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記》中的教育智慧

【導讀】《學記》是研究中國古代教育思想和教育實踐的寶貴資料，被稱為“中國古代教育學的雛形”。作為先秦教育理論與教育實踐的總結性論著，《學記》處處滲透著教育智慧。

學界對于《學記》的作者歸屬看法不一。據郭沫若考證，《學記》的作者是孟子的學生樂正克，教育家顧樹森認為它“寫作于戰國后期而為樂正子一派儒者的作品”。高時良支持兩人的說法，他指出《學記》是“戰國時期的作品，具體時間在戰國后期”，還有人認為《學記》可能是荀子儒學派的作品。但《學記》誕生于春秋戰國時期、深受儒家思想影響是無可置辯的。

一、《學記》的歷史背景

在春秋戰國這一動蕩時期，小農經濟伴隨著土地所有權的分散而悄然興起，商品經濟發展促使城市日益繁榮，民眾的物質生活與精神追求均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拓展。這一社會轉型時期孕育出了一批杰出的思想家與學派。他們倡導文字簡化、文體變革，編纂史書，整理文獻，開創了百家爭鳴的輝煌時代，社會文化亦隨之呈現嶄新面貌，這些都直接或間接地促進了教育及教育思想的進步。

《學記》深受儒家思想影響，儒家學派以追求成為“君子”和實現“仁”的境界為目標。《學記》指出，成就“君子”與“仁”，首要的是塑造個人的內在品質，其次是通過教育改造人的主觀世界，最終影響并改造客觀世界。具體而言，“化民”這一過程旨在提升民眾的文化修養與思想素質，深刻改造其主觀世界；而“易俗”則是通過改變民眾的行為習慣與社會風氣，促進社會整體的進步與發展。這一過程有賴于“化民”的成功實現，即只有當民眾的主觀世界得到正面改造后，才能有效推動社會習俗的變革。此外，在春秋戰國時期學派林立、思想活躍的背景下，《學記》不僅根植于儒家理念，同時也吸納并融合了諸子百家的思想精華，展現了其兼容并蓄的特點。

二、《學記》的內容

《學記》在開篇即明確提出了關于人的三層標準。首先，“發慮憲，求善良”被視為人的最低標準，意味著人們應當思考并尊崇善良。其次，“就賢體遠”代表了更高的層次，即人民能夠親近那些才藝深厚、學識廣遠的君子，這樣的行為雖然能夠鼓舞眾人，但尚未達到完備的仁義境界。而要達到最高的標準——“化民成俗”，則離不開教育的繁榮與發展。教育通過有針對性、有計劃的培養過程，塑造每個人的道德與禮儀，使他們能夠自覺地維護國家利益和社會安定。這一過程強調了教育在塑造社會風氣、提升民眾素質方面的重要作用。

（一）學校教育制度

《學記》在古代教育制度的創新上做出了重要貢獻，它提出了在不同地域層級設立教育機構的理念，即“家有塾，黨有庠，術有序，國有學”。具體而言，“塾”相當于家族內部的私塾，服務于一個家族的教育需求；“庠”則是一個較大村落或鎮上的教育機構，可以視作“庠學”；“序”代表鄉縣級別的教育場所，即“序學”；而“學”則位于都城，相當于高級的“太學”。這種設置充分考慮了人口規模、地域范圍以及學生年齡等因素，使得教育機構能夠靈活適應不同區域的需求。

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教育機構主要集中于官府之中，《學記》所提出的“學”理念無疑是一種具有前瞻性和完善性的辦學建制。除了教育機構的設立，學制目標同樣不可忽視。《學記》將學制劃分為一、三、五、七、九年五個學習階段，并規定每年都要進行考核。當學生達到第九年學習階段時，若能在學問上做到融會貫通、通達事理，在生活中面臨事情時不感困惑，思想與行為均堅定不移，甚至在離開老師后仍能不失其教誨，這樣的學生便被視為達到了“大成”的境界。從“七年”到“九年”的學習階段，是實現從“小成”到“大成”質的飛躍的關鍵時期，這體現了智慧與品德并重的教育理念。

這種教育制度對中國古代教育體系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漢代以后，逐漸形成了中央官學與地方官學并存的教育體制，這在很大程度是受到了《學記》思想的啟發。此外，年級制度的萌芽也在《學記》中得以體現，并對后世的教育制度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二）教學的原則

《學記》高度重視教學中的倫理性原則，并詳細闡述了七條原則。首先，“示敬道”強調在開學之際，天子、有司以及學生均需穿著規定的服飾祭祀圣師，以此培養學生的尊師敬道之心，樹立恭敬的學習態度。其次，“官其始”旨在激發學生的愛國情懷，鼓勵他們立志精忠報國。為了營造正式的學習氛圍，“孫其業”要求通過擊鼓召集學生上課，并讓他們正式打開書篋取出經書典籍，以此增強學生的儀式感和學習責任感。

“收其威”則通過夏、楚二物作為鞭策工具，一方面促使學生認真學習，另一方面也樹立了教師的威嚴。與此相反，“游其志”則主張在天子、諸侯不巡視學校的夏季，給予學生充足的時間自由發展個人志向，鼓勵他們追求自己的興趣和理想。

“存其心”強調教師在教學過程中應時時觀察學生，但避免過度干涉，給予學生足夠的空間進行獨立思考。最后，“學不躐等”要求教師授課時，學生應認真聽講，避免隨意發問，以確保學生能夠循序漸進地學習，逐步掌握知識和技能。

（三）教學的方法

一是精練講解法。《學記》認為善教者之言“約而達，微而臧，罕譬而喻”，善于教學的老師講解知識簡約而通達，凝練而情意深長，舉一個簡單的例證就能把道理講明白，讓學生醍醐灌頂，有“微言大義”之感。

二是巧妙答問法。《學記》說：“善待問者如撞鐘，叩之以小者則小鳴，叩之以大者則大鳴，待其從容，然后盡其聲。”善于答問的老師會根據學生的問題作出針對性的回答。這個回答如同撞鐘，能夠引起學生的共鳴，令其深省察己。

三是啟發誘導法。子曰：“不憤不啟，不悱不發。”這意味著教師應當在學生遇到一定的認知困境時，才給予適時的引導。正如《學記》所述，教育的真諦在于“啟發誘導”學生，能夠巧妙啟迪學生思維的教師，才是真正懂得教學之道的君子。

此外，《學記》還詳細闡述了教師在提問時應遵循由簡到難的原則，以及在學習內容上應注重反復練習。這些觀點體現了古代教育家對教學方法的深刻洞察。

（四）師、生、友的關系

《學記》是我國歷史上首部倡導“尊師”理念的論著，認為唯有尊敬老師，學生才能深信老師傳授的知識與道理，進而促使整個國家都重視教育。

除了傳統的師尊生敬，《學記》還提出了“教學相長”的理念，這一理念被視為師生關系的典范。后來，“教學相長”被進一步闡釋為師生之間相互促進、相輔相成、彼此激勵的辯證統一關系。無論是從原初意義還是引申意義上來看，“教學相長”的提出都是《學記》對世界教育史的重大貢獻。

在論述學生與朋友的關系時，《學記》提出了“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的觀點，將人際交往能力的培養納入教育理論體系之中，使之成為學生學習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這一觀點體現了《學記》在教育理念上的全面性和前瞻性。

三、結語

《學記》繼承了思孟學派和荀況的哲學與教育學說，對其他諸子百家亦有傳承，在秦漢以后的儒家、經學家、教育家的諸多著作中，都可發現《學記》的影響。

參考文獻

[1] 田國勵.《學記》作者考[J]. 高等理科教育，2012（5）.

[2] 高時良. 學記研究[M]. 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6.

[3] 高時良. 中國教育名著叢書 學記[M]. 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