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人生是曠野,不是軌道”的理念流行于社交平臺。“曠野”象征著人們想象中所要抵達的美好、自由、未知、不確定、有無限可能的地方,是一種豐富而多元的活法,充滿了包容與活力;“軌道”寓意人們走上一條被現(xiàn)實所束縛、規(guī)定、限制的,符合主流價值觀的路徑,拘泥于循規(guī)蹈矩的生活。
誠然,“軌道”在一定程度上節(jié)省了我們的判斷時間,確保了我們生活的安全、安穩(wěn)、安心、舒適。但是,久之,人們也許會陷入倦怠無聊、碌碌無為的生存危機中。當個人壓抑之時,或許可以打開自己的視野,摒棄單一的實用意識,為生命賦予更多維度的價值。由此,我們對曠野的渴望愈加強烈。
究其實質,如社會學家馬克斯·韋伯所說,現(xiàn)代工業(yè)社會是拾級而上的金字塔結構,以社會價值排序為主導,以競爭為鏈條,“優(yōu)績主義”至上,評價體系單一,每個原子化的個人都被作為社會零件嵌入到這個精密而龐大的社會機器中。因此,個體的生活節(jié)奏像是被設計、被規(guī)劃著,其行為準則和人生目的也被程式化、格式化,人的創(chuàng)造性被扼殺,主體性空間被壓縮得異常狹窄。人們行走在同質化的軌道中,被扭曲,被異化,所以更想在曠野中追尋自我價值,找回被軌道所稀釋的存在感。
我們要如何馳騁于人生的曠野,探尋生命別樣的、多樣的價值?
哲學家薩特認為,人就是自由本身,人必須作出選擇,然后去行動,并且絕對承擔行動的后果。我們要勇敢踏出不尋常的一步,恢復自己的感知力、創(chuàng)造力、生命力,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綻放生之夏花。
譬如,梭羅舍棄大部分人心馳神往的繁華都市,來到瓦爾登湖邊,尋找自然智慧,創(chuàng)造了無限的筆底風光;魯迅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掙脫傳統(tǒng)思想的藩籬,棄醫(yī)從文,嬉笑怒罵,將自己的文字化作利刃,劈開國民的思想枷鎖;葉嘉瑩跳出三尺講臺的局限,讓古老的吟誦、蘊藉的字句走向了各大媒體平臺,那泛黃的字句重新開出了花。由此,他們開辟了更廣闊的天地。
然而,也有一些人對“曠野文學”有曲解和濫用。他們只看到曠野無掛無礙、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一面,卻忽略了曠野中的負面影響,如危險、風險、荊棘叢生、困難重重等。殊不知,為了選擇曠野,梭羅要忍受常人無法忍受的寂寞,魯迅要承受常人無法承受的“罵戰(zhàn)”,葉嘉瑩要克服高齡帶來的精力衰退等問題。
與之相對的,有人選擇軌道,具體地承擔責任,日復一日地精深鉆研、耕耘播種,向生命更深處發(fā)起挑戰(zhàn),最終成就非凡。
總之,“人是懸掛在由他們自己編織的意義之網(wǎng)上的動物”,我們要越過“曠野”或“軌道”這兩個符號的簡單分類、二元對立之局限,而是編織有意義的人生之網(wǎng),擁有重構生活的勇氣。若身處軌道,則適當發(fā)揮創(chuàng)造性,不要隨波逐流、人云亦云;若身處曠野,則把控好風險,積極應對自由所帶來的痛苦與迷茫。
曠野與軌道相互交織。花繁柳密迷茫處,馳騁曠野以致遠;風狂雨驟危險時,因循軌道入精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