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預言
我所篤信的,是回到蘇姍·米勒的
一個時間預言
那時候的你
一件藍色外套和一件褐色棉衣
周一和周二換著穿
于是,我們有了兩天
那向湖的陽臺,寒風邊上的巴赫
釀出悲歡,濃烈
如酒,而你不飲酒
只是臨風嘯傲
外套被吹成了披風
于是,掛在衣擺上的星辰
抖落西湖
流經我們的光,如馬停駐
作為見面禮的蘋果
挖去蘋果潰爛的部分
肉身不會重生
從要剝掉的皮開始
時光蛀空幽暗的內部
逝去的,無須告別——
留下的,與佩索阿的帽子
隨時光漂流
失去思考——
可是每天醒來,他
總借著日出,盤算著
某日,遠了
某日,近了
離別的馬匹
是誰,撥快了二十個小時
讓時間的空格填滿,露出
他顯達的身世?又是誰
挽住一陣冷風,卷落
一地寒星?
哦,這是繆斯的懲罰
懲罰你的世界,只能變窄
懲罰我的天穹,失去白晝
只留下貧枯的夜空,和
僅能容下一次的遇見
離別總在不斷上演。溫情
再也馴服不了,要離別的馬匹
巨大的嘶鳴聲,顫動夜空
抖落兩座孤傲的皇冠
痛苦,再無榮光
道別,再無空人
我想倒敘一只麻雀的經歷
我在點燃一杯蠟燭,在一個寒冬的午間
我已經二十四小時沒有睡覺了
但還沒有困意
你說,我已在崩潰的邊緣
我沒忍住
淚水攜著煙草的灰燼,掉落
今早剛埋葬的小麻雀
就在我的視線之內
它身體很小,羽毛青綠
眼窩有點深陷,而平靜
它究竟經歷了什么
才來到我的窗臺死亡
而讓冬日變得溫和
它身體很小
如同我的孩子,失去了眷顧
——就在昨天
而現在,我要打破所有的故事
去找尋最初的你
直到蠟燭,找不到它的火焰
同類
陰天
我還是習慣把窗簾拉上
留一點點光
多了,身體太亮
眼瞳又太小
我還是習慣在書桌上尋找光線
在書本上尋找光影
忽略一些章節
跳過一些忽明忽暗的道理
弱光,這個偏好
我覺得我與蚊子是同類
(選自《特區文學》2024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