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消費品召回工作現狀與對策

0 引 言消費品召回是國際通行的產品安全管理制度。

自20世紀70年代創建以來，長期實踐證明，這項制度對避免和減少不安全產品給消費者造成的傷害，促使生產者改進和提升產品設計制造水平，提高產品安全性能，以及維護公平有序的市場競爭環境都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我國自2007年實施兒童玩具產品召回管理以來，消費品召回工作逐步推進和深入。當前，納入召回管理的產品類別，已覆蓋絕大數與民眾生活息息相關的消費品。本文從我國消費品召回工作的法律依據、運作方式、信息獲取、支撐保障、實施效果等多方面，梳理和分析當前工作的現狀與不足，研究探討優化和完善的對策，不斷增強消費品召回在保護人民健康安全，促進產業進步升級，維護市場秩序等方面的作用和效果。

1 我國消費品召回工作概況

1.1 我國消費品召回制度

我國消費品召回最早始于2007年，原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發布《兒童玩具召回管理規定》，是我國繼汽車產品之后，將兒童玩具也納入產品召回范疇，開始了消費品召回的實踐。2016年，原國家質檢總局在總結前期開展產品召回的經驗，借鑒國外產品召回管理制度的基礎上出臺了《缺陷消費品召回管理辦法》，將產品召回管理范圍由玩具產品擴大到覆蓋絕大數類別的消費品，標志著我國消費品召回管理制度全面實施。目前我國最新的消費品召回法規，是2019年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發布的《消費品召回管理暫行規定》，在這項規定中對缺陷消費品概念、范圍、召回主體、召回方式、召回程序，以及召回監督等作了進一步明確和規范，隨后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出臺了《消費品召回工作指南》，具體指導實施和操作。以此為依據，2019年江蘇省人民政府發布《江蘇省缺陷消費品召回管理辦法》，2024年廣東省人民政府發布《廣東省消費品召回管理辦法》，北京、上海、湖南、江西等省市也相繼制定了工作規范、管理辦法等。各地根據地方工作實際，構建了與之適應的地方消費品召回制度。

1.2 我國消費品召回工作情況

2004年，原國家質檢總局批準成立了缺陷產品管理中心，掛靠設立在中國標準化研究院，作為總局缺陷產品召回管理的技術機構，以汽車產品召回開始，2007年工作范圍擴展到日用消費產品。2023年，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缺陷產品召回技術中心正式成立，從事汽車、消費品和食品等召回制度研究，承擔信息監測、技術調查和應用服務等工作。目前，全國31個省市自治區相繼開展了缺陷消費品召回工作，有29家先后成立了缺陷產品召回中心，其中，山西省、湖南省、河南省為獨立的召回工作機構，其余各?。ㄊ校┱倩貥I務均掛靠在省級市場監管系統直屬事業單位。

依據工作規定，各級召回工作機構主要工作是：缺陷信息收集與分析、缺陷調查、風險評估、缺陷認定、召回計劃受理、召回監督及效果評價等。通過國家消費品召回管理信息系統，管理消費品缺陷線索，審核消費品召回信息等。在產品缺陷與傷害監測能力建設方面，2007年，總局召回中心聯合中國疾病控制中心建立了基于監測地區醫院的國家產品傷害監測系統（NPISS），同時，部分省市也試行建立地方的產品缺陷與傷害監測站（點），其中，2013年，上海市在松江區的醫院建立產品傷害與缺陷信息監測點，2018年江蘇省在南京市的學校設立缺陷產品和傷害事故風險監測點等。

1.3 我國消費品召回實施成效

據統計，從2008年我國實施兒童玩具產品召回開始，截至2023年年底，我國已累計實施消費品召回4885次，涉及產品達1.01億件。2023年，我國共實施消費品召回771次，涉及產品1042萬件，分別比上年增長11.7%和4.6%。從缺陷類型看，標準符合性缺陷召回757次，涉及產品921.7萬件，占召回總數量的88.5%，標準符合性問題是消費品召回的主因。從產品類別來看，兒童用品、家用日用品、食品相關產品、電子電器和其他交通運輸設備分列召回數量的前五位[1]。

2 我國消費品召回工作現狀及問題

2.1 法制體系有待完善

目前，我國除汽車產品召回有2012年國務院發布《缺陷汽車產品召回管理條例》外，消費品等其它產品召回管理法律依據都是部門規章，法律層級低，無法對其他部門產生法律效力，管理權威性和法律約束力都受影響。而在產品安全管理上，沒有單獨制定的“產品安全法”，也沒采用美、日等國家為具體產品制定安全法律的做法。并且，按現行規定，對違反消費品召回的生產者最高罰款限額為3萬元，相較于國外高達千萬美金的處罰[2]，力度過輕，沒有設置懲罰性賠償條款，對惡意隱瞞產品缺陷，消極對待產品召回，造成嚴重安全隱患的生產者威懾力有限。

2.2 工作體系尚需完備

我國現在國家層面專門從事召回的工作機構，是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直屬事業單位總局缺陷產品召回技術中心，職能定位為行政輔助和技術支撐。而省級層面，全國除山西、湖南、河南三省設立了獨立召回工作機構外，其他省份均以掛靠形式，在省級市場監管局的二級單位內設工作部門來承擔產品召回工作，而且掛靠的主管單位也不盡相同。在市級及以下市場監管部門大都未成立專門召回工作機構，也未配備專人從事召回工作?？梢哉f，當前我國產品召回工作，還沒有全國統一的工作體系和工作隊伍。

2.3 企業和社會認知不足

根據多年消費品召回實踐，目前，有相當一部分生產企業在產品需要召回時，往往態度消極，行動遲緩，有的甚至還故意隱瞞，不愿意承擔產品召回帶來的經濟損失，擔心產品召回對品牌和企業形象的損害，千方百計逃避生產者的主體責任。同時，由于我國消費品召回實施時間較短，大部分消費者在遭遇產品傷害和面臨產品缺陷時，沒有傷害防犯和產品召回意識，也不知如何反映和報告，消費品召回群眾參與度不高。再者，當前我國消費品召回主要是市場監管部門推動，而其他部門、社團組織和機構在消費品召回中定位不明，責任和義務認識模糊，參與和配合意愿不高。

2.4 技術支撐有待加強

由于我國消費品召回全面推行僅幾年時間，目前各省召回機構的工作人員大多都是跨專業、跨領域轉崗而來，且人員配備不足，無論人員專業水平還是數量上，都無法完全匹配當前工作。另外，除掛靠在產品質量檢測院的召回機構外，其他省份召回工作機構均無條件建立產品質量安全檢測實驗室，不能及時有效開展產品缺陷及安全測試，無法實現安全事故場景復現，影響了消費品質量安全風險評估和預警。同時各省“缺陷產品專家庫”建設進度不一，水平參差不齊，也未能有效覆蓋所有產品類別，在實際評估活動中難免出現跨行業和專業的情況。

2.5 信息線索收集有困難

目前，國內缺陷消費品信息線索共享機制尚未完全建立，由于各種原因，部門內部以及部門之間，“信息孤島”現象嚴重，缺陷消費品信息線索無法做到及時和完整匯集，大量分散在其他部門和機構的缺陷消費品、產品傷害以及安全事故信息沒有及時共享，不少極具價值的缺陷消費品信息被湮沒和浪費。其次，各地召回工作機構信息線索自主收集能力都尚在建設之中，現階段缺陷消費品信息線索依靠外部共享提供的模式，信息線索的完整性、準確性、及時性均得不到保證，增加了召回機構及時介入和有效處置的難度。同時，國家產品傷害監測系統與各地產品安全風險監測站（點），屬于分頭建設，沒有統一采集標準和數據格式，無互留平臺接口，這將制約今后數據共享和深度應用。

2.6 召回標準供給不足

產品召回是項需要完備標準體系為支撐的技術性管理工作。通過研究我國產品召回工作流程和環節，召回標準體系應由通用基礎標準、產品缺陷信息采集與處理標準、缺陷產品技術分析與認定標準、缺陷產品召回與實施標準等四個層面的標準構成[3]。據統計，截至2024年12月，我國已發布的產品召回國家標準僅有9項，其中涉及消費品召回的只有4項。大量實際工作中急需和具有基礎保障作用的標準規范，如：消費品缺陷風險評估標準、缺陷消費品線索采集標準等至今仍是空白。不可否認，我國消費品召回標準供給不足，標準體系亟待完善。

2.7 質量提升效果有待增強

在消費品召回實際工作中，不少企業在實施召回時，為盡快消除不良影響，急于把產品收回，快速以退貨處理，而忽視了對產品質量問題深層次的溯源，既沒找到缺陷根源，也沒拿出徹底解決的最佳方案，往往造成相同缺陷在同類產品或某家生產企業重復出現。在行業內，企業對于同行的產品召回活動，以及暴露出來的缺陷問題，沒有給予足夠重視和認真的研究分析，經常出現某類產品缺陷成為一個地區或某個行業的通病，成為阻礙行業整體水平提升和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瓶頸。同時，對于因標準缺失與滯后造成的產品質量問題，不少中小企業顯得無能為力，單純依靠企業自身的能力和水平難以解決。現階段，我國消費品召回對促進企業質量提升，推動行業與產業進步的成效還需進一步增強。

3 完善我國消費品召回工作的對策

3.1 加快消費品召回法制建設

希望盡早出臺涵蓋消費品的產品安全或產品召回“法”，或者出臺針對不同產品類別的專門“條例”，提升消費品召回的法律地位，強化召回管理的約束力，要引入懲罰性賠償制度，增加對違反產品安全行為的威懾力。在提高法律層級的基礎上，建議參考日本在產品安全的法律體系設計[4]，構建由專門法、實施條例、部門規章等組成的，嚴密、完善的消費品召回管理法律體系，為廣大人民群眾的健康安全織密法制保護網。

3.2 完善消費品召回工作體系

建議提升當前我國消費品召回的管理部門層級，可參考美國消費品安全委員會（CPSC）模式[5]，設立具有我國特色的國家層面的獨立召回事務主管機構，統攬和主導全國產品召回工作，并賦予相應的行政處罰權。同時以單獨成立或設立分支機構的形式，健全各地省級召回工作機構，形成全國統一的、組織完備的召回工作體系，對消費品召回全過程實施閉環管理。

3.3 進一步優化工作生態

首先要持續開展生產企業教育培訓，不斷強化生產者產品質量安全主體責任意識，消除對消費品召回的認識誤區，化解召回工作阻礙，倡導企業主動召回產品，樹立質量品牌意識。其次，要利用好“3. 15 ”消費者權益保護日、“6. 1”兒童節、“重陽節”“質量月”等重大節日活動，圍繞公眾關注重點，以靈活多樣的形式，宣傳缺陷消費品危害，傳播消費品召回常識，提高群眾參與度。同時還要加強與各部門、組織和機構的協同聯動，以聯合行文、簽訂協議、共同部署等方式，推動消費品召回工作的部門合作，營造社會共治格局。

3.4 加強技術支撐能力建設

要在機構編制和資金保障上加大對消費品召回工作的支持，加強專業人才的引進和培養，建設一支高素質專業化的召回工作隊伍。加強國家和省級消費品安全檢測、風險評估、標準驗證實驗室建設，做強我國召回工作機構整體實力，為產品安全和召回工作提供強有力的技術支撐。同時，要統籌全國“消費品召回專家庫”建設，建立國家與地方兩庫專家互認互評機制。對于符合條件的消費品，可探索專家網上評估，增強我國消費品缺陷認定、風險評估的及時性和權威性。

3.5 加強信息線索收集和處理

呼吁以立法或政策文件的形式，明確各部門及機構缺陷信息線索歸集與共享的責任，提出工作要求，消除部門界線，打破信息共享的阻礙。同時建立依托互聯網的信息系統平臺，便捷地將分散在各部門和環節的缺陷信息及時歸集和共享，并借助新一代人工智能技術，進行數據處理和分析，實現對信息線索的準確甄別，企業和產品的精準定位[6]。要統籌好國家產品傷害監測系統（NPISS）與各地方產品缺陷與傷害監測系統的建設，明確互補關系，要使兩大監測平臺能系統互聯，數據共享，響應同步。

3.6 推進召回標準體系完善

希望標準化主管部門根據消費品召回工作急需，將召回標準納入標準制修訂項目立項重點，在標準項目立項方面給予充分支持，并且加快相關標準批準和發布，幫助召回標準體系盡早完善。各級召回技術機構要發揮主力軍作用，結合工作實際積極開展召回標準研制。要加強與科研院所和高校的合作，積極參與各類標準化活動，提升召回工作標準化整體水平。要加強國際相關標準的學習，及時引用和轉化國際先進標準，推動我國消費品召回管理與國際接軌。

3.7 強化召回質量提升效果

要做好引導和宣傳，收集產品召回推動質量提升的案例和典型，總結可復制和推廣的經驗，倡導和激發企業分析缺陷，改進產品，提升質量的主觀能動性。推動生產者圍繞缺陷進行深度和廣度的探究，力爭由單個產品的改進擴大到同類產品的優化，由一個企業的質量進步帶動整個行業和產業的質量提升。對于企業受自身水平限制，無法獨自解決的技術難點，相關部門可組織專家和科研機構進行現場質量幫扶，為企業缺陷問題提供精準解決方案。還可以會同產業主管部門和行業組織開展聯合攻關，變企業質量提升的單打獨斗為集群作戰。要優化召回效果評價體系，將生產企業圍繞缺陷進行的原材料更新、設計改進、工藝改良等改進產品、提高品質的舉措納入評價體系之中。同時對企業產品迭代升級，行業質量整體提升，以及填補標準空白，完善標準體系等質量進步成果給予足夠的評價權重。

4 結語

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消費品的品種越來越豐富，功能越來越強大，與民眾生活的聯系更加緊密和深入。消費品召回作為產品質量安全事后監管制度，保護消費者健康安全的補救措施，其作用與效果將日益重要和顯著。對消費品召回制度實施情況開展持續深入的研究，及時總結得失，發現問題，研究提出改進和完善的對策舉措，是非常必要和迫切的。

作者簡介

過浩宇，本科，高級工程師，研究方向為質量和標準化。

徐新志，碩士研究生，工程師，研究方向為質量和標準化。

鄧琦，本科，工程師，研究方向為質量和標準化。

謝啟軍，碩士研究生，高級工程師，研究方向為質量和標準化。

（責任編輯：張佩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