照料和精神上慰藉的義務,并照顧老年人的特殊需要。這里的“贍養(yǎng)人”不僅包括老年人的子女,還包括其他依法負有贍養(yǎng)義務的人。

① 盡管中國在2021年5月底出臺了允許生育三個孩子的政策,但計劃生育工作并未完全結束,因為生育超過四個孩子仍然受到限制。本文將“不允許生育三個孩子”的時間段定義為“計劃生育階段”。

① 新中國歷史上共頒布過兩部婚姻法,1950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是新中國第一部婚姻法,其第四條規(guī)定:“男二十歲,女十八歲,始得結婚?!?980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對結婚年齡進行了調整,其第六條規(guī)定:“結婚年齡,男不得早于二十二周歲,女不得早于二十周歲。”

② 在城市,申請人需先向所在工作單位提交結婚申請。單位會根據申請人的年齡、工作表現以及是否符合晚婚政策進行審核。如果申請人符合條件,單位會開具允許登記的介紹信,并加蓋公章。只有持有單位介紹信,申請人才能到民政部門辦理婚姻登記手續(xù)。在農村,申請人需向所在生產隊提出結婚申請。生產隊會依據申請人的年齡、家庭情況以及是否符合晚婚政策進行審核。如果審核通過,生產隊會開具介紹信并加蓋公章,申請人憑此介紹信到民政部門辦理婚姻登記。

① 參見高考網:http://www.gaokao.com/e/20130506/51870ea018879.shtml。

① 1949—1964出生隊列指的是1949年7月1日—1964年6月30日出生的人口,在1990年人口普查時的年齡為26—40歲。后續(xù)不再給出月和日,只給出年份。

① 1982年人口普查之前,城鎮(zhèn)人口均指市和鎮(zhèn)中戶口登記為非農業(yè)的人口。因為城鎮(zhèn)非農業(yè)人口的所有生活資料,特別是糧食是由國家按人頭進行配給,而農業(yè)人口因為得不到國家配給的糧食而無法在城鎮(zhèn)生活,所以不存在人口流動,也不存在“人戶分離”人口。

② 在中國的人口普查中,關于“農村”的定義和名稱在不同年份有所變化,反映了統(tǒng)計口徑的調整和社會發(fā)展的變遷。在1982年和1990年兩次人口普查中,建制市(不包括市轄縣)被稱為“市”,建制鎮(zhèn)被稱為“鎮(zhèn)”,而所有的縣(不包括鎮(zhèn))則被統(tǒng)稱為“縣”或“農村”。2000年及以后的人口普查對農村地區(qū)的稱呼進行了調整,統(tǒng)一使用“鄉(xiāng)村”或“村”這一術語,不再使用“縣”來指代農村地區(qū)。為了保持術語的一致性和清晰性,本文在后續(xù)討論中統(tǒng)一將“農村”稱為“鄉(xiāng)村”。③ 第二口徑規(guī)定:市人口為設區(qū)的市所轄的區(qū)人口和不設區(qū)的市所轄的街道人口;鎮(zhèn)人口為不設區(qū)的市所轄鎮(zhèn)的居民委員會人口和縣轄鎮(zhèn)的居民委員會人口;縣人口為除上述兩種人口以外的全部人口。

④ 2000年人口普查開始將人戶分離的時間標準定義為半年,空間標準定義為跨鄉(xiāng)鎮(zhèn)街道,但可以分離出跨市縣和跨省的人戶分離情形。

① 這個結果與1990年普查的人戶分類并不完全具有可比性,盡管二者都是跨市縣,但時間標準不一樣,時間標準越短,人戶分類人口會越多,如果采用1990年的標準,2000年的值會更低一些。

② 這一數據并非來自國家統(tǒng)計局。2014年3月16日,國務院印發(fā)《國家新型城鎮(zhèn)化規(guī)劃(2014-2020年)》,設定的發(fā)展目標是到2020年,常住人口城鎮(zhèn)化率達到60%左右,戶籍人口城鎮(zhèn)化率達到45%左右。2014年7月30日,國務院印發(fā)《關于進一步推進戶籍制度改革的意見》,明確提出取消農業(yè)戶口與非農業(yè)戶口性質的區(qū)分,統(tǒng)一登記為居民戶口。這意味著到2020年時,官方很難再統(tǒng)計出農業(yè)戶口和非農業(yè)戶口人數,因此相關數據的準確性存在疑問。

③ 在分析“少子老年人”城鄉(xiāng)分布結構的變化時,除了關注人口比例的變動,還需注意到行政區(qū)劃調整對鄉(xiāng)村區(qū)域范圍的影響。本文的重點并非比較不同時間點的鄉(xiāng)村人口比例變化,而是聚焦于各年齡組之間“鄉(xiāng)村人口比例”的相對變化,以揭示人口流動和老齡化趨勢的內在規(guī)律。

① 此處的數據主要聚焦于60—75歲婦女及其家庭情況,但實際人口中還包括75歲及以上老年婦女的無孩數和只有一個孩子的婦女數。因此,60歲及以上老年婦女的無孩數和只有一個孩子數的總量會更多。然而,由于高齡婦女(75歲及以上)的終身不婚率較低,且生育子女數量相對較多,無子女和只有一個孩子的高齡婦女數量顯著低于低齡婦女(60—75歲)的數量。

① 數據來自1987年1%人口抽樣調查數據計算出的男性和女性生命表。

② 數據來自國家統(tǒng)計局根據2020年全國人口普查數據計算得出的全國男性和女性生命表。

①“四調”詢問老年人“日常生活是否需要他人照料護理”和“您最主要的照料護理者是誰”等問題。

① 實際上,由于人口的高齡化趨勢,同一年齡組的失能率也是在上升的。比如,中國老齡科研中心2000、2006、2010和2015年四次全國城鄉(xiāng)老年人抽樣調查中均詢問了老年人是否需要照護,最終結果是無論是全體被調查對象還是分年齡需要照護的比例均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升高,參見喬曉春(2021)表3。

① 根據人口普查數據,1982年全國9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為25.7萬人,百歲老人為3800人;而到2020年,全國9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已增至459.1萬人,是1982年的16.8倍;百歲老人數量達到11.9萬人,是1982年的29.9倍。相比之下,同期全國總人口僅增長了40%(即0.4倍)。需要注意的是,90歲及以上高齡老人的子女絕大多數也已進入老年階段,形成了“小老人”(60—75歲左右的低齡老年人)照護“老老人”(80歲及以上)的代際照護模式。

② 全國老齡辦發(fā)布的《中國老齡事業(yè)發(fā)展報告(2013)》顯示,2012年,中國失獨家庭已超百萬個,每年新增7.6萬個失獨家庭。參見新華網: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5-10/14/c_1116813478.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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