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教育功利化的突圍：芻論親社會動機培育生態的構建

摘 要：職業教育是支撐社會經濟和產業升級的重要支柱。在多維因素影響下，職業教育的功利傾向影響人才的培養完整性。將推動個體主動參與社會活動、關注他人福祉的親社會動機培育融入職業教育，不僅能夠提升包括社會責任感在內的職業道德素養，還能夠通過增強創新意識，進一步提升學生的實踐能力和創新能力，助力職業教育的高質量發展。基于此，職業教育要通過項目式學習、校企合作、改革評價體系等方式來激發學生的親社會動機，培育出更多既有專業能力，又具備社會責任感的創新技術人才，為解決復雜的社會問題和推動社會進步作出貢獻。

關鍵詞：親社會動機；職業教育；社會責任感

當前，隨著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快速發展，以數字經濟和自動化技術為代表的新興產業正快速崛起，使得技術創新人才的需求大幅增加。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要全面提高人才自主培養質量，努力培養更多大師、卓越工程師、大國工匠、高技能人才[1]。職業教育是與經濟社會發展聯系最為緊密的教育類型，也是培養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的重要途徑[2]，因此建設現代職業教育體系顯得尤為迫切。

學生過分關注個人利益、缺乏職業操守和責任感、團隊協作能力不足、難以形成良性的同事關系，這些問題的產生與職業教育的功利化密切相關。如何突破個人私利的局限，擁抱社會共同福祉，從根源上充盈職業道德的動機源泉，這是一個需要充分討論的議題。推動個體主動參與社會活動、關注他人福祉的親社會動機的融入，為解決這一問題提供了新的視角和方法。

職業教育中人才培養的困境

（一）職業教育的人才培養目標：創新型拔尖技術人才的培養

職業教育作為支撐社會經濟發展和產業升級的重要支柱，是人才培養的關鍵領域。為了適應新經濟形勢下的需求，職業教育的目標不僅僅是為社會提供技術熟練的勞動者，更應當培養出能夠推動創新、承擔社會責任的高技能人才。2023年5月，教育部下發《關于委托開展首批重點領域職業教育專業課程改革試點工作的函》提出的“推動創新型拔尖技術人才培養”給職業教育的發展指明了新方向，提供了更加廣闊的發展機遇，同時也提出了新挑戰和新要求。“創新型拔尖技術人才”是具備扎實的技術能力、高階的創新能力、卓越的領導能力以及包括人文素養和社會責任感等在內的優秀綜合素質的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3]。因此，培養拔尖技術人才不能僅鎖定學生的某一方面，除了知識和技能的培養外，還必須關注學生的責任意識等社會價值。

職業教育與生俱來附帶“職業性”和“教育性”兩種屬性。前者傾向于服務經濟社會的高速度與高質量發展，而后者則傾向于注重人的全面發展，致力于培養技術技能人才的精神道德、職業情操和職業素養[4]。在職業教育中，技術能力的培養始終占據著關鍵地位。因為技術熟練度和操作能力直接決定了學生的就業能力與職業發展。然而，單純的技能訓練已無法滿足市場對人才的多樣化需求。職業教育應注重培養學生的創新思維，幫助其形成在實際工作中創新解決問題的能力。除了技術和創新能力，社會責任感的培養在職業教育中的地位也日益突出。尤其是在職業倫理、企業社會責任和可持續發展等方面，社會責任感成為衡量人才素質的重要標準之一。如何在技術培養的基礎上，注重學生創新能力和社會責任感的培養，已成為當前職業教育面臨的重要課題。

（二）職業教育面臨的主要挑戰：從德育到創新教育的困境

從普通教育到職業教育，傳統的外部激勵和目標導向的人才培養模式在知識積累和學業成績的提升上發揮了積極作用；但在創新精神的激發、社會責任感的塑造以及團隊協作能力的培養上存在明顯的不足。

1.道德教育的滯后性

在職業教育領域，一定程度存在著功利主義、技術至上和工具理性思想的現象，導致了重視技術而忽視人文學科、側重思想政治而輕視道德教育、強調技能培養卻忽略人格塑造等問題的突出存在[5]。職業道德與社會責任感息息相關，職業道德不僅僅是個人的行為規范，更反映了對社會責任的理解和承擔。在人工智能和高科技發展的背景下，許多職業會直接或間接影響到社會的安全、隱私和倫理問題。例如：程序員的職業道德將決定其在開發軟件時如何處理用戶隱私和數據安全問題。如果職業教育忽視了這些倫理道德方面的教育，可能會出現嚴重的社會問題。此外，盡管許多職業院校鼓勵學生參與志愿服務活動來培養社會責任感，但在實踐中，這些活動往往流于形式，缺乏真正的社會價值。一部分學生參與志愿服務的動機只是為了獲得學分、獎學金或其他功利性目的。這種情況反映了職業教育在德育方面的顯著不足，助長了功利主義和形式主義的風氣，導致學生對社會責任的認知和擔當停留在表面。康德提出：教育就是讓人成為人。人類社會不僅需要精英或領袖，更需要大量品行端正的公民。2022年5月正式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明確提出，職業教育應“堅持立德樹人，德技并修”[6]，因此德育在職業教育中應處于重要地位，發揮核心作用，并貫穿于人才培養的全過程。

2.創新能力培養的不足

職業教育長期以來主要側重于重復性和機械性的操作訓練，往往忽視了創新意識和創新能力的培養[7]。尤其是一些技術工種，只局限于標準化的操作和工作流程。傳統規格的技術技能人才、單純的技能訓練已無法滿足市場對人才的多樣化需求。在工業4.0背景下，人工智能和數字技術逐漸成為核心生產力，企業不僅要求技術工人具備扎實的專業技能，而且還注重員工的創新思維和解決復雜問題的能力。數字技術與傳統的機械技術有著本質差異，因此職業教育必須及時更新教育理念，不僅要教會受教育者使用技術，更要培養學生在一線生產中發現實際問題、解決實際問題、創新技術的能力。

親社會動機培育生態對職業教育的意義與推動

親社會動機被定義為為了幫助他人或出于對他人的關心而付出努力的愿望[8]。社會責任感是個體親社會動機的表達形式之一。同時，親社會動機可以增強內在動機對創造力的積極影響[9]。從個體層面來說，具有親社會動機的個體整體上在工作中體驗到更高的幸福感，參與更多親社會工作行為，取得更高的工作績效，并獲得更多的職業晉升[10]。將親社會動機融入職業教育中，不僅能夠提升包括社會責任感在內的職業道德素養，還能夠通過增強創新意識，進一步提升學生的實踐能力和創新能力，助力職業教育的高質量發展。

（一）親社會動機與創新能力的協同作用

親社會動機對創新能力的促進作用，首先體現在它能夠激發學生的內在探索動機。長期以來，研究者們普遍認為內在動機是激發創造力的關鍵因素[11]。然而，僅依賴內在動機并不足以全面促進創新，親社會動機同樣在其中發揮著重要作用。“服務他人”的動機與創新精神密切相關，因為創新往往需要突破現有框架、接受新的挑戰。當個體具備強烈的親社會動機時，他們往往能突破自身利益的局限，拓展視野，關注更廣泛的社會需求。這種視角的轉換幫助創造者從多個角度審視問題，站在不同利益相關者的立場上，能夠更全面地理解問題的復雜性，識別潛在的需求與挑戰，從而為創新解決方案的產生奠定基礎[12]。當創造過程遇到挫折時，親社會動機可以提供額外的動力。學生能夠通過親社會動機意識到自己在社會中的作用和責任時，他們會更加積極地尋求創新的解決方案，從而滿足社會需求并解決社會問題。

親社會動機還能夠通過合作與團隊精神的培養，進一步促進創新能力的提升。在團隊環境中，親社會動機可以促進更有效的合作和知識共享，這對于集體創造力的發展至關重要[13]。創新往往需要跨學科的合作與交流，沒有跨學科的支持，職業教育可能會面臨體制僵化，人才培養質量也會停滯不前[14]。而親社會動機的引入能夠幫助促進不同領域知識的融合，推動學生之間相互協作，激發團隊成員之間的集體智慧。新質生產力背景下，“人機協作、人際協作”成為主要勞動形式，更加強調團隊合作和交流溝通。在職業教育中引入親社會動機，無疑有利于學生的人機—人際合作和交流溝通技巧的培養，養成分析性思維、同理心與積極傾聽的良好習慣[15]。通過親社會動機的引導，學生能夠更加主動地與他人分享資源、互相幫助，在發揮自身技術專長的同時，考慮到團隊和社會的共同利益，激發出更多的創新思路與解決方案，進一步促進創新能力的提升。

（二）親社會動機對職業道德與創新能力的雙重推動

社會責任感和理想主義精神與創造力之間存在著密切的聯系。親社會動機理論中的利他行為和社會責任感促使個體將內在動機轉化為實踐，推動其關注社會問題并提供創新的解決方案[16]。這種動機結合不僅提高了創意的實用性，還增強了創新過程中的韌性。在職業教育中，親社會動機的培養能夠幫助學生理解自己的職業角色與社會責任，從而激發其創新意識和道德責任感。通過將親社會動機與職業道德教育結合，學生不僅能夠在技術上得到提升，更能樹立“愛崗敬業”與“勇于創新”的職業理念。這種動機驅動下的創新不僅能滿足個人職業發展，還能為社會提供更具實際價值的解決方案。

職業教育親社會動機培育生態的構建

（一）課程與教學設計中的親社會動機融入

在課程與教學設計中，職業教育應積極融入親社會動機的培養。項目式學習強調學生在實際情境中應用所學知識，基于現實問題進行思考和解決，從而培養學生的創新能力、實踐能力及溝通協作能力[17]。其情境驅動、跨學科整合、自主學習、團隊協作和實踐驅動等特點[18]，成為職業教育中親社會動機培養的有效途徑。在項目式學習中，學生通常需要應對具有社會意義的實際問題，如環境保護、社區服務等。這些問題通常涉及多個學科領域，需要學生跨學科合作，共同探索解決方案。通過這種跨學科的合作，學生不僅能夠學習到專業知識，而且還能拓展視野，培養對社會問題的敏感度和責任感，從而形成更為全面的社會價值觀。此外，項目式學習提供了學生自主學習的空間，鼓勵他們通過自主思考和探究來解決復雜問題，這種自主性學習能夠激發學生內在的探索動機。

通過情境驅動的學習模式，學生能夠在具體實踐中理解到自己所學的技術不僅服務于個人職業發展，而且還能為社會的進步和發展作出積極貢獻，從而激發其更高層次的社會責任感與創新動力。通過項目式學習，學生不僅能夠掌握專業技能，而且還能在解決社會問題的過程中培養責任感和創新能力，這對培養具備社會責任感、創新精神和實踐能力的高素質職業人才至關重要。

（二）校企合作與社會實踐的路徑

職業教育的興起與發展一直離不開產業的支持，職業教育的生命力也在于實踐與應用。校企合作不僅是職業教育辦學的關鍵路徑，也是促進教育鏈、人才鏈、產業鏈與創新鏈之間緊密銜接的重要手段，為創新型人才的培養提供了豐富的實踐平臺[19]。通過校企合作，學生不僅能將所學專業技能應用于真實的工作環境，還能參與到企業的社會責任項目和創新實踐中，理解自己作為職業人的社會角色和責任。在這一過程中，通過社會責任項目、創新創業實踐及企業導師制等多種形式，幫助學生培養親社會動機，提升創新意識和職業道德，使其不僅在技能上得到發展，更在社會責任和創新精神方面獲得全面提升。

（三）評價體系改革與親社會動機的融合路徑

在職業教育中，改革評價體系是將親社會動機有效融入教育實踐的關鍵舉措之一。現階段高職院校學業評價存在評價標準有待改進、評價類型單調、評價內容不全面等問題[20]，傳統的評價體系往往側重于技術能力的考核，而忽視了學生的社會責任感、創新精神和團隊合作能力等的培養。只有形成多元評價機制，才能有效提升技能人才培養質量。因此，在評價體系中，除了對技術能力進行考核外，還應加入社會責任感、創新能力、協作精神等指標，評價學生在社會實踐、志愿服務、創新項目等方面的表現。此外，評價標準應結合企業的實際需求，特別是如何在現實工作中運用創新思維解決社會問題，如智能制造、綠色能源等領域的技術應用，進一步激發學生的創新思維和實踐能力。這種評價體系的改革，有助于提升學生的綜合素質，推動他們在職業發展的過程中承擔更多社會責任，成為既具技術能力又有社會擔當的高素質人才。

人類社會的復雜性使得創新人才培養所遵循的道德和倫理標準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社會的整體道德觀。然而，有一點毋庸置疑：創造力應受到道義和道德的約束[21]。創造力應致力于為他人和世界創造價值。心理學家亞伯拉罕·馬斯洛曾指出，為他人和世界創造價值是自我實現與自我超越的過程。個人的真實價值與幸福感必然源于創造，通過創造來形成對世界和他人具有意義和價值的作品。親社會動機不僅是個人道德品質的體現，更是激發創造力、推動創新的重要心理因素。通過激發親社會動機，我們有望培育出更多既有專業能力，又具備社會責任感的創新人才，為解決復雜的社會問題和推動社會進步作出貢獻。

本文系2024年度全國教育科學規劃高校畢業生就業研究專項教育部重點項目“比較視域下高校就業指導服務機構建設標準、規范、機制研究”（課題批準號：ZFD240458）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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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溫州大學高等教育研究院）

[責任編輯：于 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