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 要:我國高校數字素養教育整體而言尚處于培養數字消費者階段,而在國際上,數字素養教育正呈現出將學習者培養為數字創造者的發展趨勢。該趨勢在高等教育階段體現得尤為明顯。因此,我國高校數字素養教育亟待啟動目標轉向,從重視培養數字消費者轉向數字創造者。這一轉向符合我國數字經濟發展對人才規格的需求,也符合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戰略需求,同時還能滿足高校學生終身學習能力的發展需求。通過對全球范圍內影響較為廣泛的三大數字素養框架所包含的素養域的分析,發現數字素養培育目標可歸納為工具性操作技能、應用性信息尋求技能和綜合性數字創造力三個層級。相對于前兩個層級,綜合性數字創造力是學生成長為數字創造者所必需的高階能力,理應成為高校數字素養教育的高階培育目標。因此,高校數字素養教育應針對數字創造力形成機制展開研究,并進一步探索相關實踐的改革和創新。
關鍵詞:數字素養教育;數字創造力;數字消費者;數字創造者;數字素養域
中圖分類號:G434 " " " " 文獻標志碼:A " " " " 文章編號:1673-8454(2025)01-0094-09
伴隨著人類社會進入數字時代,國民數字素養被視為國家競爭力和軟實力的主要指標,其對數字時代國家安全和經濟發展的重要性日漸凸顯,發展國民數字素養教育成為世界各國教育改革的戰略方向。數字素養是媒體素養、計算機素養、信息素養、網絡素養在數字時代的迭代演變和整合更新,是數字技術高速發展和人文理念不斷變化過程中個體應具備的一種新型綜合性素養[1][2]。國際上,數字素養教育正面臨著將學習者轉變為數字創造者的趨勢[3],這一趨勢在高等教育階段體現得尤為明顯。高校數字素養教育愈來愈關注學生高階數字素養的培養,將培養高素質數字創造者作為數字時代人才培養的重要標準。[4]
當前我國高校數字素養教育整體還處于重視數字消費者培養階段。盡管信息素養教育包含數字素養的部分內容,但總體上還是以信息素養通識課、計算機基礎、文獻檢索課等形式為主,內容仍局限于工具書介紹、數據庫使用方法、信息檢索基礎知識、文獻管理軟件等方面[5],表現為重數字技術科普、輕技術綜合應用[6]。顯然,我國高校數字素養教育亟待啟動目標轉向,即從重視培養數字消費者轉向數字創造者,這既是對我國數字經濟發展人才需求、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戰略需求的積極回應,也是對數字時代學生終身學習能力發展需求的積極回應。為達成這一目標轉向,研究者有必要依據已有數字素養框架,構建數字素養教育目標層級并對其培育價值進行分析,以期為高校數字素養教育目標轉向、培養數字創造者提供啟示。
一、我國高校數字素養教育目標轉向的
現實需求
教育具有促進人的發展和社會發展兩個基本功能,其功能的發揮受外部和內部關系規律的制約。外部關系規律是指教育既受社會經濟、政治、文化等因素制約,又對社會經濟、政治、文化發展起作用;內部關系規律體現的是教育的本質屬性,涉及人的發展問題[7],對教育目標有著直接影響作用。隨著我國數字經濟發展、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戰略的實施,以及數字素養終身學習理念的更新,高校數字素養教育目標需從注重學生基本數字技能的培養轉向注重學生高階數字能力的培養,以適應內外部關系規律的變化,充分發揮高校數字素養教育的重要功能。
(一)數字經濟發展人才需求變化的必然要求
培養目標是對人才規格的具體化,而人才規格在不同的經濟發展水平階段是不同的,教育目標的確立一定程度上受社會經濟發展的制約。[8]數字經濟的快速發展對數字素養教育目標提出了新的要求,高校數字素養教育培育目標需從當前注重基本數字技能的培養,轉向注重學生高階數字能力培養,以滿足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對數字創新人才的需求。
數字經濟是以信息和知識的數字化為關鍵生產要素,以現代信息網絡為重要載體,以信息通信技術的有效使用作為效率提升和經濟結構優化重要推動力的一系列經濟活動[9],已成為我國經濟增長的新引擎。人才數字素養可為數字經濟發展提供強大的智力支撐。然而,當前人才數字素養未能有效發揮對數字經濟的促進作用[10],人才的數字素養水平亟待提升。人才數字素養越高,高技能人才與數字技術匹配程度越高,越有利于數字經濟的發展[11]。因此,數字素養教育應關注學生高階能力的培養,提高學生的數字素養水平。
根據《“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的目標,到2035年,我國數字經濟將邁向繁榮成熟期,數字經濟發展基礎、產業體現將位居世界前列。要支撐上述目標的實現,高校任重而道遠。數字經濟競爭背后是數字創新人才的競爭,其關鍵在于人才數字創新創造能力的培養。只有當數字經濟與創新培育二者相互匹配、協調發展時,其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提升作用才能較好地發揮[12]。高校要把握住數字經濟發展的新機遇,圍繞數字經濟目標任務,培養學生數字思維和數字創新能力[13]。這就要求未來教育既要滿足當前數字經濟的發展需求,又要著眼于引領數字經濟的創新需求,需要適度超前發展[14]。
數字創造力是數字時代人的主體能力的集中體現,是個體主動利用數字技術進行數字內容創作和問題解決的創新能力。作為一種高階數字素養,數字創造力是數字時代個體創造力的具體體現和數字經濟發展亟需的重要競爭力。高校作為高級人才的主要培養機構,應對接國家戰略和時代發展的需要,在培養學生基本數字技能的同時,更需著眼未來培養學生高階數字素養,以促進我國數字經濟發展,增強我國數字時代人力資本積累,以及提升我國在全球經濟發展中的競爭優勢。
(二)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戰略實施的必然要求
數字技術的不斷創新,推動了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引發高等教育人才培養理念的系統性變革,也賦予高校數字素養教育新的任務和目標。為迎接數字技術帶來的機遇與挑戰,世界各國紛紛出臺一系列數字化發展戰略和計劃,將數字素養框架或數字素養培養納入國家課程體系,全方位推動教育領域數字化變革。[15]2022年,教育部提出實施教育數字化戰略行動,高等教育領域也開始實施數字化轉型。而談及數字化,就必然涉及人員的數字素養問題,因此,人員的數字化能力及其發展被列為教育數字化轉型增長階段的重要內容[16]。
有研究者將提升學生數字素養當作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基礎[17];也有研究者將提升學生數字素養視為加快教育數字化轉型進程的內在要求[18]。總而言之,更多研究者是將學生數字素養當成教育數字化轉型的促進因素,強調學生基礎數字素養的培養,這也符合當前高校數字化轉型階段的現實需要。但在教育數字化轉型實踐中,不應僅僅著眼于形式上的數字化轉型,而更應著眼于教育數字化轉型可以實現的學習生產力和質量的變化[19]。
高校數字素養教育目標應根據高校數字化轉型不同階段進行適時調整,以實現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促進人的發展這一最終目的。在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融合階段和初級階段,數字技術的應用更受重視,為學生提供時時處處可學以及自定步調的數字學習環境,需要學生具備相應的操作和應用數字技能;而進入轉型的高級階段,學生需具有更高的掌控能力以實現自由學習[20],否則學生可能會產生技術依賴,逐漸淪為“無思”的技術人。培養人是教育的最高目標,也是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最終目的。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最終目標是培養學生能夠適應數字時代的學習、勝任數字時代的工作、改造數字時代自然和社會的能力,其本質是人的轉型[21]。因此,高校數字素養教育應培養主動的數字創造者,發揮人的主體性,以實現數字時代人的轉型。面對迅速發展的數字技術,教會學生使用每一種最新的數字工具和掌握每一種數字知識是不現實的,但幫助學生形成數字化的創造思維,以實現終身學習,是可行的也是必要的,高校數字素養教育應朝著這個目標邁進。
(三)學生終身學習能力發展的必然要求
歐盟將數字素養確定為終身學習的八項關鍵能力之一,其意蘊是實現人的可持續發展。我國在《提升全民數字素養與技能行動綱要》中,也把構建終身數字學習體系、激發數字創新活力列為行動綱要的主要任務,這為高校數字素養教育提供了價值指向。終身學習是指個體一生中不斷獲得、調整、傳遞知識和技能的能力[22]。自1972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首次提出終身學習理念以來,其內涵不斷發展變化,已由保障人的生存演進至可持續發展,其本質內涵是人的訴求不斷得到滿足和個體發展動力不斷被激活的過程[23]。終身學習理念要求高校數字素養教育必須從以往培養學生的生存技能向培養學生可持續發展能力轉變。當前高校的數字素養教育較多關注基本數字技能的培養,屬于數字時代個體生存的必備技能。基本數字技能對于個體生存固然重要,但隨著數字技術的廣泛使用,人們越來越清楚其所需要的技能不僅僅是如何使用計算機或如何獲取信息,而是如何解決問題和如何通過信息網絡在他人的幫助下創造價值[24]。
高階數字素養是個體從數字消費者向數字創造者的升華,是可持續發展的能力,更加符合高校數字素養教育的終身學習理念。相較于基礎的數字技能,高階數字素養更能滿足終身學習戰略和學習者對高級數字能力日益增長的需求[25]。高校肩負著為勞動力市場提供高級人才的重任,高階數字素養不僅對未來工作場所人力資本的開發至關重要[26],對學生應對未來動態變化的勞動力市場也至關重要[27]。此外,隨著數字技術的日益發展,對學生數字素養水平的評判標準將不再是掌握了哪些數字知識(數字技術使知識變得隨處可知可查),也不再是掌握了何種數字工具或數字軟件(數字技術的飛速發展使數字工具或軟件的使用日趨簡單化、智能化),學生需掌握的是可持續發展的高階數字素養,這一能力對于其成為終身學習者具有重要的意義。
二、數字素養培育目標層級的構建與分析
我國高校數字素養教育要回應現實需求,首先需要明確數字素養培育目標內容,進而確立符合現實需求的高階培育目標。我國尚未出臺統一的學生數字素養培養框架,本文擬以國外相關數字素養框架的培育內容為基礎,構建數字素養培育目標層級并對其價值進行分析,以期為我國高校數字素養教育高階培育目標的確立提供參考。
數字素養培育目標為實施數字素養教育提供了指導、參考和依據,數字素養培育目標的構建,對于進一步理解高校數字素養教育目標轉向具有重要意義。根據數字素養的教育內容,數字素養教育目標可分為不同層級。對數字素養教育目標的層級分析,有助于了解不同層級數字素養的教育內容,也有助于明晰不同數字素養目標層級之間的關系及其培育價值。當前不同國家或國際組織基于不同背景制定了相應的數字素養框架,盡管其制定框架的依據并不完全相同,但可為制定數字素養教育目標提供內容參考。
全球范圍內影響較為廣泛的數字素養框架主要包括以下三個:《歐盟公民數字素養框架》(DigComp)、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數字素養全球框架》以及新媒體聯盟數字素養框架。
《歐盟公民數字素養框架》(以下簡稱框架1)經過十余年的發展和完善,已經從最初的DigComp 1.0版本發展到DigComp 2.2版本,其提供的數字素養教育內容具有較好的代表性。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數字素養全球框架》(以下簡稱框架2)是在2018年發布的DigComp 2.0的基礎上構建的,旨在為全球不同發展水平的國家提供一個通用的數字素養框架。相較于框架1,框架2增加了設備與軟件操作域和職業相關能力,使框架內容對不同發展水平國家的普適性更強。美國新媒體聯盟(NMC)自2015年起連續三年發布的地平線報告,均把數字素養作為可解決的挑戰之一。新媒體聯盟數字素養框架(以下簡稱框架3)是其在《數字素養:新媒體聯盟地平線項目戰略簡報》(Digital Literacy: An NMC Horizon Project Strategic Brief)中提出的數字素養模型,包括通識素養、創新素養和跨學科素養,雖然其也注重學生熟練使用基本數字工具的能力,但更鼓勵學生創造性地生成數字作品。該框架建議高等教育機構為學生提供數字素養實踐工具、方法、場所、機會、經歷等[28],從而培養學生的數字創造力。
上述三大數字素養框架基本涵蓋數字素養的核心內涵,成為許多國家、地區和高校制定數字素養框架的基礎參考。基于對這三大框架的內容分析(見表1),本文將數字素養教育的培育內容分為工具性操作技能、應用性信息尋求技能、綜合性數字創造力等三個目標層級。根據三大框架素養域的內容,工具性操作技能可歸為學生需掌握的基本數字素養,屬于基礎能力;應用性信息尋求技能層級是培養學生數字素養的核心能力;綜合性數字創造力則是學生從數字消費者向數字創造者轉變所需的高階能力。本文結合三大數字素養框架具體內容,對數字素養教育三個目標層級核心內涵及其培育價值進行分析。
(一)基礎能力:工具性操作技能的培育及其價值限度
工具性技能和知識是在數字環境中有效應用其他技能的先決條件,可通過對數字設備和軟件的基本使用來發展高級技能[32]。工具性操作技能這一基礎目標在框架2和框架3中均有直接提及,強調的是個體對數字硬件設備或數字軟件的操作能力。
在框架2中,設備和軟件操作包括數字設備的物理操作和軟件操作兩個具體素養,前者要求個體能確認和使用硬件數字工具與技術的功能和特性,后者要求個體能理解操作軟件工具與技術所需的數據、信息和數字內容。框架3中的通識素養是指學生能熟練使用基本數字工具,比如辦公軟件、圖像處理、網址內容編輯工具等。可見,針對所有人群的數字素養框架或針對高校的數字素養框架,均強調對個體基礎數字技能的培養。但相對而言,在工具性操作技能維度,框架3更加強調學生通過數字技術或數字工具進行創造,而框架1則強調對個體應用性技能和創造性能力的培養。
工具性操作技能是發展其他高級數字素養技能的基礎,是個體需掌握的基礎能力,也是個體在數字社會生存需具備的基本數字技能,因此成為數字素養教育的基本內容。數字技術已經滲透進人類生活的各個領域,人們必須具備與之相應的基本數字技能,才能適應數字化生存。隨著社會生活的日益數字化,人們越來越適應技術所帶來的便利,越來越擅長通過數字工具來實現自身的目的。然而數字技術也在一定意義上決定了人們的活動方式,容易使之迷失于被動的數字消費。人們如果完全按照技術規定的方式生存,可能會成為只會操作技術或工具的“數字機器”,甚至喪失人之為人的主體性。數字技術雖然為主體目標的實現提供了一定的手段或條件,但它本身不是目的。如果高校數字素養教育僅停留在工具性技能的培養,將掌握數字技術作為最終目的,則可能導致人的主體性發展陷入危機,使人逐漸淪為技術的“持存物”。高校數字素養教育應避免陷入“機器越來越像人了,我們還在把人當作機器培養”的“教育思維怪圈”。
(二)核心能力:應用性信息尋求技能的培育及其價值限度
應用性信息尋求技能包括培養個體利用數字技術瀏覽、檢索、過濾、評估和管理數據、信息和數字內容的能力,可歸屬于數字素養教育內容目標的第二層級,是數字素養教育要求個體需具備的核心能力。框架1中的信息素養、數據素養等都屬于應用性信息尋求技能,體現的是個體通過使用數字技術進行信息的瀏覽、檢索、評價、存儲的能力。框架2中所指的信息和數據素養,與框架1中個體需掌握的能力一致。應用性信息尋求技能是當前各個數字素養框架強調的核心能力,也是當前我國高校數字素養教育的主要內容之一。通過圖書館為學生提供文獻資料的收集、整理、評估等培訓,旨在提升學生的應用性信息尋求技能,最終目的在于通過提升學生的應用性信息尋求技能,促進學生學術創新能力的發展。應用性信息技能的培養雖然是當前高校數字素養教育的主要內容,但不應被視為高校數字素養教育的最終目的。
與工具性技能強調個體的功能性數字消費能力不同,應用性信息尋求技能強調的是個體批判性數字消費能力,更為強調人的能動性。盡管如此,應用性信息尋求技能依然難以滿足日益發展的數字技術對人的主體能力提出的新要求。隨著數字技術的普及應用,個體不僅要掌握基本的數字技能,還要具有在數字世界獲取、整理、評估數字信息的能力。為避免陷入海量信息困境,需重視培養應用性信息尋求技能,幫助人們擺脫認知固化、缺少主觀看法、信息焦慮、被動獲取信息等困境。尤其應警惕的是海量信息正在代替人的思維,使人的大腦逐漸喪失了活躍的感性思維和理性思維功能。[33]隨著數字技術的日益智能化,收集、整理與評估信息的智能技術并不缺乏,缺乏的是創造性地使用數字技術的人。盡管應用性信息尋求技能的培養要求人們能批判性地使用數字信息,但也需要人們在“更多創造力”的模式下進行使用。因此,應用性信息技能的培養仍然難以滿足日益發展的數字技術對人提出的新要求,也難以幫助個體應對日益變化的數字世界。
(三)高階能力:綜合性數字創造力培育及其超越性價值
綜合性數字創造力是個體主動利用數字技術進行創新創造的能力,是數字技術賦予創造力的一種新形式,是基于數字技術驅動而形成的創造力[34],旨在培養個體使用數字技術進行創新創造的能力,強調主體性的參與和創造,也是各個數字素養框架的重要內容[35]。框架1強調以數字化手段解決問題的能力,包括數字內容創造與問題解決、交流與合作[36],這種能力也被視為數字素養的關鍵組成部分。框架2提出的創造性地使用數字技術,體現在溝通與協作、創造數字內容、問題解決三個維度。框架3強調開展創新活動的能力,提出了數字創新素養,并主張將數字創新嵌入學科之中。
綜合性數字創造力是三大數字素養框架共同強調的重要內容。綜合性數字創造力不僅培養個體利用數字技術進行內容創造與問題解決的能動性,也培養個體協作創造的能力,以促進個體適應不斷發展的數字技術。這種培養對于個體掌握新的工具性操作技能和應用性信息尋求技能也有著重要的作用。問題解決域中對學生思維水平的要求更高,指向高階思維,使數字素養水平從低階的了解、應用性技能走向高階的分析、求解與創造。該素養域貫穿數字素養各個領域,有助于其他數字素養域的發展。[37]
數字技術為人類帶來諸多福祉的同時,也造成諸多危機,尤其是隨著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的問世,被視為人類所特有的創造力開始面臨挑戰。因此,以創造力培養為指向的創造力教育為數字時代人類創造力危機的紓解提供了現實可能[38]。教育不但要使受教育者獲得適應環境的經驗,還要培養人們進一步改造環境、創造財富、參與公共生活以及推動社會發展的能力。具有綜合性數字創造力的人,應具備解決問題、批判性反思、開放合作等能力,這些能力有助于人在不斷變化的環境中保持與時俱進,有助于人的主體性發展。就培養人的創新創造能力而言,高校數字素養教育應發揮引領性和主導性作用。高等教育承擔著培養各級各類高級人才的重任,其數字素養教育應充分體現培養高級數字人才這一特征。學生是數字世界的創造者,所有學生必須能夠使用數字工具來表達其思想和創意,這是當前全球范圍內高等院校數字素養教育研究者所達成的主要共識。[39]數字時代的人類不是只會操作數字工具的“機器”,高校數字素養教育應當將數字創造力確立為最高和最終的培養目的。
三、結語
當前數字素養教育較為重視學生工具性技能和應用性信息尋求技能,而利用數字技術促進人的主體性發展這一教育功能尚未獲得足夠的重視。盡管掌握數字技能提升了主體對“物”的選擇能力,但數字依賴存在消解人的創造性、侵蝕人的主體性等風險。技術只是體現人的本質力量的中介,育人活動不應被技術所完全掌控。以提升人的生命質量和生存能力為宗旨的教育,不應淪為以優化算法、提升性能、改良設備等為驅動的所謂技術更新。[40]創造力是人的社會性、自主性、能動性等主體性的“合金”,是人高度發展的重要體現。因此,數字時代發展人主體性的有效路徑,即培養人的綜合性數字創造力。這種能力的培養,對于數字時代主體以更加積極的姿態超越當下、面向未來具有重要意義。
數字創造力作為創造力在數字時代的擴展和延伸,是數字時代個體高度發展的一種重要體現,有助于數字時代個體主體價值的實現。數字創造力培育目標的提出,是對數字素養基礎性培育目標的超越,也是對技能本位培養目標的超越。高校對于學生數字創造力的重視和培養,能有效回應我國數字經濟發展和高等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戰略需求,也能滿足數字時代人的終身學習能力的發展需求。
高校數字素養教育目標應隨著數字技術的進步而不斷豐富迭代,應由工具性操作技能、應用性信息尋求技能提升至綜合性數字創造力。這種目標層次的逐步提升,其目的不僅是為培養學生適應數字時代的生存技能,更是為了通過數字素養教育為學生賦權,引導和幫助學生參與數字社會發展并充分發揮其重要作用。[41]高校數字素養教育理應培養學生的高階數字素養能力,實現從數字消費者向數字創造者培養目標的轉變,以此幫助學生更好地適應數字社會發展的需要,并為國家數字經濟建設輸送拔尖創新人才。
本研究依據國際社會三大數字素養框架,構建了數字素養培育目標層級,為高校數字素養教育轉向數字創造力這一目標提供了理論依據。然而,數字創造力是一個內涵豐富的綜合性概念,后續研究還需對其形成機制展開更深層次的分析,進一步探索其培養方式和培育路徑的變革與創新[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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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Digital Consumption to Digital Creation: The Goal Shift
of Digital Literacy Education in Universities
Xiaoli ZHOU1, Feixia HE1,2
(1.School of Education, Central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Wuhan 430079, Hubei;
2.College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Guizhou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Guiyang 550025, Guizhou)
Abstract: The digital literacy education in the universities in China is still in the stage of cultivating digital consumers. However, in the international arena, the digital literacy education is showing the tendency of cultivating learners as digital creators. This trend is especially urgent in the stage of higher education. Therefore, digital literacy education in Chinese universities needs to start the goal shift from focusing on cultivating digital consumers to digital creators. This shift is in line with the requirements of talent specifications of China’s digital economic development, as well as the strategic needs of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and can also meet the development needs of college students’ lifelong learning ability.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literacy domains contained in the three digital literacy frameworks, it is found that the cultivation goals of digital literacy can be summarized into three levels: instrumental operational skills, applied information seeking skills and comprehensive digital creativity. Compared with the first two levels, comprehensive digital creativity is a high-level ability necessary for students to grow into digital creators, and should be the high-level cultivation goal of digital literacy education i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Therefore, digital literacy education in universities should conduct research on the formation mechanism of digital creativity, and further explore the reform and innovation of relevant practices.
Keywords: Digital literacy education; Digital creativity; Digital consumer; Digital creator; Domains of digital literacy
編輯:李曉萍 " 校對:王天鵬
DOI:10.3969/j.issn.1673-8454.2025.01.009
作者簡介:周小李,華中師范大學教育學院教授(湖北武漢 430079);何妃霞,貴州財經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師、華中師范大學教育學院博士研究生(貴州貴陽 550025)
基金項目:2023年度國家社會科學基金教育學一般項目“普及化進程中高等教育通向農村的中國道路研究”(編號:BIA230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