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文學海外傳播中的中華文化“優勢符號”研究

摘要：文章圍繞中國網絡文學海外傳播過程中的中華文化“優勢符號”輸出情況展開研究，借助跨文化傳播原理、高低語境文化理論、互動式生產傳播等理論框架，分析《凡人修仙傳》這一典型案例，探討其中華文化被海外讀者接受的原因。

關鍵詞：網絡文學；海外傳播；中華文化；“優勢符號”；《凡人修仙傳》

分類號：I206.7；G206

《凡人修仙傳》作為中國網文出海的成功案例，源自起點中文網，是一部仙俠修真題材小說。小說講述了出身平凡山村且自身條件平庸的韓立最終仙路登頂的故事。該作品入圍“中國網絡文學影響力榜（2020年度）IP改編影響力榜”，并在海外網絡文學翻譯網站Wuxia World上被翻譯成英語版本，保持著83%的好評率，同時在Gravity Tales和Webnovel網站也收獲了較高的評分。隨著全球化的不斷深入和媒介信息技術的不斷發展，中國網絡文學出海規模日益擴大，成為中華文化傳播的重要載體。在這個過程中，探討出海的中國網絡文學以何種形式被海外受眾所接受，以及在海外傳播的過程中，網絡文學傳遞了哪些中華文化和中國故事，對于推動中國網絡文學的國際化進程具有重要意義。

《凡人修仙傳》的中華文化“優勢符號”分析

“修仙”世界的中華文化表征建構

文化的典型表征就是文化符號。文化符號是經過歷史積淀形成的、被人們普遍認同的典型表征形象。文章討論的“優勢符號”是指具有文化獨特性且被人們普遍認同的表征符號，在文化傳播中具有傳播優勢和吸引力。在網文出海的語境下，中華文化的“優勢符號”體現為具有本土文化特質的文化符號，是高度濃縮的文化精神，具有強烈的“中國性”。

“修仙”是中國獨有的特色文化概念。正如翻譯網站Wuxia World創始人所言：“中國的這些武俠玄幻對國外讀者來說是嶄新的，像修仙這個概念在西方也是沒有的。”《凡人修仙傳》所建構的“修仙”世界，立足于中華文化悠久的底蘊，在海外傳播過程中形成了獨特的“優勢符號”。首先，《凡人修仙傳》引入了道教文化中“界”的空間概念，以“界”作為獨立的空間，設立了人界、靈界、仙界、魔界，借助不同的“界”呈現主人公韓立生活的不同維度，建構了完備且具有邏輯性的世界觀體系。其次，修仙者境界的塑造蘊含著道家、雜家、陰陽家等多遠傳統文化色彩。例如，煉丹借用了傳統醫學的藥性學說、“君主臣輔”理論以及與中國古代道教丹藥理論，構建了龐大的丹藥敘事體系；武術各派使的十八般兵器、招式口訣，融入了園林花卉、養殖畜牧等元素。這些抽象的中華文化元素在故事世界里具象化為更易被理解的環境、規則、行為依據等，形成了有效的“優勢符號”輸出。

“凡人”人物設定的精神內核呈現

《凡人修仙傳》中的人物設定，尤其是“凡人”精神，是中華文化部分價值的體現與傳承，也在海外傳播過程中形成了獨特的“優勢符號”。海外讀者的好評，一定程度上來自于對主人公韓立的認可。他們評價韓立“并不是一個對所有美好事物充滿激情的英雄，也不是一個人們喜歡的尖銳的反英雄主角”“韓立是大多數小說中被遺忘的配角，他很聰明，但知道自己的資質低下。在整個旅程中，他知道什么時候該放棄，什么時候該退縮，他知道如何讓自己活下去，他是真正的主角”。這些特質指向了中華文化崇尚的價值觀與精神內核。東西方文化中對于天賦和努力的重視存在不同的看法。與西方文化更重視先天天賦不同，東方文化更強調后天努力和堅韌不拔?！傲舻们嗌皆冢慌聸]柴燒”“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生存之道表現在如野草般堅韌的韓立在修行中堅持不懈，認真把握住每一個微小的機遇積蓄實力的過程，最終他才得以登上仙路頂峰。

人物行為選擇的“道家”處世哲學映射

《凡人修仙傳》以主人公韓立的故事經歷，展現了“道家”處世哲學，向海外讀者呈現中華文化哲學的獨特魅力。在上架《凡人修仙傳》之前，翻譯網站Wuxia World就著重強調了作品中的道家文化，并提供了道家文化的相關介紹。韓立對自身天性的正視與遵循，使他在動人的利益面前避免了“利令智昏”，他深諳的“趨利避害”之道，與《道德經》中的“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也”的智慧相似。此外，老子主張的“貴柔守雌”和“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也體現在韓立的行為選擇中，韓立的忍耐與謹慎讓他在修仙的道路上屢次化險為夷。值得注意的是，韓立的“柔弱”并非軟弱無力，而是道家哲學中“水善利萬物而不爭”、以柔弱勝剛強的特性的映射。

《凡人修仙傳》的中華文化“優勢符號”海外接受緣由

跨文化傳播催生文化好感生成

《凡人修仙傳》在海外傳播獲得成功的重要原因，在于跨文化傳播過程中的文化差異引發的文化興趣，進而轉化為文化好感，促進文化相融?？缥幕瘋鞑ナ侵妇哂胁煌幕矸莺捅尘暗纳鐣蓡T間的信息交流和人際溝通行為，也包括不同文化元素在世界范圍內的傳播過程，對個人、團體、社會、國家、世界產生文化影響。中國網絡文學海外傳播通過文學文本在不同文化背景的社會成員之間建立聯系，其中“優勢符號”所體現的中華文化特色成為跨文化傳播的亮點。如《凡人修仙傳》中反對“血統論”的“凡人”精神，以及“道家”寬容忍耐、平和處世的處世哲學等，與西方文化和哲學形成鮮明對比，對海外讀者具有較強的吸引力，進而推動了中華文化“優勢符號”的海外輸出。

高低語境轉換篩選“優勢符號”傳達

高低語境概念由美國人類學家愛德華·霍爾提出，其根據文化中主流交際方式的特點，將不同文化劃分為高語境文化和低語境文化。高語境文化主要存在于亞洲、非洲、拉美等地區，低語境文化主要存在于歐美國家。在文藝創作方面受高低語境文化的影響，西方小說的故事風格呈現出直接的特點，而《凡人修仙傳》受高語境文化的影響，其故事情節跌宕起伏且故事線漫長。高低語境的文化差異在給海外讀者帶來新奇文化體驗的同時，也催生了海外讀者對中華文化的探知欲望。因此，為方便海外讀者理解文化符號，翻譯網站Wuxia World甚至專門在公告中添加了相關插圖資料，促進《凡人修仙傳》中中華文化的深度傳播。在此過程中，易于被低語境接受的高語境文化符號自然成為易于被讀者接受的“優勢符號”，呈現為《凡人修仙傳》中與故事背景、人物設定和人物行為選擇等與故事情節緊密相關的元素。

互動式生產傳播促進“優勢符號”傳遞

互動式生產傳播是指線上線下交互傳播，這種傳播形式使得創作者、譯者和讀者共同參與創作和傳播。網絡傳播的即時性與開放性特點催生了互動式生產傳播，在互動過程中促進“優勢符號”的多次傳播，從而增強了海外受眾對中國故事創作、中國理念精神的認知和接受。具體而言，海外讀者通常依托于翻譯網站和文化企業接觸中國網絡文學，如《凡人修仙傳》最初通過翻譯網站Wuxia World傳播，讀者間的對話互動主要在評論和論壇版塊。截至2023年3月，海外讀者在Wuxia World上對《凡人修仙傳》的評論達248條。通過對網站評論區的統計，多數讀者圍繞韓立身上的“凡人”特質進行討論。多層次、多主體的互動式討論使海外讀者通過韓立的人生經歷和人物形象了解到“凡人”精神內核，從而進一步理解其所詮釋的以自強、自立為根本的中華文化。

《凡人修仙傳》的中華文化“優勢符號”海外傳播啟示

拓寬宣傳推廣渠道，提高經濟效益

在過去，中國網絡文學的海外傳播方式較為單一，主要依賴翻譯和IP影視改編兩種方式。如《凡人修仙傳》的傳播主要依靠網文翻譯、IP改編和短視頻三個渠道進行傳播。但在文學創作中，追求經濟效益以維持生產和擴大再生產就是必要的。以《凡人修仙傳》為例，通過更加可視化、多樣化的方式展現出“修仙”的世界秩序想象、“凡人”的精神內核、“道家”的處世哲學這些“優勢符號”，可促進海外讀者、譯者和作者間的文化交流，在互動過程中促進“優勢符號”的多次傳播，從而增強文化理解和文化認知。因此，加強網絡文學IP版權的海外合作、開展多種網絡文學形式改編業務、縮短IP開發周期，有助于建構中國故事世界的想象，彰顯文化意象，凸顯文化美感。

提高作品自身質量與翻譯隊伍水平

網絡文學通過海外傳播的方式弘揚了中華文化的“優勢符號”，反之，海外傳播這一方式對網絡文學作品的內容質量也提出了較高的要求。然而，網絡文學作品篇幅通常較長，且創作隨意，導致部分作品出現虎頭蛇尾的現象。如《凡人修仙傳》就被部分海外讀者指出后期表現發力不足，故事情節有些枯燥乏味。故此，作家在進行作品創作時應明確創作目標，自覺進行有價值的、有助于中華文化傳播的創作。在題材選擇上，武俠、仙俠類作品因接續中國古代文化傳統而備受海外歡迎，其深厚的文化內涵對翻譯質量提出了高要求。譯者不僅需具備深厚的中華文化功底，還需要精通外國文化，以準確傳達“優勢符號”的“中國性”。因此，中國網絡文學的海外傳播需建立完善的翻譯人才培養機制，充分利用人工智能翻譯提高翻譯效率，打破翻譯網站之間的資源壁壘，更好地推動中國網絡文學走向世界。

貼合海外受眾偏好，篩選適合的網絡文學作品

中國網絡文學海外傳播是擴大中華文化影響力、傳遞中國聲音的重要途徑。出海的網絡文學作品需具備鮮明中華文化“優勢符號”，同時也要關注海外受眾的文化偏好、文化理解能力。應當加強對出海網絡文學的內容審查和篩選，了解海外歷史文化和市場需求，確保作品貼合市場需求。《2022年中國網絡文學發展報告》顯示，目前中國網絡文學題材最受歡迎的為現實、科幻、玄幻、歷史、古言五大類，是講述“中國故事”的標桿。此外，不同國家與地區的發展程度不同，文化理解能力和文學鑒賞能力水平存在差異，利用大數據建立地區“用戶畫像”，能夠為網絡文學作品海外傳播的題材、內容、篇幅等選擇提供重要參考。利用互聯網技術精準獲取海外讀者的閱讀需求，通過大數據精準匹配海外讀者的喜好，進行有針對性的推廣，能夠增強海外讀者對中國網絡文學的忠誠度，提高海外讀者群體的閱讀體驗，從而提升網絡文學作品的海外傳播效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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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劉熹，重慶第二師范學院；姚聰、劉香滟，重慶文化藝術職業學院

基金項目：2020年重慶市教育委員會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網絡文學海外傳播與中國形象海外認同機制研究”（20SKGH248）；2019年重慶第二師范學院科研項目“中國網絡文學的海外傳播與中國形象建構”（KY201902B）階段性研究成果