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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葉(五則)

2025-02-23 00:00:00劉火
四川文學 2025年1期
關鍵詞:學校

河上的帳篷破了:最后殘留的枯葉猶戀戀不去。(艾略特《荒原·火誡》)

文紋同學

我校的棱花,即便投票普選的話,那一定是我們班的文紋了。

不說文紋的圓臉和文紋的丹鳳眼是那樣匹配,就是文紋一米七幾的身高和健碩的身材,就足以在同年級六個專業十個班的所有同學中傲視全部女生。

至于群草,當然都想與文紋扯幾句閑聊,拿四川人的話講,能扯上把子,那是艷福齊天了。

夏天穿的一件有些緊的藍花白底的長袖襯衣,給我們男生很多遐想。尤其是兩根烏黑的辮子剛好搭在凸起的胸前,我們男生便更有些想入非非了。不僅僅如此,還在于文紋出身教師家庭。父親就是地區另一所中等師范的老師。聽大家說,是一個很有才氣的美術老師。母親就是那所師范附小的小學教師。因此舉手投足之間,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我是有些不太想得通,怎么一個當了四年知青的文紋,競一點也沒有我們這些知青身上的風雨痕跡:皮膚那樣的白皙,哪兒看得出是背過四年太陽淋過四年雨水的人。也許,文紋下鄉后,從來就沒在生產隊住過。

現在想起來,班上肯定有許多同學打過文紋的主意。實際上,我后來才聽說,平時一派正神樣子水火不近的班長朱紀周,就給文紋寫過好幾次信。只是這八卦傳出的人說,文紋從來就沒有看過朱的信。這好。這讓班上許多知青聊以自慰:一個土農民,如果不是老頭子當支部書記,朱能被推薦上大學?

不僅僅我們班的男生是這樣,其他專業的男生恐怕也想來分一杯羹。有一天,數學二班里有個在全校都很有些名氣的胡援給我們幾個開玩笑,說:“我們數學兩個班,都是女生少男生多,就你們中文班的女生多男生少。你們班的女生有二十六個,比我們兩個班的女生還多,你們班還結余八個,拿給我們來分。”“你不是想要我們的文紋吧?”我們班最愛拈花惹草的孫啟一臉油滑道。“豈敢,豈敢。曉得你們都在你爭我搶的,咋輪得上我們?”胡援有自知之明。“還不是耗子別手槍,起的是打貓心腸。你龜兒子三天兩頭在我們班門前轉,還不是想東想西的。”孫啟說這話時,儼然一副護花使者。

不過,我們后來還真是當了一回護花使者。

真正起打貓心腸膽子又大的不是我們班上的同學,而是我們學校的鄰居。與學校一墻之隔的是瀘州一所最有名的高完中。在1966年前,瀘高是全地區十八個縣市最有名(沒有之一)的高中,是全區所有高完中升北大清華最多(也沒有之一)的學校。瀘高的校園,據說占地有兩百多畝,比我們這所專科學校的地盤大多了。許多時候的下午,我們都要到瀘高的運動場散步。特別是梔子花開放的季節,瀘高長長的過道和教室與教室間的綠地,如雪的梔子花次第在厚棍子墨綠的梔子葉間綻放。梔子花不僅僅雪白好看,而且它純真的花香,清遠、雅致、悠長,滿校園可聞。我們校雖然也有,但沒得瀘高里的梔子花多,也沒得瀘高里的梔子花香。于是在梔子花的小徑上,與文紋有關的故事發生了。這兩天,怎么傍晚我們幾個一來散步,文紋她們幾個要好的女生也來散步?開頭我與孫啟還在想,未必然是我們的福分?接著我們就發現,原來完全不是我們所想。文紋她們在前面,就在她們的不遠處,有一個身材很高的人盯著她們。

不會是色狼吧。

一打聽,我們才知道,這個不遠處凝望的人,是瀘高的才子,出自人民大學哲學系。人家1966年結業時,我小學還沒有畢業。我們還打聽到,這位才子還是未婚青年。后來知道,才子注意文紋好久了。他想干什么?我想,大概孫啟也在想。不過,奇怪的是,才子不是沖著文紋她們幾個女生去的,而是徑直向我走來。

“你好!這位劉同學。”我很詫異,才子怎么知道我的姓?管他的,人家彬彬有禮,而且是高中老師。

才子的聲音很有磁性,聲音很小,“你好……”你好什么呢?我有些語塞,他怎么知道我的姓?“不必在意,你們以后也是當老師的,聽說你是你們班上讀完過高爾基小說的同學。我雖然不是學中文的,我們也可以交個朋友吧。”喔,原來是這樣。才子做過功課。才子對我說,“前面那幾個女同學,是你們中文班的吧?”“是啊。咋子事?”“沒什么,沒什么。如果方便的話,介紹我與她們認識,行嗎?”果然還是應了我先前的猜測。與我們結識,原來是要讓我們當紅娘。這位才子呀,真的就是張生?怎么這樣自信,萬一在我們幾個中間,有一位就是前面幾個女生或者干脆說,我們中間的某一位就是死追文紋的人,才子不是一鼻子的灰嗎?

既然才子做了我的功課,文紋的一般情況,才子肯定打聽到了,我與孫啟沒追文紋,所以才子才這般吃了狗熊膽地來問我們。

我后來一直不太清楚,才子和文紋究竟聯系上沒有。這事不久,我們就到縣上實習去了,一去就是一整學期。實習完了回到學校不久后,我們就畢業了。一畢業,大家便各奔東西。許多同學從此一面不見。再聽到同學的消息時,大都是死亡什么的消息。關于才子的消息,倒是時不時地傳出來。有一次,才子正騎著自行車,突然看見文紋乘公共汽車也要進城。由于才子全神貫注,一下子就從自行車上摔了下來。有一次,才子來到了我們學校,說是要到我們圖書館借一本他們學校沒有的書,其實我們知道,是那幾天文紋病了,沒有到瀘高操場散步。

稀奇的是,這事過了,才子竟與我拉上關系,而且居然還有了一些共同話題。他跟我說文學,我也跟他說哲學。他說文學不太外行,我跟他說哲學,完全是鄉下當知青時讀過的幾本《哥達綱領批判》《國家與革命》《法蘭西內戰》的皮毛。

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文紋在學校時沒有跟任何一個人鬧出談戀愛的故事來。這,對于我們男生來說,確實太殘酷了。

若干年之后,我們都走進中年,我才偶然聽說,文紋嫁給了一個土財主。那個土財主也太有艷福了吧。氣死我們一班男生。

胡老師

學校最奇怪的老師是胡老師。

胡老師就是我班上教古典文學的胡老師。

只要跟他見上一面,你就不會忘記。

胡老師個子很矮,一頭白發和一對極黑的眉毛,無論在什么時間什么空間,一下子都會給人留下極深的印象。

胡老師的課,沒有課本,沒有講義。課本要說有的話,就是胡老師帶來的幾頁大小不一的紙片,講課時也東一片西一片地雜亂擺在講桌上。胡老師的黑板字如顏體剛猛有力,但卻滿黑板亂畫。胡老師的課因為不好做筆記,大多數同學都不喜歡。胡老師上第一節課就說,他上課時,只要不喧嘩就行,可以打瞌睡,可以不來聽課。說不清楚是哪種理由,我倒愛聽胡老師的課。

后來我知道,胡老師沒有講義,是因胡老師的講義一直是大批判的對象。也許我天生就是來聽胡老師課的學生,我覺得聽胡老師的課是一種享受。胡老師講課,邊說邊寫,但從不擦黑板,也從沒有板書設計,這兒能塞一排字就塞下,那兒有一個空也就只寫一個字,實在黑板沒有縫了,他便用左手來回在上面抹幾下,抹出一塊空地來,又繼續寫。有一天,胡老師寫完一黑板字后,忽然對我們說,請大家不要學我鬼畫,以后教初中生可不能這樣,得有好的板書。說完就將口頭禪“好了”亮出來,然后繼續口若懸河地往下講。譬如講毛主席的“飛閣流舟”的“飛”時,足足講了一節課,講得天花亂墜,尤其是那旁征博引,弄得我左右前后的同學不知所措。課后,左右前后的同學想抄我的筆記。一看我記的是胡老師講的一些詞、一些書名,覺得甚是無趣,從此再不來騷擾我。

有一天,我在教室過道與幾個同學亂吹,說郭沫若早年那么崇拜杜甫,杜甫草堂里還有他一副對聯哩!那副對聯是“世上瘡痍詩中圣哲,民間疾苦筆底波瀾”,怎么到了現在卻要寫出了個惡杜崇李的《李白與杜甫》來!幾天后,胡老師叫住了我,就在走廊上問起我對郭的看法。我哪有什么真知灼見?不過是不高興郭沫若不講操守而信口說說罷了。胡老師說,或許郭有郭的苦衷吧。不過,你說得有些道理。

得到胡老師的肯定,我當然高興。因為我是一個很少得到老師肯定的學生。

胡老師對我特別嚴厲。畢業考試時,胡老師的古典文選課是譯兩首元曲。對此,我當然是自信的。不料胡老師只給了我一個“良”。成績單下來時我很不舒服。平時還在夸獎我,我也以為古文選這門課我比好多同學都要強,為什么全班有五個同學都得了“優”,我只得了個“良”?胡老師并不理會我的委屈,下課時告訴我,希望我畢業離校前能到他家去坐坐。

這,我當然如約而至。

胡老師的家在市府路,那里是學校的老宿舍。到了胡老師住處后,我很驚訝:一間大約十個平方米的屋,而且在一個小天井的轉角處,不要說朝暮,就是大白天,屋子里也很昏暗。一張床,沒有蚊帳,一張書桌,桌上很是狼藉,幾口箱子,漆已斑駁,還有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就是沒有書櫥或書架!我知道,胡老師50年代初就已經是西北大學的副教授了,因為家屬,從西北調到川南。古典文學專業的老資格老師,沒有書怎么行呢?胡老師見我疑惑就說:“你要畢業了,我本來準備送你點書,不過你已經看見了,除了這個角角里幾本舊雜志,其他什么也沒有了。”邊說邊嘆息。我也不問,只任這沉悶的空氣憋著。胡老師說:“教書苦哇,有什么用呢?我教了三十余年書了,到頭來還是這兒不生肌,就是那兒不封口……那么多書那么多卡片呀!”說著說著,胡老師凄然起來。“沒有新東西教你們,教的都是我的記憶,實在對不起你們呀……教書苦啊,我的獨生兒子,我就讓他到工廠去當了工人。”說這話時,胡老師那比夜還黑的眉尖,在顫抖。

周啟同學

我耍得很好的同學周啟,蓄了一副很好笑的胡子。我們讀書的年齡,不應當是蓄胡子的年齡,何況我們一畢業,就是教中學娃娃的中學老師。

周啟偏不,就是蓄了兩片好笑的胡子。他還鄭重其事地給我說,要不是這胡子,復員的頭一年就入黨了。我刮目相看。一個農村娃娃,一個當了兩年兵的復員軍人,居然有點獨立的東西。指導員說,軍容不整而且絕對不允許。周啟說,他在部隊時其實是沒有蓄的,只是在鼻下唇上較為開闊的地方刮胡子時沒其他地方那么認真罷了。指導員覺得蓄了。

周啟一直給我說,他們三弟兄都是他這個樣子,他當大隊支部書記的父親就一直留有胡子。周啟還說,在鄉壩頭,人家怕他。當然不是怕他,而是怕他的支部書記的爸爸。當兵兩年后就復員,復員回鄉就蓄上胡子了。學校沒有專門的規定說不準蓄胡子。既然沒有不準,那就蓄上吧。

為什么會這樣執迷不悟呢?

有一天,周啟神秘地給我說,有了胡子,老師喜歡。真的,我就不懂了。哪個老師會喜歡?大約是吃錯了藥吧,不然就是瘋子一個。看周啟的樣子,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我和周啟交好的原因當然不是他的兩片好笑的胡子,而是他與我都愛朝圖書館跑。我從心里很佩服,一個農家子弟竟愛跑圖書館。這樣,我們兩個自然而然地就走到了一起。不過,當周啟那次神秘地告訴了我他蓄胡子的奧妙后,我就多長了一個心眼。原來,周啟跑圖書館,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坐在借書柜后面的小毛老師。

我進圖書館,拿上幾本書或報刊,就規規矩矩地坐在閱覽室的書桌前看我的書。周啟卻不是這樣,總是磨磨嘰嘰地在借書柜前,與小毛老師扯閑談。先還沒有在意,后來覺著不那么對勁。書借上了后,又跑到書柜前,周啟對我說,他向小毛老師請教。小毛老師又不是專業老師。小毛老師能給周啟什么幫助呢?不久,我還知道了,長得不算漂亮但豐滿的小毛老師是結了婚的人。小毛老師原來在市里的一所初中當老師,因為小毛老師的丈夫是醫專出了名的“神外一把刀”。結婚后,小毛老師的丈夫通過自己在市里的影響調進了我們學校,小毛老師就當了我們學校圖書管理員。圖書管理員比老師輕松了許多。

聽周啟說,小毛老師結婚的時候,小毛老師是初婚,小毛老師的丈夫是再婚。還據說小毛老師丈夫的前任妻子也很漂亮,是小毛老師丈夫的大學同系同級同學,因為都是學醫的又都在第一線,彼此照顧不過來就離了婚。周啟告訴我這些時,一個念頭閃出:龜兒子周啟莫非起了打貓心腸吧。

周啟怕沒得這么大的膽子吧。

不管怎么說,我到圖書館,周啟也在圖書館。我沒去圖書館時,據說周啟也在圖書館。這個學校,很久沒有招生了。現在突然十個班的學生,而且有知青、有社青,還有像周啟這樣在部隊里待過好幾年的復員軍人。

突然有一天下午,周啟悄悄地給我說,要我和他一道去小毛老師家。我說:“啥子事?”“未必然沒得啥子事就不可以嗎?”周啟一臉正兒八經地回答我。“總得找個緣由吧。”“去請教人家老師,不就是緣由嗎?”“那好吧。我可是第一次去啊。”“我也是第一次。哪個說我去過?”“哪個說你去過?沒有說你去過。你心虛啥子?”“哪個心虛?”“就是你心虛,你不是說有人喜歡你的胡子嗎?”“屁屎,人家是喜歡我當兵的經歷。”“啊喔,啊喔,不打自招了吧。”“喂,喂,就到了,就到了,不要說,不要說了。”我們去的時候,就小毛老師一個人在家。

到了小毛老師家,不是周啟的話多,而是我的話多。我問小毛老師,圖書館里為啥只有蘇聯的小說詩歌,沒得英國法國的。小毛老師說,怎么沒有,有的是。只是現在沒有開放。哪天你們專門到圖書館藏書樓來看看。我立即就興奮了起來。我說,圖書館里高爾基的書我都差不多讀完了。小毛老師說,你讀《克里木·薩姆金的一生》沒有?我說正在讀呢。這時,我才發現,周啟在椅子上坐立不安。于是,我立即停了下來。沒想到,周啟說,晚自習要完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喀,小毛老師也沒有留我們。

我與周啟離開小毛老師家十多步時,周啟突然對我說:“耶,看我的記性,我的筆記本掉到小毛老師家了。”他也沒讓我接話,轉身去了小毛老師家。

畢業十二三年后,周啟因為在他的學校做校辦企業有些成就,縣教育局調他到縣上負責全縣學校的校辦工作。從很遠的山區中學校到縣城上任時,不幸遇上車禍。周啟算得上英年早逝。我教書的縣與周啟教書的縣,一個山陽一個山陰。我從我的縣上趕去山陰的縣參加周啟的葬禮時,有些驚訝,我看到毛老師也來了。只是,毛老師沒有像我們一樣戴著白色的小紙花。

魏老師

魏老師,口才極好,人也長得傻氣。專司文學概論和魯迅作品。尤其是講魯迅,全地區翹楚級的老師。如果當時發明了“天花板”這樣的詞,那講魯迅的魏老師,就是我們地區天花板級的大神。

那年下學期,魏老師帶隊到全地區最東邊的一個山區縣合江縣實習。魏老師是現代文學組的組長。由一個中文專業的魏老師帶數、理、化、英文、中文四十多個學生到合江實習,可見學校對魏老師的信任。

合江縣的人仰慕魏老師的學識大名,請魏老師到縣進修校講古代散文史。我也專門走了三十多里山路趕到縣進修校去聽課。只見魏老師拿著幾頁提綱,就手舞足蹈、洋洋灑灑、眉飛色舞、口若懸河地講了兩個多小時,而且沒喝一口專為他準備的茶。驚奇的是,我在學校,從來沒有聽說過魏老師會講古代散文。魏老師暴得大名的是講魯迅。不知在什么地方什么時間,聽說魏老師可以一字不差地背下魯迅的三部小說集。哪三部小說集?當然是《吶喊》《彷徨》和《故事新編》。

怎么就講起古代散文史來了?

真是了不起的。后來我對魯迅也做過些功課,甚至寫過一些讀魯的隨筆,但是,除了魯迅的幾首著名的近體詩,背不下任何一篇魯著,連《朝花夕拾》里的一些短章,也背不下來。

在學校,魏老師是文科教研組的組長,是一個很有可能當副校長的人。當時魏老師四十多一點,正值盛年。關鍵的是,魏老師是中國共產黨的黨員。在那時的學校,教師里的黨員很少,可說鳳毛麟角。在學校,魏老師可謂順風順水,如日中天,前途正長。說實在的,我們中文班的同學沒有不佩服魏老師口才的。魏老師還有一絕,就是在講文學概論時,不時地要講一點時事政治。魏老師對局勢的敏銳廈絲絲入扣的把握,更讓我們這些從農村出來的知青、社青和當過兵的復員軍人覺得了不起。

不過,魏老師講課總盛氣凌人,這讓我有些不舒服。我這人,有些怪毛病,別人批評了我,就有那么一點點小不忍。多年之后,我都記得,魏老師講《孔乙己》時,我驚天動地的舉止。

進校不久就聽說,魏老師講《孔乙己》,在省內都有些名氣。在全地區五所中等師范和一所高等專科師范里是講得最好的老師。魏老師講《孔》,從背景到白描,從孔乙己如何坐蒲團如何走路到孔乙己說“不多也”的腔調,繪聲繪色、惟妙惟肖,就如魏老師正在紹興的現場,就像魏老師站在孔乙己的對面。不料講得正歡時,魏老師非常鄭重又非常嚴肅地對著我們說:“請同學們注意,魯迅在寫這個人物時,魯迅是用批判的眼光和憎恨的心理來寫孔乙己的。”接著,魏老師還特別地補充了一句,“對這,大家一定要記住喔!這是立場!”

剛等魏老師說完,我沒有舉手就從課桌前站了起來問道:“魯迅對孔乙已難道沒有憐憫之心嗎?”即便今天,這樣的問,都是唐突的,有違師道尊嚴。魏老師一丁點時間都沒有思考,立即回答我:“作為革命家和思想家的魯迅怎幺會憐憫孔乙己呢?——不會的,絕對不會的。”“理由呢?”我反問道。“什么理由?——孔乙已是地主!”魏老師截鐵斬釘的口氣,不僅震懾了全班的同學,也讓我灰溜溜地坐了下來。坐下后,我小聲得只有我聽得清楚地咕嘟了一句:“孔乙已是地主,那么,魯迅是什么成分呢?”

天下之奇在于,與你似有過節的,可能比與你沒有過節的聯系更多。

還真是,在所有的老師中,除了胡老師,畢業后,我與魏老師聯系最多。在魏老師當了院長又退到二線負責學院的函授招生的那幾年,我已經離開了學枝第一線,但與學校沒有分開。魏老師知道后,來縣上找到我,希望我幫忙在縣上多招些函授生。我知道,這不是難事,整個縣的教育都得提升,特別是多年民辦教師轉公的需要文憑。所以一談即舍。在這期間,我一直想找一個機會向魏老師道教我的那次莽撞,但就是沒有機會。大約一年后,從接替魏老師招生的陳副院長那里知道,魏老師突然腦梗去世。

這,我想道歉的機會永遠也沒有了。

學生張小蓉

張小蓉,我實習時教的初一學生。

“文科以社會為工廠”,是我念師范時的一句重要口號和價值取向。我的實習地方距我念師范的地方天遠地遠,坐下水船六個多小時,爬山五個小時,是我不曾想到的。1976年9月9日,從瀘州到合江,順流而下,在位于習水與赤水分水嶺山脊的榕右公社中心學校,我開始了我的教書第一課。

這時,我才發現我教的農村學生并不像我來之前想象的那樣,既不懶也不笨。雖說初一的語文還帶有教認生字生詞的小學痕跡,但是已經不像小學那樣教了。我要求學生在家里預習時,要看課文的注釋,要學會獨立思考,要有問題在課堂上提問。我想,我要把我的一些新東西給山鄉的學生娃娃們講。現在是初中生了。在山區,能來初中讀書的人算得上是鄉下有出息的人。

當然,我知道我只在這里待一期,我也知道我今后不會分配到這里來,但是來自大山深處的學生卻是每天都會給我新鮮的感覺。當然,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全班身高最高的一個女生,坐在最后一排的張曉蓉。最后一排就只有張小蓉坐,不是因為張小蓉高,而是因為張小蓉進班時,班上的座位已經坐滿,原以為張小蓉不來了,同她一個生產隊的同學說,張小蓉有婆家了。我在鄉下當過知青,我知道鄉下女娃兒結婚結得早,但一個初中生就結婚,還是太早了。我將信將疑。張小蓉后到校差不多一個星期,在她接到課本的第二天,我就抽問了她。沒想到張小蓉對我的抽問,回答得很好。這一下,對張小蓉便刮目相看了:一個已經據說是“裝箱”(即有了正式婚約后的男方給女方家的聘禮和儀式)的農村女娃還這樣認認真真地讀書。絲毫看不出張小蓉是有了婆家的人。于是,對張小蓉的作文,我就特別的用心,改正錯字、別字、標點外,還不時地為張小蓉的作文寫下不短的旁批和長長的評語。很快,張小蓉的作文就貼在了教室后的壁報欄里。從此,張小蓉就愛朝我的辦公室跑,愛來問我。有一天,辦公室里就只有我,我大著膽子問她:“張小蓉,聽同學們說,你有人家了?”不問倒好,一問糟了。我的話剛落,張小蓉哇的一聲哭了。我也立馬就蒙了。“咋子事,咋子事?不要哭,不要哭,這是在辦公室,不要哭,不要哭,有啥子事給老師說。”又嗡嗡了好一陣后,張小蓉才停了下來,一邊揩眼淚,一邊嚶嚶地說:“劉老師,你不要問了。我是硬到跑出來讀書的。媽老漢也沒得辦法。我還有兩個弟娃要讀書,他們也在這個學校。我走了,二弟才會進到中學……”這時,我才發現帶著淚花的張小蓉原來長得很好看。個子還有些高,站在離我一尺多遠的辦公桌前,高出我差不多一個腦殼了,雖然我是坐著的。高挺的鼻粱,尖尖的下巴,淚水還噙滿的眼睛竟是這樣明亮,剛才說話的凄婉,似乎已經沒有了。“那你好好讀書,哪天我和校長一起去你家一趟,幫你說說。”“不要,不要。劉老師,當真不要,我們家遠得很,差不多挨著貴州地界了。”“你不要管,張小蓉,這咋子成?你才十六歲,你才剛讀初一。”“當真不要,劉老師,當真不要。你們要去,我怕就這學期都讀不成了……”

我后來還真的沒有到張小蓉家去家訪。只是當張小蓉走出辦公室時,我才發現張小蓉穿的衣服好像還是我那天抽問時穿的淺黃花的確良。山區的深秋,早已很多寒意,我都穿上夾衣了。看來,張小蓉家真的很窮啊,還穿著單衣。這以后,張小蓉便難得到我辦公室問她的作文了。我有說不出的歉意,我想我一定是傷了張小蓉的自尊心。于是,在課堂上,我盡量抽問;隔上兩三周,就把張小蓉的作文拿到班上評講。為此,班上的一些女生私底下說我偏心,說張小蓉的作文當真回回都有那么好嗎?還說張小蓉嘴巴甜,會巴結劉老師,還說劉老師就只喜歡張小蓉一個同學。到我實習就要結束的時候,同學們要跟我們這些遠天遠地來的實習老師照相留影。我單獨跟學生照的就只有張小蓉。在此之前,沒有哪一個學生提出要與老師單獨照的,只有張小蓉。張小蓉對我說:“劉老師,我跟你單獨照一張相,要得不?”我遲疑一下說:“咋子要不得?”照時,拉來了與我一起來實習的數學唐老師。我和唐老師坐著,張小蓉在我們身后,就在我與唐老師并排坐著留出來的空隙中間,婷婷地站著。

春節一過,就是我師范的畢業季了。春節一過,榕右中心校的初中一年級就是第二學期了。我離開榕右時,擔心的事在春節后不久就得到了證實:王校長來信說,張小蓉正月十八嫁人了。王校長還說,他干預過,但是農村就是那樣。人家的婚姻大事,他的干預沒有絲毫用處。

責任編輯 賈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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