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機關預防侵害未成年人犯罪的實踐應對

摘 要：陜西省咸陽市檢察機關近3年的涉侵害未成年人刑事案件顯示侵害未成年人犯罪案件數量呈上升態勢，性侵害、暴力傷害未成年人等犯罪相對突出，其問題主要存在于未成年人個體、家庭、學校、社會等方面。基層檢察機關要針對涉侵害未成年人犯罪的復雜情況，堅持全員、全程、精準幫教，加強個體教育；建立家庭教育指導站，督促家長接受家庭教育指導；切實抓好控輟保學工作，加大專門學校建設投入；加強履職監督，健全社會支持體系；持續推進落實一號檢察建議，培養復合型未成年人檢察人才，強化司法保障，有效預防侵害未成年人犯罪的發生。

關鍵詞：侵害未成年人 一號檢察建議 社會支持體系

近年來，在黨中央的堅強領導下，社會各界的共同努力下，未成年人保護力度不斷加大，但隨著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未成年人實施犯罪和侵害未成年人犯罪呈現新的復雜情況，檢察機關在高質效辦好每一個案件的基本價值追求下，如何做到有針對性地預防和減少涉未成年人犯罪是當前面臨的重要課題。筆者針對所在地區性侵害、暴力傷害未成年人刑事案件呈上升態勢的情形，對咸陽市檢察機關近300件鮮活真實案件進行了深入調研，對近3年侵害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突出問題進行分析研判，并提出預防治理的對策建議，以期對預防侵害未成年人犯罪提供有益參考。

一、侵害未成年人犯罪案件基本情況及主要特點

（一）侵害未成年人犯罪數量整體呈增長趨勢

2021年至2023年，咸陽市兩級檢察院辦理侵害未成年人犯罪案件298件，其中2021年83件，2022年96件，2023年119件，案件量呈逐年上升趨勢。［1］

（二）侵害未成年人犯罪罪名相對集中

在調查的298件案件中，強奸罪111件，占比37.2%；組織、強迫賣淫罪和引誘、容留、介紹賣淫罪45件，占比15.1%；猥褻兒童罪40件，占比13.4%；搶劫罪27件，占比9.1%；盜竊罪18件，占比6%；故意殺人罪、故意傷害罪、拐賣兒童罪等其他侵害案件共計57件，占比19.1%。

（三）性侵類案件特點鮮明

1.占比大且呈上升趨勢。性侵類案件（包括強奸罪、強制猥褻罪、猥褻兒童罪、組織、強迫賣淫罪、引誘、容留、介紹賣淫罪）196件，約占侵害未成年人案件總量的66%。111件強奸罪占性侵類犯罪約57%；40件猥褻兒童罪占性侵類犯罪約20%；31件引誘、容留、介紹賣淫罪占性侵類犯罪約16%。這三類犯罪共占性侵類犯罪約93%。被調查的196件性侵類案件，整體呈逐年上升趨勢，其中，2021年52件，2022年71件，2023年73件，且近兩年相比2021年增加較多。

2.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逐漸低齡化。全市性侵未成年人案件涉及的280余名嫌疑人、被告人中，14歲至22歲的144人，占比約50%；23歲至30歲的42人，占比約15%；31歲至40歲的50人，占比約17%，40歲以上的51人，占比17%。

3.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受教育水平普遍較低。在被調查的全市性侵未成年人案件犯罪嫌疑人、被告人280人中，未成年且初中學歷水平占比65.7%；成年且初中學歷水平占比達53.8%，小學學歷占比20.8%。

4.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與被害人多系熟人、網友關系。低齡未成年女性被熟人侵害或者因網絡被侵害的占比較大。從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和被害人的關系來看，與被害人是同學、親友、鄰里熟人關系的占比49%。通過網絡認識，成為網友或發展為網戀關系的占比16%。

5.由強制報告制度發現線索的較少。性侵類案件多由被害人親屬發現并報警，由負有強制報告義務的主體主動舉報線索的較少。犯罪地統計中，酒店、KTV娛樂場所等是未成年人被侵害的主要地點，占全部犯罪地點的73%。

二、涉侵害未成年人犯罪案件高發的多方面問題

（一）未成年人個體方面

一是是非辨認能力和自我安全保護能力較弱。未成年人缺乏生活經驗和對事物的辨別能力，自我保護意識不強，容易受到誘騙或恐嚇，甚至在被侵害后因害怕、自尊心強等因素不選擇向家人或有關部門求助。二是缺乏自控力和健全的價值觀。未成年人心理易沖動、缺乏被認同感、需要被關注等特點導致其容易被不法分子利用，進一步發展成為犯罪的主體或被侵害的對象。如13歲的被害人因羨慕同學的穿著、飲食等物質生活比自己豐富，而去KTV做有償陪侍，發生被強奸的嚴重后果。三是易從被害人發展為加害人。如李某、侯某等13人強奸、組織、脅迫賣淫案，其中一名未成年被害女性轉為誘騙、強迫其朋友、同學加入的未成年犯罪嫌疑人、被告人。

（二）家庭方面

一是未能建立良好的親子關系。多數涉案未成年人來自留守家庭、父母離異或外出務工長期處于無人監管的狀態，家庭經濟條件偏差且多數長期輟學逃學。部分家庭父母平時與孩子之間的溝通交流不足，導致孩子缺乏足夠的安全感和信任感，在遇到問題和困難時，往往不會想到向父母尋求幫助和支持。如某件強迫賣淫案件中，多數被害人在受到不法分子侵害后，礙于各方面原因并未向父母告知，后因長期夜不歸宿等問題被父母發現才報警。二是性教育仍是家庭教育的盲區。部分家長仍對性教育談之色變，不知道該如何向孩子傳授性知識，導致孩子很難建立起正確的性價值觀和防御意識。如一起組織、介紹賣淫案中的未成年被害人為了在賣淫中不懷孕，竟摘掉了自己的輸卵管。三是單親、重組家庭逐漸增多。部分單親、重組家庭中出現了繼父、單親父親長期強奸、猥褻未成年被害人的案件，直到被害人成年后才被發現。如一起強奸、猥褻兒童案，被害人和繼父的父親長期留守在老家，從9歲起被繼父的父親強奸、猥褻長達5年之久。

（三）學校方面

一是學校控輟保學工作不完善。調查發現，大量搶劫、強迫賣淫、盜竊的未成年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和被害人均存在不同程度的義務教育階段輟學現象，長期在社會流竄，同時對其同學、朋友產生不良影響，輟學隊伍不斷壯大。如一起組織、強迫賣淫涉惡案中，被害未成年女性均是受輟學的同學影響而逃學，后成為強奸、強迫、組織賣淫案件的受害人。二是心理健康教育、法治教育缺失。一些未成年人可能面臨較大的學業壓力和家庭問題，但學校往往未能及時發現并提供有效幫助。未成年人的道德觀、法治觀、價值觀、人生觀逐漸變化扭曲，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三是專門學校少，涉罪未成年人無法得到必要的教育矯治。未成年人犯罪人數逐年上升，有不良行為或需要專門教育矯治的未成年人無校可去，導致常常出現“一放了之”的情形，使其繼續流竄社會，犯罪率持續上升。

（四）社會方面

一是不同程度受社會經濟負面效應影響。隨著經濟的發展，我國城鄉居民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的同時，也滋生了拜金主義、享樂主義，這些不良價值觀影響了青少年的消費觀念。如15歲的被害女生被引誘同意賣淫，僅僅是為了買一部好一點的手機，穿漂亮的衣服。二是監管部門網絡市場監管不到位。某些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利用快手、微信等社交平臺的搖一搖功能，以及一些即時通訊工具，獲取對方的私密信息，并利用這些信息來控制和威脅未成年人，進行組織、介紹賣淫等違法犯罪活動。如13歲幼女因聊天認識陌生男子，后以談戀愛為名被強奸。三是“五必須”規定、強制報告等制度未被嚴格執行。《未成年人保護法》從法律層面確認了強制報告制度，公安部對旅館經營者接待未成年人提出“五必須”規定，對及時有效懲治侵害未成年人違法犯罪起到了重要作用。但在實務中，制度落實并不到位。一起組織、介紹賣淫案中，公安機關對嫌疑人所在的酒店進行盤查時，該酒店保安竟給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房間通風報信。

（五）司法方面

一是立案取證難致打擊不力。有的未成年人被侵害后不知是犯罪，有的家長為了保護女孩名節選擇息事寧人，有的被害人因年齡認識等特點表述不清，或者由于恐懼不愿再回憶關鍵細節，證據較難獲取，容易致使犯罪分子逃脫。二是檢察機關未檢履職仍待加強。基層檢察機關無獨立未檢機構、人才匱乏、專業知識欠缺、綜合履職效能不高等問題，仍然制約著未檢職能的充分發揮。

三、檢察機關預防侵害未成年人犯罪對策建議

（一）加強個體教育

檢察機關要注重研究未成年人的心理，和教育行政部門、法院、司法機關等加強協作，建立“檢察官宣講團”，針對不同年齡段區分教育重點，以“紅領巾法學院”、典型案例剖析、模擬法庭、法治辯論賽、法治手抄報、法治情景劇等形式開展法治教育，堅持全員、全程、精準幫教。［2］推動喚醒未成年人增強法治意識和防侵害能力。

（二）加強家庭教育

“家庭教育是指父母或者其他監護人為促進未成年人全面健康成長，對其實施的道德品質、身體素質、生活技能、文化修養、行為習慣等方面的培育、引導和影響。”［3］基層檢察機關應加強與鎮辦黨委政府、居民委員會、婦女聯合會等協作配合，在檢察機關、婦聯、社區等建立家庭教育指導站，督促家長接受家庭教育指導，配合學校教育管理學生。開設“家長法治課堂”，結合實際情況有針對性制發《督促監護令》《家庭教育令》，督促監護人履行好監護職責，定期回訪。

（三）加強學校教育

切實抓好控輟保學工作，加大專門學校建設投入。及時發現苗頭性問題，采取有效措施幫教，避免把“問題學生”推向社會犯罪邊緣。在學校建立心理咨詢服務機制，配備專職或兼職心理健康教育教師，探索建立犯罪預防、心理健康教育，及時矯治有心理障礙學生。開展校園安全隱患摸底排查，加強校園周邊管理。

（四）健全社會支持體系

檢察機關要以“四大檢察”一體履職、綜合履職為依托，不斷加強對相關主體的履職監督。重點針對與未成年人緊密接觸的學校、宿管、培訓機構及其從業人員，若在工作中察覺未成年人已遭受或疑似遭受非法侵害，以及面臨其他潛在風險時，隱瞞不報的，檢察機關應以檢察建議等方式，督促其落實強制報告制度。科學引導司法社工參與辦案，壯大志愿服務隊伍，構建未成年檢察社會支持體系。

（五）強化司法保障

檢察機關要持續將落實“一號檢察建議”作為重點工作抓實抓細。推動建立集合未成年被害人接受詢問、生物樣本提取、身體檢查、心理疏導等于一體的“一站式”辦案機制，利用現代科技手段綜合取證。明確市級檢察機關未檢機構設置，縣區基層院設立專門辦案組，培養復合型未成年人檢察人才，提升綜合履職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