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思邈鬼穴針灸術與傳承

〔摘要〕 孫思邈繼承并發揮了道醫葛洪的針灸療法，創立了用于治療癲疾的鬼穴針灸術，取穴以督脈、任脈、手足太陽經、手足陽明經、手足太陰經、手少陰心經及手厥陰心包經的五輸穴、經脈交會穴為主，依據所屬臟腑經脈及功能主治，分別稱為鬼宮（人中）、鬼信（少商）、鬼壘（隱白）、鬼心（太淵、大陵）、鬼路（勞宮、間使、申脈）、鬼枕（風府）、鬼床（頰車）、鬼市（承漿）、鬼堂（上星、尺澤）、鬼藏（會陰）、鬼臣（曲池）、鬼封（海泉）、鬼祿（懸命）、鬼城（十宣）、鬼邪（手三里、足三里）、鬼門（百會、囟會、膻中）。普通配伍取左右手足同名經脈穴兩兩配伍或單取任督穴位配伍，道家密法配伍取天（頭部）、地（腹與足陰陽經脈）、人（胸與手陰陽經脈）三部各一穴或二穴。針灸時男從左起，女從右起，第一針刺督脈人中，刺手足腧穴按氣血流注次序從手太陰肺經腧穴開始。歷代傳承人不斷發揮創新，《針灸資生經》《針灸大成》《針灸聚英》收載的孫思邈鬼穴針灸術略有差異，當代多用于治療精神分裂癥、抑郁癥、焦慮癥、失眠、卒中后認知障礙、肝性腦病等，均取得較好療效。

〔關鍵詞〕 針灸療法;鬼穴;孫思邈;傳承;應用

〔中圖分類號〕R24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doi：10.3969/j.issn.1674-070X.2025.02.016

〔收稿日期〕2024-04-29

〔基金項目〕第五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國發〔2021〕8號：971 Ⅸ-11）。

〔通信作者〕*劉緒銀，男，二級主任醫師，E-mail：865064462@qq.com。

SUN Simiao's ghost points acupuncture technique and its inheritance

LIU Xuyin*

Xinshao County Chinese Medicine Hospital， Xinshao， Hunan 422900， China

〔Abstract〕 SUN Simiao inherited and developed the acupuncture therapy of Daoist physician GE Hong， creating the \"ghost points acupuncture technique\" for the treatment of psychosis. The points selected are primarily the Five-Shu points and confluent points of the Du meridian， Ren meridian， hand-and foot-Taiyang meridians， hand- and foot-Yangming meridians， hand- and foot-Taiyin meridians， the heart meridian of hand-Shaoyin， and the pericardium meridian hand-Jueyin. Based on the affiliated zang-fu organs， meridians， and their functions and indications， these points are respectively named Guigong [Shuigou （GV26）]， Guixin [Shaoshang （LU11）]， Guilei [Yinbai （SP1）]， Guixin [Taiyuan （LU9）， Daling （PC7）]， Guilu [Laogong （PC8）， Jianshi （PC5）， Shenmai （BL62）]， Guizhen [Fengfu （GV16）]， Guichuang [Jiache （ST6）]， Guishi [Chengjiang （CV24）]， Guitang [Shangxing （GV23）， Chize （LU5）]， Guicang [Huiyin （CV1）]， Guichen [Quchi （LI11）]， Guifeng [Haiquan （EX-HN11）]， Guilu （Xuanming， no unified standard code yet）， Guicheng [Shixuan （EX-UE11）]， Guixie [Shousanli （LI 10）， Zusanli （ST36）]， and Guimen [Baihui （GV20）， Xinhui （GV22）， Danzhong （CV 17）]. For general combinations， points with the same name on the left and right hand or foot meridians are paired， or points on the Du meridian and Ren meridian are singly chosen. For the esoteric Daoist method， one or two points are selected from each of the three regions： \"Heaven\" （the head）， \"Earth\" （the abdomen and foot-yin and yang meridians）， and \"Man\" （the chest and hand-yin and yang meridians）. When administering acupuncture， it starts from the left for males and from the right for females， with the first needle inserted at Renzhong [Shuigou （GV26）] on the Du meridian. For acupoints on the hands and feet， the needling follows the order of qi and blood circulation， starting from the acupoints on the lung meridian hand-Taiyin. Through successive generations， practitioners have continuously refined and innovated this technique. The Zhen Jiu Zi Sheng Jing （Classic of Nourishing Life with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the Zhen JIU Da Cheng （The Great Compendium of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and the Zhen Jiu Ju Ying （The Assemble of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contain slightly different versions of SUN Simiao's ghost points acupuncture technique. In contemporary times， it is commonly used to treat schizophrenia， depression， anxiety， insomnia， post-stroke cognitive impairment， hepatic encephalopathy， and other conditions， with good therapeutic effects.

〔Keywords〕 acupuncture therapy; ghost points; SUN Simiao; inheritance; application

本文引用： 劉緒銀. 孫思邈鬼穴針灸術與傳承[J]. 湖南中醫藥大學學報， 2025， 45（2）： 303-311.

孫思邈（581—682？）傳承晉代道醫葛洪的學術思想與經驗[1-2]，撰《備急千金要方》（以下簡稱《要方》）和《千金翼方》（以下簡稱《翼方》），內容涉及內、外、婦、兒諸科，理、法、方、藥齊備，特別重視針灸療法，認為“若針而不灸，灸而不針，皆非良醫。針灸而不藥，藥而不針灸，尤非良醫也”，他總結先前醫家經驗，將主要治療頭部疾病尤其是治療心理精神疾病的腧穴稱為鬼穴，創鬼穴針灸術。

1 癲疾

“鬼”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內容和文化烙印之一，融入了中國傳統哲學、醫學、文學等領域。遠古時期，先民受夢境影響，認為思維、情志、意識等由存在于肉身（形）之外而可寄于肉身的神靈掌控，形與神合則生，神離形則死，死而靈魂仍存稱鬼。早期的巫醫認為，疾病是因自己或前世及祖宗的罪孽、觸犯忌諱等招致鬼神對自己的懲罰[3-4]。戰國時期巫醫開始分離，但科技落后，傳統醫學沒有摒棄鬼神致病說，《黃帝內經》（分《素問》《靈樞》）仍將鬼作為致病因素。《素問·本病論篇》云：“人氣不足，天氣如虛，人神失守，神光不聚，邪鬼干人，致有夭亡。”《諸病源候論》設“鬼魅候”“鬼邪候”，亦將“鬼”作為致病因素。

癲從疒、巔聲，巔指山頂，古人比類稱頭（腦）為巔。《金匱玉函經·證治總例》云：“頭者，身之元首，人神之所注。”道家分神為先天元神和后天之神，先天元神藏于腦。《酉陽雜俎·廣知》云：“腦神曰覺元。”“覺”指感覺、知覺。后天之神是思慮之神，是元神之用“覺”的反應，包括思維、精神意識、智慧、情志、言語等。癲疾主要是“覺”異常之疾病。《靈樞·癲狂》云：“癲疾始生，先不樂，頭重痛，視舉目赤，甚作極，已而煩心……癲疾始作，先反僵，因而脊痛……狂始生，先自悲也，喜忘、苦怒、善恐者，得之憂饑……狂始發，少臥不饑，自高賢也，自辨智也，自尊貴也，善罵詈，日夜不休……狂言，驚，善笑，好歌樂，妄行不休者，得之大恐。”可見，癲疾是頭部（腦）疾病，主要是心理精神疾病等。孫思邈承前人之說，認為癲疾是邪鬼所致，將治療癲疾的腧穴稱為鬼穴，創鬼穴針灸術。

2 鬼穴針灸術內涵

孫思邈鬼穴針灸術用穴有二十三穴，以十三穴為主。《要方·小腸腑·治諸橫邪癲狂針灸圖訣》云：“癲狂之人……針有十三穴，凡針先從鬼宮起，次針鬼信，次至鬼壘，又至鬼心，針至五六穴即可知矣……第一針人中名鬼宮，從左邊下針右邊出。第二針手大指爪甲下，名鬼信，入肉三分。第三針足大趾爪甲下，名鬼壘，入肉二分。第四針掌后橫紋，名鬼心，入肉半寸，即太淵穴也。第五針外踝下白肉際足太陽，名鬼路，火針七锃，锃三下，即申脈穴也。第六針大椎上入發際一寸，名鬼枕，火針七锃，锃三下。第七針耳前發際宛宛中，耳垂下五分，名鬼床，火針七锃，锃三下。第八針承漿，名鬼市，從左出右。第九針手橫紋上三寸，兩筋間，名鬼路，即勞宮穴也。第十針直鼻上入發際一寸名鬼堂，火針七锃，锃三下，即上星穴也。第十一針陰下縫灸三壯，女人即玉門頭，名鬼藏。第十二針尺澤橫紋外頭接白肉際，名鬼臣，火針七锃，锃三下，即曲池穴也。第十三針舌頭一寸，當舌中下縫，刺貫出舌上，名鬼封。”《翼方·小腸病第四·針邪鬼病圖訣法》所述腧穴則略有差異。

腦是諸經絡之氣交換之樞，“陰氣從足上行至頭而下行循臂至指端，陽氣從手上行至頭而下行至足”（《素問·太陰陽明論篇》）。人有手足陰陽十二經脈和奇經八脈，道家認為奇經八脈是“先天大道之根，一氣之祖”（《八脈經》），胎兒借八脈從母體獲得先天精、氣、神，出生后賴八脈調節全身氣血。八脈中的督脈行脊中而總督一身陽氣以應天，任脈行腹正中而總任一身陰氣以應地，兩者上會于腦而下通于腎，督脈屬腦。腦藏先天元神而總眾神，眾神寄藏于五藏則為“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腎藏志”（《素問·宣明五氣篇》）。心為“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肺為“相輔之官”，膻中（心包）為“臣使之官”，脾胃為“倉廩之官”（《素問·靈蘭秘典論篇》）。故鬼穴取督脈、任脈、手足太陽、手足陽明、手足太陰經、手少陰心經及手厥陰心包經腧穴。

2.1" 鬼穴

2.1.1" 鬼宮" “宮”一指君王及神靈住所，二指唇音、心聲。心為君主之官而藏神明，鬼宮寓指穴在唇上而治神志病。鬼宮即督脈人中穴，又名水溝、鬼客廳、鬼市，位于鼻柱下人中溝的上1/3與下2/3的交點處。督脈入屬于腦，腦為元神之府和諸經絡氣交換之所。人中功能醒神開竅、安神，主治中風昏迷、卒死、驚厥、恍惚振噤、癲狂。《針灸甲乙經》（以下簡稱《甲乙經》）云：“癲疾互引，水溝及齦交主之。睊目，水溝主之”（卷之十一·肝膽部）。《肘后備急方》（以下簡稱《肘后》）刺灸人中治卒死、尸蹶、中邪鬼、恍惚振噤。

2.1.2" 鬼信" “信”指信使、預告、音信。心為君主之官而藏神明，肺為相輔之官而藏魄，言為心聲，聲為肺韻，人死以呼吸、言語異常為先兆，穴在肺經，故稱鬼信。《中藏經·卷上·論肺臟虛實寒熱生死逆順脈證之法第二十八》云：“音喘急，短氣而睡，此為真鬼相害，十死十，百死百，大逆之兆也。”《肘后·卷三·治卒得驚邪恍惚方第十八》載：“中邪鬼，恍惚振噤方：灸鼻下人中及兩手足大指爪甲本。”鬼信即手太陰肺經井穴少商，位于拇指末端橈側的指甲根角側上方0.1寸。少商為急救要穴，功能解表清熱、泄熱醒神、安神定驚、通利咽喉，主治胸肺、咽部及神志病，如感冒、咳嗽氣喘、鼻衄、咽喉腫痛、頜腫喉痹、聲啞、中暑嘔吐、心下滿、中風昏迷、癲狂、熱病、小兒驚風、卒死等。

2.1.3" 鬼壘" 壘者，堡壘、土堆也。鬼壘即足太陰脾經井穴隱白，位于足大趾內側趾甲角旁開0.1寸處。脾屬土而為氣血生化之源，“神者，血氣也”（《素問·八正神明論篇》）。井穴屬木，脾統血，脾經上注于心，針灸隱白能健脾和胃、益氣生血、疏肝理氣、清心寧志、溫陽回厥、調經，主治氣血虛弱、心痛、喘息、癲狂癇、癔病、驚風、昏厥、尸厥、夢魘、煩心、不寐、驚風、嘔吐、泄瀉、便血、尿血、月經過多、崩漏、衄血、帶下等，故稱鬼壘。《靈樞·熱病》云：“氣滿胸中喘息，取足太陰大趾之端，去爪甲如韭葉，寒則留之，熱則疾之，氣下乃止。”《肘后》治尸厥、狂言鬼語針刺隱白。

2.1.4" 鬼心" 《要方》第四針鬼心是手太陰肺經原穴太淵，為八會之脈會。穴位于腕前區的橈骨莖突與舟狀骨之間，拇長展肌腱尺側凹陷中。肺為相輔之官而依君令行事，太淵又指道教斬魔驅鬼之龍淵劍，故稱鬼心。太淵功能宣肺化痰止咳、利氣寬胸、通脈活血，主治咳嗽氣喘、癲狂癇。《甲乙經·卷之十一·陽厥大驚發狂癇第二》云：“癲疾，憎風時振寒不得言，則寒易甚，狂走欲自殺，目反妄見，瘈疭，泣出，恐不知人，肺俞主之，狂言太淵主之。”

《翼方》第四針鬼心“在掌后橫紋入半解”，“半，物中分也，解，判也，從刀判牛角，判，分也”（《說文·角部》）。穴在腕掌橫紋的中點處，當掌長肌腱與橈側腕屈肌腱之間，即手厥陰心包經原穴大陵。《翼方·卷第二十六·針灸上》云：“大陵在掌后兩筋間陷中。”大陵為主死喪陵墓之星，陵又指帝王葬寢安息處。心包即臣使之官膻中，護衛心臟而代心行事。大陵功能寧心安神、和營通絡、寬胸和胃，主治驚悸、癲狂、癇，故名鬼心。《脈經·卷六心臟方·心臟脈論第一》云：“心病，其色赤，心痛，短氣，手掌煩熱，或啼笑罵詈，悲思愁慮，面赤身熱，其脈實大而數，此為可治……季夏刺大陵，皆補之。”

2.1.5" 鬼路" 《要方》稱勞宮、申脈為鬼路。《要方·小腸腑·治諸橫邪癲狂針灸圖訣》認為勞宮在“手橫紋上三寸兩筋間”，與《靈樞·本輸》載勞宮在“掌中中指本節之內間也”不符，故《翼方》改第九針為間使。但《翼方·小腸病第四》又云：“勞宮，一名鬼路。”

申脈是足太陽膀胱經穴，位于外踝直下方凹陷中，在腓骨長短肌腱上緣。申脈通主運動的陽蹺脈，功能清熱安神、舒筋通絡、利腰膝，主治霍亂轉筋、癲狂癇、暈厥、頭痛、腰腿痛、失眠、嗜臥、項強。《甲乙經·卷九·腎小腸受病發腹脹腰痛引背少腹控睪第八》云：“腰痛、不能舉足少坐、若下車躓地、脛中矯矯然，申脈主之。”

勞宮為心包經滎穴，在手掌心當第2、第3掌骨之間偏于第3掌骨，握拳屈指時中指尖處。間使為心包經經穴，在前臂掌側當曲澤與大陵的連線上，腕橫紋上3寸，掌長肌腱與橈側腕屈肌腱之間。勞宮、間使乃君主臣使之氣相間而行之路，勞宮功能清心安神、涼血熄風、開竅醒神、除濕和胃、消腫止癢，間使功能寬胸和胃、清心安神、化痰截瘧，均主治心痛心悸、癲狂癇病、失音、瘧疾、煩躁、霍亂吐瀉、中風、驚厥，故稱鬼路。《翼方·禁邪病第十五》又稱勞宮為鬼門，《針灸大成》則稱鬼窟。《甲乙經》云：“風熱善怒，中心喜悲，思慕歔欷，善笑不休，勞宮主之”（卷之十·陽受病發風第二），“卒心中痛，瘛疭互相引，肘內廉痛，心敖敖然，間使主之……心懸如饑狀，善悲而驚狂，面赤目黃，喑不能言，間使主之”（卷之九·大寒內薄骨髓陽逆發頭痛第一）。《要方·小腸腑·風癲第五》云：“狂邪發無常，披頭大喚欲殺人，不避水火及狂言妄語，灸間使三十壯。”

2.1.6" 鬼枕" 鬼枕即督脈經穴風府，在項部的后發際正中直上1寸，枕外隆凸直下，兩側斜方肌之間凹陷處。風府為督脈與足太陽、陽維脈交會穴，功能醒腦開竅、熄風寧神，主治癲狂、癇病、癔癥、中風、脊強、抽搐等。鬼猶風游蕩，風府在枕部，故稱鬼枕。《甲乙經·卷之十·陽受病發風第二》云：“足不仁，刺風府。頭痛項急，不得傾倒，目眩，鼻不得喘息，舌急難言，刺風府主之。狂易多言不休，及狂走欲自殺，及目妄見，刺風府。暴喑不能言，喉嗌痛，刺風府。”

2.1.7" 鬼床" 鬼床即足陽明經穴頰車，在面頰部的下頜角前上方的耳下大約一橫指處，咀嚼時肌肉隆起時出現的凹陷處，左右各一。《肘后·卷三·治中風諸急方第十九》治中風諸急“取蜘蛛子摩其偏急頰車上，候視正則止。亦可向火摩之”。“床”者承物之器，頰為下頷骨所附，頰車功能祛風清熱、開關通絡，主治口眼[鍋] [口] 斜、口噤不語、牙關緊閉、中風、癲狂等，故稱鬼床。

2.1.8" 鬼市" 鬼市即任脈經穴承漿，在面部，當頦唇溝的正中凹陷處，近于口。承漿為手陽明大腸經、足陽明胃經、督脈、任脈之會。市為交易之所，承漿功能生津斂液、舒筋活絡，主治中風、流涎舌強、暴瘖、口眼[鍋] [口] 斜、口噤不開、癲癇等，故稱鬼市。《肘后·卷一·救卒中惡死方第一》救卒中惡死“灸其唇下宛宛中承漿穴，十壯”。《要方》治猥退風半身不遂失音不語“次灸承漿”（治諸風方·偏風第四），治噦“灸承漿七壯”（卷十六·胃腑方）。

《翼方·禁邪病第十五》云：“鬼市者，腕后厭處是，伸五指努手力則厭處是。腕后者，大指根兩筋中間是。”穴在腕后大指根兩筋中間，即手厥陰心包經穴大陵，《針灸大成》稱鬼心。

2.1.9" 鬼堂" 鬼堂即督脈經穴上星，位于人體頭部，當前發際正中直上1寸處，穴居頭上猶如星居天而名。《說文·土部》曰：“堂，殿也。”上星為督脈穴，督脈屬腦，腦為氣街而諸經脈氣上會于腦，腦藏元神而總眾神，故腦猶堂。《肘后·卷三·治卒得驚邪恍惚方第十八》治卒得驚邪恍惚刺上星。上星在頭部，功能清熱散風、利竅安神、疏通血脈，主治頭痛、目眩、癲狂、癇證等，故稱鬼堂。

《翼方》又云尺澤為鬼堂。尺澤在肘橫紋中，肱二頭肌腱橈側凹陷處，微屈肘取穴。尺澤為手太陰肺經合（水）穴，脈氣匯聚于此猶人入堂而名。《甲乙經·卷七·六經受病發傷寒熱病第一》云：“振寒瘈瘋，手不伸，咳嗽唾濁，氣鬲善嘔，鼓頷不得汗，煩滿，因為縱衄，尺澤主之。”《肘后·卷四·治卒胃反嘔方第三十》治卒胃反嘔“灸心主尺澤”。尺澤功能清肺和胃、通絡止痛，主治咳喘、心痛、悲愁不樂、咽痛喑啞、嘔吐、驚風、肘臂攣痛、抽搐、癲癇、中風等。

2.1.10" 鬼藏" 男子鬼藏即會陰穴，女子鬼藏在玉門頭。《脈經·脈證》曰：“帶下有三門，一曰胞門，二曰龍門，三曰玉門。已產屬胞門，未產屬龍門，未嫁女屬玉門。”玉門頭指陰蒂，實為會陰穴。會陰位于會陰部，男性當陰囊根部與肛門連線的中點，女性當大陰唇后聯合與肛門連線的中點。會陰為任脈之絡穴和沖、督、任三脈交會穴，督脈統諸陽經而絡腎，沖脈為一身氣血之要沖，任脈總任陰經而于關元、中極等處與腎經相通。腎藏精生髓充腦、藏志、主生殖、開竅于二陰。會陰隱藏于二陰之間，功能醒神鎮驚、清下焦濕熱、調陰陽氣機、通調二陰，主治氣血虛弱之癲疾、昏迷、癲狂等，故稱鬼藏。《肘后》治中風諸急“灸陰囊下縫三十壯”（卷三·治中風諸急方第十九），尸厥“灸陰囊下”（卷二·救卒死尸蹶方第二），卒發癲狂灸“囊下縫二七壯”（卷三·治卒發癲狂病方第十七）。

2.1.11" 鬼臣" 鬼臣即曲池，穴在肘橫紋外側端，屈肘，當尺澤與肱骨外上髁連線中點。曲池為手陽明經合穴，功能疏風解表、清熱和營、祛濕活絡，主治熱病、半身不遂、風疹、手臂疼痛、頭痛眩暈、耳鳴耳聾、胸中煩悶、咳嗽氣喘、目不明、腹痛吐瀉、痢疾、便秘、癲狂、瘛疭、善驚。《甲乙經·卷之十一·陽厥大驚發狂癇第二》云：“目不明，腕急，身熱，驚狂，躄痿痹，瘛疭，曲池主之。癲疾吐舌，曲池主之。”心為君主之官，其余諸藏皆為臣使，穴治心神病，故稱鬼臣，《要方》又稱鬼受，《針灸大成》稱鬼腿。

2.1.12" 鬼封" 鬼封在“舌頭一寸，當舌中下縫”，即位于口腔內的舌下系帶中點處。《肘后》治卒尸厥以菖蒲、桂屑“著舌下”，治卒風喑不得語以桂末“納舌下”，治卒客忤死、口噤不開以附子末“吹納舌下”，治卒魘寐不寤以菖蒲末“納舌下”，是以藥物刺激舌下。“封”指培土種樹，引申為封閉、封合。穴在舌下，心開竅于舌，主治尸厥、風喑不語、客忤死、口噤、魘寐不寤。道家認為，口中津液由此出，以口中津液為內丹原料，吞而封藏于腹，故稱鬼封。口中津液如海水、泉水，故《類經圖翼》穴名海泉。

2.1.13" 鬼祿" 《肘后·卷一·救卒中惡死方第一》救卒中惡死“視其上唇里弦弦者，有白如黍米大，以針決去之”。孫思邈將上唇里弦弦者稱為懸命。《要方·小腸腑·風癲第五》曰：“邪鬼妄語，灸懸命十四壯（穴在口唇里中央弦弦者是，一名鬼祿，又以剛力決斷弦乃佳。”懸，“繫也”（《說文·心部》），懸命意指維系生命。“祿”通“福”，有福、食物之義。穴在上唇內側系帶中央，口中津液由此出，口中津液是脾腎之液，吞口中津液可祛病養生。《素問·刺法論篇》曰：“腎有久病者，可以寅時面向南，凈神不亂，思閉氣不息七遍，以引頸咽氣順之，如咽甚硬物，如此七遍后，餌舌下津令無數。”穴治中惡死、神昏譫語、癲狂、小兒驚癇、妄語等，道家玉液還丹術、金液還丹術以口中津液為原料，故稱鬼祿。

2.1.14" 鬼城" 《肘后·卷一·治卒心痛方第八》治心痛“灸手中央長指端三壯”，卒心腹煩滿“灸兩手大拇指內邊爪后第一文頭各一壯，又灸兩手中央長指爪下一壯”。孫思邈發揚葛洪之說，以十指端為穴。《針灸大成》稱十指端為十宣穴，穴位于人體十指指尖，距離手指甲與手指肉邊緣0.1寸。手陰陽經脈氣輸布指端猶如入城池，功能清熱泄熱、開竅醒神，主治中風、客忤死、神昏譫語、癲狂、昏厥昏迷、癔病、驚厥、小兒驚風，故稱鬼城。《要方·小腸腑·風癲第五》云“邪病大喚罵走，灸十指端去爪一分（一名鬼城）”，“卒忤死，灸手十指爪下各三壯。邪病大喚罵詈走，灸手十指端，一切病食疰，灸手小指頭隨年壯，男左女右。短氣不得語，灸手十指頭合十壯”。

2.1.15" 鬼邪" 《要方·小腸腑·治諸橫邪癲狂針灸圖訣》云：“邪病大喚罵走遠，三里主之（一名鬼邪）。”三里有手三里、足三里。后世專指足三里，不妥。手三里在前臂背面橈側，當陽溪與曲池連線上，肘橫紋下2寸。足三里在小腿外側，犢鼻下3寸，距脛骨前嵴外一橫指處，犢鼻與解溪連線上。手三里為手陽明大腸經合穴，足三里為足陽明胃經合穴、下合穴。手陽明經屬大腸絡肺，足陽明經屬胃絡脾。《素問·六節藏象論篇》云：“脾、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者，倉廩之本，營之居也，名曰器，能化糟粕，轉味而入出者也。”《靈樞·平人絕谷》云：“胃滿則腸虛，腸滿則胃虛，更虛更滿，故氣得上下，五藏安定，血脈和利，精神乃居，故神者，水谷之精氣也。”肺合大腸，肺主氣、主宣肅、輸布津液，大腸傳導化物糟粕。脾合胃而為氣血生化之源、升降之樞。肺、脾、胃、腸生理上互資互用，病理上互相影響。宣肅、運化、升降失職，不僅氣血生化不足而神失養，而且內生痰濁，痰濁上壅清竅、蒙蔽心神則神志異常。穴治癲疾，故稱鬼邪。《要方·小腸腑·治諸橫邪癲狂針灸圖訣》云：“以前若是手足，皆相對針兩穴。”手三里主治肘臂痛、上肢無力、上肢半身不遂、咽痛喉痹、腹痛腹瀉、眼目諸疾等，足三里主治胃痛、惡心嘔吐、噎膈、納呆厭食、腹脹腹痛、腸鳴泄瀉、便秘、痢疾、癲狂癲癇、中風偏癱、下肢痿痹、虛勞羸瘦、驚悸不寐、咳嗽氣喘等。手、足三里上下相應，共為鬼邪。

2.1.16" 鬼門" 《要方·小腸腑·治諸橫邪癲狂針灸圖訣》云：“邪病鬼癲四肢重，囟上主之（一名鬼門）。” 道家認為，人死則靈魂由囟上出，故稱鬼門。鬼門后世專指囟會，不妥，應包括百會。囟會位于頭部，前發際正中直上2寸。《甲乙經·卷之三·頭直鼻中入發際一寸循督脈卻行至風府凡八穴第二》云：“囟會，在上星后一寸骨間陷者中，督脈氣所發。”囟會功能祛風清熱、安神醒腦，主治頭面疼痛、鼻疾、驚悸、嗜睡、癲癇、卒中、眩暈、心煩不眠、嗜睡、中風、驚風、寒熱。《甲乙經·卷之十一·陽厥大驚發狂癇第二》云：“癲疾嘔沫，暫起僵仆，惡見風寒，面赤腫，囟會主之。”《要方·卷六·七竅病》云：“若目反上視，眸子動，當灸囟中，取之法。”

百會，又名三陽五會，位于頭部，當前發際正中直上5寸或后發際正中直上7寸，或兩耳尖連線中點處。百會為督脈和足三陽、足厥陰之會，功能平肝熄風、醒神蘇厥、升陽固脫，主治頭風頭痛、耳聾耳鳴、目不能視、口噤不開、角弓反張、小兒驚癇、脫肛泄瀉、痔疾、昏厥、眩暈、癲狂、癇病、癔病、瘛疭、中風失語、健忘、不寐、中風不語、心煩失眠、驚悸、小兒夜啼、小兒驚風、尸厥、喘息、虛損。《史記·扁鵲倉公列傳》曰：“扁鵲過虢，虢太子死……扁鵲乃使弟子子陽厲針砥石，以取外三陽五會。有間，太子蘇。”《肘后·卷一·救卒死尸蹶方第二》救卒死尸蹶“針百會……針入三分，補之”。《要方》載百會“主癲疾嘔逆”“主卒起僵仆”（卷三十·針灸下），“治猝中惡風、心悶煩毒欲死……次灸百會一處七壯……治風灸上星及百會各二百壯”，治猥退風半身不遂失音不語“灸百會”（卷八·治諸風方）。《翼方》云：“凡尸厥如死，脈動如故，針百會入二分補之……灸失喑不語法：先灸天窗五十壯訖，息火乃移灸百會五十壯畢，還窗五十壯”（卷第二十六·針灸上·諸風第七），治卒癲“灸天窗、百會各漸灸三百壯……狂癇不識人，癲病眩亂，灸百會九壯”（卷第二十七·針灸中·小腸病第四）。

《肘后·卷一·救卒死尸蹶方第二》救卒死尸蹶“灸膻中穴……若婦人，灸兩乳中間”，“吐變不下食，灸胸膛百壯”。孫思邈繼承葛洪之說，《要方》治吐血唾血、吐變不得不食、上氣厥逆、咳逆、胸痹背痛、消渴咽干，灸“穴在兩乳間”之胸堂。《翼方》云：“邪病鬼癲，胸上主之，一名鬼門”（小腸病第四），“膻中在玉堂下一寸六分，直兩乳間陷中”（卷二十六·取孔穴法第一），“胸痹心痛，灸膻中百壯，忌針兩乳間”（卷二十七·針灸中·心病第三）。可見，胸堂內應膻中，膻中即心包絡。《靈樞》云：“膻中者，為氣之海”（海論），“其大氣搏而不行者，積于胸中，命曰氣海，出于肺，循喉嚨，故吸則出，吸則入”（五味），“宗氣者，積于胸中，出于喉嚨，以貫心脈而行呼吸焉……心者，五藏六府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其藏堅固，邪弗能容也。容之則心傷，心傷則神去，神去則死矣。故諸邪之在于心者，皆在于心之包絡”（邪客）。膻中位于前正中線，平第4肋間，兩乳頭連線中點的胸骨體上。膻中為氣血出入之門，為任脈穴、八會穴之氣會、心包募穴和手太陰肺經、足太陰脾經、手少陰心經、足少陰腎經交會穴，功能理氣寬胸、清肺化痰、活血，主治卒死尸蹶、胸痹心痛、咳嗽氣喘、噎膈、喜樂無常，故稱鬼門。

2.2" 鬼穴針灸法

2.2.1" 腧穴配伍" 《要方·小腸腑·治諸橫邪癲狂針灸圖訣》云：“以前若是手足，皆相對針兩穴;若是孤穴，即單針。”《翼方·小腸病第四·針邪鬼病圖訣法》云：“未必須并針，止五六穴即可知矣。”“兩穴”指左右手、足經脈兩穴，“孤穴”指任脈、督脈穴。道家分人身為天、人、地三部，督脈與頭屬天部，胸與手陰陽經脈屬人部，腹與足陰陽經脈屬地部。道家密法是法天則地，取三部各一穴或二穴，共五六穴。孫思邈沒有具體介紹各病證的腧穴配伍，但《要方》《翼方》介紹了某些癥狀取單穴的針灸方法，可資參考。

《素問》云：“邪入于陽則狂，邪入于陰則痹，搏陽則為巔疾，搏陰則為喑。陽入之陰則靜，陰出之陽則怒”（宣明五氣篇），“諸躁狂越，皆屬于火”（至真要大論篇），“二陰二陽皆交至，病在腎，罵詈妄行，巔疾為狂”（陰陽類論篇）。癲疾是因先后天因素導致機體陰陽平衡失調，神機逆亂所致。針灸治療貴在調和陰陽氣血、瀉實補虛。癲疾主要有癲癇、狂病、郁病、癡呆4類，臨床應堅持辨證論治原則，根據病證特征，選擇適宜腧穴配伍。

癲癇主要是元神失控、神志異常，表現為昏仆跌倒、牙關緊閉、目睛上翻、口吐白沫或口中怪叫、肌肉痙攣、肢體抽搐，發作過后神志清醒。發作時，應開竅醒神、息風止痙，針灸取人中、百會、囟會、上星、間使、曲池、申脈、足三里，面部痙攣加頰車，頸項強直、角弓反張加風府。神志清醒后，取百會、膻中、間使、大陵、足三里、隱白，以益氣安神、理氣化痰。

狂病主要是痰火瘀血內生，上塞心竅，擾動元神，導致神機錯亂，表現為精神亢奮、狂躁不安、罵詈毀物、動而多怒或持刀殺人，治當瀉火滌痰，針刺取百會、囟會、水溝、風府、少商、大陵、曲池、勞宮、間使、足三里、十宣。

郁病主要是情志不舒、氣機郁滯所致，表現為悶悶不樂、情緒低落、唉聲嘆氣、焦慮不安、胡思亂想、記憶力下降、胸脅脹悶或疼痛，或易怒易哭，或咽中如物梗塞。治以行氣開郁、養心安神為法，針灸取百會、上星、膻中、水溝、間使、大陵、足三里。

癡呆主要是腎虛精少，髓海不足，元神失養，或久郁不解，或中風外傷，或外感熱毒導致損傷腦絡，腦氣不通，神明不清所致。治以益精生髓、開竅醒神為法，針灸取百會、囟會、上星、風府、間使、大陵、足三里。

癲疾若氣血虛弱，治當益氣養血、養心安神，針灸取百會、膻中、承漿、手三里、足三里、隱白、會陰。

2.2.2" 技法特殊"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篇》云：“天地者，萬物之上下也陰陽者，血氣之男女也;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也。”故孫氏鬼針第一針刺頭部人中，刺手足腧穴從手太陰經腧穴開始，《要方·小腸腑·治諸橫邪癲狂針灸圖訣》針灸手足鬼穴“男從左起針，女從右起針”，《翼方·小腸病第四·針邪鬼病圖訣法》刺灸“男從左起針，女從上起針”。十三鬼穴按氣血流注順序是督脈人中→手太陰肺經少商→足太陰脾經隱白→手太陰肺經太淵（《翼方》為大陵）→足太陽膀胱經申脈→督脈風府→足陽明胃經頰車→任脈承漿→手厥陰心包經勞宮（《翼方》為手厥陰心包經間使）→督脈上星→任脈會陰→手陽明大腸經曲池→任脈海泉。

孫思邈注明了鬼穴各自刺法、深度及刺激程度。刺人中“從左邊下針右邊出”和第十三針海泉“貫出舌上”分別屬于強刺激和刺血法。申脈、風府、頰車、勞宮、上星、曲池刺法為“火針七锃，锃三下”，锃指器物等經過擦磨或整理后閃光耀眼，“火針七锃”指用火燒得锃锃亮的火針在皮肉內提插7次，“锃三下”指以火燒針3次，屬于強刺激刺法。宜灸不宜刺的鬼穴唯有會陰。

3 鬼穴針灸術傳承與應用

3.1" 學術傳承

宋代王執中《針灸資生經》以孫思邈鬼穴治癲邪、鬼邪、癲狂。《針灸大成》載孫思邈十三鬼針歌，刪除“未必須并針，止五六穴即可知矣”，第四針從《翼方》大陵，稱勞宮為鬼窟、曲池為鬼腿，第一、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針刺深度略有不同，第十三針后“加間使、后溪穴尤妙”，認為“雙日為陰，陽日、陽時針右轉，陰日、陰時針左轉”。《針灸聚英》載孫思邈鬼穴歌，改第九針間使鬼路為鬼營。《凌門傳授銅人指穴》載孫思邈鬼穴歌，改第七針為鬼狀、第十二針為鬼哭。受孫思邈影響，現代李仲愚創十鬼穴：第一鬼眼（少商）、第二鬼鼻（商陽）、第三鬼心（中沖）、第四鬼耳（關沖）、第五鬼聽（少澤）、第六鬼哭（隱白）、第七鬼口（厲兌）、第八鬼意（足中趾端外側去爪甲角旁約0.1寸）、第九鬼膽（足竅陰）、第十鬼頭（至陰），主治郁證、失眠、癔癥、癲證[5]。胡珍香以十七鬼穴（孫思邈十三鬼穴加神庭、乳中、陽陵泉、行間）治療各種精神情志疾病，17個穴位輪流使用，每次2～3穴，或針或灸[6]。

3.2" 臨床應用

現代社會由于競爭激烈、工作生活壓力不斷加大，導致身心疾病漸增，孫氏鬼穴針灸術逐漸被重視，廣泛用于治療包括精神分裂癥、抑郁癥、焦慮癥、失眠、卒中后認知障礙、肝性腦病等腦病，取得較好療效[7-8]。

3.2.1" 精神分裂癥" 精神分裂癥屬中醫學“癲狂”范疇，馬登旭等[9]將十三鬼穴（人中、上星、承漿、頰車、風府、少商、大陵、勞宮、曲池、隱白、申脈、舌下中縫、玉門頭）分為兩組，交替針刺（瀉法，強刺激），治療癲狂56例，總有效率為89.29%。李存新等[10]針刺十三鬼穴治療癲病100例，總有效率為93%。朱自強[11]針刺十三鬼穴治療康復期精神分裂癥，好轉率75%，病情穩定率20%。陳仙萍等[12]采用經皮穴位電刺激十三鬼穴治療精神分裂癥陰性癥狀患者94例，有效50例。

3.2.2" 抑郁癥" 王存偉等[13]以十三鬼穴治療抑郁癥，痊愈率20%，顯效率43.33%，總有效率80%，未出現任何不良反應，療效優于口服西藥氟西汀片。王宇[14]針刺十三鬼穴治療難治性抑郁癥72例，痊愈率29.2%，顯效率43.1%，總有效率90.3%。胡靜等[15]針刺十三鬼穴治療抑郁癥認知功能障礙，認知評分顯著改善，優于口服西藥。馬天[16]在常規藥物治療基礎上配合針刺十三鬼穴治療抑郁癥認知功能障礙50例，治療后簡易智力狀態檢查量表評分、日常生活活動評定量表（activity of daily living， ADL）評分均上升，且上升幅度優于常規藥物治療。陶穎等[17]針刺鬼穴治療甲基苯丙胺依賴抑郁癥，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HAMD）總分顯著降低，且HAMD總分低于對照組，在戒斷癥狀亞急性期能夠更有效的緩解患者的抑郁情緒。姚嵐[18]以十三鬼穴配合常規針刺治療軀體化障礙患者36例，治療后90項癥狀清單、HAMD、漢密爾頓焦慮量表（Hamilton anxiety scale， HAMA）評分均改善，療效優于常規針刺組。韓德雄等[19]發現，針刺十三鬼穴能改善中風后患者淡漠狀態，增強目的行為和主動活動，促使神經功能進一步恢復。

3.2.3" 失眠" 任云鋒等[20]針刺十三鬼穴治療缺血性中風后氣虛血瘀型不寐患者40例，愈顯率80.00%，療效優于對照組。徐琛等[21]針刺十三鬼穴治療慢性乙肝相關失眠患者39例，總有效35例，復發6例，療效優于口服艾司唑侖片對照組。宋秀娟等[22]針刺十三鬼穴治療缺血性中風后氣虛血瘀型不寐患者35例，總有效率為88.6%，療效優于常規針刺治療。呂子山等[23]針刺鬼穴治療焦慮性失眠患者40例，總有效率92.5%，療效優于常規針刺治療。梁蘭天等[24]研究發現，針刺鬼穴治療心理生理性失眠療效顯著，能很好地提升事件相關電位N2的負性波幅，改善對睡眠的錯誤認知。劉丹等[25]針刺十三鬼穴治療30例圍絕經期失眠患者，療效優于常規針刺治療。姚荏文等[26]將60例中風后肝火擾心型失眠患者隨機分為針刺鬼穴結合龍膽瀉肝湯治療組和龍膽瀉肝湯加減方口服治療組（各30例），治療1個月后評價療效，針刺鬼穴結合龍膽瀉肝湯治療組在改善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評分和阿森斯失眠量表評分方面均優于龍膽瀉肝湯加減方口服治療組。

3.2.4" 卒中后認知障礙" 陳旭軍等[27]針刺十三鬼穴治療腦卒中意識障礙30例，總有效率90%，療效優于西醫常規治療。班維固等[28]針刺十三鬼穴聯合頭針叢刺治療卒中后認知功能障礙30例，總有效率、蒙特利爾認知評估量表評分、ADL評分及治療4、8周后外周血miRNA-335表達水平均升高，優于頭針叢刺聯合常規針刺與口服鹽酸多奈哌齊片治療。韋晨浦等[29]選擇全膝關節置換手術的老年患者83例，隨機分為觀察組41例和對照組42例，觀察組術前30 min采用經皮穴位電刺激方法，對曲池、勞宮、大陵、承漿、風府、人中穴以疏密波（2～6 Hz）、電流強度（6～12 mA）進行刺激至手術結束，氣管內插管麻醉誘導，對照組單純行氣管內全身麻醉，結果顯示電刺激“鬼穴”可降低術后5～7 d神經認知障礙發生率并可抑制血清白細胞介素-6升高。

3.2.5" 焦慮癥" 汪瑜菡等[30]針刺鬼穴治療廣泛性焦慮障礙，療效優于針刺五臟俞穴。黃浩彬等[31]針刺鬼穴治療廣泛性焦慮障礙，發現能使負性反應時間縮短，注意偏向分數顯著增大，改善P300波幅，降低其對負性刺激的注意警覺，提升注意控制能力，優化認知資源的分配，改善認知功能，緩解焦慮癥狀，且遠期效應優于即刻效應。

3.2.6" 其他" 杜翔等[32]以鬼穴結合辨證分型針刺治療兒童孤獨癥譜系障礙患者，治療后與同伴交往能力、與成人交往能力、社交/情感互動、非典型語言、刻板動作、重復行為、感覺過敏、注意力/自我調節等亞量表評分和總分均顯著降低，能有效改善孤獨癥譜系障礙兒童的核心癥狀，提高整體治療效果，療效優于常規康復治療。崔厚松等[33-35]針刺十三鬼穴治療肝性腦病療效優于西醫常規治療，血氨、丙氨酸氨基轉移酶、總膽紅素、β-內啡肽均下降，能明顯改善患者的腦電圖。張俊杰等[36]采用針刺十三鬼穴結合西醫綜合及高壓氧治療持續性植物狀態患者30例，總有效率93.3%，療效優于西醫綜合及高壓氧對照組。鄧越等[37]采用鬼穴微通溫通療法治療睡眠癱瘓患者31例，發現可快速消除患者發作或降低發作頻率，能明顯改善伴隨癥狀，提高睡眠質量，改善與之相關的焦慮、抑郁情緒。

4 結語

鬼穴針灸術是中國古代治療腦病尤其是心理精神疾病的中醫特色療法，也是國家第五批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項目“龍山藥王醫藥文化”的內容之一。鬼穴針灸術歷久彌新，臨床應用范圍不斷擴大。隨著社會競爭加劇和工作生活壓力的不斷增大，身心疾病越來越多，體現中醫特色的鬼穴針灸術必然會發揮更大作用。但目前的研究不夠深入，多局限于文獻研究、臨床應用。故今后可從古代文獻著手，并充分借鑒現代科研方法和醫學成果，對鬼穴針灸術進行多學科研究，揭開鬼穴針灸術治療疾病的機制;按照循證醫學的要求，選擇適宜病證進行多中心、大樣本臨床研究，進一步評價鬼穴針灸術的療效。積極開展鬼穴針灸術的傳承創新，更好地發揮其治療現代相關疾病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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