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知識和態度對青少年親環境行為的影響探究

青少年在推進生態文明建設中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是自然環境的保衛者，也是美麗中國的行動者。本研究選取國際學生評估項目（PISA 2018）中國香港和中國臺灣的11515名青少年測評數據樣本，探究環境知識和態度對青少年親環境行為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1）青少年具備環境知識會對親環境行為帶來積極影響，同時也對環境態度有正向影響；（2）對環境重要性認識態度是影響青少年親環境行為的重要因素；（3）環境態度在環境知識與親環境行為的關系中發揮部分中介作用。研究結論在針對青少年的生態文明教育及綠色生活方式養成方面具有參考意義。

1 問題提出

習近平總書記在首個全國生態日之際作出重要指示強調“全社會行動起來做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的積極傳播者和模范踐行者”。堅決、切實地實施親環境行為是踐行生態環境保護與傳播生態文明理念的直接力量和關鍵抓手。親環境行為（Pro-environmental behavior）是指有利于保護自然環境和減少對環境破壞的行為，一般與環境友好行為、生態環境行為、環境保護行為、環境行為等概念等同。青少年是生態文明建設的主力軍，也是“雙碳”目標實現的踐行者。教育引導青少年積極實施親環境行為，事關美麗中國建設、事關美好生活的需要、事關黨和人民事業發展后繼有人，意義重大。國際社會將青少年實施親環境行為視作公民教育的重要理念，對其予以高度重視。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于2018年將“青少年是否準備好迎接環境挑戰”作為焦點之一，并把環境知識、態度和行為等若干問題納入“國際學生評估項目”（PISA）考核框架。

為探索青少年對環境的知信行現狀及其影響因素，本研究基于PISA 2018數據展開討論：一是青少年掌握的環境知識、持有的環境態度和實施的環境行為現狀如何？二是青少年所具備的環境知識如何影響其親環境行為？三是青少年所持有的環境態度如何影響青少年親環境行為？對上述問題的探討，不僅能厘清環境知識和態度影響青少年親環境行為的內在機制，還能在此基礎上思考旨在促進青少年實施親環境行為的教育策略，推動綠色生活方式的知行合一。

2 文獻綜述

隨著國際社會對生態環境、氣候變化等問題日益重視，學界對環境行為的研究也呈現“熱升溫”，積極利用TPB、KAP、ABC、VBN等理論探索如何促進親環境行為形成。其中，“知識-態度-行為”（KAP）模型（知信行模式）是有關行為改變的較成熟理論范式，認為獲取知識、產生信念和形成行為是三個連續過程，其中知識是形成態度的基礎并通過態度驅動實踐行為，主要研究包括兩類：一是環境知識對親環境行為產生直接影響。（Harold Hungerford，et al，1985）認為個人環境知識能有效解釋其環境行為。（彭遠春，2015）發現無論是公共領域還是私人領域，當城市居民擁有更豐富的環境保護知識，實施親環境行為的比例也更高。（胡溢軒，2021）發現青年人的環境知識對實施垃圾分類、重復利用塑料包裝袋等私人領域的環保行動有較強正向影響，對為環境保護捐款、參加各類環保活動等公共領域環保行動并無顯著影響。生態環境部環境與經濟政策研究中心發布的《公民生態環境行為調查報告（2022）》顯示受訪者在不同領域的環境知識與環境行為的匹配程度不一，存在“高認知度、低實踐度”。二是“環境知識-環境態度-親環境行為”的中介影響。（Jody Hines，et al，1987）認為個體所具備的環境知識與技能會影響其環境意愿，從而作用于個體的環境行為。（王小月，2023）證實環境知識對服裝綠色消費行為有正向影響、態度在知識與行為的關系中發揮中介效應。

綜上所述，學者們對影響各類人群親環境行為的各項因素進行了深入探索，大部分的研究指向環境知識、環境態度等相關因素的重要作用，有助于進一步深化對該問題的認識。但從現有文獻來看，關于公民、農民、職業人群、青年大學生等群體研究較多，關注青少年群體研究較少。以上針對環境知識、環境態度與親環境行為之間關系的研究，其結論是否適用于青少年群體以及作用機理如何，仍需要通過實證研究來回答。

3 研究設計

3.1 數據來源

本研究數據源自PISA 2018公開數據庫。PISA是由OECD舉辦的大型國際學生評估項目，主要評價即將完成義務教育的15歲學生多大程度上掌握參與現代社會生活所必需的關鍵知識和技能。我國參與PISA 2018的地區包括北京、上海、江蘇、浙江（即B-S-J-Z）、臺灣、香港等。不同地區采用的問卷不盡相同。例如，B-S-J-Z地區問卷回答未覆蓋環境保護類題目，而香港和臺灣問卷回答覆蓋環境保護類題目，其調查和測試數據能夠為本研究提供數據支持。通過對原數據進行缺失值處理，最終共計得到來自358個學校的11515個有效樣本，整體應答率為86.72%。其中，女性樣本占比51%，男性樣本占比49%；中國香港地區樣本占比44%，中國臺灣地區占比56%。

3.2 變量界定

本研究主要涉及兩組核心變量，包括解釋變量——青少年所掌握的環境知識和持有的環境態度，被解釋變量——青少年實施的親環境行為。

（1）解釋變量

該變量選擇PISA 2018學生問卷中關于學生所掌握的環境知識和持有的環境態度調查項目作為統計依據，如表1所示。進行信度分析得到環境知識量表的Cornbach＇s alpha系數為0.834，說明信度良好。同時因子分析發現KMO值為0.783且顯著性為0.000，通過效度檢驗（見表1）。

（2）被解釋變量

親環境行為即PISA 2018學生問卷中關于親環境行為的調查項目。首先對親環境行為二分量表數據進行信效度分析。通過可靠性分析，得到數據的Spearman-Brown系數為0.622，說明該量表內部的一致性符合統計要求；通過因子分析，得到數據的KMO值為0.702且顯著性為0.000，數據通過效度檢驗。綜上所知，該數據可以用來測量親環境行為。

3.3 數據分析

對處理好缺失值的數據展開分析，首先對各變量數據進行相關分析及差異分析，以獲悉青少年環境知識、環境態度和親環境行為之間的影響關系，接著逐步建構多元回歸分析模型，分析青少年解釋變量對其親環境行為的影響。上述數據處理和分析操作均在SPSS27.0軟件中完成。

4 研究發現

4.1 現狀分析

（1）環境知識

環境知識選項從1至4代表知識掌握程度遞增趨勢。從整體上看，青少年掌握環境知識的選項均值為2.95，反映出青少年良好的環境知識整體掌握情況，其中，1選項的選擇率最低，僅為4.83%，說明極少數青少年是“環境知識盲”。4選項的選擇率排名第二，但也只占22.11%，表示真正透徹掌握環境知識的青少年也剛過五分之一。2、3選項合計占比73.06%，即絕大部分青少年屬于“似懂非懂”“一知半解”的狀態。從單一環境知識來看，環境知識題目1和題目4的基本掌握及以上（“選項4+選項3”）比例分別為78.04%和88.07%，顯示青少年對氣候變暖等知識更了解。但環境知識題目2和題目3的基本掌握及以上（“選項4+選項3”）比例分別為74.85%和69.74%，說明青少年對涉及社會經濟發展對環境影響問題的掌握度略低（見圖1）。

（2）環境態度

環境態度題目“保護全球環境對我來說很重要”的選項“強烈反對、不同意、同意、強烈同意”比例分別為3%、9%、64%和24%。青少年持有環境態度的選項均值為3.08，同意“保護全球環境對我來說很重要”的青少年占比88%，顯示青少年環境態度較為正向（見圖2）。

（3）親環境行為

親環境行為的選項均值為0.54，顯示青少年實施親環境行為表現一般。不同親環境行為之間實施現狀不一。（Stern，2000）將親環境行為劃分為環境激進行為、公共領域的非激進行為、私人領域的環境保護行為、組織內的環境保護行為。從PISA 2018數據分析可知，堅持“我減少在家使用能源（例如，調低暖氣，或調高或調低空調溫度，或者離開房間時關掉燈）以保護環境”的青少年占比最高，說明青少年更愿意實施私人領域的環境保護行為。奉行“我在網上簽署環境或社會請愿書”“我出于政治、道德或環境原因抵制某些產品或公司”的青少年最少，說明青少年實施環境激進行為頻率相對較低。選擇“我參加有利于環境保護的活動”及“我出于道德或環境原因選擇某些產品，即使它們貴一點”的青少年比例持中，說明青少年在組織內的環境保護行為和公共領域的非激進行為方面積極性較高。

4.2 相關分析

基于PISA 2018的數據，對學生環境知識、環境態度和親環境行為各因素進行相關分析。在plt;0.01的相關性顯著條件下，變量之間的相關性系數越大，說明二者的相關性較強。環境知識和親環境行為內部維度各題目之間相關較強，環境知識與環境態度、環境態度與親環境行為之間彼此相關。環境知識與親環境行為之間絕大部分呈低度正相關（見表3）。

4.3 多元回歸模型

以環境知識、環境態度為自變量，親環境行為維度數據為因變量，建立多元線性回歸方程。分析可知，環境知識和環境態度數據的標準化系數分別為0.079和0.154，且均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其對親環境行為具有正向的影響。標準化系數越大對親環境行為的解釋能力越強，證明相較于環境知識，環境態度對親環境行為的正向影響更大。

4.4 中介效應

基于回歸分析結果可以得出，環境知識以及環境態度對親環境行為均有影響。為進一步研究環境態度是否作為中介變量對環境知識影響環境態度起到了作用，通過中介效應分析，從表4可以看出，三個回歸方程均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環境態度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同時采用Bootstrapping檢驗，發現中介路徑所對應的置信區間為[0.0124，0.0174]，同樣驗證了環境態度起到部分中介作用（見表4）。

5 結論與反思

5.1 研究結論

近年來，學術界和教育工作領域都越來越關注青少年如何更加積極參與生態環境保護和污染防治。但在理解青少年親環境行為形成等方面的研究仍然有限。本研究以PISA 2018中國香港和中國臺灣的數據為例，通過現狀描述、相關分析、多元回歸模型、中介效應等分析，考查了青少年對環境的知信行現狀及其影響因素，獲得了四點主要結論：第一，我國青少年對環境知識的掌握程度較好，持有認可生態環境較為重要的良好態度，但在實施環境行為維度表現一般，存在一定程度上的“知行不一”。第二，青少年具備環境知識會對親環境行為帶來積極影響，同時也對環境態度有正向影響。第三，對環境重要性認識態度是影響青少年親環境行為的重要因素；第四，環境態度在環境知識與親環境行為的關系中發揮部分中介效應。

5.2 研究反思

2018年，在北京大學師生座談會上，習近平總書記希望青年要力行，知行合一，做實干家。告誡青年“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不論學習還是工作，都要面向實際、深入實踐，實踐出真知。《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將“更加注重知行合一”作為推進教育現代化的八大基本理念之一，為促進青少年親環境行為的知行合一，普遍形成綠色生活方式，有如下教育引導策略建議：

第一，講好用好“大生態課”，強化青少年環境知識積累。高度重視貫徹落實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進校園工作，積極組織開展生態文明教育，結合人類命運共同體大背景，講實美麗中國建設重要性，講透“雙碳”知識體系，講活綠色發展理念。推動校內相關學科教學、學生第二課堂、學校管理全環節與校外生態環境保護科普宣傳貫通融合，顯隱并舉，扣好青少年第一顆“綠色扣子”。

第二，探賾綠色文化資源，強化青少年環境態度塑造。中華文明自古以來就推崇“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親近自然理念，踐行“取之有度，用之有節”的友好環境行為。要傳承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優秀傳統文化，大膽創新以文化人載體，充分發揮禮儀教化作用，利用全國生態日、世界地球日等重大節日開展宣傳教育活動，在廣大學生心中播撒綠色種子，催生青少年生態文明理念生根發芽。

第三，聚焦“全景式”實踐體認，強化青少年親環境行為養成。通過勞動課程體驗、數字場景轉換、朋輩引領表率、家校協同共育等方式，讓青少年親自動手、親身體驗、自我感悟，引導青少年積極參加覆蓋“衣食住行游”的親環境行為創建實踐，推動青少年消費方式、出行方式、住宿方式以及休閑旅游方式等全維度綠色化。

本文尚存在一些不足。首先，由于PISA評估是以學校為基礎進行抽樣，數據中沒有包含輟學青少年樣本。所幸，這一群體在初中階段的比例較低。其次，由于PISA調研中國的北京、上海、江蘇、浙江四地的學生問卷未覆蓋環境保護類題目，而調研中國澳門地區關于此部分的數據樣本未通過信效度檢驗，無法使用，故本研究存在地區限制性問題。再次，文中對于大多數解釋變量、被解釋變量的測量是被調查者的主觀報告，難免存在一定程度的誤差。最后，本文僅探索了環境知識和態度對青少年實施親環境行為的基本機制，尚未對其中生成機理進行更加詳細的梳理，以上不足均有待后續研究加以完善。

本文系2022年重慶市社會科學規劃青年項目“‘雙碳’目標下青少年綠色生活方式教育引導機制與政策支持研究”（編號：2022NDQN12）；2023年重慶市教委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新時代高校輔導員數字勝任力發展研究”（編號：23SKSZ006）；2023年重慶市高等教育教學改革研究項目“新農科背景下高校教師數字素養‘五維一體’提升體系構建與實踐”（編號：234020）；2022年度西南大學研究闡釋黨的二十大精神專項青年項目“‘雙碳’目標下青少年綠色生活方式的生成機理與引導路徑研究”研究成果。

（作者單位：1.西南大學教育學部；2.西南大學黨委學生工作部；3.西南大學蠶桑紡織與生物質科學學院；4.西南大學數學與統計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